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闪过,沈穆清脑子里突然冒出十六爷讽刺二姐哥哥的话:“你哥哥一个在诚意府里唱后庭花的…”

她不由“啊”了一声。

难道那帮人说的是真的不成?

沈穆清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睃到了涂小鸦的身上。

那边,涂氏兄妹已各自站定,涂小鸦正拿着手帕在给妹妹擦眼睛。感觉到了沈穆清投向他的目光,他就非常和善的朝着沈穆清微微地笑了笑。

笑容非常的干净,有着月色般清冷的风姿。

沈穆清讶然,突然有点明白过来。

她不由张大了眼睛。

涂小鸦竟然脸一红,笑容里就有了几分尴尬和羞涩。

是因为自己看他的目光太好奇了吗?

沈穆清觉得很不好意思,朝着涂小鸦讪然地笑了笑。

红衣少年斜着眼,看看涂小鸦,又看看沈穆清,嘴角轻挑,脸上带着讽刺的味道,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了!”

他声音比平常显得有高亢,听着有些刺耳,而且一双墨玉似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沈穆清看。

沈穆清被红衣少年左一下右一下的搞得一头雾水。

“你不送我们吗?”红衣少年说话的声调很有些鲁莽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沈穆清却觉得他语气里有着试探的味道。

无力地喊:有票票的姊妹支持一下吧…呜呜呜…

第二十章 如何收场

更新时间2009-11-10 18:35:52 字数:3046

那红衣少年在试探什么?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帮助没有表现出感激之情而有所怨怼…可凭自己的感觉,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就像面对一道自己不懂的高等数学题…不懂就不懂吧,不必强求!

沈穆清决定不去猜测少年的心情,就按字面的意思去回答他。因而笑道:“我们家姑娘还在屋里…实在是不方便走远。等禀了家主,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口气有点敷衍,沈穆清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可那少年却露出淡淡的微笑。

那是完全不同于平常那种让人产生负面情绪或讥讽或不屑的笑容,而是如沐春风般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阳光笑容。

沈穆清被他反应吓了一跳,竟然连连退了两步,却忘了自己还赤着脚,又痛得咧了咧嘴。

那少年看着,好像沈穆清的样子取悦了他似的,极快活的笑了起来,道:“你放心。我看着沈家的人来了再走!”

说完,也不待沈穆清回答,和涂小鸦几个连袂而去。

沈穆清有些摸不清楚这少年的思维,却明白了红衣少年最后一句话要表达的意思。

真是个很别扭的个性。不过,却带着叛逆期少年特有的可爱!

她微微地笑着,眼角的余光就落在了被丢在门槛旁的“纸鞋”上。

沈穆清蹲下去,把散落在地的书页收集起来。想着要不要买一本《论语》还给那少年,又想着庞德宝说这书是他四叔送的,却感觉凭他的性格,家里的长辈就算是因此而责难他,他也必定不会放在心上,却拿不定主意这少年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赔偿…

蓝色的封皮一散,露出写着字的扉页来。

沈穆清好奇地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狂草,“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赠侄儿萧飒。叔萧谦。”落款是今年三月的日子。

原来这少年叫萧飒啊!

沈穆清想到他那倨傲的表情,不由失笑地站了起来。

可转瞬间,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她想到了躺在厢房的常恩和孙修…只不过是一趟很是寻常的药王庙之行而已,没想到却会发生这种事!

沈穆清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廊庑,望着药王庙耸在半空中的钟楼,良久才转身回了厢房。

厢房里,绵绣睡得并不安稳,满头大汗,不时地梦呓。沈穆清在轻声地喊她,她张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迷茫地望着沈穆清,竟然口齿模糊地道:“我家姑娘哪里去了…闵先生可来看过我了…我就要死了…你们把我的头发绞一缕送给闵先生做个念想…”

说的全是糊话。

沈穆清心里酸酸的。

绵绣对闵先生,是初恋吧!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床前服侍她喝茶,又打了冷水来给她洗面,只望珠玑她们快点回来。

沈穆清盼来盼去的,却先盼来了李妈妈等人。

李妈妈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就是刘忠等几个老江湖,也被这变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英纷,片刻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打了热水来给沈穆清洗脚,又坐在罗汉床边服侍锦绣。

