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说道:“多谢大公子谬赞。”

东炎一咬牙,挑眉说道:“出去!”

月娥起身,刚要拜别,忽地说道:“大公子,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东炎正低头,闻言抬眸,却见那女子浅笑盈盈,站在彼端,一时颇觉得恍惚,便身不由己,柔声说道:“是什么,你说便是了。”

一边说着,记忆之中,某个人影便也是如此,盈盈浅笑,穿花拂柳而来,她娇笑和暖,便同面前此人重叠一起……不,有什么是不同的!东炎心头微凛,身子向后一仰,猛地又坐定了,再看面前月娥,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东炎问道:“有什么,你说便是!”先前还是略带温柔的问话,此刻,却已经是冷若冰霜。

似真似幻大郎失神

当下东炎变了面色,冷冷淡淡觑着月娥,见她却兀自笑微微的,气定神闲之态,叫东炎心头气恼,便更没好脸色。只不过他素来君子惯了,倒也不见怎地发作。

月娥福了一福,说道:“因近来闲着无事,妾身想向大公子借两本书看看,以为打发……”东炎闻言皱眉,抬眼看着月娥,说道:“你认得字?”

月娥浅笑说道:“不多,些许认得几个字儿罢了,如今说起来,却是班门弄斧,让大公子见笑了。”东炎想了想,饶有兴趣说道:“你先前说你是村女,我看倒是不像。”

月娥正打量他满架子的书,闻言便说道:“大公子忘了,妾身还是将军的义妹,识得几个字,会说几句话,也算是个‘虎兄无犬妹’……”

明明是“虎父无犬子”,东炎听她信口胡诌,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然他终年不笑,只是冰冷脸色,如今倒是不习惯,一笑之下便自省,当下急忙咳嗽一声,敛眉转头。

月娥起先没留意,后来听东炎浅笑一声,她还疑心自己听错,便微微诧异,低头去看,却见东炎已经将头转过去,月娥虽觉古怪,也不以为意。

这边上东炎十分犹豫,本不欲借自己的书给月娥,然而想来想去,却说道:“既如此,这里都是,你自挑两本便是。”

月娥大喜,相谢东炎,便迈步走到书柜边上,一一去看。东炎坐在桌边儿上,本正翻书,却因月娥挨着书架慢慢近身,便觉不安,微微转头看了月娥一眼,却见她仍仔细看着书柜上的各色书籍,心无旁骛之状。

东炎望着月娥侧面,这才察觉她脂粉不施,脸色分外白皙,晶莹如雪,樱唇微翘,红若涂朱,再往下,美人削肩,纤腰一握,裙裾逶迤在地,随着脚步微动而略微荡漾,恍若蹁跹仙子,不由心头微动。

月娥似察觉,便转头看向东炎,两人目光一对,东炎身子震了震,急急转头。

东炎向来从容不迫,然这一番却是露了仓皇行迹,东炎皱眉,心底不悦,不知要恼怒自己亦或者月娥,手捏着拳,袖子微微发抖,暗自调息。

月娥见状,一怔之下,便说道:“大公子你可还好?”

东炎沉声说道:“无事!”

月娥慢慢回转头来,继续打量书架,一边说道:“大公子……其实,我有一事不解。”

东炎定了定神,问道:“何事?”

月娥看他一眼,慢慢问道:“前日,我记得大公子唤我‘容卿’……”

东炎身子微抖,却不言语。月娥才转回头来,看着书架,一边说道:“我如今想起来,却不知这‘容卿’,可是谁人的名字?若是人,又是何人?大公子为何望着我唤她的名儿?难道说……”她迟疑不说,略微沉吟。

东炎双眼盯着桌面,久久不语,恍若未闻。

月娥见他不答,便问道:“大公子,你可还好?”

她略低头之时,肩上长发滑下来,轻轻地便掠过东炎肩头,刹那之间,东炎霍然起身,后退一步,转头望着月娥,大声说道:“——你挑好了书没有?”

