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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第 17 章

楼夫人收下了银票,这本就在楚筱悠的意料中,她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从这些熟悉的眼睛里在没有看到丝毫的嘲讽和鄙夷,而是一种意外惊讶和思量。

送东西的事情她知道,给银票她却完全不知情,没想到哥哥为她思虑的这么周到。

上一世她虽带了不少银子也私底下给秦家补贴了不少,但没人知道,偏偏还总去夸赞罗秀逸那样连自己也管不去的有能耐有本事,叫人总是私底下说她。

这样子一进门就把银子摆在了前头,说明了只是暂住,她就成了一个有钱有势的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而不是落魄的寄居亲戚,哥哥为她营造了截然不同的身份和气势,往后谁又敢随意鄙夷轻贱了她?

这一世她从开始就已经赢了罗秀逸。

楚靖瑜该办的事情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就要去前头拜会舅父,起身走的时候朝着楚筱悠看了一眼,见楚筱悠心情不错气色也好,才告辞离开。

秦轩河自然一路陪着。

老夫人搂着楚筱悠摩挲满眼欣慰:”靖瑜不错,是个好孩子,我们筱悠也是个有福气的。”

楚筱悠抿嘴笑道:”多亏了哥哥照顾我。”

秦佳怡瞧着楚筱悠到是满脸的戒备和愤慨:”不知道楚表哥学问怎么样?罗表哥可是山东的解元。”

楚筱悠的目光就悠悠的落在了秦轩宇的身上,像是一缕阳光忽的照亮了秦轩宇的面庞:”亏的三姐姐提醒,我还没问过三表哥的学文。”

美人如画,吐气芬芳,头上的珍珠流苏晃动,像是振翅高飞的蝴蝶,一颦一笑都美到惊心动魄

秦轩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他红了面颊,像是浮上了一片桃花云:”我向来学文不好,在京师更是排不上名号,师父也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不过是跟着去混一混。”

秦轩宇的回答差点气哭了秦佳怡。

秦佳怡问了楚筱悠的哥哥,楚筱悠就反过来问秦佳怡的哥哥,楚靖瑜就是在一般也比秦轩宇好了千倍百倍,秦佳怡连自己的弱势强势都分不清楚就来找茬找麻烦,真是可笑。

如今的楚筱悠其实很不屑于和秦佳怡这样的较量,但她不是来受气的,这一点应该叫秦家的人早早知道。

罗秀逸笑着拍了拍秦佳怡:”楚表妹人长的漂亮,嘴巴也利索,佳怡不是你的对手。”

这就是罗秀逸惯用的伎俩,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就好像是来救场一般,显示着她的懂事体贴,然而总是话中带话,维护了一方就贬低另外一方,好似在指责楚筱悠的刻薄一样。

楚筱悠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翼,微微抖动,淡粉的唇微沉,露出个委屈的神色:”今日我来罗家表姐穿着旧衣裳,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可是不喜欢筱悠来外家住?”

罗秀逸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楚筱悠会有这样的手段,会如此的针对她,楚筱悠来外家住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资格置喙这样的事,这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么?她穿旧衣裳是自来的习惯,因此人人都夸她一句,却没料到楚筱悠揪住这一点不放,硬要和她辨个黑白。

然而楚筱悠是有人疼爱的公主,老夫人一瞧,仿佛是看见了小女儿般,先哄了起来:”外祖母的心肝哟,可不兴乱想,你罗家表姐自来是个节俭人,总喜欢穿半旧的衣裳,外祖母巴不得你来家里住,怎么会有人敢嫌弃你不喜欢?”说着又去看罗秀逸:”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然而私底下的手腕罗秀逸早见识过了,那尚且温和的眉眼或许下一刻就是翻天的风雨,罗秀逸白着一张脸,艰难的应了一声:”楚家表妹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些意思。”

楚筱悠躲在老夫人的怀里,露出个淡淡的似是鄙夷的笑,顷刻间又欢喜起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我还有些新做的衣裳不然就送给罗家的姐姐吧。”

老夫人连连答应:”好,还是我们筱悠懂事。”

楚筱悠真就把她罗秀逸当叫花子一样踩么?!罗秀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这几乎是她自来了秦府以后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多一刻也不想在待下去,秦轩宇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罗秀逸的异样,低声和她说话,去拉她的手,罗秀逸都淡淡的躲开。

老夫人把楚筱悠安置在了她屋子的碧纱厨里,说等天气暖和了在叫挪出去,叫了众人走,罗秀逸脚步匆忙的离开,后头谁叫也不吭声。

秦佳怡恨恨的道:”这个楚筱悠也太过分了!”

