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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你们滚吧!”罗月娘语气平淡的道。

方铮闻言心中一凛,赵俊!那个敲老子闷棍,又要取我性命的王八蛋?他过几日要上山?

他可没忘记,自己被人敲闷棍,被人绑票,被人大摇大摆的送出城,这一切肯定有人幕后指使的,仅凭这帮土匪,他们在京城内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那么若想解开这个谜团,揪出幕后指使,赵俊便是唯一的线索。

方铮思前想后,忽然下了决心,不顾刀疤脸催促,毅然转过头,回到屋里,一屁股坐在罗月娘身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罗月娘愕然望着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方铮仰天翻着白眼,掐着手指装神弄鬼,半晌才神秘兮兮的开口道:“贫道夜观天象,发现西北角哈雷彗星闪闪发亮,掐指一算,算出贵山最近恐有血光之灾,此灾来势之凶猛,数百年难得一遇…”

“砰!”罗月娘听得不耐,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俏生生的大眼狠狠瞪着方铮,咬牙切齿道:“给老娘说人话!”

方铮立马蔫不拉叽道:“就是说,你们青龙山最近要倒血霉了…”

罗月娘勃然大怒:“你他娘的才倒血霉呢!不想活了是吧?老娘送你一程!”

方铮叹气道:“刚才你留我,我不答应,这会儿我不走了,你又要送我,你说咱俩算不算前世的冤家?哎,说真的,你上辈子有没有去人才市场找过工作?我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什么狗屁人才市场…”罗月娘一楞,接着大喜道:“你刚说什么?你不走了?你愿意留下了?”

方铮赶紧道:“暂时,只是暂时不走了…”

罗月娘根本没理他,一脸喜意的朝刀疤脸喝道:“去,把那群王八羔子全都给老娘叫起来,过来拜见咱们二当家的…”

方铮苦着脸阻止道:“别…别叫我二当家的,我听着瘆得慌,你们还是叫我玉面飞龙吧…”

刀疤脸迟疑道:“当家的,他…他能做二当家的吗?当初他上山的身份可是肉票呀…”

方铮一听不高兴了,瞪眼道:“肉票怎么了?肉票就不能做二当家的?你们就不许肉票有上进心吗?告诉你,这二当家的位子老子还坐定了!”

第二百零六章 以德服人

青龙山的匪窝空地上,两百多名土匪站得整整齐齐,寒冷刺骨的山风呼呼的吹着,土匪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站在最前方,面向着他们的罗月娘和方铮。

方铮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好象又做错了事。

上午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忽然又决定留了下来,留下来倒也罢了,被刀疤脸的话一激,自己还答应了做他们的二当家,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抛开自己有官有爵的身份不说,方铮觉得土匪这个职业并不太适合他。这与他一贯坚持的做人原则有关。

方铮不是个高尚的人,这一点他自己承认,平日里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耍奸耍赖,坑蒙拐骗,这些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他觉得这属于生存技能,应该发扬光大。

可当土匪却完全偏离了他的本性了。那是赤裸裸的以武力去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无需找什么借口,无需绞尽脑汁的忽悠人,小说里常说的“一声号炮响,山林中便现出数十人来”,这便是最典型的土匪风格,一句“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也最直接的说明了土匪的工作性质,什么方式方法根本就不用考虑,围住了上前抢便是,有良心的只劫财不伤命,没良心的财也要命也要,没有售后服务,也没有回头客,逮住谁谁倒霉。总的来说,土匪这个职业充满了血腥,暴力,弱肉强食,很符合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问题是,方铮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土匪的料,更别提还做他们的二当家了,试问一个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抱头鼠窜的人,能当土匪吗?做蟊贼都不够格吧?

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以罗月娘的性子,说出来的话便要做到,包括别人说出来的话也一样,如果你做不到,她会以暴力的方式帮助你做到。

人无信不立,这是她最信奉的一句话,在方铮看来,这实在是最大的陋习。大自然本就处处充满了欺骗和陷阱,为什么万物之主的人类却要守信用?简直是有毛病!

“呃,当家的,再跟你商量商量,我做你的军师得了,二当家的我实在是做不来呀,不瞒你说,动起手来,我铁定是第一个逃跑的,那时乱了军心多不合适…呵呵。”趁着罗月娘还没宣布这个决定,方铮尽最后一丝努力,试图说服她。

“不行!”罗月娘硬邦邦的拒绝道:“老娘说过的话,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哪能说改就改?”

瞧,这女人果然有毛病,什么年月了,信用这玩意儿多少钱一斤?

未等方铮再说什么,罗月娘朝土匪们大声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给老娘听着!从今日起,这位方…方小五兄弟,就是你们的二当家了!”

此言一出,土匪们炸了锅似的议论开了,一个个或惊或怒或不屑的目光,纷纷朝方铮望去。

事情到了这地步,方铮也没办法了,迎着土匪们复杂的目光,方铮只好故作坦然的笑了笑。

土匪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罗月娘见状皱眉喝道:“都给老娘闭嘴!”