月娥一怔,便笑了笑,将手中的两本书抬了抬,说道:“已经好了。”东炎并不看书,只说道:“既然好了,那就走罢!记得……好端端给我送回。”

月娥见他反应极大,分明是不想说前事之状,便不再问,只好答应,说道:“多谢大公子。”

月娥正要转身出门,却听外面一声吵嚷,有人叫道:“大哥!”随即书房的门被一把推开,发出好大声响,门口出现那人,却是敬安。

敬安来得甚急,跳进书房,见了房中两人,蓦地止步,身后风撩过来,呼啦啦吹起他袍袖向前,敬安看看东炎,又看看月娥,疾走几步到月娥身边,本欲相抱,急忙停手只握了月娥的手,才反身向着东炎行礼。

东炎自敬安进门,两只眼睛就冷冷盯着他看,敬安心头忐忑,说道:“大哥。”东炎见状,却慢慢地又坐了,冷冷地说道:“你哪里学来的礼,就这样闯进来?真是越发有体统了。”

敬安说道:“大哥……我,我一时情急,失仪了,请大哥责罚。”便低头。

东炎盯着他,说道:“你为何如此?”敬安说道:“我……我有事要寻月儿。”

东炎看了看月娥,又看敬安,冷笑一声,说道:“既如此,她好端端在此,还不走?”敬安说道:“多谢大哥!”

东炎垂眸,只看着桌子上的书,不去瞧两人,敬安拉着月娥的手,两人出了书房,一直到了外头,敬安才松了口气。

门口小葵远远地跟上,敬安同月娥两个便返回东院里去,走到半路,敬安停了,问道:“无事么?”月娥摇摇头,说道:“又有何事?你急急忙忙地回来做什么?”敬安说道:“没……我只是,回来看看,见你不在,便急了。”

月娥一笑,也不说破,只说道:“可会耽误你外头的事?”敬安说道:“哪里话,不会。”月娥点点头,两人才又前行。

片刻回到东院,在外间屋里坐定了,敬安坐着不走,月娥说道:“看看天还早,你在这里做什么?”敬安说道:“让我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月娥就不理会他,只低头翻看自东炎那里找来的两本书,翻了一会儿,忽地目光一定,急忙扫了敬安一眼,却见他只望着自己,没有留心其他,月娥便仍将书合上。

敬安此刻这才留心桌面上的书,说道:“这哪里来的?”月娥说道:“自大公子处借来的。”

敬安挑眉说道:“大哥素来爱书如命,寻常都不许我去拿,要看只在他书房里看,说是怕我给他毁坏了,如今倒是反常,竟许你带回来。”

月娥便将两本书推到边上去,看了看,沉吟片刻,终于说道:“其实,今日侯爷你回来的晚了些。”敬安一惊,问道:“何意?”月娥说道:“我先前在大公子的书房,见过了文娘子。”说罢,便望着敬安。

敬安闻言,面色微变,而后说道:“是么……她怎么、会来……”月娥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侯爷不知?先前你匆匆忙忙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

敬安本欲遮掩,被月娥说破,心头一冷,然而却不想再蒙骗她,便涩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月娥笑了笑,说道:“自你要我拜关大人为义兄之时,我就觉得奇怪,第一次见大公子之时,你只说我是关大人的‘义妹’,见了夫人之时,你说要娶我为妻,那时我才明白侯爷你的苦心,原来是个想要我‘改头换面’之意。”

敬安听了这个,心头却不好受,只说道:“月儿,你要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月娥说道:“我知道。只不过……今日文娘子并没有说破我的出身,是否是侯爷所为?”敬安摇头,说道:“不是我,我本来想将她……却不料被大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只派人在大理寺盯着,却没有想到东炎竟将人带到家里来。

月娥想到那晚上他对待小葵之事,便说道:“她若有心,早说穿我了,侯爷勿要为难别人。”

敬安点头,说道:“月儿,我只想要你明白,倘若给母亲跟大哥知道……紫云县之事,他们不会允我娶你。”

月娥仍说道:“我知道。”敬安不安,握了她的手说道:“月儿,你怪我?”月娥说道:“我怎能怪侯爷?你想的倒是周到,只可惜……”敬安说道:“月儿……”

月娥说道:“侯爷,我也说过……你没办法改变过往之事。”

小葵送药进来之时,室内一片静寂,气氛颇为古怪。小葵不敢多言,便将药碗轻轻放在月娥跟前,低声说道:“娘子,用药了。”

