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顿时恶寒,金銮殿上玩逃跑这一出,而且还跑得这么难看,这么没技术含量的,古往今来,也就这位方大人有胆子干了…
方铮现在很沮丧,非常沮丧。
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他懊恼得直想落泪。
妈的!早知道那姓杜的告老子刁状,老子就不去抄太子府了,这下好,进了嘴的肥肉眼看就要吐出来,老子还花费人力物力给太子府打扫卫生…
“方铮,朕在问你话呢,你打算到哪儿去呀?”皇上的声音阴恻恻的,不太和善。
方铮哭丧着脸,连身都没起,跪在地上原地掉了个头儿,面向皇上跪禀道:“回皇上,微臣忽然想起,家中的炉子上还炖着汤,走时忘记关火了…”
群臣大汗,连刚当上太子的胖子都是满头黑线,肥脸使劲的抽搐几下。
如此拙劣的借口,方大人却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这得多大本事呀。他脸皮是怎么长的?
皇上愤怒的哼了一声,病怏怏的身子仿佛都精神了许多,冷声道:“方铮,方才杜尚书所言,可属实?”
方铮吓得一激灵,五体投地状趴在金銮殿的金砖地板上,大恸道:“皇上!微臣…冤枉呐!”
又来了!群臣包括胖子在内,动作一致的翻了个白眼。
“皇上,微臣确实领兵进了太子府,不过并非抄家,而是去搜集罪证呀…”
杜松君瞪着方铮道:“那你把太子府所有的财物全都搬进了你方家的库房,你又怎么说?那些金银珠宝是罪证吗?”
“当然不是!”方铮转了转眼珠,大义凛然道:“…这几日城内城外兵荒马乱的,我担心太子府被人打劫,所以把值钱的东西搬到我家,帮忙保管保管,怎么了?不行吗?”
方铮忽然觉得这个借口用对了,不禁两眼一亮,愈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身为京城守备,防火防盗是本将军的职责,太子府如此重要的地方,如果被人趁乱抢了,那我还能捞着什么…不对,那我就失职了!所以我未雨绸缪,提前把太子府的东西搬到我家,这正是本将军尽职尽责的表现啊…”
“如此说来,朕还得谢谢你喽?”皇上不阴不阳的道。
方铮谄媚一笑:“不用不用,皇上不用客气,微臣做得还很不够…”
皇上愤怒的一拍龙椅的扶手:“那你怎么不把皇宫里的东西也搬到你家去?”
方铮吓得脖子一缩,低下头轻声嘀咕道:“我倒是想,禁军不给我开门呀…”
皇上无力的扶着额头,虚弱的叹了口气:“散朝散朝,方铮,午后皇宫寝宫觐见。”
“微臣遵旨——”
众臣的齐喝万岁声中,方铮愁眉苦脸的摸了摸自己性感的小屁股,暗忖着是不是该在裤子里面塞两团软点的棉花,以免待会儿被皇上责罚廷杖时,多少有个防护。
可是…塞了棉花的屁股,走起路来会不会影响本帅哥的美观?
