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笑说:“姑娘多睡的这会儿可真不短,刚才我还想呢,姑娘这是请的今天的安呢,还是明天的…”

“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总是好的。”秦嬷嬷赶忙打断了方嬷嬷的话,又瞪了她一眼。

两位嬷嬷在贺老夫人还是杨家姑娘的时候就服侍她了,各自配了人后还是回到老夫人身边当差。在贺老夫人出嫁的时候,两人又作为陪房一同来到贺家,情分不同于其他人。

秦嬷嬷年长方嬷嬷一两岁,虽然现在年纪都大了,方嬷嬷依然将秦嬷嬷当做自己姐姐般,亲近也有敬重也有,因此秦嬷嬷瞪她,她也只是讪讪笑了笑,并无一丝懊恼。

贺老夫人由着她们闹,见差不多了,就让她们二人去吩咐人准备些吃食,毕竟三姑娘还未用饭。

秋荷方才一直静静立在外间屋,见两位嬷嬷都从里间屋子退了出来,明白贺老夫人这是要同姑娘单独说些贴心话,就跟着两位嬷嬷一同去了。

“她们二人,你觉得如何?”贺老夫人等她们将房门掩好后,问知遥道。

知遥想了想,说道:“秦嬷嬷更沉稳些,方嬷嬷则心直口快。”

“那若是祖母想让你挑一个陪你段日子,你会选谁?”

知遥仔细琢磨了下,答道:“秦嬷嬷。”

两位嬷嬷既然都是祖母身边得力的人,肯定是各有长处。秦嬷嬷更稳妥些,她初来乍到,有个稳妥的人帮衬着总是好的。

但知遥也没觉得方嬷嬷有什么不好。

要知道,会说话的,不见得就是好心人,不会说话的,不见得就是坏心人。方嬷嬷只是说话多些罢了,她看重的是人心,旁的都是次要的。

再说了,她自己方才还不小心说错了话不是?犯些小错是难免的。

贺老夫人了然地拍拍她的手说道:“我想让方嬷嬷去。”

知遥想也不想,直接应道:“嗯,谢谢祖母。”

“她啊,年纪也大了,就有些唠叨。你怎么看?”

知遥摇摇头,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老夫人看上去不是个糊涂人,又在深宅大院活了大半辈子,糊弄她可没那么容易,还不如实话实话的好。

贺老夫人眼中闪过赞赏,她本就打算好了让方嬷嬷去,这样问几句也只是想看看知遥会怎么回答而已。

“知道为什么我让她去吗?”她和蔼地问知遥,见知遥很诚实地摇头,她笑了,“秦嬷嬷不是多话的人,你刚来这儿不久,有方嬷嬷提点着比较好。”

祖母的话让知遥一惊,愕然抬头。

贺老夫人说的是“刚到这儿”,而不是“刚回到家里”,难不成,贺老夫人也知道她不是贺知瑶?

看到孙女儿这样吃惊,老夫人却也不多说,只是抚了抚她的软发,笑道:“罗嬷嬷性子强硬了些,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可不是,”知遥点点头,笑得无奈,“每天晚上都要用热水泡澡,泡好后还要用一种石头磨去糙皮,”她比划了下那石头的样子,“然后再洗,擦干后还得用脂膏抹,唉,麻烦死了。”

不仅麻烦,还有些疼。

虽说她的皮肤是白皙细腻型的,可自从奶奶去世之后,她要自己割草自己种菜,哪有时间保养?如今才八岁,可手早就糙了,皮肤状况也比两年前差了许多,所以罗嬷嬷给她磨去糙皮的时候,可是下足了功夫的。

“我看还不够细嫩,估计还得受上段时间。”

“罗嬷嬷说,往后每天只要好好泡一泡,再涂上她给我的脂膏就没有太大问题。”

“哦?那她对你还手下留情了呢。要我看啊,还得好好磨上几天。”

“祖母!您怎么舍得…”

