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见她那坚强样子,已心生好感,又听她说话落落大方,更有了几分结交之心。

她请了常师傅的遗孀到炕上坐。

常师傅的遗孀没推辞,落落大方地坐到了沈穆清的身边。

待落梅上了茶,沈穆清也不客气,把汪总管事先准备好的两个银元宝——各重二十五两的雪花银用汗帕包了递给常师傅的遗孀:“因家母病着,不敢让她也知道这事,所以才没有亲自去祭拜,银子虽少,给哥儿姐儿做件衣裳穿。还请常家婶婶不要嫌弃。”

常师傅的遗孀笑着接了过去:“那就多谢姑娘了!”眼眶中却有莹晶闪烁。

沈穆清心里也不好受。

这可是常师傅的卖命钱!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听得见西次间那自鸣钟滴滴答答的齿轮摩擦声。

“还没问婶婶怎么称呼呢?”沈穆清为了打破屋子里的沉闷,问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

“我娘家姓陆,在家排行第六,你称我六娘就是。”陆六娘的声音里带了一声哽咽。

“孩子们都还好吧!”沈穆清话一出口就后悔。

父亲去世了,孩子们能好吗?

她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们这几天就要回沧州去了,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陆六娘深深地望了沈穆清一眼,道:“我们不准备回沧州去。”

沈穆清愕然。

“我虽然出身清寒,但也没有种过田。让我回沧州种田,只怕是收成还不够雇人的费用。而且孩子大了,也要进学,回沧州去,私塾先生的学问也不如京都的好。”陆六娘细细地道,“威远镖局厨房里还缺个人,我灶上功夫还不错。跟总镖头说了,暂时在局子里做厨娘,一个月也有一两五钱银子的入账。房子是他原来在的时候买的,只图糊个口,也够了。”

沈穆清见陆六娘头脑清晰,对未来的安排即合理也符合她的实际情况,更觉得陆六娘不简单。

“常言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六娘以后闲暇着,常来我们家走动走动。有什么事,互相也好照应着。”沈穆清真诚地道。

陆六娘却笑道:“姑娘不必自责。他是在河边走动的人,总有一天要湿脚的。这也是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了。”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是化不开的浓浓悲哀。

沈穆清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旁边立着的落梅和珠玑、英纷也都纷纷掩面低泣。

陆六娘却笑着不停地安慰她们:“快别哭了,你们一哭,我这泪也止不住了…我这好好容易才想通…”

大家又坐了一会,陆六娘借口家里有事,就要告辞。

沈穆清也不敢留她,怕被李氏知道,亲自送她到了二门,又让落梅和珠玑送到角门。

两人去了半天也没有折回来,到把沈月溶等到了。

这段时间,她常在安园和陈姨娘住的恭园跑来跑去。

沈穆清非常不喜欢这种情况。以前,她如果有什么事不让想李氏知道,轻而易举的就能控制局面,而现,见陆六娘的时候,还要派人去把风。

沈月溶过来问镇安王王妃生辰的事。

“这要看太太的意思。”沈穆清请她炕上坐了喝茶,“有时候会去,要是赶上身子不舒服或是天气不好,未必会去。”

“大家都去,我们家的人不去…那,镇安王府不会责怪吗?”沈月溶有些困惑地道。

沈穆清笑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沈府的太太十天倒有九天躺在床上,能去,那才能给了天大的脸子。”

沈月溶也笑,道:“妹妹也不去吗?”

“太太去,我自然也去。太太不去,我要在床边侍疾。”

沈月溶就有些失望,道:“我还准备妹妹一起去见识见识…这样的机会,我以后怕是一辈子也碰不到了。”

沈穆清心里一软。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为自己感情谋个出路而已…

沈穆清就掩嘴而笑:“以后姐姐封了诰命,还怕少了镇安王府的请贴吗?”

沈月溶的眼泪说掉就掉了下来:“好妹妹,姐姐哪里有那命啊!现在也只能是拖着,拖过了三年的守孝期。”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见到二叔,太太和老爷也不好说什么。”沈穆清安慰她,“姐姐且放宽心住下,总还是有三年,有的是时间,大家都想想法子。”

沈月溶抽泣着点了点头。

立在沈月溶身后的黄氏拿着巾子擦着眼睛,哽咽道:“姑娘和我们姑娘倒底是姊妹,还求姑娘在太太面前说两句话!”