方大人很犹豫…
※※※
众臣散去,三三两两离开了皇宫,一路都在议论。
今日朝会气氛有点怪异,皇上对太子谋反一事绝口不提倒罢了,可连册立新太子都进行得如此低调,而且对这次平叛有功的方铮,冯仇刀,韩大石和董成等,皇上半句封赏的话都没说,仿佛这事儿根本没发生过似的,这让大臣们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按说皇上不是如此刻薄寡恩之人,有功而不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午后,方铮晃晃悠悠来到皇上寝宫,隔着老远的,就发现胖子一个人在寝宫外转圈圈。
穿上暗黄龙袍的胖子,方铮瞧得有点不大习惯,就像一头在泥地里滚得一身泥巴的猪在直立行走,圆滚滚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发噱。
“这家伙最近好象又胖了…”方铮皱着眉,喃喃道。
快步走上前,方铮假模假样一撩官袍下摆,口中唱喝道:“微臣方铮,参见太子殿下——”
胖子闻言情不自禁一哆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忙伸手拦住了方铮,“方兄,你还是省省吧,为何我看见你行礼,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方铮望着他嘿嘿一笑,顺势止住了下拜的身子,笑道:“不自在就对了,我估摸着你肯定在帅哥面前自惭形秽…恭喜你,如愿以偿当上太子了。”
胖子不由眉开眼笑:“同喜同喜,我能当这个太子,你出力最大,方兄,…算了,我不说多谢的话了,没意思,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方铮急了:“别介,光记在心里算怎么回事?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胖子愕然:“你…你还真好意思…好吧,你要我怎么表示?先说好啊,我没钱,我比你穷多了,杀了我也没钱给你…”
方铮两眼发直,这家伙的嘴脸怎么跟我一样?这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么,以前多纯真一胖子,堕落了啊…
方铮贼兮兮一笑:“不用你掏钱,你只要帮忙跟你父皇说一声,把我抄太子府这事儿彻底揭过去,就当没发生过,你就算报答我了。”
胖子闻言脸色一垮,肥脸又是一哆嗦:“你真抄了太子府?”
“我那是搜集罪证…嗯嗯。”
“得了,在我面前你还装,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哎,方兄,待会儿进去你得小心啊,父皇好象很生气,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你答话的时候尽量温和点,别刺激他老人家了。”
胖子实在怕极了方铮冷不丁冒出来的浑话,有时候真的会把人给气死。
方铮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先回家去?等你父皇气消了我再来。”
“行。”胖子非常爽快的赞同:“…回家等圣旨吧,父皇肯定会把你砍了。”
方铮叹了口气,认命的往寝宫走去,忽然回过头道:“哎,胖子,你已是太子,样子要摆得像一点,以后要自称‘孤’…”
胖子一撇嘴:“姑?我还舅呢!哎,行了行了,你快进去吧,孤以后会注意滴…”
※※※
寝宫内,皇上脸色沉静,正躺在病榻上喝药。
见方铮进来,皇上眼睛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随即重重一哼,将药碗往托盘上使劲一顿,宫女神色慌张的捧着托盘惶然退下。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
“少废话!方铮,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皇上冷冷道:“未奉圣旨,谁准你私自查抄太子府的?你难道不知这是砍头的大罪吗?”
“微臣…惶恐!”
“你惶恐个屁!”皇上忍不住骂了粗口:“你这模样哪有半分惶恐的样子?”
皇上胸膛不住的起伏,本来已渐渐平复的情绪,自打方铮进来后,他整个人仿佛又开始沸腾。方铮总有这种神奇的本事,时刻能惹得他暴跳如雷。
闭了闭眼,皇上努力忍住把方铮拖出去毒打的念头,看似平淡的道:“朕还听说,你在城门口把寿王打了一顿后,又把他关进了天牢?”
方铮一拍额头:“呀!差点忘了这茬儿了!这事儿好象真是我干的…”
皇上扶着额头,情不自禁的重重叹了口气。
朕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让这家伙守了两天京城,他抄了太子府不说,还把另外一个儿子暴揍一顿丢进了天牢,若是让他多守几天城,他还不得放火把整个京城给烧了。
“皇上,把寿王关进天牢这事儿我可没做错。”方铮急忙分辨道:“那晚寿王带着几十个侍卫,欲强行出城,大半夜的不知要去干什么,微臣觉得甚为可疑,于是拦下了他们,把他们全都关了起来,皇上,寿王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他打算出城去兴庆府的封地,密谋杀将作乱,挥师进攻京城呢,幸好有微臣力挽狂澜,这才免了一场兵灾。”
“有这等事?”皇上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微臣连夜审讯寿王的心腹幕僚孙槐,是孙槐他亲口招认的。”
皇上叹了口气,面色苍凉:“朕这几个皇子…唉!方铮,把相关人等都移到天牢,严加看管,朕要亲审此案,若你所言属实,你倒真是为朝廷立下一个大功…”
方铮喜不自胜,刚要开口谦虚几句,谁知皇上接着道:“…所以你私抄太子府的事,朕也不追究了,算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但是,查抄所得的脏银,你必须一两不少的全部上缴国库…”
方铮面色一垮,哭丧着脸道:“皇上,那银子不脏啊,您若嫌脏,不如都给我得了…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九我一?”
