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永乐田园 作者:清风暖【完结+番外】

001

初春二月,静谧的晨曦里,公鸡的啼音打破了沉寂…

太阳像一位披着薄纱睡眼朦胧的年轻少女,在一片苍茫的雾霭中,氤氤氲氲,当它终于挣脱了云海喷薄而出的时候,万道霞光顿时笼罩了大地,北平城外,潭拓山下潭拓镇的上空,袅袅炊烟升起,然后慵懒的在空气中弥散…

镇子南端的坊间,有一座三进的院子,红漆的大门已经斑驳,门框上钉着一块木盘,勉强能看得出上面写着“姚宅”两个字。姚家大郎大号姚世祥,他打开门,又嘟嘟囔囔的返回院子。

姚世祥今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属于孔武有力型,他面孔虽然英俊,却因为长年日晒,皮肤有些黑。

姚家的宅子挺大,门窗雕刻的也精美,无奈好几年没有漆过了,显得破旧不堪,那些没住人的屋子,窗户纸也已经破了,在晨风中呼啦啦作响,姚家大郎想到三年前双亲相继病逝,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回到院子拿了一根梢棍,辗转腾挪,当即就在院子里“呼呼”的舞动起来。

春寒料峭,一阵寒风吹过,犹如刀锋般,像要刺入骨髓,可是姚世祥不一会儿就冒了一头汗,这时候从屋子里跑出来两个孩童来,大一点的男孩六七岁,小一点的女孩四五岁,两个孩子一看见姚世祥就喊道:“爹爹,娘让我们去看看姑姑。”

姚世祥把梢棍放下,想起妹妹姚谨,心情越发的郁闷,他一边擦汗一边点点头道:“走吧,爹爹跟你们一道去。”

此刻的姚谨,刚从睡眠中悠悠醒来,她眼睛依然紧闭,却也知道现在还是明朝时候的家,无他,因为感觉到身下还是硬邦邦的草垫子。

姚谨昨天初来乍到,惊恐、彷徨了一天,原本幻想着睡一夜也许就会回到原先的地方,现在知道这梦想算是彻底的破灭了,她双手扯紧衾褥,蜷缩着身体,抵御寒冷。

姚谨感觉丝丝缕缕的冷风渗透门窗,侵袭入房屋内,导致她的身体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同时也觉察到了咽喉处干涩、冒火、疼痛,这疼痛提醒着姚谨,自己这个身体昨天才上吊来着,后来被哥哥救下了,谁也想不到,姚谨外表还是那个外表,内里已经变了。五百多年后的大好青年姚谨,不过是因为相依为命的爷爷过世,伤心欲绝之下昏倒了,醒来就发现她竟然穿越了,天可怜见,爷爷的骨灰还没有埋葬呢!

姚谨蜷缩在被子里,轻轻的擦去泪水,就听见一个声音问道:“姐,你醒了?”

姚谨抬头一看,是弟弟姚世文,他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是个秀才了,他显然是趴在床边睡觉来着,听见姚谨哭这才醒了,他脸上还有睡觉压下的印迹,姚谨明明记得昨晚上守在自己身边的是哥哥姚世祥,却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姚世文见姐姐脸上的泪痕,忙安慰道:“姐,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可再寻短见,他们白家不要你,将来我养活你好了,我考举人,中进士,以后做大官,保证让你一辈子活得开开心心的…”

姚谨听了,不由得破涕为笑了,有关心自己的哥哥、兄弟,也不枉她穿越了一回,这一回她不孤单了。姚谨因为咽喉受了伤,说不出来话,半天才蹦出一个“水”字来,姚世文会意,说道:“姐你等等,我马上给你沏茶来。”

姚谨点点头,她眼看着弟弟走出去了,轻叹了一声,脑海里还有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她知道现在正是大明朝的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的第二年,这个身子也叫姚谨,今年十六岁,家中父母双亡,唯有兄妹三个,哥哥喜武,弟弟爱文。

姚谨之所以上吊,还是因为前些天,她把以前打好的一些络子拿到镇子上的集市上卖,本以为集市就同在镇子上,路途又不远,一个人出去应该没有关系,哪知道回来的时候,正碰上了镇上花花太岁杨林。

这杨林早就对姚谨垂涎,现在一看她落了单,便上前调戏,姚谨拼命反抗,无奈不是这花花太岁的对手,被他拖到了路旁的草垛里好一顿轻薄,好在有人跑去告诉了姚世祥,姚世祥一听有人欺负妹妹,眼珠子都红了,他提着棒子赶来,那杨林吓得一溜烟儿的跑了,姚世祥顾念妹妹,也就没追他。

可怜的姚谨差点失了贞洁,衣裳裤子也都被扯破了,自然坦胸露乳,还是姚世祥脱下自己的衣裳给妹妹披了,这才把姚谨抱回了家…这事儿就算是搁在一个现代人身上也会觉得受不了,更何况姚谨一个古代的小姑娘?