秦佳悦嘲讽一笑,看了一眼秦轩宇:”三弟只怕有些日子要碰壁了。”

秦轩宇脸一红,他只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到冷落了罗秀逸。

秦佳人拉着秦轩宇:”你去好好和她说说,罗妹妹是个大度懂事的,哄一哄就好了,不会计较的。”

玳瑁扶着楼玉儿的手:”这个新来的表小姐好像挺厉害的。”

楼玉儿涂了鲜红的豆蔻的手指里了里鬓边的碎发:”你懂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是叫人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关键是老夫人疼爱,才见了面就宠成了那样,往后到要小心些侍候。”

玳瑁应了一声:”您放心,这事我省得了。”

合抱粗参天的古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种下的,仿佛整个的将书房都密密的罩在了下面,楚靖瑜坐在外头的茶房里瞧着院子里的景致,秦轩河在一旁笑着说话:”即你来了京城咱们兄弟两可就要好好乐一乐,晚上我请你。”

楚靖瑜的眼似笑非笑,有种摄人的光:”表哥还欠我那么多的银子,既然来了,不若我去问二嫂子要要。”

秦轩河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干笑着道:”好兄弟何必说这个话?”

”表哥你金屋藏娇,若叫二嫂子知道了,只怕要迁怒到我妹妹身上。”

秦轩河到是个灵透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保证:”你放心,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即在府里住着,我一定照看仔细,叫谁也欺负不了妹子。”

楚靖瑜这才笑起来,客气的道:”多谢表哥。”

那边书房的小厮出来:”侯爷正在见客,说今日不方便见表公子,来日方长,改日再见也不迟。”

楚靖瑜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别人的怠慢和轻视就愤怒或者不满,他淡淡的点头,出了秦侯爷的书房。

秦轩河一路上陪着笑,带他去了二老爷秦安的院子,秦安刚好相反,十分周到的在书房接待了楚靖瑜,一本正经的和楚靖瑜聊着杭州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没想到楚靖瑜竟然也十分配合,秦安说到哪里他都能接上,客气又恭敬。

秦安向来在侯府没有地位,难得有个晚辈这么尊敬他这么和他口味,顿时大喜,抓着楚靖瑜不叫走,带着去看他的玉雕,又没想到楚靖瑜连这方面都懂,还真切的建议:”您做的这些这么好,藏在屋子里可惜了,不若在外面办个展览,叫那些懂行的都来瞧瞧,就如以文会友一般,说不得能结交到不少有识之士。”

秦安顿时把楚靖瑜引为知己:”妙!真妙!”

秦轩河见二叔没完没了,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去,就找借口先告辞了,楚靖瑜却留下河秦安商量起这个展览,一直到了傍晚,快用饭的时候,又留下楚靖瑜用饭。

吕氏见丈夫这么高兴,对楚靖瑜也多几分笑:”真是难为你了。”

“二舅母言重了。”又托了吕氏:”帮我瞧瞧筱悠,看她可歇息的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远路上劳累,别来了京城水土不服。”

见楚靖瑜这么关心自己的妹妹,吕氏的笑就更温和了起来:”你放心,我一会过去侍候老夫人用饭,瞧了就叫人过来同你说一声。”

楚靖瑜道了谢。

罗秀逸回去的时候哥哥罗云飞正在书房里读书,翡翠在院子里晾衣裳,瞧见罗秀逸面色不好,迎了上来:”小姐这是怎么呢?”

小甜恨恨的道:”还不是新来的那个表小姐,长的天仙一样,没想到嘴又毒心又坏,净给小姐使绊子添堵,老夫人又宠着护着,只委屈了我们小姐。”

翡翠握着罗秀逸的手:”小姐别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

那边罗云飞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就站在门口,像能顶天立地一样:”妹妹莫难受,你受的委屈,哥哥从楚靖瑜身上找回来!”