皇上气得浑身一抖,指了指方铮,想骂几句什么,随即深呼吸了几次,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他,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你走,快走,朕看见你就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皇上…其实微臣有很多优点…”
“闭嘴!快滚!朕听到你的声音也想一刀砍了你…”
“微臣抄完太子府后还打扫了卫生呢,多少给点儿…”
“嗖!”一件不明物体从方铮头顶飞过。
方铮抱头鼠窜。
※※※
又一次被灰溜溜的赶了出来,方铮心中很是忿忿,买卖不成仁义在,一言不合就发暗器,这也太没商业道德了。天下人做买卖都像皇上这样,那还不得天下大乱啊,——得亏本将军身手矫健啊。
胖子在玉石台阶下等着方铮,见他臊眉搭眼的出来,胖子两眼一亮,露出戏谑的笑容,贼眉鼠眼的,怎么看怎么讨厌。
“怎么样?父皇有没有重重罚你?”胖子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两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你的笑容很八婆啊…”方铮瞪了他一眼:“你父皇怎舍得罚我?我刚才与他老人家在里面相谈甚欢。”
“相…相谈甚欢?”胖子傻眼了。
“对呀,后来你父皇一高兴,要跟我切磋武功…”方铮像个大忽悠。
“切…切磋武功?”胖子两眼渐渐发直,有石化的预兆。
方铮肯定的点点头:“对,你父皇赌我躲不过他例不虚发的暗器…”
“暗…暗器?”胖子喃喃重复。
“哎,胖子,你家最近养鹦鹉了?”方铮对胖子无意义的重复很不满。
“后来呢?”胖子的脑子明显有开始短路的迹象。
方铮一副绝世高手的风范,矜持的笑了笑:“后来,我躲过了。”
胖子崇拜的看着他:“所以?”
“所以,我查抄太子府的事儿,你父皇不追究了。”方铮得意得像只刚偷了鸡的小狐狸。
“真的假的?”胖子恢复了智商,狐疑的打量着方铮。
“真的,十足真金。”
胖子迟疑的看了方铮半晌,最后终于下了决定:“…我还是问父皇去。”
说完招呼都不打,圆溜溜的身子往寝宫滚去。
这智商若当了皇帝,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点儿悬乎啊…
方铮暗暗皱起了眉。
没过多久,寝宫内传来皇上暴烈的怒吼:“滚!”
接着便听见某件瓷器摔碎的声音,最后胖子从寝宫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
“方兄,你又骗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要打十个!
京城西郊的影子营地。
这里大军把守,戒备森严,营地以杉木栅栏为戒,分内外两重,除了一队队来回巡弋的龙武军士兵外,还有遍布四周的明哨暗哨,以及令人防不胜防的机关陷阱。缺乏安全感的方铮将此地视为自己最坚固的堡垒,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顺便也干点儿见不得光的事。
太子兵败已过了一天,京城的城门也打开了,京城府尹的安民告示贴遍了全城,多少起到了一点安抚民心的作用,城内又开始渐渐繁华喧闹,商铺接连开业,百姓们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生活,为家人,为自己奔波生计。
长平站在影子营地的辕门外,呆呆的注视着不远处喧嚣的京城,目光中满是焦急和期待。来往巡弋的士兵们见到她,纷纷恭恭敬敬的执戈为礼,眼神充满敬畏。
战事已结束,听温森禀报,父皇和夫君联手布置之下,此次太子谋反失败,城内已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那个该死的混帐东西为何还不来接她们回城?
