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不由点头,竟然爱怜地摸了摸沈穆清的头:“你们两>能这样亲热,我这个做舅母的还有什么话好说。”
蒋双瑞望着沈穆清但笑不语。
两人随着王氏去辞了黄,王氏亲自送她们到了角门:
是初二,路上的人多,你们可要小心点。”
两人应了王氏的话,在一大群婆子丫鬟的服侍下上了暖轿。
德庆侯府在日照坊,离南熏坊的定远侯府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她们走了一会,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蒋双瑞身边的大丫鬟嫣红过来道:“三少奶奶,我们二少奶奶要去逛西楼大街,二少奶奶问三少奶奶:是先回去,还是和三少奶奶一起去逛逛?”
沈穆清不由愕。
这个蒋双瑞,到底要干什
她不由在心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跟着二少奶奶一起去开开眼界吧!”
外面的人半晌没作声,;久才道:“请三少奶奶容我禀了我们奶奶。”
梁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一,嫣红就折了回来,隔着帘子笑道:“二少奶奶说,既然三少奶奶也有这兴趣,大家一起去逛逛也好。”
轿子又重新被抬了起来。
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面渐渐喧哗起来。
沈穆清知道这是快到西楼大街了。
她撩了轿帘一角朝外看。
因是过年休市,大街上比平常冷清多了,但也不时可以看见穿红着绿的大姑娘小媳妇在家人的陪同下走亲戚的。
当轿子走到了西楼大街中段,拐进了一条七弯八拐的胡同。
给蒋双瑞抬轿的人好像对这边的地形很熟悉,步履不减地朝前走,不一会就停在了一个青砖砌墙的广亮门前。
嫣红上前去叩了门,来应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和嫣红很熟的模样。看见梁家的人,立刻开了门,还朝着嫣红道:“姐姐今年怎么来得这么早?”嫣红就朝着沈穆清的轿子撇了一眼,笑道:“今天刚好没什么事,所以来的早了些。”一边说,一边领着几个提着礼盒的小丫鬟和那小厮朝里走。
蒋双瑞另一个丫鬟秋水就扶了蒋双瑞下轿。
沈穆清看见蒋双瑞披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色棉绸斗篷钻了出来,径直进了宅门。
原来是早有准备。
还好这条胡同很偏静,要不然,她还真不好走出去。
沈穆清就朝着英纷使了个眼色。
英纷就问蒋双瑞身边的马妈妈:“妈妈,这里不会是二少奶奶娘家吧?我们事先也没有个准备,这样上门,太失礼了些!”
那马妈妈笑道:“看姑娘说的。明天才初三,我们二少奶奶怎么会今天回娘家。这里是二少奶奶从前的师傅的宅子,二少奶奶每年都会来给他老人家拜年的。”
沈穆清在英纷开口的时候就缓了缓脚步,现在听马妈妈这么一说,放下心来,大步跟了上去。
院子是三进四三房的四合院,院子中间搭着葡萄架,葡萄架下有金鱼缸,正屋门前种着齐屋檐高的桃树和李树,墙角种着几株美人蕉,屋檐下挂着楠竹鸟笼,黄鹂、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白棂纸上贴着红红的窗花,整个院子显得生气勃勃,充满了生活情趣。
沈穆清一眼就爱上了它。
蒋双瑞站在垂花门前等着沈穆清,见她跟了上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穆清一眼,轻轻说了声“跟我来”,就领着她跟在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的身后进了正房的屋。
屋里正中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他身后立着两个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男子穿着件丁香色绸褶衣,白白胖胖的,大腹便便,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只看见两腮帮子。大冬天的,像婴儿般粗短白嫩的手里还拿着把红色描金川扇在那里摇来摇去的。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白绫祆,青石色挑线裙,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一个插了支镶红宝石的蝴蝶簪,一个插了只镶蓝宝石的蝴蝶簪,俱是眉如柳叶,目如秋水,腰肢如柳的美人,乍眼一看,沈穆清还以为是对双生子。
看见蒋双瑞,老者本已不大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来,来,来,我得了一块鸡血石,你来看看!”
