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裁完,”沈穆清笑道,“今天正缝着…鞋袜还没来得及做。”
“我们这里做衣裳都是一个样子,”房夫人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听说京都男子的衣裳隔几年一个新样子,我也没有见过…”说着,眼带渴望地望着沈穆清,意思是想去看看。
沈穆清想到以后自己得和房夫人等相交,这你来我往的少不了…但又不想表现的太过随意,遂沉思了一会,才笑着站起来道:“夫人要是不嫌弃,就到我那里看看,看看我今年给相公裁的衣裳样式您看得上眼不?”
房夫人听了满脸欢喜,一边和沈穆清往正屋去,一边道:“…我们家老爷,常常回来和我说起萧爷,都是羡慕的口气…有一次,萧爷戴了个竹簪,他回来也说了半天。说什么京都来的就是不一样,连竹簪都与众不同…”
沈穆清听得冷汗一冒。
她想到了当初萧飒要给她的竹簪——当时萧飒曾说,那是前朝古物…这房大人也太会看东西了!
“相公有好几枝竹簪,”沈穆清回道,“也不知道房大人看中的是哪一根?要不,我托人到京都买一根回来就是!”
房夫人连连摇手:“萧太太不要误会…我们家老爷是五大三粗的,人又粗蛮,就是戴了根金簪别人都要怀疑是鎏金的,可不像萧爷,穿着粗布都是气宇轩昂的!”
“夫人夸奖了!”沈穆清笑道,“房大人那是性情豪爽…”
两人说着,进了正屋。
第二百二十五章 石头落地
明霞和凝碧正在飞针走张,听到动静,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给房夫人请安。
房夫人拿起藤萝里石青色布衣“啧啧”道:“看这针角…只怕是整个沪定找不到第二个人。”又抬头望着明霞和凝碧,“不知道是谁哪的巧手?”
明霞上前行礼道:“回夫人的话,这是凝碧的针线活。”
房夫人就有些茫然地在两人脸上顾盼。
沈穆给就笑着指了两人为房夫人引见。
房夫人则拉了凝碧的手笑道:“可真是个能干的!”又笑望着沈穆青,“也不知道说的婆家没有?”
沈穆清心生戒备,又看着凝碧满脸紧张,笑道:“她家里还有娘、老子,我倒不好帮她做主。”
凝碧松了一口气,房夫人听了则点了点头,和沈穆清说了些针线上的事,就起身要告辞:“…先前听老爷说萧爷云了雅安府,我怕你初来乍到一个人害怕…你既然有人相陪,又忙着针线上的事,我也就先回云了。”笑容温和,语气真诚。
沈穆清听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笑着留房夫人:“你再坐会,也不耽搁在这一会功夫。”
房夫人执意要走,沈穆清挽留不住,送她出门后,回到屋和明霞、凝碧做针线活,一直忙到半夜,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起来。
到了中午,缝起了一件棉袍。
“不要紧吧?”明霞有些忐忑地道,“两只袖子是我缝的,里子是凝碧缝的,正身是您缝的…会不会皱巴巴?”
因为是手工的,所以针角不一,加之又是三个人各做一部分,明霞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萧飒身材高大,沈穆清站在床上将棉袍拎着展开:“怎样?”
明霞和凝碧看了半天,俱松一口气:“好像还比较挺阔。”
“我看看!”沈穆清下床,明霞忙上前扶着她,然后凝碧站在床连的小橙子上拎了衣裳展开给沈穆清看。
沈穆清微微点头:“我和明霞的针脚差不多,凝碧的略略松一些…以后就这样,我的明霞做外面的,让凝碧做里子,这样也快一点。”
两人忙点头。
沈穆清就坐在床连叠棉袍,吩咐明霞和凝碧:“爷说下午回来的,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明霞,你云吩咐厨房里的人备些菜,凝碧就和我一起做针线。”
明霞和凝碧都眼底含笑地应了,待明霞走后,沈穆清和凝碧一边做针线一边说话:“明霞我托了郑家三太太帮着关心关心,你虽然到我家晚,但在我心里也是和英纷、明霞一样…这件事,你也想问问你的意思!”
