凌仪蓉冷哼了一声,直接冲着他“呸”了一句,恨声道:“什么情郎,私会我看是禽兽!”
杜轩似乎被她所说的“禽兽”二字给愉悦了,便低低地笑出声来,下意识地回过身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凌仪蓉连忙又开口堵住他未说完的话,没好气地道:“快滚吧,不然真的被抓住了!”
杜轩的笑声越发明显了,他努力克制住冲出嗓子的声音,再次从窗户处飞了出去。杜王府的窗户设计地十分广阔,可能是为了让屋子里的人,不出门便能欣赏到外面的景色,只是这也正好便宜了他的潜入。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之中,凌仪蓉才松了一口气。她翻了个身刚准备入睡,门外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回换成了秀珠。
“姑娘,别再玩儿了,赶紧歇息吧!学习男人的声音,若是让王妃知道了,定是要责骂您的!”秀珠也没有推门进来,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担忧,只是声音压得有些低,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规劝。
凌仪蓉恨恨地咬了咬牙齿,都怨杜轩那厮。
“知道了,马上就睡!你们也快睡吧!”她微微扬高了声音,将锦被盖过头顶,轻轻闭起眼睛,似乎想要熟睡。
只是刚闭起眼睛,鼻尖就传来一阵不同的气息,那是杜轩身上的味道。只不过是简短地在这床上躺了片刻,被子上就附着了不属于她的气息。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秀珠披着外衣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心底暗暗腹议。姑娘每回睡觉没这么折腾过,看样子今晚有些特别。
由于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日起身的时候,凌仪蓉明显一副慵懒的模样。锦儿和秀珠皆知道她昨晚睡得晚,此刻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拿起散粉抹了些在她的面颊上,让她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待凌仪蓉去了王妃那边,才发现桌子上竟是多出了一位姑娘。多日不见的三姑娘,此刻梳妆整齐,精神抖索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面色红润的模样,倒根本就不像是久病卧床的人。
坐在主位上的凌王妃面色不是太好看,似乎还受昨日和王爷争吵的影响,她的脸上又添了几分病容,让人有些担忧。
她一抬眼眸,瞧见凌依蓉进来了,便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她坐下来。其他几位姑娘也三三两两地进来了,各个都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精儿,自然瞧出来这饭桌上不同寻常的气氛,谁都不敢先说话。
这一桌子坐的都是女眷,却是一句闲话没有,只是各自埋着头用膳。显得过于诡异了,倒是三姑娘表现地十分落落大方,该盛汤的时候,也不指挥丫头,直接自己动手,看起来倒像她才是女主人一般。
沈王妃对于她的餐桌礼仪,也没有过多的指责,碗里的米粥也只是轻轻地动了几口,便有些咽不下去了,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直到桌上几位姑娘都用完了,身旁的七姑娘用胳膊轻轻抵了一下凌仪蓉,眼神示意她,似乎想要直接开口告辞。她们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刚想起身开口,便见到对面的凌王妃撩了撩发髻。
“昨儿跟你们所说的要和季家二房结亲的事儿,王爷做主定了三姑娘。二姑娘的亲事我也会加紧物色,你们姐妹刚到一处也不长时间,马上就要分别了,还真是造化弄人!”凌王妃边说边咳,显然是病的不轻。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是有讽刺的意味。