老夫人的慈祥和蔼让知遥很放松,就和祖母讲了许多她知道的好玩事情。其实她原本就是活泼的性子,描述起来又生动有趣,逗得老人家哈哈大笑,直到饭食上来祖孙俩才停歇。

秦嬷嬷敲门进屋的时候,见祖孙两人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笑,便松了口气,三姑娘落水忘了些事儿,虽说惊险了些,倒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起码,脾性和原先不太一样,这就不错。

从祖母那里用完早饭,知遥便去菁园给贺夫人请安。老夫人提过一句,整个贺府也只有她、贺夫人和罗嬷嬷知道知遥的事情。

知遥刚开始是以为老夫人的意思是瞒着其他人,不要露馅。后来琢磨了下,才明白,老夫人估计是在告诉自己,罗嬷嬷在贺府的地位很高,甚至可能超过了方嬷嬷与秦嬷嬷,当下决定以后对罗嬷嬷要多客气些才行。

从安园出来后,秋荷就按照知遥的吩咐回了朱桐苑将偏房中最亮敞的一间收拾了出来,给方嬷嬷住。

老夫人见知遥没个人陪着,就唤来身边的大丫鬟雁儿同她去了菁园,等她给贺夫人请完安由雁儿送回朱桐苑时,方嬷嬷都已经把随身之物整理好了,在和秋荷一同收拾知遥带回来的物什。

知遥看她们二人忙碌着,自己却没事可做,不由有些无聊。

有心想去找贺行远算账,可想着昨天晚饭的时候是她先惹恼了他,然后还送错了东西,这次他无伤大雅地闹这么一下,就暂且先放过他。

再说了,和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闹脾气,也实在太掉价。

“哟,看把姑娘给憋的,这里乱,姑娘去找二姑娘玩去吧。”方嬷嬷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秋荷见知遥在旁边睁大眼睛看着她们,就也笑了,看她摇头表示不想去找二姑娘,秋荷说道:“姑娘带回来的东西,奴婢搁在卧房了。”

知遥回到卧房,就见桌上躺着一只箱奁,翻开看看,正是曾经错送给贺行远的那一个。她暗暗点头,秋荷果然心细。

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只拿了几样东西带走,其余的都留在了老房子里。所以,这次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不少,可真正属于她的,却也只是那么几个罢了。

而它们,刚巧就装在这个箱奁里。

当然,两尺见方的空间不算太小,她还在这里面放了些路上买的衣物和小玩意儿。

知遥慢慢翻看着里面的东西,等到看完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她突然皱了眉,再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

那端砚居然没有了?

她蹙眉。

好砚差砚,她是不懂得的,在家的时候,奶奶也没写过字,只是做得一手好绣活儿烧得一桌好菜,所以她以为奶奶也是不懂的。

因此那天奶奶带回来一方砚台,欣喜地告诉她那是端砚的时候,她还迷茫了一会儿。

“端砚?”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名称好像在前世的电视剧里听说过,大概是很好的砚吧。

果然,奶奶说,这是世上最好的砚了。方才她去市集的时候,发现有富户人家的小孩子在把玩它,就找那主人家用一贯钱给换了回来,那户人家居然还欢天喜地的。也幸亏那家人不懂得它的好处,不然,几百倍的价格都买不到它。

一贯钱啊,当时知遥听得肉疼。一贯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

话刚出口,她就被奶奶狠狠训了顿,说她没出息,这端砚哪是吃的可以比的?

知遥觉得委屈,奶奶平时又不写字,要这死物当摆设有什么用?一贯钱,奶奶得做多少活计才能换得回来啊!就被这么个破石头给骗走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临走前将它带了来。如今该在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秋荷!”她急匆匆跑出屋子,“你还记得昨天去送东西的小丫鬟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刚开坑…可…什么都求。。。。╭(╯3╰)╮

丫鬟,砚,姨娘

“姑娘可是丢了什么东西?”秋荷问道。

“嗯,有个砚台不见了。”

秋荷想了想,说道:“我先去大公子那里问问,没有的话我再去菁园,那两个小丫鬟应该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周嬷嬷安排的。”

过了些时候,秋荷就来回禀:“公子只是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动就拿回来了。小丫鬟是两个平时在各院里打杂的小丫头,一个叫朱玲一个叫金月,我去的时候刚巧金月被夫人叫了去,正在挨训呢,朱玲听说是给夏姨娘抓药去了,人还没到。”