若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哪知道好事儿的人一宣扬,这事儿一时间就在小小的潭拓镇上传开了,传着传着也就走样了,甚至有传言说姚谨原本就不正经,跟那杨林有一腿,姚谨的名声算是毁了,原本订下的婆家闻听此事儿,便坚决要求退亲…

姚谨遭逢连番打击,一时间想不开便上了吊,幸亏发现的及时才抢救过来,不过活过来的却是五百年后的姚谨了…

姚谨见弟弟走远,她赶紧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棉衣,重新打量着房屋装饰,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除了茶棋桌和案几之外,还有一个梳妆台,上面一块铜镜,再无其他家具,门窗是用纸糊的,明媚的阳光洒落其上,投射出许多斑驳的光点进来,五彩斑斓,光芒绚丽。

姚谨穿上绣花鞋,感觉一下自己现在的身高,应该有一米六以上,她在梳妆台前的绣墩上坐下,只见妆镜之上,模糊的人影闪现。姚谨脖子因为受伤了,裹着白布,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铜镜虽然看的不是很清,姚谨也感觉出来了,这相貌比之自己原先要好得多,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逸娇俏,温婉可人,尤其是笑容非常有亲和力,让人一见暖到心窝里,一双眼睛犹如墨玉一般,蕴藏着光泽,姚谨最在意这年纪,居然整整比以前年轻了十岁…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门一开,两个小孩子率先跑了进来“姑姑,你起来了?身体好了吗?娘说你病了。”

姚谨微笑着拉住两个孩子,这应该是自己的小侄子姚景辉和小侄女姚颖了,温暖的阳光顺着敞开的门倾泻了进来,透过门,可以看到庭院中垂下的柳枝条在风中摇曳,紧接着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姚世祥,他一进门就说道:“瑾儿,你怎么下床了?快到床上躺着去!以后你可再不能做傻事儿了!你放心,哥哥一定给你报仇,我要敲断杨林的狗腿!哼,狗东西!还以为跑到县城去我就找不到他了!”

姚谨连忙摆手,在她的记忆里,那花花太岁杨林家里财大气粗,是潭拓镇上的首富,可不是自己家能惹得起的。

姚景辉一旁说道:“爹爹,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打架!会惹祸的。”

姚世祥怒道:“滚一边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插嘴!”

姚世文正巧端了茶壶进来,他淡淡的说道:“景辉,颖儿,去看看你娘做好饭了没有?”

两个孩子看见爹爹发火,都有些害怕,听见叔叔这话,赶忙跑了出去,姚世文这才说道:“大哥,你最近还是不要去杨家跟前转悠了,那狗东西若是出了事儿,别人肯定第一个就联想到你身上。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个一年半载的,这事儿消停了咱们再收拾那小子不迟!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多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姚谨到了一杯茶递过来“姐,你记住,切不可再寻短见,你若是出了事儿,哥哥第一个就得去杀了那杨林,那样咱们家可就毁了。”

姚世祥听见弟弟说得有理,便点头答应了。姚谨眼泪含在眼圈里,她嘴上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很感动,有这样的哥哥、兄弟,夫复何求?

吃过了早饭,都收拾停当,姚家大郎、二郎见姚谨神情不错,便都放心的自去忙活了,姚谨则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过了没多久,嫂子姚孙氏进了屋,她凑到姚谨跟前低声说道:“孩儿他姑,跟你说个事儿,刚才白家央那个刘媒婆来了,说白家驹听说你出了事儿,觉得对不住你,他答应可以纳你为妾。”

姚谨听得莫名其妙,白家驹是谁啊?自己跟他很熟吗?

姚孙氏接着说道:“白家驹说了,他本来不想退亲的,都是他爹娘做得主,他没有法子才同意的,他说等他娶了妻,再纳你进门,让你安心养伤。”

姚谨气得顿时脸就红了,原来白家就是她退了亲的夫家,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打的是享齐人之福的主意!姚谨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两个字“不——行!”

正文 提亲(1)

说起白家,那也是潭拓镇上有脸面的大户人家,姚家当年倒也跟白家门当户对,后来姚家落魄了,白家老太爷便有些不喜,虽然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是很有道理,但是女方家里太穷也不是事儿。

白家老太爷有心退婚,无奈儿子喜欢姚谨的相貌,坚持不肯答应,再说也怕别人说他嫌贫爱富,直到姚谨出了这档子事,白家老爷子便跟儿子说可以先退亲,姚家的闺女现在名声坏了,轻易嫁不出去,等他娶了妻子之后,再纳姚家的女儿做妾。

白家驹虽然对姚谨心向往之,却知道再也拧不过父亲,便点头允了。哪知道刚退完亲,就传出来姚谨轻生的事儿,白家驹生怕姚谨再出什么意外,便遣了媒婆上门。

其实在姚孙氏看来,嫁给白家做妾已经是个不错的归宿了,坏了名声的女人,再也别想找到好人家,更何况白家的少爷跟自家小姑又是青梅竹马的,嫁过去肯定不会受屈,可是姚谨居然不愿意。