的确够造化弄人的,若不然怎么当初定的是二姑娘,忽然又变成了三姑娘?看样子还是王妃先妥协了,这次事情的胜利者应该算是许侧妃那边了。
二姑娘凌芬蓉也不傻,这门亲事虽然对她来说,是要攀上高枝的好亲。但是一家之主凌王爷不同意,她也改变不了,所以也只有点头应承的道理,根本就不敢公开叫嚣。
而三姑娘的脸上,则完全都是得胜的表情。她使了浑身解数,才让王爷点头应允。甚至连小妇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搬了出来,为了这门亲事,她和许侧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能嫁进季家,到时候对许侧妃也是一种助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下午两点见,木马~╭(╯3╰)╮
052女王守则十一:暗自筹谋(3二)
早膳用完之后,二姑娘被凌王妃留了下去,显然是要探讨亲事的事儿了。其他几位姑娘都悠哉地回来了,倒是三姑娘一路尾随在她们身后,弄得四姑娘和七姑娘皆有些害怕。
五姑娘现在还是那副反应慢半拍的模样,对于凌王府用来撒网联络各大世家来说,五姑娘已经算是废掉了。当家主母根本不可能,就能嫁出去都有些困难。毕竟门槛太低的,王爷和王妃为了一个庶姑娘,拉不下脸来。
在凌王府两个庶姑娘因为亲事拉扯起来的时候,季王府却忙着迎接世子夫人。杜家大姑娘出嫁的时候,那嫁妆足足有好几里,有的百姓直接夸张地说成是十里红妆。
拜堂和宴席的场面都十分热闹,唯一遗憾的便是杜王府世子并没有归来。倒是世子夫人来了,二人也是新婚不久,此刻瞧着形单影只的,有些凄凉。
凌王妃的几位姑娘们都被王妃勒令安分地待在自己院子里,上次头一回出门遇见那种事儿,众人的心底皆有了些阴影,也乐得清闲。
不过喜宴散掉的时候,却是有些流言传了出来,说是杜王府世子夫人与冯王府的二少爷有些牵扯。流言很快就散开了,并且有了愈演愈烈的架势,毕竟凌骄蓉和冯家的二少爷是表兄妹的关系,若说是郎骑竹马来,起舞弄青梅也不过如此了。
京城里永远都不缺世家大族的流言蜚语,况且这一回又都是背景雄厚的嫡系,自然有传不完的话题。
待凌王妃知晓的时候,气得直接摔了手中的茶盏。
“究竟是哪个腌臜东西,要陷害我的骄蓉?她那么好那么听话,明明是新婚时期,夫君外出巡查,那也不能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凌王妃整个人都气得发抖,她实在不能容忍有人如此玷污她的嫡长女。
凌骄蓉是她一手带大的,母女之情也最是深刻,此刻有人如此恶毒地诋毁凌骄蓉,凌王妃感觉好像有人在她的心里插了一把刀一般难受异常。
其他几位姑娘也陪在她的身边,她忽然摔了茶盏,让众人心里皆是大惊。凌仪蓉忍住自己想要打颤的感觉,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椅子的边缘,好让自己镇定下来。
“行了,赶紧给杜王府递帖子,我要去瞧瞧!”凌王妃挥了挥手,一脸地不耐烦,显然是要亲自上阵去安慰凌骄蓉了。
毕竟女儿是娘亲的心头肉,此刻凌骄蓉心头的惊慌,估计只多不少。唯有凌王妃亲自去看,她才能放下心来。
马车备好,凌王妃此刻心情十分激动和愤怒,她自然也怕一个人去会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只瞧见杜王妃倒也罢了,若是让杜王爷看见她一张臭脸,恐怕就有些不大好了。毕竟凌骄蓉日后还是要在杜家生活的,她不想和杜家人撕破脸皮。
为了能够让人随时提醒她的情绪,所以她把凌仪蓉也带上了。某种意义上的母女俩,头一回同乘一辆马车。好在凌王妃所有的心思皆在凌骄蓉的身上,根本不在意坐在她身边的凌仪蓉。也让原本有些尴尬的凌仪蓉,轻轻松了一口气。
马车很快便到了杜王府,慢悠悠地停下。杜王妃早就在门口迎接了,看见她二人从马车上下来,杜王妃的脸上带着一抹灿烂而热情的笑容。
凌王妃看只有她一个主人在,难免就冷下脸来。凌仪蓉连忙上前去,假装热情地挽住了凌王妃的手臂,轻声道:“母亲,你不是要见姐姐的么?您瞧瞧杜王妃都带了好些人来迎接您呢!”
