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安扶了她身子,说道:“勿惊,是我见这屋里没有个女子,所以才特意请了关夫人来照料你。”
月娥疑惑说道:“关夫人?要做什么呢?”
那中年美妇便上前来,略一垂眸做个见礼之势,说道:“侯爷好生见外。”又看向月娥,说道:“好教娘子知晓,妾身是平川守将关牧之的妻房。”
月娥慌忙要起身,说道:“是我失礼了,不知夫人前来!”敬安急忙说道:“慢慢来,不是外人。”那关夫人也说道:“正是这话,不是外人,娘子勿惊亦勿要多礼才是。”
月娥才缓缓安定,却又疑惑看着敬安,敬安抱了她一下,低声说道:“你只管坐着,无事的。”
说着便起身,冲那美妇点头说道:“有劳。”那美妇急忙答应,躬身相送,敬安便径直出门去了。
月娥很是疑惑,便看向那关夫人。那美妇上前来,打量了月娥一番,未开口,先露出笑容,笑道:“果然娘子好个相貌。稍一打扮,还不知是何等绝色呢,也怪道侯爷钟情……”
说话间,身后那四个丫鬟,便将手中之物各自放在桌子上,收拾的收拾,整理的整理,便舞弄起来。
月娥问道:“这位……夫人,究竟是何事?”说着,便欲起身,关夫人见她行动颇缓,便上前来搀住她的手,说道:“就如侯爷所说,只因娘子身边无人照料,所以才叫我前来……娘子放心,只是替娘子梳妆打扮。”言谈之间,甚是亲昵。
月娥自来到这古代,对她好的女子统共一个杨金玲,一个侯府的丫鬟小葵,这样的年长和蔼妇人,却是第一个见。且知道此人身份非凡,却对自己如此亲近,一时有些惶恐。
这边说话间,便有丫鬟上前,说道:“娘子,请容奴婢替娘子更衣。”
月娥吓了一跳,说道:“做什么?”
关夫人说道:“娘子今日须打扮的隆重些方好。放心,衣物之类,我自带来了,只不知合不合娘子的心意。”笑说着,便看向桌上。
月娥转头一看,却见桌子上放着两套衣裳,皆是锦绣缎服,一套嫩黄,一套浅绿,并一些首饰之类,琳琅满目,光彩耀耀。
月娥说道:“我不明,这究竟是做什么?”
关夫人笑着望她,说道:“侯爷莫非没有同娘子说?既如此,我也不便说的,娘子放心,只是好事。”
月娥茫然,那些丫鬟们见状,便上来替她脱衣裳,月娥怕羞,急忙拦住,关夫人却又好言相劝,月娥无法,偏自己又不太方便,只好由她们去。
衣裳脱下之时,月娥伸手抱臂之时,便看到自己颈间及胸前的点点红痕,更是羞得面红耳赤,那些丫鬟们却视若无睹,连关夫人也神色不动。月娥红了脸,只好由她们。
丫鬟们动作极快,便替月娥穿了新的里衣,夹袄,又捧衣裳来给月娥挑选,月娥哪里有挑拣的心思,慌乱中随意指了一件嫩黄色的,丫鬟们便选了一双相称的新鞋子,也忙着替她穿了——果然心细无比,准备的样样俱全。
穿戴好了,众人便又簇拥着月娥坐好了,便替她打理那满头乌发,又有丫鬟替她描眉画唇,关夫人便说道:“瞧娘子丽质天生,这眉竟是极好的,也不必画,只脸色有些苍白,轻轻地打点胭脂便是了。”丫鬟们答应。
又忙活了好大一会儿,头发上才弄好了,那关夫人又选了一支金花步摇钗子,斜斜地替月娥插在发上,两边鬓角,也各自簪了朵儿小金花配着。
另外的耳环,镯子,并戒指之类……也都一应俱全,不由分说地替月娥戴好。又抖开了一件白色的长裘,华贵非凡,替她披了,说道:“外头冷,娘子穿了这个。”
月娥打扮停当,茫茫然才又问道:“这究竟是做什么,这些……”看着自己手上,单是左手,就戴了两个戒子,一个纯金色的,另一个却镶嵌了块绿莹莹的宝石,纯净无瑕,显然是上品,左手上套了两个金镯子,右手腕却是两个玉镯子,累累地好不沉重。
那关夫人看着打扮好的月娥,果然如月宫嫦娥仙子下降,美不可言,只是赞叹。
众人打扮停当了,才扶了月娥,将门打开,外头,敬安却已经等的不耐烦,见门开处,急忙抢身上来,蓦地见一位绝色佳人,盈盈亭亭地站在面前,抬眸四目相对,瞬间敬安惊有些怔忪,他见惯了她素面朝天,脂粉不施的样儿,如今盛装打扮起来,越是美的惊心,几乎不敢相认。
半晌,敬安才上前,伸手便握月娥的手,叫道:“月儿!”看得目不转睛,着实欢喜。
月娥气闷,满头满手都沉沉的,很是不习惯,便低头摆了摆手,闷闷问道:“你究竟在弄什么?”