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让姚孙氏觉得很没面子,每次出门她都觉得有人戳她的脊梁骨,她真是恨不能赶紧把小姑子扫地出门,可是大郎最是宠着妹妹,姚孙氏虽然心中不高兴,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又忌又恨…

姚孙氏从姚谨的屋里出来,左想右想刘媒婆还立等着回话,丈夫又出门了,这事儿还是跟小叔说一声的好,姚世文和白家驹同是读书人,二人原本是姻亲,一直交好,说不定他能劝一劝姚谨…

姚世文正在用功读书,姚孙氏把来意跟小叔子一说,姚世文皱眉道:“嫂子,这事儿你再也休提,就算姐姐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们姚家的女儿,怎么可以给人做妾?白家驹,他也不配再做我的朋友!”本来两个朋友还是平等的,若是姐姐给他做了妾,自己岂不是平白的低了一头吗?那怎么成?

姚孙氏听小叔子这么说,只得讪讪的出了门,嘴里絮絮叨叨的嘀咕,“家都已经败了,名声也坏了,还知道摆谱,若不是因为谨娘长得漂亮,想做白家的妾人家还未必要呢!”

姚孙氏回到前院,把刘媒婆打发走,刚要关门,只听得一个婆子问“这是姚家吗?”

姚孙氏一看来人居然是一个穿戴整齐的婆子,她诧异道:“不错,正是姚家,你是——”

那婆子指着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光鲜的妇人,介绍道:“这是我们杨家的紫玉大小姐,今天特意来拜访。”

姚孙氏恍惚记得这杨家的大小姐就是花花太岁的姐姐,她早些年嫁到了临镇,后来守了寡,就搬到娘家来住了,她跑到自家来干什么?姚孙氏正纳闷,那杨家大小姐上前一步说道:“你就是谨娘的嫂子吧?我二弟不成器,坏了谨娘的名声,我今天特意来替我弟弟向姚家陪个不是…”

姚孙氏这才注意到,杨家大小姐身后还有两个健仆抬着一个大箱笼,上面还放着几匹锦缎,看来这是给姚家的赔偿了。姚孙氏心中一喜,暗道,幸好丈夫不在家,要不然依着他的脾气,肯定一顿棒子先把杨家人打走。

姚孙氏赶忙把杨家大小姐让进门来,杨家大小姐说道:“谨娘在哪?我先去看看她。”其实她此行一来是看看姚谨,二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看好了姚谨,想纳她为妾。

那花花太岁虽然风流好色,无奈父亲管得严,他经常在街上调戏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却也不敢硬来,最多也就惹得性起,或去妓院或回家找通房丫鬟泻火。

杨家不但是潭拓镇的首富,就是在北平城里也颇有些名声,可是这花花太岁臭名远扬,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愿意跟杨家结亲,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杨家又看不上眼,因此那杨林到十八岁了还没有定亲,不过通房倒是有了好几个,这还不算,府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都难逃他的手心。

杨林这次对姚谨上下其手,后来被姚世祥惊走,虽未得手,却对姚谨念念不忘,无奈姚世祥那就是个煞神,潭拓镇上有名的能打,让杨林担惊受怕,这事儿他又怕父亲知道,便跑到了城里的姑姑家暂住,后来听说白家退了亲,杨林大喜,觉得若是纳了姚谨做妾也不错,他赶忙给姐姐写了信,让她去姚家探探口风,若是能行,也好让媒婆上门提亲,他也不用再躲着姚世祥了。

杨家主母早亡,家主杨国蕃家大业大,也没空管教这杨林,以至于杨林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等到家人发现他不成器的时候已经晚了,全家人对他都很头疼,杨家大小姐寡居之后,就回娘家帮着父亲管家,也没少为弟弟的事儿操心,这会儿见弟弟对姚谨倾慕,觉得弟弟若是纳了姚谨为妾之后可以收了心也不错,所以杨家大小姐就带着这样的目的来了。

姚谨正在她的屋子里数铜钱,数来数去一千多个大钱,也就是一贯钱,相当于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两石大米是三百八十斤左右,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七八百块钱,这是姚谨的全部私房钱,应该是卖络子赚的,也不知道攒了几年了…

姚谨呆呆的坐着,想着自家的破窗户纸都哗啦啦地响,想来哥哥是没什么钱,看来这个家当务之急还是赚点钱才行,哥哥和兄弟显然都是不善经营的人…

姚谨正琢磨着这个时代能做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赶紧把这一贯钱收起来,却见嫂子姚孙氏带着一个妇人进来了,介绍道:“他姑,这位是杨家的大小姐,就是那个花…杨林的姐姐。”

姚谨一听就皱起眉头,她冷冷的看着杨紫玉,本能的就对杨家人没有好感,姚孙氏张罗着请杨紫玉坐下,解释道:“他姑的喉咙受了伤,说不得话,还请大小姐见谅。”