她说这话既给了杜王妃面子,又在暗暗提醒凌王妃。这里可不是杜王妃一人,还有不少杜家的下人在。若是凌王妃像那日在凌王府那样,冷嘲热讽地对着杜王府,估计这么多下人里,总有人回报到杜王爷那边去的。
凌王妃的面色勉强变得好看了些,和杜王妃一起进入了后院。两位王妃也没多说什么,眼瞧着杜王妃身边始终簇拥着一群下人,凌王妃不由得面露冷笑,直接拉着凌仪蓉就走向凌骄蓉的院子。
世子夫人住的院子,自然是十分奢华的,看样子杜王府对这门亲事十分看重,里里外外收拾地十分妥帖。她们刚进了院子,就有丫头迎了上来。瞧见凌王妃,那丫头便直接跪倒在地,显然是过于激动了。
凌王妃细瞧那个丫头,原来是陪嫁过来的,跟凌骄蓉的感情自是不一般。因为现在几人还在院门口杵着,那丫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红了眼眶眼看着就要哭一般。
凌仪蓉自然也察觉到院子周围有几个丫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这边。那个原本还柔弱到快要哭昏厥过去的丫鬟,竟是一下子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直接冲着她们喊叫道:“有什么好看的,我们王妃这样精贵的人也是你们看的么?再乱看把眼珠子全抠出来!”
那个丫头手掐着腰,完全是一副骂得舒爽的模样,一旁的凌王妃本身就偏向她,也觉得有理,甚至还轻轻扬起下巴露出一副高贵的模样。
只有凌依蓉一个人震惊了一下,脸上露出被吓到的表情。三个人进了里屋,凌骄蓉就坐在里间的椅子上,此刻瞧见凌王妃的身影,立刻站起身近乎扑了过来。母女俩直接搂在一起,竟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凌仪蓉自动闪到门边上,沉默地看向这边。好一副母女情深的场景!当真是吓到旁人了。
母女俩还不说清楚原因,就能哭得如此悲伤。直到哭了好一会子,凌王妃才想着安抚她,手里拿着锦帕细细地替她擦拭着眼角。凌骄蓉还在委屈地抽噎着,根本就停不下来的模样。
“好孩子,快莫哭了。杜轩若是回来瞧见你这副光景,保准要心疼了!”凌王妃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凌骄蓉听到“杜轩”的名字,整个人才算是缓了过来,就着凌王妃的手将自己收拾干净。
“那日我身子不舒服,就没去参加喜宴,席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竟是传得如此难听!”凌王妃对这件事儿也十分焦急,此刻她直接握住了凌骄蓉的手,轻轻用力,似乎想要给她力量。
凌骄蓉听到这件事儿,显然很有阴影,脸上再次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席上那么多人,二堂哥倒是不敢的,只是散席之后,他忽然派人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娘,他是我堂兄,就相当于亲兄弟一般,我自然不会多想,便依照他所说的让丫头在院子外面候着,我就先进去了。哪知、哪知——”凌骄蓉说到此处,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一般,如何都开不了口继续下去,唯有躲在凌王妃的怀里,嘤嘤地哭嚎着,显然在精神上收到了极大的冲击。
凌王妃瞧见她一副痛苦难堪的模样,心底便有了不好的猜测,忽然慌了手脚。伸手便去拉扯她的衣领,脸上的神情极其难看。
“那个畜生可是对你做了不轨之事?”凌王妃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愤恨,眼眶都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凌骄蓉似乎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转而摇了摇头。
“二堂哥再怎么混,也知道那是别人家的院子,如何敢、敢......”这话还没说完,凌骄蓉的脸已经红了大半,似乎是羞于启齿。
凌王妃听了她的回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而抬起手拍了拍胸口替自己压惊,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也真是,每回去你外祖家,我都是千叮咛万嘱咐。冯家有个混世星,上下都不讨喜,偏生是你二伯父家的独苗,所以二房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子你刚成亲,他能有什么重要的话说!混账东西,改日我去你外祖家,一定要让你外祖父整治整治他,都把你的名声给连累了,好在已经嫁进杜王府了,杜轩也不敢不要你!”凌王妃冷静了下来之后,心底暗恨,嘴上却是责怪凌骄蓉。
她也知道这事儿,大半的责任要怪冯家二房那个小畜生。可是她就是冯家女,自然知道二房把那个小畜生当成宝贝,她又不好多管兄长屋子里的事情。即使是为了凌骄蓉出头,恐怕也讨不来好。
况且最主要的是冯家二少爷是出了名的不要脸和不要命,若是她这个姑姑真的给了他难看,到时候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吃亏的还是凌骄蓉。所以凌王妃也只有把疼惜藏在心底,叮嘱凌骄蓉不要再跟这种神经病接触。
“二堂哥虽然没对我做什么下流之事,但是的确是轻薄与我,又恰好让几位路过的姑娘听见我们的对话,这才传出这种事儿的。我不活了,待轩郎回来,他定是会嫌弃我的!”凌骄蓉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提到杜轩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显得极其激动和愤慨。
显然她对杜轩这个夫君十分看重,也更加注重他的看法。
凌王妃倒是笑了,轻声道:“傻孩子,你怎么这么说。自顾就有俗语,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哪还有抵挡住温柔乡的夫君?你多顺着他些就好了!”
