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批判毕成你不懂,还压下不高兴解释呢:咱家俩孩子是最漂亮的,刚出生都这样,以后没治了。

老太太望着小床里的男宝宝,甚至异常坚定道:“咱家男娃娃长大了指定是美男子!”

楚亦清:“奶奶,我侄女会更好看。”

“啊,是是是。”楚老太太笑的眼睛眯条缝,习惯性夸一个踩几个:“反正月丫头比你和你妈都强,你看看,一生生俩,你们谁行?”

梁吟秋毫不在意,夸她孙子孙女怎么贬低她都没事儿,笑呵呵道:“咱们小点儿声,俩孩子睡的好好的,也别给毕月吵醒。弟妹啊,你送妈回去吧,她还穿着拖鞋呢,这都几点了,明天起早再来。你们能回去休息都回去,我在这。”

刘雅芳听到外面开始撵人了,终于松了口气。

她忍半天儿了,听着外面叽哩哇啦就心烦。

一会儿给毕月捋捋头发,一会儿给盖盖被。她刚才几次差点儿冲出去,恨不得给这些都撵走,要烦死她了。

而睡梦中毕月,睡的很安稳,梦里还挺高兴:终于卸货了,能松快松快了,身轻如燕,不再是蠢笨如猪。

她哪知道,卸货了,糟心的日子才叫刚刚开始?

毕月睡醒时已经是早上五点多钟了,病房里有自个儿妈和婆婆,外加一个刘婶儿。

不过听她娘说,她爹躺在医院走廊里睡着了,也没走。

刘婶儿递给她粥,给她饿的啊,肚子空的不行。连喝了两小碗后,终于有精神头了。

听说孩子们还睡着呢,跟婆婆唠了点儿常识性问题,据说小婴儿一天睡十五六个小时,醒了也是饿了尿了拉了,这就是他们的任务。

毕月听完放心了,赶紧让抱进来看看吧?

这一看,哎呀给她犯愁的。

毕月微张着嘴,满头黑线。

俩娃,并排放在她腿上,尖尖的头型,皮肤红红的,双手紫色。

她先是纳闷,就她这基因,有时候被自己照镜子都美煞了,咋能生出这样的?

随后立刻迁怒。

很明了啊,都楚家人气她气的,从怀孕开头就没过过好日子。

毕月皱着眉头咬着下唇,一脸怨妇样儿盯着宝宝们。

他们爹要知道她是完成任务了,就是没有多优质,生出俩丑不拉几的,该多伤心啊?

小溪和小龙人似乎感受到麻麻在直视他们、嫌弃他们,忽然像睡饱了似的一齐睁眼。

小溪睁眼就哇一声哭了。

小龙人一脸不明所以。呆愣了一下后,听到姐姐哭,似乎觉得不哭不好,不合群儿,他也哼哼了几声,似哭不哭的。

毕月傻住,她心里是空了一拍儿的,麻爪了:“娘?娘你们快来啊…”

俩妈赶紧过来查看。

梁吟秋啊,此刻特俗气,一拍手夸赞道:“咱家孩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排胎便了。来,大孙子,奶奶给换。”

毕月当真事儿听。噢,长相不行智商补,看来她俩娃非常聪明。

刘雅芳撇嘴,想当初她闺女儿子比这还快,这算啥技能啊?

绿黑色的大便又给毕月看呆了。

新晋小妈妈,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是新手,自个儿勉强给自个儿照顾明白,所以脑子里一直是浆糊状态。有时候她刚问完,孩子们一哭,她又忘了这是怎么了。

或许,有指望罢了,娘家妈和婆婆都很给力。

其实,还有一个楚亦清,毕月只是装作没听到那女人声音罢了。

那楚亦清后半夜两点多走的,早上六点就来了,比定闹钟的楚老太太来的还早。

两手拎的满满的,有给她爹娘拿的吃喝,有给她拿的。

在毕月眼里,反正从睁眼睛啊,她就有点儿情绪复杂。

抱抱孩子吧,心跟要化了似的,她一直没对任何人说:“丑是丑了点,那也一定是最好的。”因为她自个儿说丑行,别人不许说,说了会很不高兴。

只不过抱的多一点儿,她娘就冲她挤咕眼睛让放下,说容易作病,她也就撩手不管了。

因为挡不住都抢啊,拉臭臭都当香的闻,你说楚沅溪和楚栖梧得多受欢迎。

外间很热闹,毕月却不能下床。

一天时间下来,她家楚亦锋电话都打到军区医院了,是她爹接的。回来转告了几句,她爹刚说完,她娘就警告:“我告诉你,可不行哭啊,容易作病。”