沈穆清心里微哂:看来陈姨娘的路没走通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沈穆清还是决定帮帮沈月溶。她的婚事早点定下来,她也可以早点安心,免得这样上跳下窜的,让人看着心里烦。

(明天会更正常更新(*^__^*)嘻嘻…)

第二十八章 沈家喜事

更新时间2009-11-16 19:04:36 字数:3160

送走了沈月溶主仆,落梅和珠玑欢天喜地跑了进来:“姑娘,姑娘,老爷升了,老爷升了!”

“什么老爷生了!”沈穆情心里“怦怦”乱跳,却不敢往某个事情上想,只能嬉笑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站稳了,好好的说话。”

落梅这才惊觉自己失礼,喘着气:“老爷升迁了,正在福泽堂接圣旨呢!”

“你可听清楚了!”沈穆清生怕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生出了幻觉。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落梅再也没有平常的持重,笑嘻嘻地道:“说原来的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时大人因年事已高致仕,由我们老爷接任时大人入直文渊阁,任内阁首辅,还掌户部的事,加封太子太保。”

沈穆清不由双手合十,向天作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来,这次的政治斗争中,沈箴赢了。

“走!”沈穆清笑遂颜开,“我们去太太那里讨赏去。”

落梅和珠玑听了,都掩嘴而笑,英纷听到动静已跑了出来,叫嚷着:“姑娘偏心,带她们俩个去,不带我去。”

几个小丫鬟都探出脑袋,张着大大的眼睛笑望着她们。

沈穆清笑道:“好,都去,都去。”

小几丫鬟们都笑嘻嘻地跑了出来,却不象以前那种七嘴八舌地叽叽喳喳,只是望着她们笑。

沈穆清不由暗暗点头。

看样子,把孩子们交给英纷调教,是选对人了。

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朝熙堂。

朝熙堂自然也得了消息,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犹如过年。

她前脚进了院子,田妈妈抱着大舍后脚就来了,两厢人见了,自然是行礼问候又是一番热闹。大家一起进了屋,李氏头戴着卧兔儿,手捧着珐琅缠丝手炉正笑盈盈地倚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前和陈姨娘说话:“…六钱一个的银元宝,一等月例的每人四个,依次递减。月溶那里,我别有赏!”看见沈穆清进来,她笑容更盛了,“穆清也得了信了!”

沈穆清连连点头:“我屋里的小丫鬟也要赏。”

刚进府的小丫鬟是没有月例的,按规矩有赏也没有她们的份。不过,这是不同寻常的喜事,李氏笑呵呵地:“好,好,好,全都有赏。”

陈姨娘掩嘴而笑,目光却睃在湘莲身上。

湘莲也望着陈姨娘笑,两人一副眉来眼去的模样。

沈穆清看在眼里,冷在心上:现在各处一方,自然是相见尽欢。可一旦主仆的名份坐实了,一个是管人的,一个是被管的,哪里还有这番浓情蜜意。

她微微地笑,道:“姨娘总往湘莲身上瞧,可是看中了我这小丫鬟。”

陈姨娘脸上的笑容微僵,语气有些慌张地道:“没,没有。姐儿屋里的丫鬟,哪是我能指使得住的。”

沈穆清就看见湘莲脸上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旋即,这表情又变成了淡淡失望。

我让你叼我屋里的人!

沈穆清笑厣如花:“看姨娘说的。你屋里的湘荷三天两头往我屋里屋,说是找湘莲说话…看起来,你们主仆都和湘莲也缘份。既然如此,湘莲,从今日起,你就到陈姨娘屋里当差吧。”

湘莲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沈穆清屈膝行礼:“多谢姑娘成全。我听说姨娘屋里头原也有个叫湘莲的,就对这位姐姐十分的好奇,常拉着湘荷打听着她的事。没想到,还真能在姨娘跟着服侍。”

陈姨娘听了这番话,也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破釜沉舟般无畏的表情。她走到李氏面前跪下,低头道:“求太太给解红这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