沈穆清也不讲那多规矩,把刘忠叫进来,商量这事怎么办。

刘忠坐在门槛旁的春凳上,捂着脸,搭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沉默中,外面廊庑传来狂奔的脚步声。

大家不由困惑地抬头。

就听见脚步声停在了门前,“呀”的一声门扇大开,一个长落腮胡子却刮得铁青的大汉走了进来。

他目眦欲裂,朝着刘忠怒吼道:“是哪个八王羔子?老子要宰了他…”说着一口河南话。

刘忠的眼睛一红,低低地道:“王兄弟,瓦罐不离井口碎,大将难免阵前亡。这,这也是命啊…”

“放屁!放屁!”那大汉怒吼道,“我常兄弟在江湖中称号‘无敌拳’,打遍西北五省无敌手…”说着,一屁股蹲在门口抱头痛哭起来,“怎就死在了这里…虎落平阳啊…”

大家闻言,都不由心里一酸,眼睛刷刷地落了下来。

刘忠就安慰他:“你别哭…常家嫂子,局里会照顾她们的…”

那大汉哽咽道:“怎么照顾!?不过买几亩地,送五十两银子…大哥家一儿一女,大得不过八岁,小得不过五岁…你让他们怎么活啊…常兄弟愿意窝在这里给人当护院,就是不愿意在让嫂子每天担惊受怕的…我可怎么向嫂子交待啊…”

他正哭着,落梅和珠玑就神色惶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看着沈穆清的样子,都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一片悲苦凄凉。

沈穆清看着这糟糟的样子,冷着脸站了起来:“大家都别哭了。这件事,得商量个办法解决才是…”

落梅和珠玑红着眼睛站在了一旁,王姓大汉却朝着沈穆清嚷道:“你懂个什么…”

沈穆清声音冰冷如霜:“好,我不懂,你懂。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办?”

“自然是要把那狗日的找出来,活剐了祭我常大哥。”王姓汉子极快地接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王姓汉子的目光中流露出了茫然。

“沈家的姑娘,”那刘忠见了,忙陪着笑脸儿道,“他是个粗汉,您不能和他一般见识。这事,我自会禀了总镖头,丧葬、追抚都不与沈家有关…”

“刘师傅,”沈穆清打断刘忠话,“原来你们是常师傅主事吧…现在常师傅不在了,你们推一个人出来,和我们商量商量,把这事办妥贴了…打人的是镇安王府的人,主持也为这事去了僧录司,就是到顺天府报了案,不摸清些道道,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来。我们要是不趁着这机会把事件安排布置好了,到时候,等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我们就是有心,也是无力的了。”

刘忠听着心中一动,目露诧异地望着沈穆清。

那王姓汉子却道:“这位小大姐说的极是。官府是靠不住的,我看,我们是得商量商量,怎么着也要把那个王八蛋捉了。”

“王义。”刘忠喝斥道,“你领着兄弟们给常兄弟、孙兄弟守着,也免得他孤单一人。”

叫王义的汉子还在说什么,却见刘忠目光凌厉,不同于平常,又想到来时局里有嘱咐,常恩不在的时候要听这刘忠的,他终是把话咽了下来去,红着眼睛走了。

刘忠见王义走了,起身上前朝着沈穆清抱了一个拳,神色间突然就有了一股虎踞龙盘的威严。

“沈家姑娘,这是江湖事,自有江湖规矩。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自不会把沈家扯进来。还请姑娘放心!”

沈穆清知道他误会了。叫了落梅和珠玑给李妈妈、刘忠设座,然后开门见山地道:“两位都是久经事世的,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本不该由我来说。可我看着大家精神都有些不好,还是揽了过来…刘师傅你先听我说。我知道镖局里有镖局的规矩,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定的,可我想,这因公殉职和失察而亡应该是有很大区别的…而李妈妈这边,您是家里的老人了,私下去了香会,太太知道了,会有怎样,那就不需我说了。可不管怎样,既然大家是跟着我出来的,我却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所以才找了两位,想商量个解决的办法。看着怎样把这事圆了…”

李妈妈就神色慌张地跪在了沈穆清的膝前,哭道:“我全听姑娘的…只求姑娘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