一天时间里,病房里从来就没缺过人。

这个来那个来,听到信儿的能来都来,也甭管是把红包给谁了,反正她爹娘收礼钱都收乱套了。

一天时间里,她一点儿奶都没有。

一天时间里,孩子们没吃到初乳,他们姑姑就在外面急的不行,估计说的是楚家心声:“几滴都没有吗?真是的!”

刘雅芳不高兴。

刚一天,没有咋的啦?我闺女遭多大罪给你们家生孩子?就一直没有,你还敢整死谁是咋地?

所以,类似这样的小矛盾有,但大家更怕气到隔间里的毕月,都压着脾气。

俩妈亲自上阵,从大年三十半夜,一直在医院熬到大年初四毕月出院。

婆婆梁吟秋脸色蜡黄的走出医院。

刘雅芳只几天时间就熬夜熬的两眼无神。

两个人升了级,精神状态也看起来更符合奶奶姥姥的身份。

第六二五章 都撤了,就亲娘借力

在毕月的心中,从生了孩子后,到出院那三天时间里,她很不高兴。

别看毕家和楚家都压着情绪,怕影响到她,可她还是憋屈到了。

只不过不高兴也不想表达出来。

因为她有了个新的身份,孩子的妈妈。

她比谁都着急下奶,她更怕自己着急上火影响孩子。就这样,有两件很心堵的事就压在了心底。

一件是第一天晚上,俩宝宝哇哇哭,奶奶跟着抹泪,婆婆背转身眼圈儿红了,楚亦清在外间哭的直吸鼻子的声,毕月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的比谁都心焦。

给俩宝宝弄进来了,一边硬教着让嘬,发现宝宝们不配合,尤其是还俩。照顾这个,摆弄不明白那个,一边急的她全身冒虚汗,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似的汗淋淋。

那没有就是没有啊,怎么弄都没有奶。

那种颓败感袭击着毕月,让人的情绪立刻跌到谷底。

晚上八点多钟,宝宝们都睡了,她娘也趁着空挡打盹呢,而抹着眼泪哭着离开的楚亦清又回来了。

从毕月生完,这是楚亦清第一次进里间跟毕月直接对话道:“你给我把它喝了!还当是你一个人呢?他们饿的哇哇哭,你不难受吗?心怎么那么狠?是亲妈吗?!”

毕月抿了抿唇,想了想后,在婆婆和自个儿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接过保温壶,嗅了下。

“里面有通草、当归、川芎、枸杞、甘草,这是通乳水,药不着你啊。”

毕月一听,立刻闷头干掉。喝完也不管楚亦清站那瞅不瞅她,转身就躺下了。

而那天晚上公公楚鸿天也来了。医生来查看,刘雅芳特意当着大家面儿问:“就这么饿着没事儿吗?喂奶粉呢?”

“没事儿的,喂了就放不下了,他们哭不一定是饿,拉了尿了都哭。这才过去多久啊,别着急。”

楚鸿天被医生叫首长时,他点头回句“辛苦了”,等人转身一走,毕月在里面都听见了,公公在外面说:“啥医生啊?庸医啊,给我们小娃娃饿坏了呢?”

