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失望,但想到她肯去自己家里吃饭,已经是两人之间的一大进步了,立刻又开心起来。
黄晖的家在本市南边,是一个很著名的生活小区。
一路上,黄晖大略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他母亲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历史老师,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律师。冯丰心想,怪不得你也念法律,原来是家学渊源。
谈话令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可是一下车,又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黄晖见她不安,大着胆子,一下拉住她的手,领着篮子就往前走,边走边走说:“冯丰,你别害怕,我妈说不定比你更害怕呢……”
冯丰不得挣脱他,心想,反正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要和他谈婚论嫁。
黄家。
黄太太换了一件大衣,然后又换一件新的中式绸面棉衣,照照镜子,左看右看,难以取舍,大声喊丈夫:“喂,老头子,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合适?”
黄先生取下眼镜,放下报纸,看着妻子胖墩墩的身子,皱皱眉:“是丑媳妇见公婆,可不是丑公婆见儿媳,你紧张个什么劲?”
黄太太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小丰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期期追她写的专栏,我是她的铁杆粉丝。她能上我们家,是儿子的福气,你怎么敢怠慢?快去换衣服……”
黄先生笑,几曾听说儿子的女朋友上门,公公忙着换衣服的?
“老太婆,你是不是紧张过头了?”
“快去换衣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儿子向我们提起这个女孩子已经一年多了,今天才第一次登门,真是不容易。我套过儿子的话,小丰和他保持着距离,这次我们可不能减少
儿子的分数,得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助儿子一臂之力。”
黄先生翻翻白眼:“女孩子是看儿子,不是看父母。”
“你一个男人家家的懂什么?我们学校的年轻女老师普遍都说,她们上门很重视男方家人的态度,如果公婆不上路,以后日子就不好过,这是他们考虑婚姻的重要砝码,许多女孩
子就是因此退缩的……还有,儿子早说了,小丰是孤儿,女孩子一个人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如此上进就更难得。你待会说话注意点,别拿出你的职业习惯,东问西问的,要是
问出‘你父母是干什么的’之类的蠢问题,我饶不了你……”
“我晓得,你起码提醒过5次了。”
“那你还呆着干嘛?快去换衣服,一定得穿那套最好的西装。”
黄先生无奈,只好去换衣服。
心神俱灭
黄晖自己拿钥匙开门,钥匙刚在锁孔里转一下,门立刻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满面笑容:“呵呵,黄晖,你们回来啦?这位就是小丰吧?”
冯丰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走过来,他个子瘦高,是中国父亲那种最普通的表情:“小丰,欢迎……”
冯丰赶紧点点头:“伯母,伯父,您们好。”
“嗯,快请进。”黄晖的母亲拿出崭新的棉拖鞋给她,虽然满面笑容,看得出,她的心情十分紧张。
只有黄晖一个人倒是很落落大方的,带她去沙发上坐着。
黄太太立刻给她倒茶,是上好的铁观音,一冲上就有股淡淡的香味:“小丰,你喝水。还有水果,你喜欢什么?柑子?柚子还是苹果?对了,还有龙眼,小番茄……”
冯丰这才发现,客厅的茶几上,鲜亮的大果盘分门别类地放着各式水果。然后,黄晖又将那篮“礼物”放在桌上,桌上堆成了水果小山。
她客气几句,看出,黄晖的母亲竟然比自己还紧张。黄太太一身新装,而黄先生也是西装革履,还打了领带,夫妻俩都正式得不得了。
她有点吃惊,只听得黄晖大笑起来:“爸,妈,你们这是干什么?穿得像要去赴宴似的……”
他这一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不少。
黄太太赶紧说:“老头子,你快去炒菜。”
黄先生得令,马上系了围裙,西装革履地走进厨房。他态度十分自然,显然常年是家里“掌勺”的大厨。
冯丰又是吃惊心里又是忍不住想笑,一个男人,在家里西装革履地去做菜?是今天才这样还是以往都这样?