凌王妃作为一个过来人,正在传授她丰富的经验。她和凌王爷都快成仇人了,有时候上了床动情之后,依然浓情蜜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切都是个局啊,只能说杜轩在下好大一盘棋!
053女王守则十一:暗自筹谋(4三)
凌王妃脸上的笑意更甚,她始终都觉得作为一个过来人,很明白凌骄蓉目前的处境。
“你和姑爷刚成亲几日?他又去了外头巡查,常言道小别胜新欢。放心吧,他见到你呀,一准不会相信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凌王妃见凌骄蓉不说话,以为她还是没放下,不由得再次想着法子规劝。
这事儿都已经发生了,凌王妃自然之友劝着凌骄蓉好好哄着杜轩,温柔乡里一般最容易沉醉。
不过凌骄蓉听了她的话之后,相反哭得更加凄惨,哀哀戚戚地好不可怜。凌王妃还在努力地劝着,却是成效不大,她这才察觉事情的不对劲来。
“骄蓉,你跟娘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了?”凌王妃伸出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使了些许的力气扶正她的身体,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地说道。
凌骄蓉哭了一会子,见实在瞒不过而且她也不准备瞒,毕竟这事儿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你得帮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方才说的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我和轩郎的情况不同!”凌骄蓉抬起一双眼泪朦胧的双眼,脸上尽是伤心欲绝的神情。
她的尾调带着颤音,显得十分无助和惶恐。
“先带着姑娘出去玩儿吧!”凌王妃见她说得这么严重,便一把按住她制止了下面未说完的话,轻轻扭过头对着守在一旁的丫鬟说道。
方才那个见到凌王妃十分激动的丫头,先冲着她们二位行了一礼,便带头出了门。凌仪蓉也不作停留,她还不稀罕看这场母女之间的闹剧呢!
她俩的脚刚跨出门去,就听到屋子里面传来凌王妃的劝慰声。
“六姑娘,先坐着喝茶吧,奴婢去给您拿些糕点来!”那个丫头一回头,见到凌仪蓉已经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檀木椅上了,脸上甚至还露出几分蔫蔫的神色,显然对方才凌王妃母女的谈话没有兴趣。
这个丫头心里一松,她走上前去替凌仪蓉倒了杯茶水,轻声建议道。
凌仪蓉点了点头,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困乏。那丫头见她这副模样,心头更是欢喜,再次轻声叮嘱道:“姑娘好好待在这里,奴婢回来之前,尽量别出声。王妃和大姑娘在里头说话,如果您出声了,就会惹得她们不高兴的!”
那丫头声音轻柔,就像是在诱哄着小孩子一般。她对于这位六姑娘并没有亲密接触,所以根据前几次模糊的印象,就自然地把凌仪蓉看做一个普通的半大孩子。
这样年纪的庶姑娘,即使心眼儿再多,也还是会畏惧嫡母和嫡姐的,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凌仪蓉轻轻眯起眼睛,瞧着那丫头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她举起茶盏灌了一口。放下茶盏的时候,她已经站起身,悄悄地迈着步子,准备出门。没想到她刚把头伸出门外,就瞧见那个丫头的身影在窗户口晃悠。
凌仪蓉连忙缩了回来,心中不由得冷笑。好一个护主心切的丫头!