敬安说道:“是好事。”说着,便转头看那关夫人,说道:“有劳嫂子了。”
关夫人听他口称“嫂子”,笑容可掬,便说道:“哪里便说这些,能得侯爷来平川州一次,叫我们尽尽心意,却是求之不得。”
正说着,外头有人进来,说道:“可都停当了么?”月娥转头,却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走进来,月娥急忙低头躲开,敬安也不顾人在场,便将她抱了,说道:“好月儿,别怕,这位是关将军,快来见过。”
月娥听了这个,才知道这人就是平川州守将关牧之,将来小良便是要在他麾下的,这才转过身,低着头行了个礼,说道:“民妇见过大人!”
此刻关夫人已经走到相公身边去,同关牧之说了几句,关牧之点头,急忙说道:“快快请起!”
敬安便亲扶了月娥起身,说道:“月儿,待会儿你便再拜一拜。”月娥转头,说道:“我不懂。”敬安说道:“我只要拜一拜便可,难道人家亲来,就一杯茶也无?”
月娥想了想,果然如此。当下一行人出了里面,直到外间,月娥见茶水齐备,有些惊奇,却也省事,便倒了杯茶,敬了关牧之同关夫人,两人连连点头。
月娥想到敬安的话,便又拜了一拜,说道:“日后还请大人多多照料愚弟。”关牧之说道:“这是自然的,月妹妹你放心便是。”
月娥听他口吻亲昵,越发惊疑,便抬头看敬安,敬安便拉扯月娥,说道:“无须见外,叫关大哥。”月娥脸色发红,说道:“怎么好?”敬安说道:“叫啊。”月娥硬着头皮,说道:“多谢关大哥……”
关牧之哈哈大笑,说道:“很好很好,月妹妹免礼。”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月娥见他反而欢喜,倒放心,只不过不知原因为何,所以越发气闷,看旁边敬安,敬安却笑而不语。
顷刻,关牧之便问道:“谢侯何时启程?”
敬安说道:“等这场风雪过去,倘若明日天晴,便自启程。”
月娥一惊,看向敬安。敬安微微一笑,同她对视片刻。那边关牧之说道:“也好,如今侯爷身担京中要职,离京这许多日子,也该是时候回去了。至于小良,我见他聪明,的确是个可造之材,留在此地,安然无恙,就请放心好了。”当下,便又同敬安说了会儿话,两人才带着丫鬟家仆等离去。
月娥无端端经历了这场,碍于关牧之非等闲之辈,便忍着,等人走了,才问敬安,说道:“你究竟在作何?这是些什么?”说着,就去摘手上的戒指,镯子。
敬安急忙拦住,说道:“别动,这些你戴着便是了。我不在京中,一时没这些东西,幸而他们有心,虽然不算上好,也算是难得,勉强可用。”
月娥毛骨悚然,说道:“你说这话,我不明白,无端端我要这些做什么?”
敬安说道:“你不能总是男装打扮,自然需要这些首饰啊花儿之类的,不能亏待了你。”月娥愤然说道:“我自有我的,不必这些。”
敬安按住她手,说道:“你别急,并不欠他们的,当日关牧之在京中受屈,是我救了他一命,他才有今日,不然也早死了,如今他们夫妻感恩……这些珠宝之类虽贵重,却不及关牧之一条命更重。”
月娥听他随口说来,便说道:“施恩莫望报,说这些又何用,何况,他们要报恩,自在你身上,何必为我做这些?”
敬安笑着将人拥住,说道:“傻月儿,他们自知道你是我心上的人,对你好,却胜似在我身上。”
月娥想了一会子,便又问:“不对,他无端端的,怎会来我家,你刚才让我给他行礼,又是什么古怪讲究?”