黄晖自告奋勇:“我给爸帮忙。”
黄太太拉住他:“菜全部弄好了,只等下锅,一会儿就好了。你带小丰去房间看看,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
黄晖欣然答应:“小丰,我带你去转转。”
刚到陌生人家里,自然拘束。冯丰暗暗感谢黄太太的好意,和黄晖一起,总比面对他父母来得轻松。
黄家是那种普通的复式两层房子,大约有200平方米左右。冯丰五年前看房子,这种复式不过2000元左右一平方米,几年时间,房价疯长,但在几年前,买这样一套房子也不过四五
十万,是C城中等人家的水平。
黄晖住楼上一层,有自己独立的书房和卫生间,相邻还有一间稍微小点的房间。黄晖领她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完全是女性化布置,床上用品都是全新的,床头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公
仔沙皮狗。
黄晖摸摸头:“我妈准备好的,今晚,你可以住这个房间……”
冯丰有点不安:“不,吃了晚饭后,我要回去的。”
黄晖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妈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会送你回去的。”
他越是解释,她越是不安,这家人太热情了,这样的规格,完全是接待“儿媳妇”的规格,自己这一来,是不是错了?
她不想再看什么房间了:“黄晖,我们下去和你妈说说话吧。”
“好。”
黄太太见他俩下来,十分高兴:“吃饭了。”
菜肴十分丰盛,水煮肉片、风味辣子排骨、龙须笋烧兔子、白灼鲜虾、清蒸鲈鱼、香菇菜心、凉拌蕨菜。中间一个十分精美的磁大碗里盛着雪白的羊肉汤,上面几枝鲜绿的芫荽。
冯丰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男孩子家里吃饭,心情十分紧张,黄太太拿了筷子:“小丰,吃饭,不要客气……黄晖,你也吃……”
她叫冯丰“小丰”,叫自己的儿子倒连名带姓的。不像叶夫人,开口闭口就是“我儿子”。
这一顿,吃得并不难受,按照中国百姓的习惯,饭桌上,人们一般会问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的一些情况……冯丰最怕别人问这些,但是黄氏夫妇一句也没有问,他们谈的话题
虽然都很家常,但黄氏夫妇谈话技巧都很高明,并不令冯丰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加上黄晖偶尔一句恰到好处的插科打诨,令大家捧腹不已。
黄太太偶尔不经意地看冯丰的饭碗,见她吃得差不多了,还没开口,每次儿子已经先一步不动声色地给她添饭。她暗喜,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开窍了?可见,小子就是要有了女人才
能真正成长。
冯丰从没体会过这样浓郁的家庭气氛,不知不觉,倒吃了两碗饭。而黄晖,简直就是个大胃王,待众人都放下筷子了,他还一个人十分轻松地将剩下的排骨加完,一大碗羊肉汤也
喝得精光。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很轻松。尤其是冯丰,自从和叶嘉离婚、李欢决裂以来,每天都是自己强迫自己吃,强迫自己睡,为的也不过是撑着不要生病罢了。许多日子,从来没有
真正觉得食物如此美味过。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饱了。心情就大大轻松起来,好像所有的痛苦都一下无影无踪了。
一桌的残羹冷炙待收拾,黄先生率先“功成身退”,舒舒服服地去看新闻频道了。黄晖挽了袖子收拾碗筷,冯丰第一次上人家门,迟疑着要不要去帮忙,手刚触着一个碗准备收拾
,黄太太立刻拉住她,眨眨眼睛:“你不用管,黄晖负责洗碗……”
她红着脸缩手,黄晖十分愉快地说:“你去坐着,我很快就收拾好。”
黄太太拉她的手坐到沙发一角,压低了声音:“男人不能惯着,你要洗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洗碗伤手,女人最好不要洗碗。黄晖8岁开始就包下洗碗的任务了,他是做家务的好手……”
冯丰哑然失笑,对这个胖墩墩的夫人顿生更多好感。
紧张的心情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丰,电视里吵闹,我们进书房说说话。”
“呵呵,好的,伯母。”
楼下的书房比楼上的那间大一些,是黄氏夫妇俩共用的。一进去,冯丰立刻看到书桌一边一摞C城发行最大的日报和几本杂志。
黄太太笑眯眯地:“小丰,我是你的粉丝,你写的专栏我每期都收集。”
“呵呵,谢谢伯母厚爱。”
“不过,在看你的专栏之前我就听黄晖说起你了。老实说,得知你会来我们家里,我真是激动。我是历史老师,现在的课本因为种种限制,对魏晋南北朝这个阶段提及很少。我查
很多资料,自以为已经了解得算多了,直到看了你写的专栏,才知道还有那么多丰富的内容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小丰,这次我们可得好好探讨一下……”
冯丰立刻来了兴趣,还有什么能比遇到一个知音更令人兴奋地事情呢?