翡翠笑着道:”听说侯爷连见都没见楚家的公子,我们公子来的时候可是刚好相反。”

罗秀逸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院外传来了秦轩宇的声音:”表妹!”罗秀逸冷了脸进了屋子,罗云飞露出了笑意,迎了上去。

楼夫人手里拿着佛珠坐在榻上,一面看着小几上的佛经一面念着,秦佳怡坐在下头的圆凳上:”母亲,那个楚筱悠太讨厌了!”

楼夫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佳怡:”你自己也收敛些,学学你大姐。”

秦佳怡见母亲不偏向自己,气的一扭身出了屋子,秦佳人替楼夫人端茶:”妹妹年纪小,您别生气。”

楼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秦佳人,端起茶碗:”还好你是个懂事的,不然我是要被佳怡和轩宇两个不成器的气死了。”

秦佳人垂了眸淡淡一笑。

楼夫人轻啜了一口茶水,半响抬头慈爱的看着秦佳人:”定南侯府的李夫人说明日想到家里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楼夫人正在给秦佳人物色合适的夫婿,李夫人看上秦佳人的稳重想要结亲,这是在侧面跟秦佳人说明,秦佳人微红了脸:”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楼夫人这才笑起来:”果然还是你懂事。”

楚靖瑜临走的时候专门去跟楚筱悠说了一声,笑着替她拉了拉带着的帽兜,把她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你好好陪着外祖母住几日,要是哪天想回家就同我说一声,我接你回去。”

有了家就有避风港湾,人的心底就是安稳的,楚筱悠抿嘴一笑,目光明亮:”我知道了,我到是什么都好,哥哥平常要照看好自己,夜色深了,哥哥早些回去,路上骑马慢些。”

楚靖瑜又叮嘱了刘妈妈几句,才带了阮青离开,刘妈妈笑扶着楚筱悠:”夜里风大,小姐快进去吧。”这个以为会很不容易的一天,到比想象的好太多了,若是大公子当时真出了事,今日只怕就又是另外一种场景了。

楚靖瑜出了侯府,王仁远就在外面等着,楚靖瑜上马迎了过去:”怎么呢?”

王仁远咳了一声:”终归大哥回去瞧瞧就知道了。”

又问了楚筱悠,听说一切都好,才舒了一口气:”我听福叔说,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最多,可别受了委屈才好。”

楚靖瑜新买的宅子就在临安街旁的新象街上,三进大的院子还带着个大大的花园,足够兄妹三人居住,他推开门进屋,就见一身黑炮的刘子文披着月光,站在窗前,正淡淡的看着他。

正文 18.第 18 章

刘子文狭长的眼里泛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淡漠的站在窗口,好像是和身后的夜色融在一起,楚靖瑜笑着走了进去,身后的阮青点了灯,屋子亮了起来,楚靖瑜才看清楚刘子文黑色袍子上的血迹。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出了什么事?”

仔细看,刘子文的脸色苍白,精神很是不好,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楚靖瑜叫阮青:”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自己用随身带的一柄短刀割开了刘子文的袍子,露出了肩膀上的剑伤,虽不深,但也触目惊心,他顿了半响,声音低沉:”你是皇上,怎么就叫人伤成这样?身边的侍卫都是干什么的?”

听着到有些怒气。

刘子文的眼里染上了清冷的笑意:”今日去南苑阅兵,我上场和士兵真刀真枪的对仗,不小心伤着的,没有大碍。”

“是右卫将军江林吧。”

刘子文微微一怔,抬眸看向楚靖瑜,他的面颊有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有一种格外厚重又□□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

阮青背了楚靖瑜预备的药箱过来,楚靖瑜拿出个白瓷瓶:”这是我自己蒸馏的纯度极高的白酒,用来消毒擦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他说完就开始解答刘子文的问题:”在杭州的时候我了解过白阁老白梓昕,白阁老坐下最有名的就是这位右卫将军江林,出生守卫边关数载的林家,从小战功无数,小小年纪就做到了右卫将军,性子狠辣又张扬,除过他这个萧太后的人,这满朝上下也没人敢真的和皇上动手。”