“姐姐,外面风大,回房吧。”嫣然轻轻在长平身后道。
长平执拗的摇头,银牙咬得噶嘣噶嘣响:“那个该死的混蛋,打输打赢也没传个信儿来,害咱们这一家子傻傻在这见鬼的营地里干等,老娘见了他,绝不轻饶!”
嫣然轻笑道:“城内大乱初定,夫君乃朝廷重臣,肯定政务繁忙,姐姐莫要心急,静心再等几日便是,回房吧,你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小心又受了风寒。”
说起不舒服,长平脸色开始发青,强忍着压下胸中翻腾的恶感,平复了一阵后,撇嘴道:“他算什么朝廷重臣?我就没见过他正儿八经的办过什么政务,一天到晚东游西晃,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父皇居然能一直忍着没打他屁股,实在宽宏大度之极…”
嫣然噗嗤一笑,想想又觉不该,不由嗔道:“姐姐,哪有你这样说咱们夫君的?”
长平笑道:“咱们这一家子人里面,也就你偏着那混蛋说话,难怪夫君那么喜欢你,好几次他半夜偷偷摸摸从我床上溜走,然后跑进你的厢房,摸上你的床,快天亮了那混蛋又偷偷摸摸溜回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哼!以为我不知道么?”
嫣然俏脸顿时大红,羞声道:“你…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你睡得跟…跟什么似的…嘻嘻。”
长平一楞,旋即勃然大怒:“那混蛋说我睡得跟猪似的,是吗?”
嫣然掩着小嘴,眼睛笑成两弯新月,目光躲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长平怒道:“老娘若见了他,非把他第三条腿给折了!”
“第三条腿是什么?”嫣然疑惑道。
长平大大咧咧道:“就是男人身上有,但咱们女人没有的东西,那混蛋告诉我的。”
嫣然聪慧的眼珠转了转,接着马上便明白了,羞红着俏脸啐了一声:“…果然是个混蛋!”
长平高兴地笑道:“看吧,咱们有了共鸣…”
二女嬉闹一阵,然后目光幽幽投向京城,同时叹了口气。
“时局动荡,朝堂凶险,战事接二连三,嫣然,咱们的夫君难道就这么一直跟着随波逐流吗?”
嫣然俏脸泛起了轻愁:“是啊,每次他离开我们,我都为他揪着心,怕他受累,怕他受伤,更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种感觉,如同自己的心掉进了沸腾的油锅,反复的煎熬,我…很难受。”
说着,嫣然眼眶泛红,很快便落下泪来。
长平搂住嫣然瘦弱的肩膀,叹息道:“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不管他做了多大的官儿,我都不稀罕,只盼他少做些危险的事,完整囫囵的站在咱们面前,我就谢天谢地了…咱们的夫君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可情势却逼得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我担心得都快发疯了。但愿这次平叛之后,天下安宁,从此再没有波折…”
二女互视一眼,幽幽叹息。没有波折,可能吗?古往今来,哪朝哪代过得平平静静?天下风云无时无刻都在翻滚涌动,欲抽身于漩涡般的朝堂,谈何容易?
“姐姐,快看!马车,咱们方家的马车!”嫣然忽然眼睛一亮,注视着远处一辆双马双辕的马车,兴奋的叫道。
“呀!真是咱们方家的马车!”长平目注远方,也开始兴奋起来。
“这该死的混蛋,终于想到来接咱们了吗?”长平面带笑容,雪白的贝齿却露出冷森的寒光。
方铮坐在马车里,颠簸的山路已将他晃得头昏脑涨,整个人就像怒潮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马车的颠动上下起伏。
“要…要修路…一定要修路!”方铮咬牙切齿下了决定。
车行到辕门,方铮一下马车,便看到长平和嫣然正俏目含泪,微笑望着他。
一阵暖意霎时溢满胸腔,方铮静静站在马车旁,脸上露出了温馨的笑容。
做个负责任的男人,与家人长相厮守,患难与共,尽自己的能力,为她们撑起一片恬然宁静的天空,这才是他真正愿意做的。什么功名富贵,什么高官厚禄,这些加起来,也抵不过家人们一句暖暖的问候,一个关心的眼神。
这么简单的道理,可惜很多人都不懂,到老了才明白过来,自己一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等明白了,可也已经晚了,该走的走了,失去的也永远失去了。
幸好方铮活过两辈子,而且这辈子活得太过惊险刺激,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渴望与家人至爱平淡宁静的生活,这世上要背负的责任太多,可真正属于一个男人该背负的,只有家人和娇妻,至于其他的,见鬼去吧!老子没空!
