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询问了另外一起案子的凶手,那人已经被判斩首了。
公孙策攥紧了拳头,几人几乎都在心里认定了,这些案子,是有蹊跷的,想来,那凶手应该是他人。可如今却让人做了枉死鬼。
几人当着梁氏的面儿问另外一个人,梁氏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坐在地上,后背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墙。头略垂。
刚才问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公孙策再问,周镜辅助,而飞燕则是好像不太舒服似地倚在铁门上,就这么看着几人。
“王捕头,你们很照顾她吧?”飞燕突然开口。
呃?王捕头愣了一下,挠头,挠完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是啊,我们都觉得她挺可怜的,杀人也是情有可原,而自己的一对儿女又失了踪,在她进来之后再也没来看过。所以就对她照顾多了些。”
王捕头说话的时候,飞燕并不看他,依旧是看着梁氏,就见梁氏听到自己一对儿女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那儿女也够不是人的了,我们先前去他家附近走访的时候啊,他们周围的邻居都说,她那双儿女是极其怨恨她的。怨恨她为了自己找了那么一个禽/兽不如之人回来,结果害了她女儿。据说她女儿失踪之前,还和别人说起过呢,说她母亲将这事儿捅了出去,她也没有办法在做人了,还不如离开。说她极恨她的母亲。”
果然,听到飞燕的话,梁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神,似乎是对这个传言很怨恨,不过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公孙策他们都知道,之前去那边调查的时候,并没有这件事儿发生。
飞燕冷笑着看着梁氏:“你不肯说就继续待在这里替别人顶罪吧。我晓得,你是为了你的儿女,不过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的儿女,早就已经不在了。想来你是不知道吧,三天前突发大雨,虽然时间不长,不过却冲垮了不远处的一座山的土堆,里面发现了一对尸体。这两具尸体,已经死了五年了。”
说完飞燕拉着几人离开。
她往外走的时候看见梁氏愣在那里,不过也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有些不解,不过做戏做全套,她还是离开了。
王捕头问飞燕:“你编谎话诳她,她都没有什么反应,想来不是冤案吧?”
“不是?”飞燕笑看王捕头。
“我打个不好的比喻,王捕头你别介意,如果,你知道你家娘子好端端的在家。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你,你家娘子出了什么事儿。即使你先前已经知道她好端端的在家,你还会不会回家看看?”
王捕头点头:“当然会回去。这样的事儿,宁可信其有的,一旦娘子出事儿,我第一时间回去,也能早点救人。如果没事儿自然是更好。跑一趟也不耽误什么的。”
“那就是了。可我说她儿女出事儿的时候,她为什么只愣了一下就平静了呢。”
“她知道她儿女一定是安全的。”王捕头喃喃。
“那王捕头,你说,她为什么会这么笃定的认为她儿女一定没事儿?”
王捕头不解。
飞燕没有继续说,反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了话题。
“我们要见包拯,你知道他在哪儿吧?”