杨紫玉笑道:“无妨无妨,姚小姐,我今天来是代替我弟弟向你道歉的…”

姚谨白了她一眼,你弟弟那禽兽害了人的一生,难道你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完了?想得美!可惜姚谨嗓子说不出来话,杨紫玉看出来姚谨对她有成见,她心里暗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也是女人,我知道我弟弟给姚小姐的伤害是多少金钱都无法弥补的,这些礼物,是我对姚小姐的一点心意…”她说着话一招手,下人把那个大箱笼抬了进来。

姚谨心道,花花太岁的姐姐倒是挺会做人,说的话也是实情,对自己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再伤心难过乃至报复也是无用,倒不如收了这些礼物补贴家用…

姚谨还没等表态,姚孙氏就笑道:“好说,好说,那我们就收下了。”

姚谨看见嫂子那献媚的笑,心里一阵不舒服,就算是家里穷,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杨紫玉接着说道:“那就最好了。其实我弟弟伤害了姚小姐,心里也很是后悔,听说害的姚小姐被退了亲,他觉得应该负起责任来,如果姚小姐同意,我们杨家明天就派人来提亲,我弟弟愿意纳姚小姐做姨娘。”

姚孙氏看了看姚谨,这事儿她可做不得主了,只见姚谨的目光利剑般的射向杨紫玉,是狗就改不了□!花花太岁会后悔?就算他后悔了,我姚谨也不会给他人做妾,姚谨冷冷的“哼”了一声,她几步走到门前打开门,做了一个手势,沙哑的声音说道:“请!”

杨紫玉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是往外撵人了,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就见姚世文出现在门口,“杨大小姐,难道你没听听见我姐姐的话吗?若是我哥哥在家,用的就应该是棍子了!你快请吧!被我哥哥看见了不好,另外这些东西也请你拿走。”

姚孙氏一听就急了,忙说道:“他叔,杨林害了谨娘一辈子,补偿点东西本来就是应该的…”

杨紫玉听了,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东西已经拿来了,当然就是姚家的了。姚小姐,我的话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的好,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到杨家来找我。”她看姚谨的态度,知道这事儿多半行不通,便说了两句场面话,起身带着几个下人就走了。

姚世文看了看嫂子,气得跺了跺脚,无奈姚孙氏到底是长嫂,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又转回屋里去看书。

姚孙氏送走了杨大小姐,急急忙忙来到姚谨的屋子“他姑,你怎么还傻坐着?赶紧看看这箱子里都是什么。”她说着就动手打开箱子来看,只见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五个大元宝,一个就有二十两,居然是一百两银子,还有一件狐裘,一看就价格不菲,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华丽的成衣…

姚孙氏看得两眼放光,“她姑,你看,这几年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嫂子可没说什么,你现在有了这好东西,怎么也得分给嫂子一半儿不是?”她说着,抓了两个元宝在手里,又觉得那狐裘不错,赶紧夹在腋下,还有那锦缎,怎么也得给大郎和两个孩子每人做一身衣裳…

姚谨就那么坐着,眼看着姚孙氏的背影走远了,她心中还纳闷,在她的记忆里,嫂子的娘家也不是很穷的人家,难道在姚家过了几年穷日子,这眼皮子就变浅了?

姚谨正胡思乱想,就听见前院传来哥哥的吼声…

正文 提亲(2)

姚谨听见吵闹声,赶忙到前院去看,隔着窗户就听见室内姚孙氏嚎啕大哭,两个孩子听见娘哭,也跟着抽抽噎噎,姚世祥吼道:“闭嘴!这东西你从哪儿拿来的赶紧给我送到哪儿去,快点!既然是杨家陪给瑾儿的,你拿来算什么?我是瑾儿的哥哥,我养着妹妹天经地义,怎么能用妹妹的银钱?”

姚谨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场吵闹是为了刚才姚孙氏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对那花花太岁那样的富豪之家来说,一百两银子根本不算什么,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对普通人家来说,十两银子节省点用,就够一家人生活一年的,姚孙氏拿走四十两银子,家里的生活会宽裕不少,还有那件狐裘和两匹锦缎,怎么也值百八十两银子。说实话,虽然姚谨对姚孙氏的行为不满,但是这些东西,就算是姚孙氏自己不拿,姚谨也会送过来补贴家用,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根本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嘛!

姚谨本来想进去告诉哥哥没必要这样,就听姚孙氏边哭边说道:“她小的时候你养她当然天经地义,可她现在都已经十六岁了,你拿四两棉花挨家纺一纺去,谁家这么大的姑娘不出阁?现在可倒好,出了这档子事,她的名声也没了,就算她想出阁也没有人要,难道你还能养活她一辈子不成?她天天在家里吃家里喝,出点银子难道不应该吗?”

听见嫂子说自己没人要,姚谨顿时停下了脚步,这话还真是伤人啊。姚谨脸上现出苦笑,原本穿成了十六岁,姚谨还挺高兴,现在才知道,在这大明朝十六岁已经是老姑娘了,看来自己的情况真的堪忧啊!