方嬷嬷刚巧经过,听了秋荷的话,撇了撇嘴角很是不以为然,“夏姨娘又搞什么幺蛾子?她会放心让个打杂的小丫头去抓药?恐怕又是不想给夫人请安,在那边儿摆谱呢吧。”

知遥现在没心思想那夏姨娘,她关心的是砚台,既然那小丫头中的一个在贺夫人那里,就好办多了。

一进菁园,就看到有个小丫鬟顶着个大太阳跪在院中,汗珠儿顺着鬓角留下来也不去擦一擦。

看来,这就是受训的那个金月了。

知遥有些不忍心,当下决定不管贺夫人是为了什么处罚金月,先不提那砚台的事情,不然火上浇油的话小丫鬟就更惨了。毕竟,那东西只是经了她们二人的手而已,不见得就是她们拿了。

就在她望着金月踌躇的这会儿,又有小丫头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冲到知遥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三姑娘在这儿,赶紧驻了步子,喘息着朝知遥行了礼,然后快步走到金月旁边跪下,深吸了口气,磕头垂首说道:“奴婢朱玲,见过夫人。”声音清亮干脆。

贺夫人并没理睬她。

秋荷扯扯知遥的衣袖,知遥回神,笑着走到树荫下的贺夫人身边,福身说道:“见过母亲。”含蕊给她端来锦杌,她顺从地坐在贺夫人身侧,“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事儿?”

“听行远说,她们昨儿送错了东西?”

知遥听了松口气。就这事儿?原本就不是她们的错啊!是她没说清楚罢了,就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是你没指对?那好,你是站在了箱奁的边上指的?”

“呃,没有…”她当时站门口呢。

“那或者,你准确说了是左数第几个还是右数第几个?”

“好像,也没有…”她就那么指了下啊!

“那你说什么你指错了?若是她们不确定是哪个,大可以问你,结果她们自作主张想当然地送了个过去,怎的就成了你的错了?”

知遥目瞪口呆…

…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有作为主子的那种“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都是下人”的觉悟。

贺夫人是位极其漂亮的美人,而且她的漂亮是那种端庄高贵的美丽,所以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是严厉。

知遥一是有些被唬住了,二是她明白不能在这种时候公然挑衅贺夫人的权威,就乖乖闭了口,不禁有些埋怨贺行远多嘴,又觉得该早些去给他道个歉,或许就没事了,毕竟是她的错在先。

其实,贺行远倒是真不知道这些。

他是在给贺夫人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句,他没当回事儿,可贺夫人向来待他如珠似宝,生怕他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就放在了心上,有心问了问送错的是什么,见贺行远笑着说是知遥自己用的女孩子的东西,贺夫人就更是愤怒。

要知道,以前贺知瑶就曾经笑话过自己的哥哥长得太漂亮像是女孩子,还专程送他女孩儿家的东西来讽刺他,饶是贺行远生性宽厚,那次也搞得很僵。

贺夫人生怕知遥和贺行远又因为这事儿闹的生了嫌隙,就决定严厉对待。知遥刚来不懂事也就罢了,这两个小丫头在府里做了几个月,怎的还不明白事理?

贺夫人分别问她俩昨日的情形,知道本来是二人同去送箱奁,半路上金月被人叫走,所以朱玲独自将东西交给的阿寒,沉默片刻,说道:“带下去吧,每人二十板子,周嬷嬷扣一个月例钱。以后记住了,凡是和三姑娘、大公子有关的东西、事情,你们必须拿捏准了再去做,谁让中间再出上一点差错,自个儿来我这里领罚!”

院里的丫鬟仆妇齐齐一凛,肃然躬身应道:“是!”

知遥却听得心头发颤。好家伙,二十板子,会不会让这两个小丫头没命了啊。古代的这板子可不好挨。

拦是不拦?