两人一见如故,又志趣相投,滔滔不绝地就聊开来。
客厅里,黄晖洗完出来,陪着父亲看电视。
他看一会,目光又不停飘向书房门口,可是,书房的门关着,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谈些什么。他想去看看,又觉得冒昧。
黄先生见自己儿子坐立不安,笑眯眯地解下自己的领带放在一边:“儿子,我真是同情你。”
父亲口里说同情,可是,眼神里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呢?
“嘿嘿,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老娘,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儿子顾不得说几句体己话,倒被老娘霸着谈笑去了,哈哈,儿子,谁叫你领一个你老娘的偶像回来?”
黄晖故意做得愁眉苦脸的:“我看我在妈心目中的地位严重下降。”
黄先生不屑一顾:“你少装可怜,我今天被逼着穿西装下厨,你见过比你老子更逊的男人没有?我这都是为你牺牲的,你得陪我下几盘棋作为补偿……”
黄先生棋艺不好,却酷爱下棋。下棋这种东西,得讲究天分,并非岁数越大越厉害,儿子10岁就超过他的水平了,每次被逮着做陪练,简直苦不堪言。
黄晖叫起来:“你每次都是输,我简直胜之不武。不行,只陪你下一盘……”
他伸出手指,讨价还价:“三盘。”
“最多两盘。”
“成交。”
父子俩同时看向书房的门,黄先生小声道:“你猜你老娘会不会要她签名?”
“1000?”
“就1000元,我赌会签名……”
黄晖正要回答,忽然听得书房的门“吱”一声打开,母亲已经和丰冯丰出来了。
“你们父子俩爷子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黄晖强忍住笑:“不敢。”他的目光落在冯丰身上,见冯丰笑容满面,精神愉快,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她和母亲谈得非常愉快。
大家又随便聊了几句,冯丰看看手机,礼貌地说:“时间不早了,伯父伯母,我要告辞了。”
黄太太不慌不忙地拉住她的手,从旁边的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和一个红包递给她:“小丰,这份礼物你拿着……”
“不用,不用。”冯丰赶紧推辞。
在C城,一般未婚男女第一次上亲友家门,都会得到红包,尤其是男生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男方家长必须准备红包的。以前念书时,一些女生第一次和男朋友回家,回来总会交流
“红包”的金额,反正上封顶下不保底,许多女生也会大骂男方吝啬,给的红包太少之类的。
她和叶嘉没有经历过正式恋爱阶段就同居了,也没上过叶家的门。叶夫人到叶嘉的小别墅小住时,见第一面就对她十分刻薄不满,觉得她配自己的儿子简直就是乌鸦飞到了凤凰枝
头上,哪里还会给她什么“红包”礼仪?
她没有拿男方红包的概念,今天,这个红包拿了,会不会就必须和黄晖正式交往了?否则,无缘无故地拿人家的礼物干嘛?
黄晖见她推辞,赶紧给她打开盒子,是一条黄金链子,下面的坠子是一条雕花,看起来喜气洋洋的。
“呵呵,冯丰,你拿着吧。”
她更是不安,无论如何也不收。
黄太太笑得十分敦厚:“因为黄金方便变卖,所以我买首饰一般就买金的。虽然俗气也谈不上什么档次,但是实惠……”
这话听着,简直大合心意,冯丰一直也是这么想的。
“……呵呵,小丰,放心,这不是下定的桎梏,也不是枷锁。这是我个人喜欢你,送你的一点礼物,和黄晖没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和黄晖……”她看看儿子,“得看缘分,如果黄
晖不长进,或者有更好的男孩子,那是他没福气……”
“妈,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不长进?而且,天下哪里那么多比我好的男孩子?”
“你当然必须长进了!”
黄先生见母子俩一唱一和,在旁边暗笑,也插一句:“小丰,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不是长辈送晚辈的见面礼,是你的粉丝送给你的礼物。报纸上不是刊登,那些富姐级粉丝往往送
偶像项链、手链、高级乐器之类的嘛,一个都要几千上万美金。你的粉丝这份礼物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你要拒绝,她该多伤心啊……”
这番言辞亦庄亦谐,冯丰无法推辞,黄晖兴高采烈地给她收好礼物:“冯丰,我送你回去。”
黄氏夫妇送两人出门,一直看两人上车才返回家里。
黄夫人连声赞叹:“真是见面胜过闻名,我第一次遇到这么投缘的女孩子。小丰又漂亮又聪明又有礼貌,而且见闻广博勤奋上进,简直是完美无缺,儿子有福了……”
黄先生却心不在焉地直奔书房。
黄太太见他不应自己,追过去:“老头子,小丰这么好,你难道不觉得?”