王捕头自然是点头。柳知府知道包拯他们下来查案,自然是暗中都盯着几人的。这些人都是京里来的,谁出了问题他都是担待不起的。
包拯他们这次住的客栈与以往并不相同,并没有选择那些中庸的,反而是住在杭州城最好的一家客栈——客来居。
而看到飞燕几人,包拯他们都是很高兴的。可他也不明白,飞燕他们怎么会找来。当初不是说好各自调查的吗?这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不过包拯就是包拯,马上就知道,一定是有了状况。
而包拯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陌生的姑娘,察觉到周镜的恼意,飞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一定是苏友宁。
“苏友宁见过几位。”
这位苏友宁姑娘一袭麻布灰衣,深灰色束腰,头发披散挽成了一个发髻。看起来更像是妇人的装扮,而非未出阁的姑娘。
而她的面容也是一般,并不如楚楚或飞燕。如果让飞燕形容,也只能算是姣好吧。这个姣好,也是很勉强的。
飞燕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苏姑娘终于肯露面了,就是不知道,包拯帮你查的怎么样了。”
苏友宁一副要哭的模样,我见犹怜,不过这样倒是更加让飞燕警惕起来。
“友宁并非肆意斩杀大内侍卫,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因为友宁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帮友宁调查家父遇害的案子的。友宁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包公子。”
楚楚见飞燕来了,拉着飞燕的手站在一边,看她气鼓鼓的脸,该是对这个苏友宁极度不喜的。
“知难而退却痛下杀手?”周镜面无表情。
但是公孙策与飞燕都是与周镜相处更多,而几人这几天的默契也更是大大的加强,他们看得出来,这周镜定然是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的时候说话,都是这么平静无波澜的。
这苏友宁倒也没有拖沓:“苏友宁再此起誓,只要包公子为我朱家沉冤得雪,我定然上京伏法。”
看着包拯有些赞扬的眼神,公孙策并不赞成。
因为他们之前讨论过苏友宁的问题,看样子,包拯是相信苏友宁要洗刷冤情的说法了。不过他却更赞成飞燕的说法。
他更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三个人的调查。
“苏姑娘,恕我冒昧,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是用什么方法让皇上派人追踪你,还只捉活口的。”
这个就算是苏友宁并没有讲真话,她也必须问上一问。即使是扯谎,她也要知道,这苏友宁扯了什么谎。
许是因为包拯与几人交好的关系,苏友宁并没有避讳,也没有推三阻四。
“我出宫之前,拿了皇上的一样东西。”
想来她是早已与包拯说过,所以见包拯并没有什么异样。
“之前,我与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对食过,从他那里听说了,皇上有一本佛经,里面有个大秘密,皇上一直都没有参透,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看一看,于是我利用他对我的信任,设法偷走了那本佛经。还故意让和我住在一起的宫女看到,然后故作慌张的收了起来。等我出宫之后,我又给她写了信,说让她千万不要将这件事讲出来。我知道的,她为了往上爬一定会说。”
几人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大秘密的佛经?
“我已经将佛经交给了包公子。只要案子了了,我就会跟着回宫请罪。我只求家人能够昭雪。”
飞燕看着包拯,一脸的阿谀,说实话,她对这本佛经挺感兴趣的耶!
不管真假,她总是想看看的。
35官银案10
等王捕头走了,苏友宁也回了房间,几个人互相交流了下彼此的意见。原来几人分开之后,这一进杭州城苏友宁就找上了门,也说出了一切,虽然包拯对她杀人的事儿不喜,但是看她凄苦。
也想着当年的官银案牵连甚广,就没有拒绝要求。决定好好调查此事。
如今他们怀疑是钦差和曾经的杨知府串通了此事,也有了一些证据,下一步,只要找到官银,就可进京复命了。
他们如今正准备上二龙山寻找官银,照他们看,官银是在二龙山不见的,那就只可能在二龙山的某个地方,只不过大家没有找到罢了。
而对于飞燕他们的推测,包拯也是很吃惊的。
他们提出了帮手的问题,这点包拯也是有所怀疑的,但是苏友宁坚持称没有,而他们也没有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你们该知道,我刚才从衙门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仵作老伯,就过去跟他闲话了几句。”
这点公孙策知道,他们从大牢里出来没有多久,这飞燕就看见了仵作老伯,然后将他拉到了远处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那好,我说一下我的发现。你们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将王捕头支开吗?”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帮凶?”楚楚吃惊。
摇了摇头,飞燕否定:“不是。王捕头的为人我们是信得过的。我之所以对他有怀疑,完全是因为刚才在牢里的关系,我发现,这梁氏的牢房明显比别人的要好一些,而且不管我怎么刺激梁氏,她都是只有一丝的微愣,随即恢复正常,所以我认定,她是通过什么知道她儿女还好的。而这个什么,应该就是王捕头。”
包拯等人没有一开始就参与进来,自然是不懂的。
可是公孙策却是个精明的,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脸刷的白了。
“王捕头的娘子。梁氏的女儿是王捕头的娘子,王捕头最是疼他娘子,而王捕头是正常的,就说明,她女儿没事。”
看公孙策这么快就想到了,飞燕点头:“没错。而且,一定是他娘子常在他面前说这梁氏可怜,或者也常在衙门说,所以衙门的人才会照顾她。我之前的时候问过仵作老伯了,果然,这梁氏的案子发生在六年前,可王捕头的妻子正是六年前娶回来的,而且听说,她是外地人,卖身葬夫,结果遇到了王捕头,王捕头帮了她。那个夫君,该不会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哥哥吧。”
飞燕停了一下:“而且仵作老伯说过,王捕头成亲那会儿,他娘子还真的去过牢房。所以梁氏知道自己的女儿就是王捕头的妻子就不足为奇了。我说她儿女死了五年,她知道,我是骗她。”
“可她们都是这杭州人,就没人见过她?”包拯提出疑问。
“包大哥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她们虽然也在杭州,不过却是极小的村庄,上下不过几十人,还不是每个人都记得梁氏的女儿,她年幼的时候就几乎不出门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以此逼问梁氏真凶。”
飞燕摇头,笑了笑,不过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不需要了。真凶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不过却已经久闻大名了。”
“你说,你说凶手是梁氏的女儿?”