烈酒冲洗着伤口,刘子文的眼都没眨一下。

“真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楚靖瑜却不吃这个奉承,洗了伤口又细细的擦上药:”一个右卫将军而已,皇上犯不着和他较劲,下一次只管叫个武林高手去和他对打,打趴下再说,叫他也知道知道,皇威不可侵犯。”

刘子文是在和萧太后较劲,这个楚靖瑜也知道。

楚靖瑜仔细的包扎好伤口,刘子文笑看了看:”你一个书生怎么会做这些事情,随身就有治伤的药?”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楚靖瑜也就不掖着藏着:”王仁远以前是杭州城外的贼匪。”

刘子文挑眉,楚靖瑜起来取了自己一身新的衣裳给了刘子文:”若不嫌弃就换上吧。”

刘子文接了过去道了谢,去了屏风后换衣裳,过了好一会还不见出来,楚靖瑜怕他扯动了伤口,转过屏风去看,就见刘子文一个大男人被一身的衣裳为难住了,□□着上身站着,瞧见楚靖瑜进来,冷冷的哼了一声。

楚靖瑜到被逗笑了,他都忘了,皇上是千金之子,这些活向来不自己动手,他从地上捡起了衣裳拍了拍土,翻找出里衣,一件一件的给刘子文穿:”是我疏忽了。”

刘子文莫名的微红了面颊,撇过了头,肚子却咕噜噜的响起来。

楚靖瑜朗声笑起来,帮他系好衣裳:”是我待客疏忽了,刘兄可喜欢吃面?我会做拉面,不若给刘兄做一碗?”

这个楚靖瑜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他有伤他就会包扎有伤药,他饿了,他就会做饭,刘子文的声音听起来到有些愤慨:”你们家没有厨子?”

“这到不是,天已经黑了,厨房早熄火了,不过一碗面的事情,用不着兴师动众。”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刘子文就跟了上去。

他从来不来厨房,也不知道所谓的做饭又是如何。

阮青跟着烧火,刘子文就站在楚靖瑜跟前,看着他和面揉面,楚靖瑜一面做一面解释,将个面团递给刘子文,笑着道:”你试试?”

刘子文嫌弃的别过了脸,楚靖瑜也就不再为难他。

面条到做的快,鸡汤下了面,漂了几片绿菜叶子,有股说不出的清香,热气蒸腾而上,在这个充满浓郁的烟火气息的厨房里,刘子文尝到了生平最好吃的一碗饭。

用了饭,刘子文就要离开,藏在暗处的贴身侍卫智行像大鸟一样跃了出来,追随着刘子文上了马向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王仁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还在赞叹智行的身手,后知后觉的问:”皇上来是干什么的?”

楚靖瑜也说不清,皇上受伤怎么就来了他这里,他摇了摇头:”不想了,明天的事情还多,早些歇息吧。”

楚筱悠刚进了屋子,守月就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问了好几遍,说小姐怎么还不进去?”

楚筱悠接过了守月手里的汤婆子:”祖母还没歇息?”

“等着小姐呢!”

楚筱悠进去就见老夫人换上了里衣,坐在床边,瞧见楚筱悠进来就朝她招手:”你哥哥走了?”

“走了。”

楚筱悠把汤婆子塞进了被子里,扶着老夫人躺下,就好像她之前做过很多次那样,自己也躺了进去,钻进老夫人的被窝:”我和祖母一起睡。”

老夫人笑着摸着她渐渐开始肉嘟嘟的胳膊腿:”你母亲小时候也喜欢和我一起睡,说和我睡着暖和不做噩梦,这一眨眼你母亲都走了五年了,你都十岁了,外祖母也老了。”

楚筱悠不想说这些感伤的话题,她伸出自己白嫩的胳膊:”您瞧瞧我是不是身上肉不少,我哥哥整日的逼着我吃这吃那。”

老夫人笑起来:”有,比瞧起来圆润的多,胖一些好,胖一些身子结实,往后嫁了人不吃亏,靖瑜也长大了,是个好孩子,知道照顾你。”

老夫人说着就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事情:”我们那时候就讲究胖一些好,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姑娘们,又总想着要瘦,女人啊,还是胖一些好,胖一些容易养住孩子,胖一些有福气得婆婆的喜欢,只是你们现在年纪小,都不明白。”