只见丈夫喜形于色地拿起桌上一个摊开的笔记本,看着上面是娟秀的几行字和签名,哈哈大笑起来:“我赢了1000元……哈哈,儿子输了……”
黄太太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醒悟过来:“你敲诈到儿子头上去了?”
“怎么不能?他老头子我这次大出血了,总得捞点本回来,他上次挣的2万奖金,估计还没有挥霍完……”
“嘿嘿,那赶紧分500给我……”
黄晖开着父亲的那辆老爷车送冯丰回宿舍。
一路上,他心情特别愉快,轻轻吹着口哨,不时侧脸看一下冯丰,有点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你今晚吃饱没有?”
“现在都还有点撑呢。”
两人又无话了。冯丰手里攥着那个红包,又不好意思当着黄晖的面拆开,可是,又怕里面金额过了点儿,干脆递给他:“黄晖,你拿着吧。”
“不,你拿着。呵呵,我们同学第一次上我家,我父母都会给红包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一家人都是太极高手。
冯丰没法,只好捏着红包放在包里。
黄晖见她收下,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
快到C大,冯丰说:“我就在校门口下车,你不用开进去,停车也不方便。”
“不,我送你进去。”
他笑嘻嘻地,神情却十分固执。冯丰只得由他。他将老爷车停在东大门的停车场,又送她走很长一段距离,一直送到女生楼下,才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离开了。
冯丰一只脚正要踏进女生楼的大门,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她吓了一跳。回头,叶嘉拉了她就往前走。
“叶嘉,有什么事情?”
他依旧不做声,只是拉着她大步往前走。
她停下脚步,他不能继续用力,只能停下,依旧拉着她的手臂。
此时,夜已深了,路上行人已经非常稀少,两人站在一棵高大的凤凰树旁边,昏黄的路灯下,冯丰见他的头发老长,神色焦虑淡淡说:“太晚了,女生楼要关门,我得走了。”
“小丰,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你……”他拉住她的手,语调非常平静,“小丰,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我相信你也是喜欢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无论你今后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你回头——无论你什么时候回头,我都等着你!”
“……”
女生楼的门砰然关上。
从铁栅栏的缝隙里望出去,叶嘉的身影还在那棵高大的凤凰树旁边,孤零零的,固执而带着淡淡的令人心碎的无奈,一阵风吹起他的风衣,隔着一道栅栏,冯丰仿佛觉得很冷,不
知是替他冷,还是自己冷。
她想,全球并未变暖,而是变冷了。
一步步往寝室里挪动脚步,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碎,这一瞬间,仿佛心神俱灭,坚持了许久的忍耐、克制、勇气、向前……现在,一点都维持不下去了。
寝室里还亮着灯,同室的女生还在打游戏,手忙脚乱,不时夸张地吱吱喳喳一声,听得推门,她随口问:“冯丰,回来啦。”
“嗯。”
“这个游戏真好玩……”她抬起头,见对面冯丰摊开一本《沉默的羔羊》,“半夜三更看这种恐怖小说?”
冯丰还没回答,她大惊小怪地囔囔出声:“哎,冯丰,你怎么啦?”
“?”
她一低头,一滴殷红的血“滴答”一声落在雪白的纸张上,浓浓的,仿佛一朵怪异的圆点小花突然盛开。
壮胆和预约
女生大急:“冯丰,你要不要紧?”
她摆摆手,仰起头靠在椅子背上,觉得浑身疲惫,每一块骨头和肌肉都在疼痛,可是,又说不出哪里疼。
“你快上床休息,我关机了,不影响你休息。”
“嗯。”
这一夜,睡得极沉,被闹钟闹醒时,看看才7点钟。
同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冯丰,你不舒服就躺会儿吧,今天上午逃课算了。”
“我不逃课。”
“冯丰,你去做一下全身检查嘛。”
“何必!”
这个念头,许多人是被吓死的,而不是痛死的,一旦检查得了什么病,那种心理负担,几下就令人崩溃了。所以,冯丰相当鄙视就医原则,觉得像古人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自己
自然生老病死,阎王要人三更死自己也不必挣扎到五更。反倒痛快。
现代的体检,真是没劲透了。纯粹是提前吓唬自己。
“冯丰,你是扁鹊见蔡桓公,讳疾忌医。”
“辛苦挣得钱何必给医生呢,呵呵。”
她强笑着头重脚轻地起床去洗漱。她知道自己再次坐在教室里的机会不容易,她从来不曾逃过一节课。
生命好像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走路,念书,写专栏,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