戴红宝石的那个小姑娘则跑过来拉了蒋双瑞的手道:“蒋姐姐,你今天怎么会来?”看见蒋双瑞身后的沈穆清,她睁大了眼睛奇道:“这位姐姐是谁?”
“只有你大惊小怪的沉不住气。”戴蓝宝石的那个小姑娘板着脸训斥戴红石宝的小姑娘,“还不去给蒋姐姐端张杌子来。”
戴红宝石的小姑娘丢下蒋双瑞应声而去。
第七十七章 莫名其妙
戴了蓝宝石的小姑娘就过来给蒋双瑞解披风:“姐姐如今是双身子,不来师傅也不会责怪的!”说着,目露羡慕地望着蒋双瑞的微微凸起的肚子。
蒋双瑞笑而不语地任那小姑娘给她解了披风,然后上前屈膝给那男子行了个礼,指着沈穆清道:“袁师傅,这是我弟妹。”
戴蓝宝石的小姑娘一听,立刻睁大了双眼打量沈穆清。
袁师傅听了,也面露诧异:“沈世铭的女儿?跟着闵别山画牡丹的那个?”
蒋双瑞笑着点了点,然后介绍老者给沈穆清:“这位是我以前的先生,姓袁。”
沈穆清听袁师傅的口气,好像认识沈箴和闵先生,她忙屈膝给老者行了个礼,恭敬地喊了声“袁师傅”。
蒋双瑞又指着那戴蓝宝的小姑娘道:“这是袁师傅身边的小双。。”说着,转身望着正指挥着小丫鬟们端锦杌的戴红宝石的小姑娘:“这是大双”。
大双的性格可能比较开朗,听到蒋双瑞说她,就朝着沈穆清笑了笑。
袁师傅身边的…丫鬟不丫鬟,小妾不像小妾…或者是通房,可年龄相差的也太大了些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两个小姑娘一眼。
两个小姑娘却笑盈盈地屈膝给她行礼。
她跟着蒋双瑞地样子朝着两个小姑娘微笑着点了点头。
袁师傅已一言不发地进了东次间。朝着沈穆清招手:“来来。我已准备好了笔墨…让我看看你都跟闵别山学了些什么。”
言辞间。颇有些瞧不起闵别山地样子。
沈穆清皱了皱眉。蒋双瑞在一旁解释道:“我师傅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见怪。他早就听说闵先生地诗画琴棋都堪称一绝。有‘四公子’地美誉。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在此见到你。定是想让你给他画幅画。”
或者是对闵先生地名声、才学不服地人?
沈穆清思忖着,笑道:“我只是跟着闵先生学了些皮毛,怎敢在袁师傅面前献丑。”
袁师傅却是哈哈大笑:“京都地下钱庄开出了一赔八的赔率,赌闵峦山进三甲,你就不要在那里谦虚了。”
沈穆清愕然,厉声道:“秀木于林必摧之!这是谁在害闵先生?”
“有意思,有意思,”袁师傅听了,从东次间里走了出来,眯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沈穆清,“这小姑娘有意思…双瑞这个弟妹,比你那个大嫂有趣多了!”
沈穆清听得一惊。
这个袁师傅是什么人然也认识王温蕙?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着蒋双瑞望去。
蒋双瑞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她朝东次间走:“你就拿出浑身解术给袁师傅画幅画吧,要不然到时候丢脸的可是闵先生。”
沈穆清望着满脸笑意的蒋双瑞,挺直脊梁走了进去。
***
那天,沈穆清和蒋双瑞一直待到了黄昏才从袁师傅家告辞。
坐在轿子里,沈穆清一直思索着蒋双瑞带自己去袁师傅那里的初衷,可怎么想也猜不到。
袁师傅除了一开始和她说了几句话,其后时间就一直在旁边细细地观摩着沈穆清画画,并不时和蒋双瑞低声讨论几句。
如果在平时,沈穆清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可听了蒋双瑞的一席话,她却有几分赌气的成分,反而握笔比平常稳,下笔比平常自然流畅。
她画了一幅自己最擅长的牡丹雏鸡图。
但袁师傅对她的画并没有作什么评价,反而对沈穆清很感兴趣:“…沉稳内敛,确有大家之风。”
蒋双瑞只是在一旁淡淡的笑。
沈穆清看不出那笑容里有任何负面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