“啪”的一声脆响,姚孙氏顿时哭喊道:“好啊,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舞刀弄棒,二郎就知道捧着书看,家里里里外外还不都是我操持?你怎么能打我?”

兄嫂吵架牵扯到了自己,姚谨犹豫着应不应该进屋,自己又口不能言,还是不进去了…

只听姚世祥吼道:“我打的就是你,谁让你满嘴胡吣的?若不是为了给父母守孝,瑾儿怎么会十六岁还没成亲?她出了这事儿已经够倒霉的了,杨家赔偿点银子你还还算计她!这个应该给她留着当嫁妆!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今天你要是不把东西送回去,你就回娘家去吧!”

姚孙氏见丈夫眼睛都红了,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哭闹,委委屈屈的拿了东西开门,要给姚谨送回去,姚谨一听,赶紧转身要走,却不防姚世文站在她身边,姐弟二人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二人紧走几步离开。

姚孙氏在丈夫那里吃了两个耳光,脸肿了好几天,她明面上不敢再说什么,但是在姚谨面前就不一样了,只要丈夫和小叔子不在跟前,她就时不时的说几句风凉话,再不就指桑骂槐。嫂子这样,姚谨又不能说,就冲着哥哥那脾气,姚谨若是说出嫂子如此待她,说不定姚世祥立刻就会休了姚孙氏,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这姚孙氏除了爱贪小便宜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不好,人很能干,家里家外是一把干活的好手,最主要的是她是景辉和颖儿的亲娘…

姚谨懒得跟姚孙氏这村妇一般见识,换来的却是姚孙氏的得寸进尺。这一天姚谨在屋里打络子,那络子其实就跟中国结差不多,各式各样的络子样式,什么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攒心梅花…姚谨以前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做编织,再加上她原本身体里的模糊记忆,她编出来的络子倒也像模像样,而且胜在样式新颖,以前的姚谨就买了很多打络子用的线绳,她一时想不到做什么能赚钱,就决定还是继续打络子卖。

姚孙氏见家里两个大男人不在家,便又开始打鸡骂狗给姚谨听,姚谨便不再打络子,而是拿了两块布团塞到耳朵里,她琢磨着,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帮家里赚钱,而是快点想法子把自己嫁出去。除了姚孙氏的因素之外,她觉得女人就像青菜,嫩黄瓜能卖上好价钱,若是变成了老黄瓜,那可就不值钱了…可是嫁给谁呢?谁又愿意娶她这个坏了名声的女人?做妾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做正妻也得有人要,而且太差了姚谨还不愿意呢!她自己可真是有些头疼了,现在这时代,一个女子整天呆在家里,不可能认识什么男人,更不可能像现代社会那样离开家独立生活…

姚孙氏正骂得欢快,猛然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她赶紧住了嘴,果然看见丈夫大步流星的回来了,姚世祥一看见她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晚上再跟你算账!”

姚孙氏浑身一激灵,坏了,丈夫听见了!她吓得一溜烟儿的跑进屋,姚世祥却进了妹妹的屋子,姚谨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头一看是哥哥,便赶忙把耳朵里的布拿出来,嘴上道:“哥,你这几天都忙什么?我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姚世祥看见妹妹攥在手心里的布团,眉头微皱了一下,说道:“开春了,家里的几亩地需要整整,你找哥哥什么事儿?是不是你嫂子欺负你了?”

姚谨笑道:“没有的事儿…”她指了指放在屋角的那堆东西,“其实我早就想跟哥商量一下,只是那时候嗓子不好,想说也没法说。我觉得杨家赔偿这些东西白放着怪可惜的,那锦缎咱们家倒是可以一人做一身衣裳留着出门穿,其余的不如拿去换了棉布,那狐裘也不是咱们这样人家能穿的,不如把它卖了换成银子,你说呢,哥哥?”

姚世祥说道:“你自己的东西,当然你说怎样就怎样,等过两天我得了空就办…”

“哥,是我的东西,当然也是姚家的东西,我现在还不是姓姚?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却不适合咱们这样的人家用,能卖的就把它卖了,换成银子就分成三份,我自己留一份做嫁妆,给弟弟的那一份他将来要娶亲,还要去赶考,那都需要用钱,另一份就给哥哥安排,哥哥家里人口最多,人均分得可就有些少了,可不准怪妹妹…”

姚世祥笑道:“哥哥现在成家立业了,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地里打的粮食足够一家人吃的了,你嫂子养的鸡鸭卖了蛋,买点小零碎的也够用,你就不用给我了…不过我琢磨着你的银钱若是暂时没有用,哥哥替你买几亩地怎么样?也不用雇人种,哥哥顺便就替你种了,正巧我听说王老实他爹病了,急着筹钱要卖地…”

姚谨一想买地也不错,姚世文是秀才,全家人可以跟着免赋税,无论是给哥哥还是自己留着,都是好主意,她便点头答应了,姚世祥高兴,王老实家的五亩地都是上等田,价钱虽然高了点,多辛苦几年也就赚回来了。姚谨拿了三锭银子给哥哥,那是整整六十两银子,姚世祥拿着银子转头要走,他担心那块地万一王家出手了,想买可就买不到了。

走到门口,姚世祥猛然又想起找妹妹的目的,赶紧又停下了脚步“瑾儿,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儿。”

姚谨问道:“什么事儿?”