“如果不是她的亲人,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待在牢里?而且为什么别人对我们的情况很清楚?那是因为,王捕头一直跟着我们。也许他不是故意的,可是却也能够间接的给他的娘子提供很多的线索。”
几人都觉得飞燕这个推测大胆极了,可是她也不是无端推测的。
在飞燕看来,这儿王捕头倒是不至于和他娘子同流合污。如果是这样,他们会走更多的弯路,由此可见,他并不知晓这一切。
“之前我们假设苏友宁有一个帮手,而那个帮手会使毒,会奇门遁甲,武功也不错。这个帮手用毒杀了很多二龙山的余孽。可是如今,我们推测这个人是王捕头的夫人,那么,她一时义愤杀人,还是说,她就是那个苏友宁的帮手?”周镜很平静。
“其实有一件事儿我一直都很怀疑。那就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知道苏友宁是朱县令的女儿。”她话题转换的很快。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于这一点,其他的人也是都有些疑问的,不过却并没有将这当成一个疑点。
“我问过仵作老伯,他说的王捕头夫人的年纪,竟然是和苏友宁一样的。”
大家都对她大胆的假设吃惊。
“你认为,这是一个障眼法,当初他们设下的圈套,现在的苏友宁,其实是梁氏的女儿,而真正朱县令的女儿则是抱到了梁氏家?”
“对,我推测,他们的帮手,至少应该还有一个人,一个武功不错的人。练武之人走路本就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王捕头是捕快,不会察觉不出,而苏友宁也并非有武艺之人,所以她们两个人,应该还有一个帮手。故意将两个孩子掉包,也是为了保护真正的朱家小姐。”
“嘭!”苏友宁脸色苍白的将门推开。
几人愣住,不过周镜和飞燕的眼神都一闪而过。
“你们说什么。你们说什么。”她呢喃。
周镜连忙将人拽进来。将门关好,同时将展昭安排在门口。这是他、公孙策、飞燕商量好的一件事儿,虽然他们没有详细的时间讨论,但是配合的还是很好,飞燕说的对,她猜测这个苏友宁就未必知道自己身世的问题。如果她知道别人是用她做复仇的工具,是拿她做挡箭牌,她一定会崩溃,但是直接说,显然效果不够,所以他们神神秘秘的密谈,果然,苏友宁来偷听了。
这里只有他和展昭会功夫,展昭是个孩子,警惕性低。
而他发现了苏友宁之后,故意不揭穿。
几人就这么看着呆滞的苏友宁。
“我不是朱家的孩子,我是为了保护别人而存在的,我娘是梁氏?这是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哭了起来。
安抚了一会儿,看着苏友宁失神的坐在那里。
飞燕拉住了她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该是你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友宁茫然的看着飞燕,许久:“我想见见梁氏。”
“我来安排。”周镜也不马虎,直接答应。
联系了柳知府,并没有惊动王捕头等人。
他们将苏友宁带到牢里,柳知府跟在后面可是只擦汗,不过心里也有着隐隐的兴奋,看样子,他是要协助办大案了,光明的前程指日可待啊。
苏友宁看着年迈的梁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其实常常做噩梦的,在噩梦里有个衣上满是补丁的女子不断的喊着她二妞儿。她不懂那是谁。明明之前她是县令家的小姐,也被自小就这么告诉的啊。
可是看了这个女子,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梦里那个女子,是了,这个女子,可不就是那个梦里的人么,只不过,她的年纪大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梦境,所以听到飞燕他们的话的时候,她没有离开,反而是推开了门。
而飞燕等人也没有想到,这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竟然是真的帮了他们。
