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低头想了又想,良久才道:“我想请王爷帮个忙。”

“哦?”崔皓会找我帮忙,真是稀奇,什么忙这么难帮,居然要我亲自出马?

“我想借文华阁的藏书一本。”文华阁就是皇家图书馆咯,里面收藏了天下图书,其中包罗万象,什么名家之大作,什么古贤之善本真迹里面统统都有,史官撰写的史书也是存放其中的。

“请问先生想什么书呢?”文华阁是皇家的专用图书库,平民不要说借就是进去看都是不可能的,除了文华阁的官员,其他官员要进去也要有皇帝的许可,不过我当然是来去自如的。

“是《明瑞庙堂事密善录》”

这是什么书呀,名字这么怪的。

“好,我试试。”文华阁的书籍可以外借的吗?不知道能不能借出来呢?

反正也不急着回府,就进宫去帮崔皓借书吧,省得过两天我就给忘了,还能顺道去看看我妈---萱贞贵妃。

到了文华阁,我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应该说是一个严重的人---瑞王,他现在正在文华阁帮忙整理书籍呢。

如我所想,他的心情可不好。平时就老喜欢表面和气地拿话刺我,现在直接给我张臭脸。

“瑞王。”深呼吸,微笑着抱拳。

瑞王冷冷回礼,也不搭话。

真要命,我怎么就自己撞上枪口了呢?一直老跟他作对,现在他还不拿我撒气呀。

密迷(中)

我努力保持微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瑞王近来可好?”这话,这笑,这人,都是无比尴尬着。

“哼!靖王是专程来看本王笑话的吗?真是有劳了!”瑞王斜眼瞧我。

现在是我要他帮忙,自然要谦逊点,卑屈些,我忙道:“哪能呀,三哥说笑呢,”我的笑人畜无害,我的语态亲和万分,无论下毒的人是瑞王还是皇后我都要忌讳三分,现在可不是逞能的时候,“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借部书。”

“什么书?”

“《明瑞庙堂事密善录》”

瑞王一惊,皱起眉头问道:“你借它作甚?”

这到底是本什么书呀,让瑞王这么大反应?

“不能借吗?”

“哼!原来靖王是想让本王再担上个渎职之罪呢!”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去。

什么呀?我说错什么了?文华阁的书是不能外借的吗?还是那《明瑞庙堂事密善录》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文华阁随便找了个文官一问,才知道,这部《明瑞庙堂事密善录》其实是一部另类的史书,记录了明瑞年间(现在是明瑞十五年)朝中发生的事件,无论巨细都一一记录在案,其中详细记录了一些不为人知,不能为人知的事件。简单来说,这部书是国家一级机密,不要说借,看一眼都不行,除非有皇上亲笔手谕。

崔皓要借这部书做什么?盗窃国家机密?

我坐在萱贞贵妃傍边,陪着她喝茶,心不在焉,一来我原本就不爱喝茶,二来崔皓借书的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清儿,清儿?”

“嗯?”

“怎么了?”

“没什么。”

“清儿,为娘的知道你孝顺,也知道要你陪着我很是无聊,实在是难为你了。”萱贞贵妃恬淡的笑容让人莫名地安心。

“母妃该是嫌儿子烦了,要赶我走呢。”我嬉笑着开玩笑道。

萱贞贵妃轻笑起来,万般风情都藏在她的一颦一笑之中,难怪皇上这么宠爱她。

萱贞身边的钰嬷嬷也笑道:“娘娘,靖王爷可越发会说笑了呢。”她是萱贞贵妃的陪嫁丫头,跟着萱贞有三十多年了,跟萱贞的感情堪比亲姐妹,待我自然也是极好的。

钰嬷嬷端来一碟点心送到我们面前:“娘娘,王爷尝尝我奴婢刚做好的糕点。”

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赞道:“清香甘甜却毫不粘腻,钰嬷嬷的手艺可真是尚京一绝呢。”

钰嬷嬷呵呵笑起来:“瞧瞧,王爷这嘴甜的,从前也不见您这么会哄人开心呀。”

我心下一惊,我原本就不是洛邑朗清,只是借他的皮囊活着罢了,萱贞贵妃是他的至亲,可别惹她怀疑了?