敬安见她问,才说道:“情知瞒不过你,我让你如此做,的确是有用意的,我便是要叫关牧之收你做义妹。是以你身上这些,也算是他这个义兄给你的见面礼罢了。”
月娥大惊,说道:“此事这样意外,怎么他会想到要收我当义妹呢?”
敬安说道:“这自然是有好处的。”便不再说话,只望着月娥,说道:“只是这些东西虽美,却仍不及你多矣,日后少不得给你更好的,才相称些……”
月娥皱眉,说道:“我不要这些,也不稀罕,我只问你……你明日便要走了么?”敬安说道:“什么叫我……是我们一起。”月娥急忙说道:“我不想如此仓促,舍不得小良。”
敬安说道:“月儿,小良也要早日入平川军啊,倘若因惦念你而迟迟不去,耽搁前程……”说着,便只看她。
他总是如此聪明,便知道哪才是她的弱点所在。
月娥想来想去,心思烦乱,便说道:“我知道了。”转身要回房里去,敬安见她不快,即刻伸手握了月娥的手,说道:“月儿,你恼我么?”
月娥说道:“我恼你什么?”敬安说道:“只因,我事先未曾同你商量。”
月娥垂眸,说道:“你从来也不肯同我商量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声音淡淡地,隐约也有些指昨夜之事,敬安自然是懂得的,便说道:“月儿……”
月娥说道:“折腾这半天,我累了,叫我回去歇息一会,如何?”敬安只好答应。当下月娥便回房里去。
月娥进了房间,将门略掩了掩,便将手指头上的戒子,手腕上的镯子,耳环,头花,步摇,一并都取了下来,沉甸甸地一堆哗啦啦堆在桌子上,看也不看一眼,便反身回到床上去,想来想去,心乱如麻,十分气闷,便倒头只睡。
到了中午,敬安亲自进来唤月娥起身吃饭,月娥只不理会,做睡着的模样,敬安便将她抱起来,喃喃两句,作势欲亲,月娥才慌忙“醒来”,将他推开。
敬安便笑,也不恼,只吩咐人将饭菜摆进来,缠着月娥下地,好歹叫她吃了些,敬安也随意用了些,便命人收拾下去。
敬安见月娥神情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来,情知自己强要她离乡离了小郎,她心里难过,就不来厮缠她,见她吃了午饭,才放她去睡,自己却出了外头。
外面周大等等候多时,敬安便问道:“可又发现那些人踪迹?”周大说道:“暂不曾前来骚扰。亦或者是因风雪势大,所以那些人一时半会,追不到这边来。”
敬安点头,说道:“小心看着,倘若再出现,最好留个活口下来。”
周大说道:“遵命!”
正吩咐完毕,却听得外面小哈汪汪叫了两声,而后,有人伸手推大门,一边嚷道:“大郎,大郎你在家否?”
敬安一怔,却不起身,冷眼看过去,却见一个彪形大汉自门口大踏步进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原本趴在窝里的小哈见状,也便扑了出来,同那大汉嬉戏一起,显然是认识了的。
周大本欲出外,敬安见状,却一笑,说道:“竟是他……”
周大仔细一看,却见此人果然是先前见过了的,曾经在京城的未晚楼上,那一伙儿北方的商客,这人便是其中那多嘴快舌的老三。
老三拥了小哈,一人一犬,其乐融融,闹了一会,忽地发现客厅里有客,急忙撇了小哈起身,待看清楚座上之人是谁,顿时呆若木鸡,问道:“怎么是你?”
敬安笑而不语,周大说道:“放肆!”老三目光转来转去,旋即怒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来到此处?好啊……我知道了,原来当日你果然是故意套我的话!你跟大郎小郎可有仇么?为何大郎的铺子未开?大郎人呢?”
敬安见他口口声声只唤着“大郎”,很是熟稔似的,就不高兴,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大郎大郎的,你跟大郎很熟?”
老三站定了,说道:“这是自然,我同大郎是好兄弟,我告诉你……倘若你敢对他不利,我们石头堡众兄弟都不会饶了你!管你是什么来头!”
敬安笑道:“哟,好大的口气……你要怎么饶不了我呢?”
老三瞪着他,说道:“大郎呢?大郎在何处?”左右看不到人,就扯着嗓子,叫道:“大郎,大郎!你出来呀,我回来啦!”不见人回应,倒是把敬安吵得皱眉,又怕惊动月娥,便说道:“别叫了,大郎不在。”
老三转过身,说道:“怎么不在?大郎同我说好,等我回来,便让我吃个饱的……他去了哪里?莫非真的是你对大郎……”面色一变,便瞪向敬安,似是个随时要扑上来的模样。
敬安听了这话,也不高兴,说道:“让你吃什么吃个饱?”心头颇为不是滋味,只想:老子还只吃个半饱,你小子又算什么?