她坐回椅子上,里屋的谈话还在继续,不过母女俩显然都十分激动。即使凌仪蓉不是故意要偷听,那里面仍然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娘,我和轩郎还未有洞房之实,到目前为止我依然是完璧之身!”凌骄蓉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带清楚,却也听得七七八八。
凌仪蓉不由得撇了撇嘴,依着杜轩当初见到她第一面,知道她是凌家姑娘的时候,那副凶残得要杀她灭口的模样。现如今留着凌骄蓉这个祸害,还好声好气地娶回家里供奉着,这简直都可以称为奇迹了。
凌王妃显然是很惊讶于她的话,先是半遮半掩地问着其中的原委。待得知是杜轩因为公务繁忙,一连几日没碰过她的时候,凌王妃彻底愤怒了。
“杜家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放着如此的美娇妻不作理会,整日对着公文就有趣了么?真是欺人太甚!不行,我待会子得跟你小姨妈说道说道,怎会有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凌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凌骄蓉回门的时候,因着当日杜轩待她十分好,所以她的面色红润,旁人也瞧不出什么。
后面几日,凌王妃忙于应付季家递过来的橄榄枝,就把这茬给忘了。现如今她是越想越气,当真欺负她瞎了眼不成!杜王妃也真是作死,她身为婆母,新人成亲之后的第二日,是必定会派人查验帕子上是否沾了新娘子的血的。杜王妃竟没有告诉她!
眼看着凌王妃就要冲出去,凌骄蓉吓得连忙拦住她:“娘,您就别去了。在怎么说,小姨妈都是轩郎的后母。我刚进门,还不知他俩究竟关系如何,但是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您若是贸贸然去说了,小姨妈也不怎么好跟轩郎说这种事儿。况且即使小姨妈想法子了,找了公爹跟轩郎说,若是小姨妈转述的口气十分难听,弄得公爹心里不痛快,到时候遭罪的只有我们夫妻而已!”
这会子凌骄蓉倒是回过神来了,死活都不肯让凌王妃出去找杜王妃理论。凌王妃也还是舍不得她,自然只有作罢。好言好语地哄着她一番,母女俩又是一阵感情至深的模样。
凌仪蓉坐在桌边正无趣的时候,那个丫头总算是回来了,手里头装模作样地端着一碟子冒热气的糕点。
“六姑娘,对不住,方才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厨娘还没做呢!奴婢就在那里等到这会子才回来!”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悄悄抬头仔细打量着凌仪蓉脸上的神色。
好在凌仪蓉始终面无表情,见到糕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伸手捏了一下,觉得烫也没拿起来吃。
凌王妃的情绪似乎一直很激动,母女连心,凌骄蓉知道她咽不下这口气,必定还是会去找杜王妃理论的。便亲自起身坚持着看到她和凌仪蓉上了车,心里头才松了一口气。
二姑娘的亲事也很快便定下来了,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遗憾。凌王妃为了这门亲事耗费了不少功夫,定的是京城新贵贺家的庶长子。这位贺家大少虽是庶长子,不过已经有功名在身,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贺家也极需要像杜王府这样强有力的世家,替他们在京城撑腰。所以这门亲事定下来很快,凌王妃自然不会放过此次显摆的机会,好几日用膳的时候,当着其他几位姑娘的面儿,她总是要夸耀一番。
无非是要敲打她们听话顺遂,否则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好亲事!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夜晚时分,当凌仪蓉再次躺在绣床上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窗户似乎没有扣严实,不时地传来“哒哒”声。她用锦被捂住脑袋,却依然睡不着,烦恼地“啧”了一声,便起身下床猛地推开窗户。
窗户刚被推开一半,她就看到一道黑影杵在眼前,吓得手连忙往回缩。手腕却被人猛地攥住了,她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那人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她的脉搏上,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击了两下,倒显得十分亲昵的模样。
“杜?”她微微愣了一下,想了想最终轻声唤了一个字。
敢挑这时候擅闯她院子,并且守在窗外的估计也只有杜轩一人了。
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轻咳了一声。
凌仪蓉便确定是他,扬手将整扇窗户打开,看着他跳进来,才再次关上窗。