凝碧红着脸:“奶奶特意把我和明霞带过来,怎么这样就走…等爷和奶奶回了京都,再说我的事也不迟。”
沈穆清笑着:“我和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云,难道我们一年不回去,你就一年不嫁。十年不回去,你就十年不嫁不成?就是你答应,我也不答应。”
凝碧低头不语,连耳朵都红起来。
沈穆清笑起来。
让她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吧!
她低下头,开始专心地做针线活。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萧飒还没有回来。沈穆清有些担心,但想到自己现在是家里主心的人,也不敢表露出来,眼看着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想着萧飒恐怕今晚回不来了,她暗叹一口气,和明霞巡了夜,坐在偏厅里听明霞站在堂屋的台阶上训责那些值夜的妈妈:“…不允许吃酒赌博,事发的,一律撵出去了小心门户,每更巡三次,每次一柱香…”
这是每晚必行之事,沈穆清听着,心绪有些游离,想着萧飒的事。
不知道雅安的事耽搁了时间?还是回来晚了不能进城?沪宁城郊只有一个茶竂,哪里有歇脚的地方…彭令勋和他在一起,如果是行程安排出了问题,彭令勋会不会对萧飒的能力有所置疑…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从郑家送的小丫鬟喜鹊轻轻拉她的衣袖。
沈穆清回过神来。
喜鹊低声道:“黄莺在门口。”
黄莺是郑家送来的另一个小丫鬟。
沈穆清望过去,正好和黄莺焦急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去问问什么事?”沈穆清神色肃穆,低声地吩咐喜鹊。
喜鹊应声而去,出门和黄莺嘀咕了几句,然后疾步走到了沈穆清的身边,语气急切地道:“奶奶,爷回来了!”
沈穆清心中大喜,笑着站了起来,轻轻咳了一声。
明霞早就注意到了黄莺和喜鹊的异样,现在听到沈穆清有意的咳嗽,她加快了语速,结束了训话。
几个妈妈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沈穆清的脚步轻快志来:“走,爷回来了!”满脸的欢快。
明霞“哎呀”一声,跟着沈穆清快步朝外走:“奶奶,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沈穆清不由失笑,:“他不过走了两、三天,看你这样儿!”
明霞逗她开心:“我们这不是替奶奶高兴吗?”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萧飒和庞德宝。
天色已暗,屋檐下点着红彤彤的灯笼,照着沈穆清笑脸,竟然喜气洋洋的感觉。
萧飒看着就觉得欢快起来,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上前拉着沈穆清的手,喊了一声:“穆清。”
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刀,明亮的目光注视着她,嘴角就不禁翘了起来:“一路可顺利?吃饭了没有?”
“顺利!”萧飒笑道,“我们申正就到了,结果被彭县令接到了醉仙楼喝酒,所以这时才回来。”
沈穆清这时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正奇怪着呢!”她笑道,“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快进屋歇会。”
萧飒笑着点头,两人拉着手进了屋。
明霞早已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来,又服侍萧飒更衣,等萧飒出来的时候,桌上已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
“用老母鸡吊的汤,”沈穆清解释道,“加了几片参,养人,又不至少大补。”
萧飒喝着鸡汤,和她说话:“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给你做了件棉袍,”沈穆清坐在萧飒身边看着他喝汤,“等你喝了汤,给你试试。”
萧飒点头:“没有出去走走啊?”
“没有!”沈穆清笑着,把房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了萧飒,“…你看哪天抽个时间,我们去房家拜访拜访。”
萧飒沉吟道:“他们既然知道我今天回来,去晚了,反而不好…可明天不知道县衙的文书什么时候到…”
沈穆清听了大惊失色,没等萧飒说话,已急急地道:“文书?什么文书?”
萧飒看着神色慌张,心里有些不好受,握了她的手:“是聘我到县学做先生的文书!”
县学里有教喻1人,训导3人的编制,因沪定情况特殊,所以只有一个教喻,现在下文书让萧飒去做先生,说白了,就是个不符合制定和程序的职位。好在萧飒也不是冲着这职位而去。
“有正式的文书就好!”沈穆清听了如一块石头落地踏实志来,“我们也只是防患于未然!”
萧飒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