姚世祥回转来,他抓了抓头发,呐呐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却原来是镇子东头一户姓李的人家,父亲是镇子上有名的木匠,因为有点跛脚,又是姓李的,好事人便送了他一个绰号叫“铁拐李”,铁拐李的大儿子叫李子轶,跟姚世祥一样好武,曾经向姚世祥讨教过,两个人一直相熟,他今年十八岁,两年前成了亲,没成想一年前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留下了一个病病歪歪的女儿。

这李子轶听说了姚家的事儿便上了心,他虽然对姚谨万分中意,但是姚家是诗书传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也不是他这样的人家能高攀得上的,再说自己还是个二婚头,有一个小拖油瓶拖累着,倒是李母看出来了儿子的心思,觉得姚家的女儿不错,相貌才学都非同一般,这个便宜应该赶紧去“捡”,她还答应以后给儿子带着孩子,李子轶得了母亲的鼓励,这才仗着胆子找到了正在整地的姚世祥,跟他说了自己的心思。

姚世祥对李子轶的印象一直不错,况且李家家境也还算好,虽然跟白家不能比,但是瑾儿现在的情况,能嫁到李家就是不错的选择了。姚世祥心里很满意,却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只说要回家跟妹妹商量一下,等李子轶走了,姚世祥也顾不得接着干活了,他兴冲冲的回家找妹妹…

此刻姚世祥当着妹妹的面,忽然又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话难以出口,应该有他媳妇来跟妹妹说才对,可是媳妇那样…算了,还是自己亲口跟妹妹说吧!

姚世祥便一五一十的把李子轶的事儿说了一遍,他生怕妹妹心太高,毕竟那白家驹要相貌有相貌,要学识有学识,跟他一比,李子轶就差远了,姚世祥便给李大郎说好话:“那李子轶人朴实,勤劳肯干,虽然好武,也是识得字的,读书作文都没有问题,只是不曾考学。”

姚谨记得以前看的一本书上说过,明朝洪武年间,朱元璋大肆诛杀功臣,也杀了好多读书人,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敢读书识字,现在朱棣发动靖难,再过两年就是永乐朝了,朱棣也是一个嗜杀的皇上,动不动酒诛杀大臣,读书做官这条路也不好走,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富家翁也不错…

姚谨想了想,说道:“哥哥说那李家大郎好,我自然是信的,不过我不喜欢盲婚哑嫁,我想偷偷见见他这个人。”她知道自己这话有些逾越,按着礼法,她的婚事儿其实哥哥就能做得主,根本没有必要跟她商量,姚谨这会儿又提出想见见这个男人,那就更出格了,不过姚谨这也是仗着哥哥的宠爱,觉得他会答应…

姚世祥说道:“他以前来过咱们家,你也是见过的,难道一点印象没有?”

姚谨以前的记忆模模糊糊,哪里记得清?她忙说道:“哥,你的朋友好几个,我又没有注意,怎么知道哪一位姓李?”

姚世祥稍一思量,说道:“好!我明天带他回家切磋一下武艺…”

正文 后娘

当天晚上姚世祥就喜滋滋的拿回来一张地契,自从妹妹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他就寝食难安,觉得没有照顾好妹妹,对不住父母的在天之灵,现在妹妹有了这五亩地做嫁妆,便是嫁到条件差一点的人家也可以衣食无忧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姚谨接过地契一看,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姚世祥说道:“瑾儿,这块地将来就是你的嫁妆,等你嫁了人,婆家人谁也不敢小瞧了你,好好收着吧!”

既然哥哥这样写了,姚谨也就不推辞,她说道:“哥,那我就收着了,等着把狐裘、锦缎卖了,银钱再给家里补贴家用。”

姚世祥笑了笑,便把话题说到了李子轶身上,他把明天见面的时间说了,兄妹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姚世祥这才回屋。姚谨本来不困,想再接着打络子,又想起嫂子骂她是个败家仔,就知道浪费灯油,便歇了这心思,这早春的晚上也很冷,睡不着也上床躺着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辰时末,李子轶来了,他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虽然比姚世祥矮一点,但是在这个时代也是属于高个子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浆洗的干干净净,衣着虽简朴,但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清雅出尘,小麦色的肌肤,眼珠象乌黑的玛瑙,星星一样闪耀着清冽的光,看见姚谨,他高挺的鼻子下那完美的唇微微翘起,既没有紧张更没有不安…

姚谨看着李子轶,心说他也不像个庄稼汉啊,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许他是没少读书…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姚谨竟然想起杨家的大小姐来,这二人似乎什么地方长得有些像,可是仔细端详,又觉得不像了。