月娥稍微点头,说道:“有劳了。”小葵垂手躬身后退出门。

敬安仍旧无声,月娥看了看那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味道散开,还未尝,便觉苦涩异常,苦味儿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月娥打量着,便端过来,喝了两口,只觉得入口虽苦,然而却抵不过心头苦涩,月娥一笑,仰头将药尽数喝光,就说道:“我有些乏,先进去了……”便拿了那两本书,迈步要进里屋去。

敬安见她迈步向内,不知为何,竟站起身来,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月娥自后面抱住,月娥一怔,说道:“侯爷……”

敬安说道:“叫我的名。”月娥垂眸,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别闹脾气,外面有丫鬟看着。”敬安靠在月娥身上,说道:“我不管那些,你心里怪我了,是也不是?”月娥说道:“我哪里怪你了?”

敬安嗅着她发端香气,一丝一丝沁入心脾,不由地竟心思浮动,低头,凑在她的耳边,低低说道:“你虽未说,我却知道,你不高兴我瞒着紫云县的事,不高兴我瞒着你的出身。”

月娥只觉得耳端痒痒的很,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头有些异样,叹了一声,便说道:“别这样儿,叫人看了笑话,快放手。”

此一刻就好像有胶粘着彼此一般,敬安死不撒手,说道:“我不,月儿你怪我了。”月娥听他略带撒娇之声,试着推推他的手臂,说道:“别腻着我,就算有话,也好好地说。”

敬安听着她压低的声音,嗅着她身上香气,一颗心乱跳,竟有些口干舌燥,低头就亲上月娥的脸颊,颤声说道:“月儿……”

月娥被敬安拥着,原本还冷静,被他唤了声,身子竟逐渐发烫,心口儿燥热难受,更觉得身后敬安身子才带一点儿冷,便不自觉地也贴着他的身子,却又觉得不妥,急忙又想离开,然而敬安紧紧地抱着,却不叫她动弹分毫。

就似火烤着身,月娥也觉得口渴,且先喝了那药,嘴里兀自苦苦的,忽地想起上一次,敬安拥着自己,唇齿相济……若是那般儿,应该不会太苦罢……

有了一丝儿念想,月娥身子微微颤抖,觉得敬安的唇带一点湿,擦着自己的脸颊一寸一寸过来,身子竟有些发软,双腿也站不住,几乎要偎到他怀里去,半是渴望,半是畏惧,天人交战之际,手上一松,那两本书便落在地上,哗啦一声。

月娥目光下移,看到落地的书,顿时才清醒过来,急忙叫道:“侯爷!”

敬安朦朦胧胧,模糊说道:“叫我的名。”

月娥扭头避开他的唇,说道:“敬安,松手!”

敬安的手自月娥腰间摸了摸,胡乱向上一滑,隔着衣裳摸了两下,又用力抓了抓她的衣裳,忽然说道:“月儿,我们进去罢。”

月娥一惊,小声说道:“不要!”

敬安心头燥燥的,更觉得身子都要干裂开来,便难以按捺,将月娥抱起,说道:“我要!”

敬安将月娥抱了入内,伏身便压在床上,双眼迷蒙看着月娥,低头就来吻她,月娥匆忙里用手一挡,敬安便亲在她的手臂上,他笑了笑,顺势便握了月娥的手,放在唇边,将那玉葱般的手指,一根根咂弄。

月娥本想用力拉回来,却不知为何浑身无力,敬安的唇齿仿佛能引火,所到之处,一阵酥麻,且又四处散开,月娥本想叫他住手,却不知为什么,出口却是一声呻吟,销魂动人。

敬安见状,眼神斜睨,粉红的舌尖掠过月娥薄薄的指腹,弄的她满心的痒都荡漾开来,难以遏制,敬安眼神更似能勾住人一样,月娥只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他引出来,只仗着一丝清醒,慢慢地向后退,边颤声说道:“敬安,放手!”