老三把头一昂,说道:“用你管?你快点把大郎交出来!”敬安哼了声,看他很不顺眼,便说道:“就是不交,你又如何?”老三闻言,怒火冲天,拔腿就冲向敬安,怒道:“你这小白脸果然不怀好意,你到底把大郎如何了?我同你不能罢休!”
敬安正想教训一下这蛮子,却听得有人清脆一声,叫道:“住手!”
敬安回头一看,却见月娥转出来,情知月娥毕竟被老三的吼声惊醒了,当下他不再理会老三,只急忙起身,冲过去到月娥身边,手微微拢着她肩,含情脉脉,柔声说道:“你起来做什么?不好好歇着?”
那老三本来气愤,忽地见里面出来一个锦衣玉琢的美人儿,顿时也愣神,只看着月娥,一时竟没有认出来她就是自己要找的“大郎”。
月娥望着老三,本想说话,然而想到自己此刻的打扮……却又有点难以启齿。
老三呆看了月娥一会,敬安察觉,斥道:“你只管盯着她看做什么?”
老三闻言,这才赶紧转过头去。忽然又反应过来,便又扭过头来,说道:“我作甚要听你的话?你把大郎弄到哪里去了……她、她又是谁?”
从无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大大咧咧的老三亦有些面红,说话也吞吞吐吐。
月娥有口难言。敬安看了看她,便伸手,将她环入怀中,牢牢抱着,看的老三目瞪口呆,敬安便得意,说道:“说了大郎不在此处,这位,是大郎的妹子。”
老三大吃一惊,仔细看了月娥一会儿,果然才察觉几分相似,便才熄了火,问道:“你当真是大郎的妹子么?怎没有听他提过?”
月娥觉得骗这样的老实人,有些于心不安,然而敬安在彼,何况袒露身份,也并非良策,月娥也只好点了点头,心里难受,便又说道:“很抱歉……”
老三闻言,才释然,只说道:“没事没事,大郎无事我就放心了,对了,大郎去了何处,几时回来,我口馋他做的烧梅,日思夜想,好不容易赶回来,偏铺子关门。”
月娥正要说话,敬安说道:“他不会回来了,你要吃,也是不能的。日后她不给外人做着吃。”说完,就虎视看着月娥。
这话老三听得不甚明白,月娥却是明白的,就低了头。
老三问道:“他究竟是去了哪里,怎地连一面也没见就走?”
敬安冷笑说道:“难道告诉你所在,你要去找?”老三痛快说道:“我们兄弟一场,自然要一见!”敬安还要说话。月娥说道:“三……”那个“哥”还没出口,敬安锐利的目光便转了过来,月娥便说道:“很抱歉,家兄……有些事情要做,居无定所,暂时还不知能停留何处,不过,倘若他事情办好,想必是会回来的。大哥不必去寻他,他也自会回来相见……”
敬安听了这话,虽则是安抚那老三的,却仍觉的不是滋味,便低头看着月娥,手上也紧紧地抱着人。
那老三听了这个,才悻悻然的,又不好留在人家里厮缠,说了几句,便无精打采离去。
厅中仍只剩下两人,并周大一干侍卫,敬安才说道:“这个莽人,对你倒是挺为挂念。”月娥说道:“他们都是豪爽之人,不似你弯弯肠子,你休要多想。”敬安说道:“我哪里多想了?”话虽如此,却仍酸溜溜的,又说道,“为何你总是厚此薄彼,别人处处都是好的,独我全是不是。”
月娥瞅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未曾多想,你继续坐着,我进内去了。”敬安贴上来,便说道:“我陪你。”月娥说道:“何必?”敬安嘿嘿一笑,略用力将她打横抱起,向内便走,竟是不由分说。
回帝京旧人乱心神
敬安抱了人向内,入了房略将门扇一踢。便走到床边,月娥也不动,只由得他。敬安坐定了,心猿意马,低头便来亲吻。
双唇相接,敬安手上便又不停,心上还忌惮月娥不喜,便忐忑打量她,却见月娥双眸闭着,神色如常,毫无异色。
敬安一怔,只觉得她这样冷静,却更比先前哭叫挣扎更为反常,不由地停了动作,迟疑叫道:“月儿……”
月娥并不睁眼,淡淡地说道:“何事?”敬安说道:“你……你怎么了?”月娥说道:“我好端端地,侯爷你怎么了?”