奶奶附和。

还是婆婆或许是怕她爹娘不高兴,劝道:“咱们是关心则乱,我特意问了好几个人,人家有的水都不喂。”

公公好像听着放心了,给婆婆叫出去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弄的说好要回家一趟的梁吟秋,一直就没离开过医院。

初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毕月松了口气,虽然离喂饱孩子还差很长一段距离,虽然就有几滴子,还很稀,但一点儿没浪费,都给她家小溪和小龙人了。

小溪吃的多,儿子嘬个剩。

儿子估计是琢磨,吃多少是多啊?一想算了,可怜巴巴的哼哼两声,也没哭。

第二件让毕月有些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刚出院到家那一刻。

梁吟秋看看孙子,看看孙女,握着她娘的手就说:“那辛苦你了,亲家母啊,谢谢,我这…”

然后才脸色通红对她说:“月月啊,妈这心脏实在是不行,坚持不住了,我也熬不了夜。”

“那您快回去休息吧。”

哪想到婆婆借着这话就溜了啊,直接开口道:“那我等一段时间再过来看你,千万听你娘的话哈。”

等一段时间?毕月都听傻了。

她发现倒是她爹娘比她还善解人意,婆婆就这么没影子了,他们还给送到门口。

毕月此时哪知道啊,楚亦锋在昆明医院又不好了。

一个宿舍,全队都说最像他的手下苏桐城牺牲了,妻子还生孩子,伤口溃烂严重,几种烈火焚心的情绪让楚亦锋状态很差。

梁吟秋送她到家就得返回大院儿,收拾东西去昆明照顾儿子。而她之所以在医院熬了三天,就是觉得愧对刚生产的毕月,一刻才没离开。

全家人都知道了,只有毕月不知道,瞒着,就怕毕月身体有什么不好,俩娃到时候可怎么整啊?

所以被瞒在鼓里的毕月,将这一件事也压在心底,将不满都记在了她的日记本上。

真的在连续三天没见到婆婆的身影时,她也跟她娘气呼呼说过:“你还心脏不好呢?你背着我吃了两遍心脏药了,到了她那就娇贵,孩子是不是姓楚?”

刘雅芳赶紧安抚女儿:

“哎呀你咋那么多事儿呢,我那不是犯病,我是预防没事儿含着。

你婆婆不行,她比我严重。

人家对你够意思哈,别歪。

你见到哪家婆婆哄儿媳吃东西的?什么你吃的好不好的,但得能下奶,别人管你咋寻思,硬塞也得喝进去。只要对人家孙子好。你别不知足!”

毕月的气焰就这么降下来了。

孩子们出生一周后,小叔回了东北去看他姐了,人家说看完直接就回山西,楚老太太包袱款款被楚慈妈妈接茬送来了。

老太太是真的不知道大儿媳去了哪里,这岁数大的也得瞒着啊,别给她吓过去可热闹了,所以被毕月问到我妈呢,她对毕月说道:“跟你爸下基层了,得时候能回来,你说她多不长心!”

从这天后,老太太赶上常住沙家浜了,她晚上也不回去,就住在毕家。

一会儿一觉,一会儿一觉,快赶上小溪和小龙人能睡了。

宝宝们醒,老太太就跟娱乐活动开始了似的,她也不歪着了,起身帮着瞎忙活啊,不够添乱的呢。

再加上那么大岁数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的,一直被梁吟秋惯的挑食,小糕点,小零食,冲奶粉喝,她都养成习惯了。

她就是不用太麻烦刘雅芳吧,那家里多一个人也多一些事儿吧。

比方说,给冲奶喝吧,老太太得说一声:“侄媳妇啊,给我烧开水。”

“暖壶里有。”

“你那暖壶里是昨天烧的,都不好了,你给大娘现烧。”

刘雅芳忍。

忍四天受不住了。我伺候我闺女,我外孙子外孙女,我凭啥伺候你啊?

“大娘啊,真的,不是不欢迎,你看我这…

他爹饭店酒行两面跑,我家那俩还是小子,照顾不了他姐,也帮不了我别的。

我这一天忙的拿东忘西,一宿一宿的睡不了几个小时。

哎呀!总之,大娘啊…”

楚老太太吃了毕月一个红糖鸡蛋,她就觉得人家吃的东西都香,听完抹抹嘴,截话惊讶道:“哎呀妈呀,侄媳妇,你咋不提醒我呢?俺们家花钱雇的那个闲着呢,早说你忙不过来啊,你等着,我给老刘叫来,让她锁大门。”