拦,就是公然挑衅贺夫人,她可不是真正的贺家姑娘,有可能因此惹恼贺夫人;不拦…那可是二十大板啊…

眼看就有壮实的嬷嬷要上来拖人,知遥慌忙跳了起来叫道:“等等。”

先拦住吧!还得问砚台的事情呢不是?她又给自己找到了个好借口。

见知遥出声留人,贺夫人就示意两位嬷嬷停住,转而问知遥:“你可有什么说的?”

知遥根本就没想好怎么说,试探着说道:“母亲,罚她们挨板子,不如罚她们做事啊!再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

眼看着贺夫人沉了脸,她慌忙改口:“啊,是大事,不过念她们初犯,而且她俩只是打杂的,没人教过她们这些在院子里伺候的规矩,可以给她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是?”

贺夫人神色不动,知遥却有些冒汗。她一时也想不到说什么,记起方嬷嬷的话,就问朱玲:“方才你去给夏姨娘抓药去了?”

朱玲见三姑娘为她们二人说话,心知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忙恭敬回道:“回姑娘,奴婢当时在给琼芳院里给花施肥。”

“那怎的夫人叫你来问话,你都不来?”

“琼芳院的姐姐们拦住了奴婢问这施肥的窍门不让奴婢离开,不过当时奴婢看到了含蕊姐姐在朝奴婢招手,就知道菁园这边找奴婢,寻了个空赶紧跑来,可还是晚了。”

偌大的院子里就只有她俩的声音,在贺夫人的注视下,知遥也有些紧张,边听边想,问道:“朱玲,你会侍弄花草是不是?”

朱玲提起她刚才在琼芳院里给花施肥,希望是会摆弄花的。

朱玲磕了个头,说道:“奴婢会的,而且奴婢还会针线,也识字。”

“那你呢?”她问金月。

“回姑娘,奴婢也识字,会泡茶,针线也还拿得出手,灶上的事情也懂一些。”

知遥听了暗地里伤心,两个小丫鬟都识字,自己这个主子却大字都不识一个,就这点来说,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揭穿。

不行,她得找机会好好学学。

见贺夫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遥慢慢问道:“母亲,您看,她俩懂的东西可不少,我那院子如今正好缺人,要不,罚她们去朱桐苑里当差?让她们管厨房…不,伺候笔墨…嗯要不就让她们扫扫院子养养花?”

她挨个试过去,却见贺夫人神色越来越凝重,不由得声音越来越低,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贺夫人听了她的话则是决定要让罗嬷嬷有空的时候提点提点知遥,两个还不知道脾性如何的小姑娘,就想贸然放到自己院子里,也太没心机了。

不过,看这两个小丫头,金月跪在院子里那么久都没有乱动也没有乱看,是个能稳得住的,而那朱玲,则懂得菁园的事情远比琼芳院重要,不惜得罪了琼芳院的人赶来这儿挨罚,是个机灵的。

两个孩子倒也不错。

不过,她们说自己识字——

唤过罗嬷嬷,贺夫人轻声问道:“听说府里几个月前来了些小丫头,是官奴?”

罗嬷嬷俯身在贺夫人耳边低语几句。

贺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散去,当下就说道:“既然姑娘为你们求情,那这二十板子就免了,罚去你们三个月例钱便罢。以后跟了姑娘,你们要好好做事。”

两个小丫头面露欣喜,磕头说道:“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姑娘。”

“嗯,你们就先在朱桐苑负责打扫院子和种花吧,那里的花草很久没人侍弄,也是需要打理打理了。”

知遥舒了口气,也很叹息。

会识字的丫鬟居然只能扫院子,太浪费了。

“遥儿,你给她们赐个名字吧。”

“啊?”知遥无奈了,环顾了下四周,看到院中几盆兰草,说道:“兰月…和兰灵?”

贺夫人根本就没想过反对,随便知遥取什么名字都好,只要不是太粗俗的。

兰月、兰灵,也就是原本的金月、朱玲,便磕头谢过夫人和三姑娘,被罗嬷嬷带下去交代规矩了。

眼看着人要被带走,知遥忙说道:“要不,就让方嬷嬷教教她们好了,刚巧也在我院子里不是?”