老夫人自己说了半响,转头看楚筱悠已经睡了过去,她笑着替楚筱悠盖好被子,自己也闭上眼,渐渐的进入梦乡。

直到老夫人呼吸沉稳起来,楚筱悠才睁开眼,上了年纪的人到了睡的时间就要睡,不然容易熬过眼,后面就在睡不着,她偎依在外祖母的怀里,也很快沉入了梦乡,这一次梦里不在有惶恐和无助,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老夫人醒来的早,本想叫楚筱悠继续睡着,楚筱悠却硬跟着一起起来,七八个大小的丫头捧着盆子手帕香胰子面脂衣裳站成一排,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侍候着主子们洗漱更衣,老夫人叫跟前的明月给楚筱悠梳头:”你别瞧明月年纪小,梳头是一把好手,叫她给你梳个漂漂亮亮的灵蛇髻。”

明月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小姐,轻手轻脚的给如意梳头,老夫人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挑出里几套珍珠的头面:”你有孝不能用那些花红柳绿的,这几样你拿着用。”

老人给东西,没必要推三阻四的客气,楚筱悠一脸的欢天喜地,像是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这几件真好看,多谢外祖母!”

老夫人果然更高兴,又给楚筱悠配了个兰花样的珍珠耳坠。

收拾好,老夫人去了侧间设的小佛堂做早课,楚筱悠也跟着一起去净手上香,陪着老夫人念完经,外头楼夫人为首的一众女眷就过来请安用早饭了。

一顿饭到用的安然无事,用了饭坐着说了几句话,老夫人就打发了众人走。

楚筱悠本想陪着老夫人,秦佳人却来拉她的手:”我带妹妹去园子转转。”老夫人也道:”去吧,你们姐妹一起去玩玩。”

楚筱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秀逸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上一世也是这样,秦佳人带着姐妹几个领着她去院子玩,到是演了一场大戏,现在回头去看,从她还在杭州开始,楼夫人和楼玉儿就一直都在处心积虑的对付她,破坏她的名声,诋毁她的荣誉,为的就是有一日将她像烂泥一样踩在脚底下,就像有着深仇大恨一样,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楼夫人不知道一直多恨她早就过世的娘。

她微笑着,在这一众相貌出众的小姐中间步步生莲,熠熠生辉,夺目又明亮。

定北侯府是前朝一位大贪官的宅院,后来定都之后先帝赏给了老定北侯居住,作为武将没有多余的闲情雅致就那样好不改动的全盘接受,所以今日才有能在京城得遇这样有着苏杭特色的园林式宅院,假山阁楼一步一景,后人又在此基础上多有修缮,加进了北方建筑的粗旷和大气,到使得这定北侯府的景致成了京城的一绝。

秦佳人指着一处三层的尖角高楼:”这算是京城里私人宅院最高的一处了,叫做摘星楼。”语气颇为傲然。

盛极必衰,大概说的就是定北侯府了,自秦侯爷之后的男丁没有一个可堪重任,衰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楚筱悠的脸上并没有秦佳人意料中的羡慕惊讶之类的表情,淡然宁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秦佳人还没有说话,那边的秦佳怡却先不满了,尖刻的道:”怎么?妹妹家里也有这样一幢楼?”

楚筱悠掩嘴轻笑,就如冬日里乍现的阳光:”我只是在想,那些皇亲国戚们会怎么想,所以这些话还是少说的好。”

不过一个侯府,有个最高的楼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侯府往后还会因为这座摘星楼惹上不少事情,可怜到是有,别的那就没有。

秦佳怡还没反应过来,秦佳人先白了脸,罗秀逸到没想到楚筱悠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笑去拉楚筱悠的手:”看来妹妹是有真学问的人。”

楚筱悠避了过去,罗秀逸又是一笑:”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妹妹?咱们同是住在侯府,年纪又相当,往后还有彼此多多关照。”

罗秀逸总是这样一副大度宽厚的样子。

楚筱悠挑着嘴角微笑起来:”我可跟姐姐不一样,姐姐管着家管着自己家的铺子,每日还要出去做生意,走到哪里都只带一个丫头,瞧我,身后跟了一堆,自己也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光知道吃喝玩乐了,和姐姐比实在愧疚。”她微掩着嘴,灿然的光从那双眼里露出,如诗如画:”我年纪小不懂事,也向来不会说话,姐姐是个大度人,要是我哪里说的不好,千万别和我计较。”

罗秀逸想把楚筱悠拉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楚筱悠怎么会叫她如意,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姐和一个要做生意养家的怎么可能一样?罗秀逸不是一向标榜自己大度吗,那就把这话还给她,看看她怎么说?