月子生活,毕月全写在了日记本中。

她决定楚亦锋给她打电话呢,她不抱怨,别因为这些执行任务分心。

但她要受不住了,她一定要分享给他看看,不能可她一人受罪。

她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第六二六章 熬过了就会成为回忆(为盟主战地妞妞+)

日记的开篇就是:

你不知道怀孕的后半段有多难熬。

我以为生完了,那种负重感消失、腿肿消失、能弯腰了,我的生活将循序渐进转为正常。

可就在我冒着虚汗、迈着发虚的步子,感受身轻如燕还没来得及高兴时,我才明白,原来只是我以为。

娘照顾我照顾的很好,除了她,我再无法想象还有谁能有她那么好。

从早上五点多给我用党参、大红枣、枸杞子煲水,一煲就是一个多小时,站在一边看着。从早忙到晚,一直到后半夜我喂奶,她都陪在身边。

有几天她都是头重脚轻的状态,我都能看出来她走路晃悠,咱爹心疼的想帮帮她,可干什么都挨骂,她谁都信不着、看不上眼,火气大极了。

那种好,好的让我几次偷偷哭,心情沉重的一塌糊涂。

也是这种好,让我即将崩溃。

从第一时间的生化汤开始,花生猪脚汤、鱼汤、鸡汤、排骨汤、腰花汤、肚片汤,外加各种粥,你听起来挺好吧?

楚亦锋,可你能想象不放酱油不放醋,粒盐不进是什么味道吗?

我现在只想吃碗麻辣面,想吃的要哭。

我被推出产房,最感谢的是我娘,可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从我有了奶之后,她给我揉胸疼的我,一次次让她轻点儿,她就不轻点儿,冲她大喊也不好使,喊的我两个弟弟大冬天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屋。

过了一会儿,我娘受了委屈抹完眼泪是回来了,继续上前揉,而我却不敢哭,只能侧过头看别处忍着。因为我知道,我一哭,她又得和我因为伤不伤眼睛吵架。

不许光脚,要穿袜子,忘了就成了我们毕家天大的事儿。

不许穿漏脚跟儿的鞋,她会因为我忘了一次就絮絮叨叨骂我。

不能老坐起走动,刚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就跟在我后面撵我,我那种心情憋闷极致…却从不问问我躺不躺的住。

不许穿这件衣服那件衣服,露脖子不可以。可是她都忙忘了,光顾着洗咱家俩宝的尿布,客厅晾的跟八国联旗似的,忘了给我洗衣服,我穿什么呀?还不让我碰水,我跟个残疾似的受限制。

不能开窗,不许站在房门口,甚至不能站在厨房看一眼外面的天儿,说是门缝有风。

她很夸张的,第二天就弄一棉被堵住厨房门,嘴里还嘟囔埋怨我:“大妮儿啊,你看看我都忙成啥样了,就不能老实的,心疼心疼我?竟给我找活。”

不让读书看报看电视,我和她争吵,就看一会儿,一会儿就成,哪怕新闻联播,她却要砸了电视,要撕碎我的书。

还是毕成拦住了她,说念给我听,也让她小点儿声,别吵到孩子们,她这才放过我。就是给你写日记都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不可以抱孩子,喂奶必须得侧着身子。

小溪和小龙人一天一个模样,他们长得漂亮极了,丑不拉几的模样我早已忘记。

我稀罕的只抱了一会儿,被娘看到也骂我一顿。问我胳膊要不要了,我说不要了,管不着,她就坐我面前儿像忽然扯住她神经了似的哭,哭的肝肠寸断,我顿时啥心情都没有了。

更不用说给孩子们洗澡了。

我也不能洗澡洗头发,痒的我抓乱了头发,抓坏了头皮,我都要疯了…

你说怎么就那么多不不不,难道她生我那阵儿也这么事儿多?

每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毕月,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让娘省省心吧,你看我容易吗?你作病,你挖我心肝。我求你了。

她求我,我求谁啊?她无时无刻不给我增添心理负担。

每天躺着,每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犯人都不如。

巴掌大的天都看不着,要憋死了。

每天活的没有时间表,小溪和小龙人只要有一个醒了,我就得爬起喂。

孩子们哪天要是拉稀了,或者是干燥了,你奶奶外加我娘全都看我,我就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