缓缓伸出双手,方铮眨眼笑了笑:“怎么一点也不热情,楞着干嘛?快来抱抱你们的老公啊!”
长平和嫣然对视一眼,抿嘴一笑,接着二女朝方铮奔过来,方铮眼含温情,看着二女飞奔的娇姿,不由眉开眼笑。老子找的老婆一个个如花似玉,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这份泡妞的本事简直比我的逃命功夫更高明。
谁知长平跑到一半忽然停住,呆呆望着方铮,然后脸色开始发白,紧接着又开始变青,端的变幻莫测,方铮正莫名其妙间,长平却扭头就跑,神色如同见了鬼一般。
方铮两眼发直,伸出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不明所以的看了嫣然一眼,然后俊脸一黑,拔腿便朝长平追去,边追边喊:“喂,你站住!你什么意思?我的模样长得很狰狞吗?你干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样很伤人自尊你知不知道?哇!你居然还吐,太过分了…”
※※※
一家老小在影子营地相见,自有一番欢叙,正当方铮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回京城时,温森搓手陪着笑将方铮拉到一边。
“什么事?快说,我赶时间呢。”方铮嘴里咬着半块馒头,不耐烦的含含糊糊道。早上到现在,他一口饭都没吃,马不停蹄的赶来接家人回京,谁说当官的天天山珍海味?这不,清廉如水的方大人正干巴巴的啃着白面馒头呢。
“大人,属下照您的吩咐,新募了五百名身家清白,资质不错的年轻人,壮大咱们的影子队伍,这个…属下斗胆,您是不是露个面儿,训几句话,让大家都熟悉一下咱们的顶头上司是何等的器宇轩昂,英俊挺拔…”
方铮被拍得两眼一亮:“嗯,不错,有道理,老温你很会办事嘛…”
温森急忙哈腰赞颂:“主要是大人太过英明神武,属下肯定不敢太差劲,不然丢了大人的面子,属下就万死莫赎了…”
“走,去看看那些新兵蛋子。”
营地正中间的校场上,五百名新招入的影子成员正在训练,摸爬滚打,喊声震天,校场上空漫天黄尘,笼罩着腾挪滚躲的新学员们。
杀手哥哥负着手,手里还捏着一根粗粗的竹片,正一个个的指导,谁的动作不规范,“啪”的一下,竹片便狠狠落在他的头上,打得新学员们龇牙咧嘴,抹着眼泪还不敢顶嘴,杀手哥哥光凭眼神就能杀人。
“哎呀,太残忍了,好好说不行吗?非得要揍人?咱们以后得立个规矩,不准搞体罚啊…”方铮对新学员颇为同情。
温森陪着笑为杀手哥哥开脱:“大人,有些人太笨,不打不开窍呀,我佛慈悲,不照样也有当头棒喝吗?佛祖敲一棒子能够醍醐灌顶,这位杀手兄敲一棒子,开开窍总不难吧。”
“胡说!”方铮对这种不科学的说法嗤之以鼻:“人家土匪还经常敲人闷棍呢,他们都是活菩萨?”
见温森讪笑不语,方铮恨恨咬了口馒头,瞪了他一眼:“以后要多学习文化知识,别老说这种没水平的话,你好歹也是影子的二把手,闹出笑话连我都跟着你丢人。”
温森急忙答应,然后谄笑道:“大人…要不,让他们集合,您训几句话,让大家都敬仰一下您出类拔萃,神勇威武,震古烁今,面若冠玉的奕奕风采?”