姚谨倒了一杯茶送过去,也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难得的姚孙氏凑过来问道:“怎么样?李家大郎不错吧?若不是他有一个病歪歪的闺女拖累,早就有大闺女嫁给他了!还能等到现在?虽说后娘不好当,可也保不齐那个病秧子什么时候就死了!他愿意娶你,可是你的福气。”

姚谨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她打岔道:“嫂子,趁着现在没到农忙,不如你把我屋子那锦缎拿回来一匹,给你和大哥一人做一身衣裳吧,景辉、颖儿和世文的衣裳我来做。”

姚孙氏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她跟着去了姚谨的屋子,挑了一匹蓝色的锦缎,乐颠颠的拿走了。

不一会儿姚世祥就来了,一进门就问道:“瑾儿,你看着怎么样?李兄弟说了,若是行,明儿他就找人来纳彩。”

姚谨是个很务实的人,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得守着这个时代的规矩,若是做的太出格了,说不定被人浸猪笼什么的,那就糟了,李子轶给她留下的印象还好,至于以后,只要好好经营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没问题。姚谨点点头道:“哥哥既然说他好,那肯定错不了,就他吧!”

姚世祥高兴的笑道:“那可太好了!等着给你们合了八字,就小定、大定…不如亲事就安排在四月,怎么样?再晚就开始农忙了,怕是没时间。”

姚谨一下子就愣了“哥,这也太仓促了,怎么也得秋天吧?再说定婚期那是男方家的事儿…”若不是早知道哥哥疼她,姚谨都会怀疑是不是哥哥想早点把她扫地出门了。

姚世祥挠着头说道:“对对,这是男方家的事儿,哥哥一高兴有些昏了头了。不过也不能等到秋天,这样,我这就跟李大郎说去。”

第二天媒婆就上门了,找人合了两个人的八字后,没什么不妥,李子轶的爹爹“铁拐李”亲自过来跟姚世祥商量小定、大定以及成亲的日子,亲事就定在四月初十。

姚谨一听就有些傻眼,这时间也太仓促了,无奈在这件事儿上,她这个当事人却没有发言权。

马上就要做人家的媳妇了,一些以往不做的家务活当然要学,姚孙氏想着姚谨没几天就要嫁人了,婆家也殷实,便也不再给她脸色看,仔细的教她应该怎么做,姚谨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一些家务事姚谨都是抢着做的,到了大明朝当然也难不倒她。

就这样每天学这学那的,姚谨还要亲手做嫁衣,忙的她昏天黑地,直到过了大定,还剩下几天就要成亲了,一切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一天姚谨正对着李家送来的聘礼发呆,姚世文气哼哼的进来了,姚谨问道:“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还不是那个白家驹,好不要脸!明明知道你要成亲了,竟然还让我帮他约你出去,被我狠狠地骂了一顿。”姚世文边说着边注意看着姐姐的脸色,见姚谨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才放了心,接着说道:“姐,你以后可不要跟他有什么牵扯,要不然…”

姚谨知道弟弟这是怕她旧情难忘,若是再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一家里人可都会丢了脸面,可是天地良心,姚谨跟那个白家驹可半点关系也没有,甚至心里对他满是恶感,他跟姚谨还是青梅竹马呢!那种情况下,他居然提出退亲,无疑是在姚谨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这么无情的人理他作甚?

姚谨说道:“情到浓时情转薄,君若无情我便休。你放心吧,纠缠不清不是我的性格。”

姚世文诧异的看了看姚谨“姐,你会作诗?就这两句吗?还有没有?”

姚谨心里一惊,随即笑道:“行了,你别逗姐姐开心了,我会作什么诗呀!”为了转移弟弟的注意力,姚谨说道:“对了二郎,你岁数也不小了,等我的事情忙完了,哥哥就应该给你张罗婚事儿了。”

姚世文平时很老成,没想到说起这事儿,他“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姐,你说这个干什么,我还要去考举人呢!这事儿以后再说。”

姚谨笑道:“现在燕王靖难,兵荒马乱的,朝廷又不开考,就算你想考举人,也得两年之后,当然还是要先成亲!”

姚世文被姐姐说得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就走,哪知道刚一开门,就看到大嫂姚孙氏陪着杨家大小姐杨紫玉来了,后面又是两个下人,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楠木匣子。

姚世文当即站住了“杨大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杨紫玉笑道:“姚二郎,哪有把客人堵在门口问话的道理?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姚世文被她一说,脸上讪讪的,赶紧让杨大小姐进了屋,可是他又怕是那花花太岁打姐姐的主意,便在姐姐的身边坐下不肯走,姚谨心里也纳闷,杨大小姐她来干什么?自己和她从来没有什么交集啊?

姚谨淡淡的语气请杨家大小姐坐下了,姚孙氏热情的忙着给倒茶,姚谨问道:“不知道杨大小姐有何见教?”