“你怎么关了窗?”男人似乎被冻得有些厉害,一开口便带着几分颤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天气逐渐变冷了,整日开着窗才奇怪吧?”凌仪蓉走到小桌旁,倒了一杯热茶。
转身刚准备递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脱了鞋子上了床,十分自觉地缩进了锦被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瞧着她,此刻看清她手里端的茶盏,便不由自主地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唇角,眼神里带着几分渴望。
“杜轩,你别欺人太甚!姑娘家的绣床,你也好意思爬?杜家的世子是要做流氓无赖么?”凌仪蓉有些气恼,虽说她对男女单独相处没那么避讳,总之都为了她以后活得更好。但是一个身为她姐夫的男人,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倒在她的床上,还真是有些接受无能。
“过来!”杜轩冲着她勾了勾食指,选择性地忽略了她脸上气恼的神色,眼神依然专注地盯着那杯茶看。
凌仪蓉不敢大声吆喝,就这么僵持地对峙着也不是办法,只有半妥协一般走近床边,将茶盏递了过去。瞧着他从床上坐起,怀里却依然死死地抱住锦被,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喉结上下滑动。让凌仪蓉都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男人的气息,她轻轻地撇过头去。
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的,脸红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不过杜世子这盘大棋下完,文也就完结了╭(╯^╰)╮
054女王守则十一:暗自筹(谋(四)
在一间略显破旧的屋子里,床上躺着一个头裹着白色破布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似乎刚睡醒,看着正头顶上的青色蚊帐,上面隐隐还露出几道图纹,却因为年代久远,而看不清楚。
“哎。”凌仪蓉第五次地叹气,她把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终于回想起自己不幸身死,天妒红颜,让她从一个拥有大胸器的现代化美女,变成现如今这副干瘪穷酸的模样。
“咚咚!”没待她继续悲秋伤春,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快开门,是老奴!”一道略显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传来,在下着雨的夜晚显得异常诡异。
凌仪蓉摸着黑从床上爬起,头上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外面电闪雷鸣,借着偶尔打闪时的亮光,她哆哆嗦嗦地找到了鞋子,摸到了小桌旁慢慢地点亮了蜡烛。烛光照射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她拿着烛台磨蹭到了门栓处,轻轻打开门。一个全身湿透的老妇人便走了进来,正是凌仪蓉的奶娘,也是她唯一的仆人。
“哎哟,姑娘,吓死老奴了!”薛奶娘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脸上还带着几分惶恐的神色,猛然对上凌仪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道。
凌仪蓉轻轻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她头上裹着的破白布,已经有些泛黄,上面隐隐露出几道血迹。从薛奶娘那里得知,这是半月前凌仪蓉被十三姑娘推得磕到墙角上导致的,在只有几副药渣的调理下,竟然奇迹地活了下来。
得益于这猛力一磕,凌仪蓉才能借尸还魂,原主人连个名字都没有,只知道排行十四。
“东西拿到了么?”凌仪蓉的声音极其嘶哑,想来是受了头痛的影响。
“拿来了,老奴已经许久没做这种事儿了!”薛奶娘经她这么一问,脸上露出几分欢天喜地的神色,从衣服里抱出一个包袱,显然被包裹得完好,没有一点湿气。
包袱细细打开,竟是十几个白花花的大馒头。凌仪蓉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让薛奶娘将包袱收好后。她把烛台朝桌上一放,再次躺回了床上。
硬硬的床上已经没有了热气,凌仪蓉被冻得吸着冷气。薛奶娘抱着一大包袱馒头微微发愣,这些馒头全部都是凌仪蓉掏出了所有的积蓄,从厨房买来的,现在还冒着热乎气,却是一口都不吃。她猜不出凌仪蓉为何要买这些馒头。
“快点查,每一间都不要放过,二十、二十一房里的女人全部都拖走!”一道冷厉的女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显然来了不少人。