罗秀逸的眼睛垂下,双手握在一起,半响才抬头淡淡一笑:”我不同妹妹计较。”然而因为忍耐那额头上迸起的青筋却格外明显。

楚筱悠也就甜甜一笑。

说着话就到了牡丹园,因为院中种满牡丹,到了四月开始次第开放,所以才有此名,这会院子里都是些桃李和木槿这样的花,有个红衣的小丫头从后面匆忙跑了过来。

还是这么准时的来了,楚筱悠淡淡的笑。

正文 19.第 19 章

三月末的风已经带了热气,卷着不知名的花香,微扬起发丝,暖香里楚筱悠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站在一株牧瑾花树下,像是从花树中走出来的仙子,淡淡的看着同样穿着淡色衣裳的罗秀逸,唇边是一缕宁静的笑意,美貌和气质仿若早就超脱了年龄,有种超脱凡俗的清冷和傲然。

上一世她天真懵懂,直到后来才明白了人世间的诸多道理,刚到侯府别人说的好话歹话她都分辨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孤高清冷,也一度认为罗秀逸是个好人,侯府的人看出她是个糊涂不懂事的,当面背后没少说她的坏话,叫外面的人提起她来总是一句,美则美矣,然则是个花瓶,零零总总传出去她不知道多少坏话,到后来就是不想嫁给秦轩宇也没有人求娶她。

楚筱悠轻轻叹息,那后头端着盛着几条鱼的白瓷盆的丫头小翠也已经走了过来,大家都转头去看。

小翠年纪不大,稚嫩的面颊上是因为过于用力的红晕,走路的脚步仓促匆忙似乎还不太稳当,急冲冲的往前走,看见几位小姐在就走了过来。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刚刚还和罗秀逸并肩站在一起的楚筱悠忽的往旁边站了站,小翠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手一抖,连鱼带水全泼到了罗秀逸身上。

跌出水的鱼儿在地上垂死挣扎。

楚筱悠用帕子掩嘴,那漂亮的眼里是分明的幸灾乐祸,转眸就见着楼玉儿从一旁转了出来,真是枉费了这些人的心机了,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到值得这样费尽心思的算计,不过她到要看看,事情没有按照这些人的预期发展,原本要泼在她身上的水泼给了罗秀逸,她们又会是什么嘴脸。

罗秀逸一张脸白了又红,秦佳人叫人去拿衣裳,秦佳悦站在一旁冷淡的瞧着,秦佳怡气的要打小翠,秦佳茹到先心疼的是地上的鱼,着急的捡起来,要往水里扔。

楚筱悠就迎上了楼玉儿,分明在楼玉儿的眼里看见的是错愕,楚筱悠一笑挽住楼玉儿的胳膊:“二嫂子来得巧,快来瞧瞧,这丫头泼了罗家姐姐一身的水,您可别因为罗家姐姐是外人就不责罚这小丫头。”

小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楼玉儿拍了拍楚筱悠的手,勉强一笑:“瞧妹妹说的什么话,该罚自然就要罚!”

是呀,上一世一个丫头泼了她一身水,楼玉儿出来就要往死里打,她当时不懂事,只觉得这个嫂子真心待她,那边的罗秀逸费力求情,就只把小翠打了几板子,后来传出去就变了味道,说她仗着老妇人宠爱无法无天,刻薄为难小丫头,说罗秀逸为小翠求情是个宽厚大度的,可怜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本来就身子弱,被泼了水又吹了冷风,接着就生了病,明明是受害者到成了那个最狠毒的人。

以至于她后来做事,总是束手束脚。

楚筱悠看了一眼秦佳怡,那眼睛好似分明的再说,你们不是关系好么,怎么不说话?秦佳怡冷哼了一声就开了口:“二嫂子,这丫头要打死,打死算了!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要是不好好惩治这些人到时候还说我们侯府刻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