“哇,老温,最近学习很努力啊,马屁的辞藻明显华丽了许多啊…”方铮眉开眼笑。
“实话,都是大实话,是属下的心里话…”
校场上,新学员目光或敬或畏的望着点将台上的顶头上司方大人,对这位方大人的传奇经历,他们可谓知之甚详,一个年不满二十岁的商贾子弟,出人意料的为朝廷立下这么多功劳,而且深受帝宠,官高权重,在民间更是声名赫赫,能在这样充满英雄和传奇色彩的人领导下,新学员纷纷觉得脸上光彩无比。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位大人怎么笑得贼兮兮的?一点也不庄重,丝毫看不出半分朝中重臣的模样,反而像个经常在市井扒人钱袋的小蟊贼…
“大人,人都到齐了,请大人训话。”温森讨好的笑了笑,然后乖巧的站在一边,突显出方铮一把手的威严。
看着面前五百名面露敬意和崇拜的新学员,方铮开心的笑了,影子是直属他掌握的特务机构,这个机构等于是他最大的本钱,现在有新血充入,本钱貌似又丰厚了不少,怎能不开心?
“先别训话,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本官要给他们演示一下,何谓真正合格的影子!”
温森一楞,忙道:“大人要如何演示?”
方铮傲然一哼,忽然一只手高高举起,朝着校场的五百名新学员豪迈大喝道:“我要打十个!”
“哗!”新学员顿时哗然,望向方铮的目光更加崇拜。不愧是单枪匹马杀出城求援救驾的功臣,瞧人家这气派!
温森却大惊失色,冷汗直冒,这位顶头上司有几斤几两,身为亲信下属,他怎会不知?今日大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主动找人比试,而且一次打十个,太勇猛了吧?
“大人,三思啊!子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曰…”
“曰个屁啊!这里是军营,不是书院,你丫曰来曰去,考状元呢?”方铮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粗鲁的抓过温森的衣襟,凑在他耳边咬牙低声道:“平时拍马屁的机灵劲儿哪去了?你就不会在咱们老兄弟里面挑十个人出来跟我打吗?摆摆样子,显露一下本官神勇威猛的一面给那些新兵蛋子看看不就得了,还用我教你?”
温森恍然,原来方大人想在新学员面前显摆一下本事,好让新人对他更加崇拜,嗯,大人的想法能理解,只是做法太过无耻了…
“属下了解!”温森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猥琐笑容。
“记住啊,别真打伤我了,不然老子天涯海角追杀!”方铮恶狠狠的补充道。
半柱香时辰后,十个影子老属下围着方铮,貌似杀气腾腾的摆出了攻击姿势。
当着五百新学员的面,方铮冷冷一哼,忽然又举起了手,似炫耀又似强调的再次大喝道:“我要打十个!”
“哗!”新学员一齐发出崇拜的惊叹,就像五百只小母鸡望着他们中间唯一一只瘸腿鹤,方大人很有虚荣感,觉得身子有点儿飘…
在众人敬佩的眼神下,方铮慢吞吞的转过身子,将手中啃剩下的半块馒头用非常慢的动作,搁在了点将台上,还用无限爱怜的目光看了馒头一眼,然后缓缓走到校场中间的包围圈里。
“我要打十…”
“大人,大家都知道您要打十个了,咱们还是快动手吧…”一名影子属下万分无奈的道。
“咳…好,开始吧。”
紧接着,十位包围他的属下忽然收起攻击姿势,身子站得笔直,动作统一的向他九十度鞠躬。
方铮吓了一跳:“这种礼节就免了吧?咱们施自己的礼节不行吗?”
十名属下默不作声,眼神冰冷的注视着方铮,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他们面容冷硬,表情狰狞,攻击姿势摆出,浑身的骨节肌肉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就跟油锅里爆豆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