我掩饰着心虚笑答:“母妃,儿子难道说错了不成,怎的惹得钰嬷嬷不高兴了呢。”

萱贞贵妃摇了摇头,微笑道:“清儿没说错,钰儿也没有不高兴。”

借着气氛不错,我旁敲侧击地询问了《明瑞庙堂事密善录》。

萱贞贵妃的回答颇有深意:“你父王虽贵为天子,享有无上权利,只是治理一个国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呢,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事真能光明正大?太多事不能对人言也是你父王的苦,清儿,生在皇家不比生在寻常人家,该做不该做的,该问不该问的,该知道不该知道,能知道和不能知道的事情,都得清楚,稍有差池。。。结果摆在眼前,木已成舟,何苦定要去寻那因由。”她轻声叹息,感慨万分,“唉,真是万般不由人呐。”

我虽然对她的话一知半解的,不怎么明白,但是做娘的总是不会害自己儿子的,所以,她既然不想我追根究底那我就不要知道好了。

虽然书是没指望了,但是崔皓那边还是要给个说法的,出了皇宫,我就回了书院。

崔皓见我去而复返,一回来就找他,立刻明白是为了那部《密善录》。

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总觉得崔皓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与他的谈话没什么阻隔,没花费我太大力气,他就坦白告诉我他想借《密善录》是为了追查其父真实的死因,他父亲崔明旭为人刚正不阿,甚至可以说是鲁直,对当时的宰相也没有好感,偶尔也找他麻烦,所以崔皓怎么也不相信他父亲会是宰相一党的,还因此受牵连被罢官。前一阵,他在跟宜王闲聊时,得知这部《密善录》的存在,就想从中找出他父亲被罢官的真正原因。

闲聊?宜王怎么会把这种机密给聊出来呢?既然是宜王说出来的,为什么宜王自己不去帮崔皓借呢?他是故意的?

我还想问得更详细些,柳襄佑突然找来,容函俊和钟少龙两人终于憋不住对掐起来,问题是两人武功高强,旁人不敢贸贸然出手,就快殃及池鱼了。

于是我只有火速赶回王府,不过我不打算介入其中,这偌大的王府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的话,我不累死也忙死了,这些亲兵养着做什么呀,我就不信,我不在就没人搞的定这两人了。

果然,我回到王府的时候激战已经过去了,后院里除了他们两人远远站着,对峙着,还有一个人貌似悠闲的在一边观战。

她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不打了呀?我才找道这个好位子坐下来你们怎么就不打了呢?”

容婉芸一瞧见我回来,急急忙忙迎上来:“王爷,您可回来了,您快把露露姐劝回来吧,太危险了。”

此刻,高露婕正坐在两人中间的凉亭里啃着苹果,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说你们两个就这么站着有意思吗?赶快打呀,拼个你死我活,杀个天昏地暗,这样呢你们的大仇也就报了,说不准赢的那个还能得个武林盟主来当当。”

高露婕说得越HIGH,两人的脸色就越沉。

“反正你们两个在这靖王府里也不甚作为,何不就在这里做个了结,既然都怕了幕后黑手位高权重,不如就这样杀了对方,日后下到黄泉见了家里人也好有个推托之词嘛。”

容函俊闷声不吭,转身离开。

钟少龙性子刚烈,可受不了高露婕这般刺激,爆吼一声,长剑一挥,剑气迸出,劈向凉亭边上的假山。这一剑虽不是袭向高露婕的,但是被剑气劈开的飞石却也是危险至极。

高露婕也吓了一跳,来不急反应,而我站在院外,怎会料到情况会变得这么惊险。

就在假山被劈得粉身碎骨,四处飞射之时,杜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着高露婕险险避开飞石,逃离危险地带。

高露婕心惊不已,我狠狠瞪着杜修,他当自己是在拍动作片呀,高露婕要是少根寒毛我就治他个玩忽职守之罪。

容函俊和钟少龙经过这次以后都该想清楚该怎么做了,眼下他们还是朝廷侵犯,不要说报仇,出门都不行,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精力过剩,没事找事。