薛奶娘一下子有些焦躁不安,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察觉到怀里还抱着馒头,连忙站起身找地方藏。
凌仪蓉的眉头轻轻皱起,身上仅有一床补了无数破布棉絮乱飞的被子,似乎更冷了,她整个人都蜷缩到了一起。
四处都响起了砸门声,这里自然也不例外。薛奶娘匆忙间藏好了馒头,刚站起来门已经被砸开了。一个丫鬟带着几个护卫冲了进来,身上都是湿淋淋的。
“十四姑娘,娘亲早死,一出生就抱过来了。今年八岁半,只有一个奶娘服侍。”那丫头冷着声音对护卫说话,这些话凌仪蓉都能背出来了,每晚都要重复。
这几人也不着急出去,虽然这屋子破了些,但是总比在外头淋雨强。
“今儿是最后一晚了吧,明日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其中一个护卫咋咋呼呼地说着,不时传来跺脚声,看样子真的很冷。
“就是,说实话要让人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凌王府不得宠的庶姑娘,谁信呐!”另一道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声音稍微压低了些,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大好听。
房门虚掩着,风雨不时地吹了进来,凌仪蓉冻得直哆嗦,整个人都躲到了被子里。那几个搜查的人还没有走,依然站在那里说话。正说得兴高采烈时,院子里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还不止一个婴儿哭,偶尔夹杂着几道女童的声音。虽然每晚都能听到,但是凌仪蓉还是止不住颤了一下,今晚似乎哭得特别厉害。
“二十、二十一估计是活不了了,才出生几个月,娘亲又不能跟着去京城。”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声音里虽有些遗憾,却也十分平静。
“哼,怕什么,大不了到了地底下再母女团聚呗,估摸着娘亲先走吧!”那个一直没开口的丫头冷着声音说道,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阴冷。
“于嬷嬷,求您了,我愿意做牛做马也不会碍到王妃的,您就让我跟姑娘一起去京城吧。到了京城,我立马就去投河,不会活在世上碍眼的!”屋外有女人凄厉的哭求声传来,带着十足的哀戚。
又有不少女人被拖了出来,无一不是开口求饶。
“娘,你别带走我娘!”清脆而惶恐的女声响亮地传了过来,显然离得很近。
薛奶娘微微缩了缩脖子,正是住在隔壁破屋的十三姑娘。十三是个有娘的孩子,所以在这个近乎于贫民窟的地方,她就敢把十四给推了,还推死了。
只是今晚,她娘将被带走,并且永远地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女孩子的哭喊声,女人的哀求声,丫鬟的辱骂声,护卫的推搡声。所有的声音,在这个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站在门边的几个冷眼旁观的人,甚至都能瞧见外面混乱不堪的景象。却无人上前,因为他们只负责十四姑娘。
“还不赶紧拖走,打扰了其他姑娘休息,若让王妃知道了,看治不死你们!”先前那道冰冷的女声再次传来,凌仪蓉知道是这次带领他们过来的头儿,王妃身边的得力人儿——于嬷嬷。
女人的哀求声渐渐减弱,直到消散了。今晚,在这间破旧却占地甚广的大院子里,所有有娘的孩子都成了孤儿。凌仪蓉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穿越过来后,就没出过这屋子,整日头疼。但她却知道,这里所有被排行的女子,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都姓凌,她们的爹都是四王之一的凌王爷。她们的母亲都不是凌王妃!
当她第一回知道的时候,也在感叹这凌王爷种猪的能力。啧啧,一夜七次郎都赶不上他这造人的速度!
“哇——”“哇——”似乎感应到母亲的离开,婴儿的啼哭声越发响亮,带动得其他丢了娘的女孩子也跟着嘤嘤地哭起来。十三那哭天抢地的声音再次传来,似乎还在委屈地抽噎着。
“咚!”地一声闷响,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忽而变得异常凄厉,转而猛地停了。
所有的人似乎被方才那不似人类发出的声音所吓到了,哭喊的声音在这一刻静止。
“血!”十三喊了一个字之后,便晕倒在门外。
凌仪蓉的身子再次打了个颤,她闭了闭眼,似乎看到了血流到了地上,被稀里哗啦的雨水所冲散。
“二十一姑娘年岁太小,身子娇弱,不慎暴毙。仔细记下来,回了京还得呈给王妃看呢!”于嬷嬷冷漠的声音隐约传来,像一把冷箭一般刺进了凌仪蓉的心脏,她不由得痉挛起来。
在这里,身为下贱,命比纸薄。
外面传来拖东西的声音,凌仪蓉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尸体。紧接着隔壁屋子的门被关了起来,想来十三已经被送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