贺夫人想想,也好,就答应了。

知遥路上低声问两个新得的小丫鬟:“昨天你们送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里面掉出来个砚台?”

两人齐齐说没有。

兰灵还笑道:“那箱奁结实着呢,不容易掉东西出来的。”

“那你们昨天送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兰灵摇头说道:“没有,就半路的时候,安园的薇儿姐姐来问上次兰月做的那点心怎么弄,兰月说了半天,薇儿姐姐也没听明白,可那点心急着做给老夫人,就把兰月叫走了。”

“再没其他人了?”

“没了。”

“兰灵,”兰月蹙着眉说道:“我和薇儿走出一段路的时候,听到你叫了声,不是说把姑娘的箱奁打翻了么?你还让我先走,说你一个人能收拾好。”

“嗯,是啊。不过也没掉地上几个东西,我都捡起来了,还在周围看了好几圈呢,没瞧着有落下的,才送去的。”

秋荷这时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翻的?没抱稳?”

兰灵不服气道:“我哪会那么笨手笨脚的?是二公子的那只狗忽然窜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箱奁才掉到地上的。”

二公子贺行帆?夏姨娘的儿子?

知遥对这个庶出的弟弟有些印象,因为晚饭的时候,他就坐在知遥斜对面。

印象中他是个瘦瘦的男孩子,皮肤白净,虽然是贺知莹一母同胞的弟弟,却和沉静的姐姐不同,贺行帆的一双眼睛看似是低垂着的,可总喜欢往周围瞄来瞄去,闲不住,每当知遥不小心被他瞅上这么一眼,就有种噎了个半死的感觉,难受地不行,吐又吐不出来。

说起来这孩子长得还是不错的,眉清目秀,可知遥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也就干脆无视他。今天见夏姨娘与贺夫人不和,知遥就更不想和他们琼芳院的人打交道了。

可既然那天大家都没见到砚去了哪儿,又有贺行帆的狗经过,东西就有可能在他手中,不去问问他又不甘心,知遥就吩咐兰月兰灵去朱桐苑找方嬷嬷,自己带着秋荷去琼芳院。

“姑娘,哪有您去找姨娘的道理?我吩咐人去琼芳院说声,让姨娘来见您。”秋荷说道。

“让她来见我?她不是说她病了么,咱们啊,去探病吧。”知遥心说,等她来见自己,还指不定哪天才能等到,那时候东西能怎么样了还难说呢。

秋荷却是有些担忧。

姑娘这次回来后好不容易与夫人亲近了些,虽说性情与从前不太一样了,可真怕见到夏姨娘后就又和从前似的…

琼芳院里,夏姨娘正让丫鬟喂着吃西瓜,就有下人匆匆来禀说三姑娘来了,便命人将西瓜端下去,自己则慢悠悠坐了榻上歪着。

谁知不多时又有丫鬟来禀,说三姑娘去了二公子屋里找二公子,夏姨娘就有些生气,起身说道:“行帆不在,你们也不拦着?”

丫鬟将知遥带到贺行帆书房,知遥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熏香的浓重味道。说起来,味道不难闻,可不知道是不是浓度太高的问题,让人感觉过于甜腻。

坐在桌边,不觉又有另一种香味入鼻,搭眼看到桌上有几张素笺,她拿起来凑近了闻,才发现素笺上也熏了香。

她便面无表情地默默将素笺放下,转而坐到离桌子最远的椅子上。

“你呀,来了我这里,怎么也不去我屋里坐坐呢?和姨娘生分了吗?”

轻软的声音传来,一双柔荑揭开帘子,走进一位身材娇小的瘦弱美人,虽然年岁看起来起码有三十岁了,可是那股子弱柳扶风的味道很容易让人产生怜爱的情绪,从而忽视她的年龄。

只是她那双眼睛美则美矣,眼神却飘忽,生生把柔弱的味道去了几分多了些风尘之感。

知遥感叹,贺行帆真不愧是她儿子,母子俩可真像。不过,倒是看不出这是贺知莹的亲娘,就气质来说也差太多了。

她原本是想问贺行帆的,既然贺行帆不在,她便同夏姨娘开门见山说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