看着梁氏,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看着,许久,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转身离开。
梁氏愣住,这次是真的不解的表情。
飞燕等人这个时候也不需要梁氏说什么了。也跟着苏友宁离开。
等回到了客栈,她开口:“我没有杀任何人,那些大内侍卫不是我杀的。”
这些几人早都已经料到。
原来,苏家老爷小的时候就告诉了苏友宁所谓的“真相”,而苏友宁也是真的要真心报仇,洗刷冤情的。后来在她六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二牛的哥哥,他说,他是她的远房表哥,还说,苏老爷也不是好人。后来很多事情证明,苏老爷的确是动机不纯。她更加相信自己的表哥。后来苏老二的女儿要进宫做宫女,他们自然不愿意,就想了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父竟然答应了,最后逼迫她进宫做了宫女。她才十二岁啊,她恶毒的咒骂苏家,觉得他们忘恩负义。
她在宫里待了很多年,每隔两年,表哥都会来看她一次,然后告诉她一些事情,得知苏家都死光了,她直喊报应。
再后来,表哥说要找到官银,这样就可以为朱家洗刷冤情,于是她也按照表哥教的照做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表哥这么厉害,设的局竟然能够害死大内侍卫,可表哥似乎总会说一些鼓舞她的话。最终,她还是按照表哥的意思继续做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表哥是她的亲人,如果沉冤得雪,一定不让表哥赴死,所以,她坚决将这件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什么,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的母亲被人陷害坐了牢,而她变成了人家害人的工具。
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承受。
她还有一个哥哥,她有一个哥哥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
其实他们之前没有想到,梁氏的女儿会有问题,幸好飞燕想到了仵作,他的年纪才是该对这杭州府的所有案子了如指掌的,果然,当初调查梁氏家的时候,他们都查到了小时候,原来之前梁氏的女儿是由她婆婆养着的。
两岁的时候婆婆摔下了山崖,梁氏才得以接女儿回家。
想到自己的祖母也可能是被害死,苏友宁颤抖的厉害,几乎昏厥。
“你说,那个会武艺,会布置陷阱的人,是你的假表哥二牛?”
苏友宁点头。
“会不会是赵家村的赵侃?”
“通知柳知府,派出两队人马,一路去赵家村围捕赵侃,一路去王捕头家捉拿他夫人。”周镜果断的开口。
“如果你什么也没有做,你娘什么也没有做,你们是没有罪的。”飞燕看着苏友宁,淡淡的说。
苏友宁苦笑:“可是我偷了皇上的东西,这也是死罪的。”
飞燕当着所有人的面,错愕的问她:“你是周二妞儿,又不是苏友宁,与你有什么关系,这柳知府不是已经去捉拿苏友宁了么?”
这下子轮到所有人错愕了,不过随即也想到了她的主意。
连包拯这样注重原则的人都是什么也没说。
是的,他们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这个苏友宁,她从小活在仇恨里,被人教了那许多,到头来却发现这些,貌似对她好的人全部都是她的仇人,是害她的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也许,让她守着她娘梁氏才是最好的吧。
之后的事情虽然不太顺利,但是赵侃和假的周二妞还是被捉拿归案,同时被缉捕而来的,还有王捕头,他不懂,他娘子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得知她是连环下毒案的凶手,他怎么都不肯相信。
审讯这种事儿,没有人比周镜更在行了,飞燕不肯在现场看,而周镜的意思是大家最好都离开,不然看见了难免恶心。
这大内侍卫有些刑讯的手法他们常人看了,真的未必能接受,众人也都识相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