孰生孰死佳人迷魂

自敬安求着月娥来京,从来都是温柔款款,连失措的举止都不曾有,熬得难受了,便亲一亲嘴儿,手上摸一摸也就罢了。如今日这般孟浪凶狠之态,却是从不曾见。

月娥一时甚惊,想着要推开敬安,然而自己却也手软脚软,连个身子也似不在,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又兼敬安这般引诱,更是守不住清明,厮缠之间,嘴里低低发出呻吟之声。

月娥深为惊恐,只觉身子酥酥软软,麻麻痒痒,亦恨不得投身敬安怀中,百般厮磨才好,却碍于一点清醒,死死咬着嘴唇,说道:“侯爷,休要如此,可还记得当初在平川之时你许我什么?”

敬安此刻已经紧紧地将她抱了,便来撕扯她的衣裳,动作颇见凶狠,竟然听不到月娥说什么。

月娥只觉他大力而来,拿捏之处隐隐做疼,竟全不似平常的温存样儿,月娥奋力推他一把,却到底无力,手软软地打在敬安脸上,叫道:“侯爷,且记得你起的誓么?”这功夫才大了点儿声。

敬安闻言一怔,说道:“什么、誓?”眼睛微微迷茫。

月娥本正难熬,见状微微一惊,说道:“侯爷!你怎么了?”敬安拧眉苦思,似想起什么来,却又难捱,恼怒不解之下,又说道:“恁般多废话!”也不去摆布月娥的衣衫,只去扯她的裙裤。

月娥大惊,知道不好,却将三分春意收了收,叫道:“谢敬安,你可认得我?”

敬安手上一停,皱眉说道:“你又说什么?你……是谁?”怔怔同月娥对视片刻,忽地仰天叫了一声,伸手抱头,痛苦难耐。

月娥叫了两声,敬安不理,片刻将手放下,脸上一派煞气,野兽般看着月娥,立刻便扑上来,月娥将头一扭,敬安便在她脸颊侧并颈间乱亲。

月娥此刻心头乱跳,真如置身沸水之中一般,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咬了咬舌尖,只觉一股腥甜涌出,刺痛之下,人更清醒三分,月娥大叫道:“谢敬安!你清醒些,看看我是谁!”又叫:“小葵,快进来!”

小葵在外早就听到声响,然而却哪里敢来打扰,此刻听了月娥叫声,才把牙一咬,便冲了进来,正见月娥一脚踢在敬安腰间,敬安大怒,正骂道:“好个贱人!今日定要弄死了你!”猛虎一般,合身又扑上。

月娥叫道:“小葵,有些不对劲,快拉开他!”小葵战战兢兢上前,还不敢如何,便拉扯敬安的袍摆。敬安回身,将小葵一掌劈开,小葵倒退出去,跌在地上,那边月娥叫道:“小葵!”一边用力,当头给了敬安一个耳光。

敬安伸手便掐住了月娥脖子,怒道:“泼贱人,竟敢伤本侯,本侯要你死。”

月娥被他用力掐住脖子,顿时出不得声,身子乱挣,不得其法,敬安扯了自己外衣,便要硬上,月娥拼了力,挣扎说道:“倘若我违了誓言,就叫我平白身死……你……都不记得了?”

敬安面色微怔,月娥望着他,只觉得脖子即将被他扭断,火辣辣的剧痛,心头只是窒息,月娥哑声叫道:“敬安……”手慢慢伸出,轻轻抚过敬安的脸。

敬安双眸盯着月娥,手上微微发抖,双眉紧锁,犹豫不定,想动却又未动。

地上小葵爬起身来,将旁边摆设的那铜镜搬起来,用力砸向敬安头上。

“砰”地一声,敬安吃痛,头晕眼花,一时松手,倒在月娥身上。月娥大声咳嗽,小葵战战兢兢扔了铜镜,便又奋力来拉月娥,怎奈敬安太重,只拉出身子来,月娥趴在床边上,说道:“小葵,我……有些不对劲……侯爷也是,你去……找周爷来。”

小葵急得掉泪,说道:“我,我打了侯爷……娘子,这是怎么了?”月娥挥手,说道:“别哭,快去,快……”

小葵说道:“我这就去,娘子你撑着。”松开月娥,急急忙忙跑出去。

这一番闹腾,外头的小哈也自院子里冲进来,在室内汪汪乱叫。

月娥伸手想撑起身子,然而手掌绵软,毫无力气,身子却仍一团儿火似的,烧得难受,月娥回头,看了看压在身上的敬安,仔细望了望他的头,却见并无破损,这才松了口气,然而手摸着他的头,却一时移不开,慢慢地竟摸到敬安后肩。