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杨紫玉还看出姚谨眼里带着一丝惶然,她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姚谨刚刚穿越到此,心中惶惑不安很正常。她看见这次的姚谨不卑不亢,自有一种气度,杨紫玉暗暗点头,觉得李子轶是个有福气的。

杨紫玉看了看姚谨身边坐着的姚世文和姚孙氏,笑道:“姚小姐,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姚谨对姚孙氏和姚世文笑道:“嫂子,二郎,你们忙去吧,我这里没事儿。”他们俩一个是想看看杨家大小姐要送来的小匣子里装着什么,另一个是关心姐姐,不过现在人家不让听,二人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杨紫玉这才说道:“我听说你就要成亲了,今天特意提前来向你道喜。”她说着,示意下人把楠木匣子拿过来,杨大小姐亲自把匣子打开,给姚谨看,只见匣子里面珠光宝气,居然是一些珠宝首饰,什么珍珠项链,金银首饰,还有一对玉镯,这一个小匣子的东西,可比上一次那一大箱子东西值钱多了。

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是女人就不会不喜欢,但是无利不起早,姚谨不知道这杨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当然不敢要这烫手的山芋,姚谨摇摇头说道:“杨大小姐,有一句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你这礼物太贵重了,再说,咱们没有那样深的交情,我要不起,还请杨大小姐拿回去吧。”

杨紫玉看见姚谨家里虽然贫困,对着这些珠宝竟然面色淡定,丝毫没有艳慕的神色,对她又高看了一眼,笑道:“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的确是有一件事儿要求你,而且这事儿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办到。”

姚谨皱了皱眉头,杨紫玉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有事儿求自己?不是自己耳朵有毛病吧?

杨紫玉笑道:“我求你的事儿真的不难办到,你也知道,我丈夫早早的去了,也没有给我留下一男半女的,所以我就想着收养一个孩子,我知道李家大郎有一个女儿,而且病病怏怏的怕是不好养活,等你过门了,你就是她的后娘。这后娘可不容易当,你对她好呢,别人会觉得那是你天经地义的,你对她不好,别人又会说你刻薄歹毒…我的意思呢,是想收养这个孩子,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便是天天给她用人参也没有问题,所以她的病也没有什么大事儿,而你呢,就不用给她做后娘了,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

姚谨却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事儿肯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这年头养不起孩子的人有的是,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溺死了,若是有人知道杨家大小姐想收养孩子,很多人家都会主动送给她,何必巴巴的要李家的那个女孩?再说了,她怎么不直接到李家去要?莫非被李家拒绝了才打自己的主意?

正文 新婚

姚谨送走了杨大小姐,一回院子就见姚孙氏正在等她,见面就劈头盖脑的数落道:“孩儿他姑,你是不是傻呀!那一匣子首饰你怎么就不留着?她都说了事儿没办成也没关系…”

姚谨看了她一眼“嫂子,我不想跟杨家有什么牵扯,这事儿还是不要说了。”

“哎呦他姑,你还真是傻的,就算她不给你那一匣子首饰,你把那拖油瓶送给她,能省多少麻烦啊!到时候你好她也好…啧啧,那一匣子首饰,怎么也值千八百两银子吧?你看没看清楚都装了些什么?杨家送出来的东西,肯定都是好的…”

姚谨听了嫂子的话,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没等姚谨说话,姚世文走过来说道:“嫂子,我觉得姐姐做得对,不管杨大小姐基于什么原因想要这个孩子,姐姐最好都不要插手,李家的事儿还是李家自己做主得好,再说现在姐姐和李大郎没有成亲,就更不能发表意见了。嫂子眼睛里只有银子,这很不好,要知道,不是什么银子都能乱收的!”

这话说得有点不中听,姚孙氏面色顿时不太好看,不过,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姚孙氏在小叔子面前硬气不起来。

因为姚世文是秀才,大明朝的秀才又叫廪膳生员,简称廪生,县学里的生员每月朝廷都给廪膳来补助生活,廪膳包括每月廪银一两,廪米六斗,油盐鱼肉另算,这些廪膳,姚世文都拿给嫂子补贴家用了。

其实这两个月姚谨已经弄清楚了,姚家的生活费,都从这廪膳里出也尽够了,哥哥种地赚来的钱完全可以攒下,可是姚孙氏天生就是个吝啬人,钱到了她的手里就舍不得花,弄得这个家一副破败的模样,不过,这年头的小门小户人家,好像都这样省俭。

姚孙氏虽然恼火,也不敢说什么,她转身就走,姚谨在她身后叮嘱:“嫂子,这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去。”

姚孙氏刚在小叔那里吃了瘪,对小姑子也就不客气,她没好气的说道:“哎呦,你还真是个孝顺媳妇,这还没嫁到李家呢,就开始惦记着婆家了!”

姚谨皱眉道:“嫂子,你别忘了,杨大小姐嘱咐过这事儿不准乱说,如果镇上传出一点风声,你就等着杨家找你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