于是,我派人道府衙给他们报了两个假名字---韩俊,邵龙,第二天就把他俩派去书院教孩子们习武,即能减轻尹正嵘的负担,也能为我培养出一批全面发展的人才。

接着几天,超级忙碌,超级无聊,朗渲的成人礼之前,皇家要先去祖庙祭祀,然后大肆庆典,最后朗渲的册封大典。终于,朗渲被封为烜王,入住烜王府。

高露婕乘着朗渲成人礼的势头,解开了阅微草堂的招牌,继续她的发财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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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本钱也没下就请到了一批“大人物”---我,朗渲,宜王,锡镕公主封姒妍,还有一群朝臣,简直就是把朗渲的成人礼庆典延续到草堂来了,整个热热闹闹沸沸扬扬。

就在阅微草堂开张的那天晚上,我第二次见到应霖绪,不,应该是杜翾,宜王的琴师。

密迷(下)

第二次相见,我的直觉说:她就是应霖绪,一定是。她若有似无的笑容,淡然的眼神,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空?为什么就成了宜王的琴师?她是来找我的吗?我满腹疑问,急不可耐地想问个清楚。

阅微草堂热闹空前,她也不跟着宜王到处应酬,径直向我走过来。

“靖王,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我心情极其复杂,心潮澎湃,就好像是快淹死的时候看见有船经过,虽然不一定能得救,但是至少有了一线希望。

我们一路无话地进了后院的房间,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激动到奔泪。

“小依,是我,应霖绪。”

我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一把把她抱个满怀,紧紧搂住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力气。

“咳咳,我的时间不多,先放开我啊。”我该是勒到她了,有些舍不得地放开她。

“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问题,我会想办法一点一点告诉你的。”

我万分希冀地看着她,安安静静听她说。

“我的状况跟你不太一样。现在的我是应霖绪,只是这身体是薛璟的,一直都是,她只是借我用一会儿,而我也确实只能借用一会儿,具体的时间我也说不准,所以我随时都可能消失。”

我努力忍住不去打断她的话。

“请原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一种精神力场,我就是依靠这种能力到这里来找你的,所以我并没有穿越,也不可能穿越。”

虽然她有这么大个秘密瞒着我,让我心里多少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但是现在我更在乎我能不能回家,“那么我呢?我能回家吗?”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还不知道,给我点时间,有些事我也弄不清楚。”

“那就是有可能咯?”我难耐激动。

“我真的不知道,”她想了想说道,“你还没有死,从黄山的山峰上摔下来居然没死,那真是奇迹,更神奇的是你几乎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脑部受创严重,现在还在昏迷。如果我能找到一种安全的方法把你的灵魂引回去的话。。。我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没有这种方法。”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里有愧疚有无奈也有焦躁,那时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六神无主的模样。

“没事儿,一定会有办法的。。。即使没有,你来找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真的。”

“我。。。”她摇摇晃晃站不稳,我伸手扶住她,“我。。。没时间了。。。”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霖绪!醒醒!你没事吧!”

她忽然推开我:“没事,当然没事,就是感觉很奇怪。”她晃动脑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挥了挥自己的手臂。

“你?”她的眼神变了。

“薛璟。”

她离开了。。。

薛璟看穿了我的失落和迷茫,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我答应了她会帮你的。”

我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明即使霖绪不在,我还有机会回家?

“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应霖绪。”

“那我明天派人去宜王府取你的行李?”

她瞪我一眼:“不要,我只是答应了帮你,可没义务全天候照顾你。”她说着转身就开门出去。

我急忙拉住她,还不及开口。

“放开。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我爱留就留,想走便走,你可管不着。”

哇,她的脾气可真是不得了,比白飞飞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于是,我只得放开手,愣在原地。

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叫声把高露婕宜王朗渲和封姒妍都引来了,“怎么了?”

我看了看薛璟,回答道:“没事。”

薛璟也看了看我,接道:“靖王想请我去靖王府小住呢。”

众人齐齐投来莫名复杂的眼光。好嘛,她就这么一句“实话”便让靖王的风流之名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我尴尬地笑笑,投给高露婕求救的眼神。

她立刻了然,向大家提议道:“薛姑娘既然能成为宜王的琴师,琴艺自然是非常了得的,不知薛姑娘肯否赏脸为今天的贵客们弹奏一曲?”