月娥急忙撤手,呻吟一声,身子微微地在床上蹭动如蛇,唇被自家咬的殷红欲滴,动了片刻,月娥慢慢地伸手摸到头上,触手冰凉,却是一支凤头钗子,月娥略用力,将钗子拔下来,尖尖地钗头,刺在手心,如针刺般痛。

月娥将钗子握在手里,如今她的双腿被敬安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却仍身不由己地在往昏迷的敬安身上蹭,着实不堪,月娥握着簪子,移到自己的腿边,看了片刻,闭着眼睛用力向下一戳,喉咙里一声低低呻吟,鲜血顺着裙摆殷了出来。

刺痛将酥麻赶走些许,月娥恢复了力气,便扶起敬安,本是要将他推开,却不料身体未恢复过来,用力不准,敬安一歪身,竟向着床下倒去,小哈急忙跳上前,就去舔敬安的脸。

月娥一惊,不知敬安跌得如何,却在同时,自门口有道身影急速进来,见状叫道:“侯爷!”抢上几步,便将敬安自地上抱起来。

周大抬头,怒视月娥,说道:“你这蛇蝎妇人,做什么!”月娥伸手将衣衫拉扯整齐,咬牙说道:“你……带他走。”

周大怒道:“你把侯爷怎么了?”月娥咬牙低头,说道:“带他走!”周大未动,却听得身后有人沉声说道:“发生何事?”

小哈叫的越发激烈,月娥一惊,抬眼一看,却见谢东炎正迈步走了进来,看到在场情形,蓦地怔住,望了望月娥,又看了看被周大抱住的敬安,最终走到敬安身边,看了看他的脸,又握了他手腕,把了把脉,沉默片刻方沉声说道:“带他出去,龙脑少许研末兑水给他灌下,倘若还不醒,冰水浇身。”

周大闻言,便答应一声,抱着敬安出外,临出门却又回头,唤道:“大公子……”

东炎说道:“你只管照料他就是,速去。”周大想了想,看了眼月娥,到底离开。

月娥伏在床上,浑身发战,极力不想自己在东炎跟前露出丑态,然而身体却好似不由自主,方才刺了那一簪子借来的痛已经减弱,只熬得双目昏昏。

小葵急来扶了,说道:“娘子,你怎样?”

月娥觉得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肌肤,身子就好像又点了把火,竭力说道:“无事……带、带大公子出去。”垂头之际,汗涔涔下来,将额角的头发都打湿。

小葵不放手,东炎上前一步,看了看,说道:“你怎么了?”忽地一声惊呼。

月娥甩开小葵的手,拉被子遮了身,向内滚了一滚,嘴里忍不住便又婉吟了声,一时间伏在床上,喘息之余,手中那柄簪子握的紧紧地,哆哆嗦嗦,慢慢地就抵到喉头去。

汗一滴一滴,无声落下,月娥眼前逐渐一片迷蒙,不知是汗,亦或者泪,脑中那一丝清醒正慢慢消退,唯有手仍牢牢握着簪子不放,正向上抵过去之时,却听有人说道:“你干什么!”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探过来,便用力攥住了她的手,月娥一怔之下,被那股大力握住,察觉对方身上的冷冽阳刚之气,顷刻间神智全然溃散。

月娥隐约只记得自己张开双臂,将那靠近来的人抱住,百般厮磨,正无处销魂,恨不得钻入那人心里去才好,缠了一会儿,身子却似被什么包住,牢牢地缩成一团,越发热的难耐。

月娥心头火烧火燎,不依扭动,嘴里呢喃不清地不知说了几多叫人脸红心跳的话,那人却好似未曾察觉,依旧毫无动作。

月娥只觉体内好似有百只蚂蚁在细细的咬着爬着,浑身无一处不难受,只求有人来挠一挠也是好的,有人来打一顿就算是打死也是好的,然而却并没有人施加援手,身体却依旧动弹不了分毫,好似被绳子捆住了。如此煎熬,不知过了几多时候,几昏几醒。