敬安语塞,只听她声音冷冷地,心头也跟着一冷。当下停手,将月娥抱了起来,说道:“你怎地不看我?”
月娥此刻才睁开眼睛,望着敬安,说道:“侯爷怎不继续?”
敬安说道:“你恼了?”月娥说道:“我如今不过是笼中鸟,玩物一般的人,还不是任凭主子摆布,何须问我如何?只随着侯爷的性子就是了。”说着,便转开头去。
敬安听这话越发见外,急忙说道:“你说什么……我哪里当你是什么玩物,不许如此!”说着,见月娥不看自己,他便伸手去握她的下巴。
月娥说道:“是了,你叫我不许,我就只得不许,哪里敢说什么做什么?”敬安皱眉,说道:“你明知我心爱你,怎会当你是……倘若你不喜,我就不做便是。”
月娥冷冷看他一眼,显是不信。说道:“你好手段,令小良也认同了你,我又抵不过你,日后你还不是对我想如何就如何?”
敬安说道:“我又不是禽兽,自会疼你爱你。又能对你如何?”
月娥便说道:“昨夜晚你便是那样,今日又是这样,说这些,又有何用?”说着便低头,做垂泪之状,“你这时候就这样,将来回了京什么的,恐怕我会被你折腾死了。”
敬安见她肩头微抖,很是心疼,便将她轻轻抱了,说道:“我昨晚上是情急,只因想你想的狠了才如此,以后我便收敛着些,不去勉强于你,如何?不要哭了。”
月娥低着头,说道:“你惯常说些好话来哄我,只是这样平白的说说,我却不信。”
敬安说道:“那……那该怎样才好?”月娥直到此刻,才又说道:“若要我信,除非你起个誓来。”敬安一怔,随即心头一松,只说道:“我以为是怎样,这又有何难,嗯,起个什么誓好呢?”
月娥说道:“你要我信,就发个重誓。”
敬安见她方才又哭,为了讨她欢喜,便亲亲热热,说道:“月儿说什么重誓?”
月娥却只看着他,说道:“我不管,你自己想。”
敬安心想:倘若不叫我勉强她,除非她自己愿意……万一她始终不从,我又怎生是好,还要商量商量。便说道:“月儿,叫我起誓容易,然而你也要疼惜一番我,你的性子是这样儿的,倘若你一辈子也不从我,那么我又如何是好?”
月娥方才赚他发誓,却未曾想到他又提起这宗,便说道:“怎么会是一辈子,我尚不知你的这份性情能持多久……或许十天半月也就撂开手了。先担心这些做什么?”
敬安说道:“我只是找你便用足一年,十天半月,哼,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发狠说道,“定要一辈子,不,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也要是我的。”
月娥听了这混话,便说道:“我是个平淡之人,只想好生的过日子,什么下辈子,下辈子我自不认得你。”敬安说道:“不许!”
月娥说道:“你少乱扯,快些起誓。”敬安说道:“那倘若你永不肯叫我近身呢……那我岂非会死?”就蹭在月娥耳畔,低低相求。
月娥想了想,面红耳赤,说道:“我只是不想叫自己沦落做玩物一般的人,你要真的疼我,就别那样随意对待我。”
敬安只因真心爱她,才十分不舍纠缠。却哪里会当她是那些,见她如此说,若有所思,便说道:“这话我有几分明白,月儿,倘若我娶了你,你便不会推三阻四了罢?”