薛璟莞尔一笑:“多谢高老板抬爱,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

毫无疑问,薛璟的琴技引得在场听众神魂颠倒,痴醉不已。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琴技太好了,反而给高露婕引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当这些士大夫们意犹未尽之时,请她再弹一曲,却碰了钉子,她对此不屑一顾,置若罔闻,欠了欠就抽身走人了。

这一举动对于这些自命不凡的文士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一下子草堂就闹翻天了。薛璟是宜王带来的琴师,这些人怎么样也不敢挑衅宜王,只好退而求其次,让高露婕献歌,高露婕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薛璟毫不理会他人,独自在草堂里闲逛。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楚,就趁着四下无人,走向她。

她就跟霖绪一样,好像料定了我会出现,转过身面对我,先开了口:“你的问题很多,只是呢,我没法子一一为您解答,所以你还是把问题留着,等应霖绪来回答你吧。”

她怎么能这么直接地浇灭掉我星星点点火种一样的希望呢?霖绪怎么就找了这么个难交流的人来帮忙呢?这些话我只能腹议着,嘴上却是说不出来的。

她不等我说话又径自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你也不要责怪应霖绪所托非人了,她也是不得已。”她难道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当然,我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是因为我不止是跟应霖绪有同样的外貌而已,我和她一样,有精神力场,只是没她这么强大,居然能穿越时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借用我的身体。似乎是因为她借用了我的身体,才让我的精神敏感了不少。”

她的话把我惊呆了,这完全不是what,how,why的问题了,我此刻只有被动接受这些我从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应霖绪,以及一个我做梦想不到的真相。

“嗯,这样说吧,如果应霖绪的精神是进入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那么这个人本身的灵魂就会因为受不了应霖绪的精神力量而崩溃,当应霖绪离开他身体以后,这个人不死也会一辈子痴痴呆呆。你也不想应霖绪为了你杀人吧?!”

我刚想发问,又忽然想到,既然我心里的问题她能清楚的知道,我又何必开口呢。

她突然笑了笑,继续说道:“事实上,她的离魂术是很危险的,包括我,没有什么人能长时间地容纳两个灵魂同时存在。所以,我只能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让她控制我的身体,同时将自己的精神保护起来,时间太长的话,不是我崩溃就是她。”

薛璟的话让我深受打击,全无招架之力。我虽然知道霖绪不告诉我一定是有原因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该责怪她,但是却控制不住地觉得失落。最让我忐忑不安地是我能不能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好想好想爸妈,好想好想小雯,也好想好想我的兄弟们。霖绪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希望,只是一想到霖绪要冒着魂飞魄散地危险来帮我,我又担心不已。

这天从草堂回府后,我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猛拍床板,我想哭又想笑,想怒又想叫。

心情低迷了几天,高露婕容婉芸很担心地每天来看我几次,我都不理不睬的,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要对她们说什么。这个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小雯,能肆无忌惮地使性子,只可惜,我不是,我无法忍受自己一直躲起来逃避现实。

终于我还是踏出了房门,因为今天第十天了,我要如约去铁匠铺取剑。鱼准见了我,二话不说就把我带进内院里,取剑给我。

我看得出他很疲劳,眼眶凹陷,蓬头垢面,一脸倦容。

这把剑真的很沉,比我想象地更沉。它浑身墨黑,无锋,剑身上雕画着一条栩栩如生地飞龙。

我吃力地捧着它,痴痴被它迷住,细细摸索着它,突然,我发现剑身上有一个刻印,似曾相识。

铸剑大师

这把剑,剑上的刻印,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见过,一定。

我带着剑赶回王府。

是的,我记的果然不差,这个刻印我不止见过,而是拥有。高露婕上次给我那把玄铁短剑的剑身上就有着同样的刻印,同时还发现另一件事。

我连忙把高露婕找来,询问了一番。

“这把短剑,你告诉过我是用王府里的千年玄铁剑改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