月娥已经神志不清,却知道解脱无望,这折磨何其漫长,耗尽她浑身力气,末了只能低低的哭着,嘤嘤哭道:“你杀了我罢,杀了我罢,给我一个痛快,求你了。”隔了片刻,只听得耳畔一声叹息,说道:“再忍一忍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

所有的不堪之状,模模糊糊,记得不清,唯独这一句话,从不曾忘。

月娥醒来之后,惶恐睁开眼睛,却见眼前之人正是敬安。月娥呆了呆,急忙起身,身子却虚软无力,脑中一昏,敬安急忙将她抱住,月娥心有余悸,便想将他推开,敬安说道:“月儿,是我,是我。”

月娥闻他声音清晰,心头一宽,抬头看他。敬安说道:“没事了。”满面愧疚。

月娥镇定了片刻,说道:“有些口渴。”片刻小葵捧了水上来,敬安端着,叫月娥喝了几口。

敬安只是沉默,月娥看看小葵,又看看敬安,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敬安说道:“你放心,自管好好地休息,剩下之事,我来做便是。”

月娥满心疑惑,敬安看了看她,手指慢慢地摸过她的脸颊,最后叹了一声,吩咐小葵好生照料,说道:“我一会儿回来。”月娥答应,敬安自己出门去了。

敬安出了门,到了东院外,便说道:“可查清楚了么,那药,真如大哥所说,那么厉害?”

周大旁边,闪出一个清瘦之人,说道:“的确是如此,这一味‘暗销-魂’本是失传已久,却不知怎地竟在这里出现,倘若女子服了,便会神智全失,沦为欲-女,男子服了,便会立即毙命,倘若不服,只是闻一闻那药味,便有春-药功效,另,倘若有男子同这服下‘暗销魂’的女子交-欢,那也必定为药力所催,不精-尽人亡不会罢休。传说本是先前诸侯了秘密所用的把戏,训练女姬送往别了,只要交-欢之前实现服下这‘暗销-魂’,那这女子便能成为最厉害的武器,无论是身上的汗滴亦或者唾液……其他,沾着便如最有效的春-药,能叫与之交-合的男子中邪一般无休无止,死因却只是因脱-阳或者精-尽而亡,完全找不出其他中毒的迹象,后来桓帝登基,便命人查清药源,彻底剿除,后几年便再无出现,只以为已经绝迹。”

众人惊悚,周大说道:“老九,你查清楚了,这药如此厉害,怎会出现东院?”老九说道:“其实这药我自没见过,不过听曾听我师尊说过一次,方才我去东院,将那熬药的钵子取了出来,虽然已经并非新鲜熬出的,未免失了药性,但初初一闻,仍旧觉得头脑昏昏,忍不住就欲动,大哥,你也在场,你未曾觉察么?”

周大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尴尬咳嗽一声。老九了然,便不逼问,又说道:“我听了大公子所说,又听了侯爷所讲,也是不信,于是当即去传了几个男女死囚,让两人各服一味,男的命丧当场,女的却春-情勃发,我再叫一个男囚出面同她交-合,果然他丧失理智如野兽一般……如今尸体还未掩埋。我的确是不认得这药,但现在此状,不是那暗销-魂,又是何物?”

周大无语。

敬安冷冷一笑,说道:“倒不知是谁人如此用心良苦对我……然而此番,倘若不是月儿,此刻我便也是死尸一具。”周大说道:“侯爷……”心头也觉得胆寒之际,这一番,当真是同阎王爷擦身而过。

敬安面色冷然,说道:“东院无非那几个人,外头自有人守着,既然无异样,便只能是内鬼作祟。”众人点头,敬安眼神沉沉,说道:“一一查个明白,势必要找出是谁人用得这险恶招数,本侯要将他挫骨扬灰!”

且说敬安走后,月娥靠在床上,喝了会儿水,定神问道:“小葵,我记得……先前大公子来过,后来发生何事?”小葵闻言,迟疑了会儿,便说道:“后来也没事,娘子好似昏了,大公子就叫奴婢去取了两位药来,他亲自给娘子喂了……后来侯爷来到,大公子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月娥问道:“只是这样?……那我……我有没有做什么……其他之事?”她记得自己昏迷不清之时,好似对身畔一人百般的轻薄强求,做尽姿态……是以她心头十分忐忑。

小葵说道:“娘子放心,娘子只是昏了。”月娥虽然觉得古怪,却也点了点头,又说道:“对了,小葵,今日熬得那药,是什么药?”