月娥闻言怔了怔,心头不能说不敢想的话,被他霍然说出,脸便更红,说道:“我不知。”想了想,又叹一声。
起初她都同敬安说过,不愿做他的妾,也不愿做他的妻,只想同他离得远远地,彼此不生瓜葛才好。
然而这人心性如此执拗执着,竟一路追来,如今连小郎也站在他一处,自己这一生,怕是无有别路可走了,所有力气,都耗在同他这一路劫上。
虽说如此,然而毕竟她是个有心结之人。纵然敬安出生入死,又苦苦寻觅到此,她也明白敬安对自己一往情深,她也不是铁石的人,怎会无动于衷……然而他这人极其重欲,前两度折磨,都叫她欲生欲死,因此月娥心中也是担忧的。虽然不知两人能走多久,然而这一方面,却要说好,叫他收敛着些才是。
月娥本也没想为妻,如今敬安自己提出这个来,倒也是个不错借口,她自知自己身份同他千差万别,要他娶她为妻,何异于天方夜谭,倘若真的因此而叫敬安不得近自己身子,省了那份折腾,却是求之不得的,只拖一步是一步。
敬安见月娥面红,便明了,说道:“既如此,我便同你说定了,倘若一朝你嫁了我,可不能总同我提三提四的推,如何?在此之前,我不强你便是。”
月娥兀自不放心,说道:“你别忘了起誓。”敬安想了想,说道:“若我违了誓言,就叫我平白横死。”
月娥听他如此轻易便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心却一跳。她究竟是个柔善女子,便有些不忍,皱眉望着敬安,说道:“你……你……你怎么……”
敬安抱了她,说道:“怎么了,可还满意?”月娥想了半晌,点了点头,才轻轻地靠在敬安怀中。
敬安见她温顺了,也心满意足,便牢牢地将人抱住,说道:“明儿我们便回京罢。”月娥说道:“好。”
次日,果然风雪停了,晴天大太阳,平川州守将关牧之同何知县一同来相送。月娥同小良抱在一起,难分难舍,敬安上前,好说歹说,终究分开两人,小良同月娥挥泪撒别,敬安抱了月娥上车,月娥拉开车帘看出去,泪落如雨。
小良同关守将众人,一直目送敬安车队远远拐弯不见,才各自回返了。
而后,车队白日赶路,晚上住宿,敬安自将月娥照顾的无微不至,月娥起初还怕他乱来,却喜他极有自制,白日虽则同车,偶尔便手足蠢蠢欲动,轻薄几番,却不越雷池,晚上更不同月娥同房。
这却是敬安有自知之明之顾,白日也就罢了,倘若是晚上,暖玉温香的抱着,他又不是柳下惠,一次两次忍住了,三次四次,却定是要出事的。因此他才强忍着不去跟月娥同房。
周大等见状,都深以为疑,敬安每次晚间都垂头丧气自进房内,早晨见了月娥,才精神抖擞。周大是深明敬安性情的,见老虎忽然改吃了草,暗地里想破了头,也未曾想出原因。
倒是月娥,见敬安表现如此良好,白日相见,便越发和颜悦色,敬安看了,虽然欢喜,却更难熬……如此走了十日左右,敬安一日竟忽地流起鼻血来,慌得众人急忙请大夫,连换了几个大夫,却都只说是“内火旺盛”之顾,开了几副清火的药给敬安。
月娥暗笑,便亲自将药熬了,才叫周大端去给敬安服用,敬安咬着牙,皱着眉,无可奈何,灌了几幅苦药才好了些。
如此又走了几日,敬安正在车内悻悻地看着月娥,忽地听外面周大说道:“侯爷,快到京了。”敬安一喜,掀起帘子向外一看,果然见前头帝都赫赫,隐隐显露峥嵘。
敬安缩回身子,搓搓手,喜不自禁,说道:“很好很好。”便看月娥,月娥只为十几日安稳,见他这样喜悦,也微笑问道:“怎么?”敬安说道:“能回来便好了,大事可成。”说着就叹气,看了月娥一眼,不敢多看,便转开看别处。
月娥低低一笑,也转开头去看向别处。
将到了城门处,敬安便将关牧之两口子送的首饰从旁边扯出来,叫月娥戴了个镯子,戒子,月娥原本就戴着耳坠子,倒还好,敬安打量了一下她的素面,点了点头,却捡了个小金凤的步摇来,说道:“月儿,戴这个,这个好看。”
月娥见他好意,便接过来,轻轻地插在头发上,不料缠绕着发丝,有些解不开,敬安急忙过来相帮,忙了一会儿,才理清。
片刻到了地方,只闻得外面熙熙攘攘,有人说道:“什么人!”周大前面一员近侍喝道:“瞎了你的眼!”那守门的官兵这才见到周大在身后,急忙点头哈腰,说道:“小人一时眼拙,没有见到是周爷……这必是大人回来了?”
周大纵马上前,说道:“正是。”那些人急忙行礼:“属下等见过大人。”敬安连面儿也不曾露,那些人立刻放行,叫敬安的车马入内。
敬安一路向着云天谢府而去,无惊无险,到了门口,家人们见是敬安回来了,有腿快的就进内通报,门口上来拉马的拉马,参见的参见,忙成一团。
敬安自马车上跳下来,先伸了个懒腰,说道:“苦日子熬到头了。”着实欢喜,又叫:“月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