小葵说道:“就是先前大夫开的那些药方,一样的药,不过方才侯爷的人已经将药带走了。”月娥想了想,问道:“先前夫人相送的药呢?”小葵说道:“好端端地放在柜子里呢。”月娥说道:“你去看一看,可都还在么?”小葵答应了,便去看,片刻回来,说道:“都还在,一副不少。”

月娥微怔。

敬安傍晚时候才又过来,月娥已能起身,正披了衣裳,坐在桌边上发怔,一时没有察觉敬安来到。

敬安慢慢到了她身后,将人轻轻抱入怀中,月娥一惊,急回头看是敬安,才松口气,说道:“侯爷。”

敬安低头,亲了亲她的发,说道:“在想什么?”月娥问道:“侯爷,我……不太明白。”敬安说道:“怎么了?”月娥说道:“白日里的事,好似那药有些问题,我听小葵说侯爷的人将药拿了去,不知是什么问题?”

敬安想了想,说道:“那药的确是有些问题,我看这手法,倒如同在紫云县那些人所为。”月娥一怔,问道:“怎么说?”敬安说道:“他们想要害你,亦要杀我。”月娥望着他,轻轻一笑,说道:“侯爷,你究竟碍了谁的眼,竟然对你如此的仇恨入骨。”

敬安听了这句,说道:“既然在朝为官,自然有无尽的敌手,想到的想不到的,我只恨……”敬安本是站着,此刻单膝向前抵着地面,一腿支撑,做个半跪之势,便看她的脖子,说道:“我被那药迷了心,伤了你了。”

月娥摇头,说道:“不怪你,你快起来,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敬安握了她手,想说话又没有开口,终于张开手臂将她抱了,将脸轻轻靠在她腹部,说道:“很对不住,月娘。”

月娥抬手,本能地就想抚摸敬安的头,手指一动,却又垂下。敬安说道:“听闻你的腿也伤了,我看看。”

月娥按住他的手,说道:“别看,上了药,很快就好了。”敬安说道:“我看一眼,好放心。”又说道:“自遇上我,总是会伤到你,我只当你是我的克星,原来我亦是你的克星么?”便苦笑。

月娥却只是一笑,说道:“你还曾为了我跟小良,差点将命送了,我受点伤又算什么,等我……”话说到此,敬安手抖了抖,抬头就看月娥,问道:“等你如何?”

月娥不语,半晌才轻声说:“没什么,我是说等我很快好了。”说完就冲敬安一笑。敬安眸色几动,最终也没有再问,只将人抱了,说道:“上床去,我看看你的伤。”月娥还待阻止,敬安已经将她抱起来,迈步向着床边而去。

桃花笺冷郎写轻狂

敬安将月娥放下,教她靠在床头上,便抬手,轻撩裙裾,月娥见状,便将敬安的手按住,望着他说道:“侯爷。”她的手极柔且暖,覆在他的手上,暖融融的,敬安望着她,说道:“别怕,只是看一看。”

月娥略一迟疑,敬安便将月娥的手握住,放在一边。平日月娥长裙之下还穿亵裤,今日因伤了腿,上药不便,便只多穿了一件衬裙了事,敬安将裙子逶迤拉起来,便露出底下香滑细嫩,如玉润泽的纤长美腿来,宛如新剥春葱,美不可言。

敬安手向上提着裙裾,一寸一寸看过去,一直越过膝头,再向上,将近了大腿根,月娥已将头扭过一边去,不看这里。

敬安见那腿上果然缠了一圈儿,外侧这里,还有血迹隐隐地渗出来,鲜红衬着白腻,越见惊心动魄,敬安又是心疼,又是心动,难以尽述。手握着月娥的脚腕,目不转睛看了片刻,喉头动了几动,才说道:“我给你再上一次上药罢?”

月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闻言便说道:“好好的,弄什么。”就把裙子撩起来遮住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