罗月娘平息了孙有望的叛乱,杀了三名主谋,断了一百多名土匪的手指,此时正是威信鼎盛之时,众土匪闻言,立马便停止了议论。只是望向方铮的眼神中,却纷纷带着不服忿忿之色。

方铮无辜的一摊手,你们不服我也没办法,别说你们了,就连我自己都不服,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有意见跟你们当家的说去。

有意见的人马上站了出来。

“当家的,我胡老三不服!”人群中站出一名中年男子,体格不大,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干老练的味道。

“滚回去!老娘话还没说完呢!”罗月娘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斥道。

胡老三在众土匪期盼的眼神下,以昂扬的姿态走出来,结果还没开始闹场呢,却被罗月娘一句话给轰了回去,不由有些悻悻然,心有不甘的狠狠瞪了方铮一眼。

罗月娘凤目威严的扫了众土匪一眼,沉声道:“方小五这个二当家的有点特别,大家也看出来了,他不会武功,咱们干买卖时,他无需亲自上阵动手,平日里他只需为咱们兄弟负责踩点压盘事宜,制定计划和路线,以及相关善后,总而言之,需要动脑子的事,便交给他去做…”

“当家的,我胡老三更不服!连武功都没有怎么能做咱们的二当家?”胡老三再次越众而出,大声反对道。

众土匪纷纷起哄,附和胡老三的话。

看出来了,这胡老三是个刺头儿。

“胡老三,你长脸了是吧?还有没有规矩?老娘话没说完,你几次三番跳出来插嘴,什么意思?”罗月娘的脸阴沉沉的,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意味。

胡老三身子明显一抖,神色畏惧的朝后退了几步,垂头不语。

方铮看得不落忍了,朝着罗月娘笑道:“当家的,你就让他说说吧,别让兄弟们说咱们青龙山没人权…”

说着方铮还友好的向胡老三笑了笑,驭下之道,恩威并济,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这是常有的事儿。方大少爷向来崇尚以德服人,此时正好向刺头儿胡老三卖个人情。

谁知胡老三一点也不领情,抬头瞪了方铮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罗月娘脸色一缓,哼道:“胡老三,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有什么屁话赶紧放!”

胡老三猛然抬头,昂然道:“当家的,我胡老三不是目无规矩之人,您有什么吩咐,我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但让这个小白脸做咱们的二当家,我胡老三第一个不服!”

“小白脸?”方铮闻言大喜,高兴地问道:“你说我是小白脸?”

胡老三眼睛一瞪,暴烈道:“是老子说的!怎么?说错了吗?”

“没错没错…呵呵,你说的很正确。”方铮被夸赞得眉开眼笑,一脸春意盎然,双手不自觉的轻轻抚上自己俊朗的面容,动作轻柔,一副珍惜自己英俊容貌的模样,没过一会儿,方铮忽然俊脸一红,接着便低下头去,不知在害什么羞。

众人一旁看得恶寒不已,连罗月娘也皱了皱眉头,俏脸扭向另一边,似是不想再看方铮那猥琐恶心的模样了。

胡老三强忍住想暴揍方铮一顿的冲动,顿了顿,接着道:“当家的,既然您命这个小白…咳咳,这个人做咱们的二当家,想必他有过人之处,无论如何,得让他在咱们兄弟面前露一手,也好让咱们心服口服才是!”

“没错!让这小子露一手,咱们才心服口服!”众土匪齐声起哄,口哨声,倒彩声,不绝于耳。

罗月娘凤目一凝,俏眼杀气迸现,正待杀一儆百,以控制场面时,方铮却笑眯眯的伸手一拦,接着朝众土匪笑道:“露一手是吧?也罢,我就让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开开眼!”

嘴上说着话,方铮心中冷笑不已,想看老子笑话?做梦!老子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别的不说,论动脑子,你们这群智商七十分以下的混蛋哪个是我对手?我随便出几道脑筋急转弯,你们一个个都得傻眼。

主意打定,方铮举步便待往空地中走去。

罗月娘一把扯住方铮,皱着眉轻声道:“你行不行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方铮摆了摆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傲然笑道:“这群土鸡瓦狗,我还没看在眼里,放心!我能搞定!”

罗月娘放开了手,瞧着方铮的神色有些古怪,低声咕哝道:“看不出你这人倒深藏不露…”

话说得很小声,方铮根本没听到,此刻他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大摇大摆,风骚无比的在空地中间站定,举目四扫,负手临风,一副翩翩少侠风范,傲然道:“你们谁来赐教啊?”

见土匪们一副犹疑不定的神色,方铮心中不禁又冷笑一声,老子也不为难你们,出个最简单的题你们也答不上来,小明的妈妈生了三个小孩,老大叫大傻,老二叫二傻,老三叫什么?以你们这帮傻子的智力,估计个个都会说叫三傻…

土匪们见方铮如此自信,纷纷惊疑互视,这小子如此镇定,莫非他确有真本事,之前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胡老三左右一望,见众人都不敢上前,不由狠狠一咬牙,大声喝道:“我来!”

说着他便一个人走到了空地中间,与方铮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对立着。

众人立即识趣的退开老远,给场地中的二人腾出了数丈方圆的空地。

胡老三与方铮对视一眼,二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敬佩,方铮敬他是条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质疑当家的决定,这人若搁朝堂上,那也是有名的忠臣,谏臣呐。

胡老三则敬方铮有勇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古往今来,这样的悲壮之士实在是不多见,仅凭他这份勇气,便已赢得了胡老三的敬佩。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忽然同时露出了笑容,接着二人一抱拳,异口同声道:“请了!”

施礼已毕,方铮双手负在身后,傲然而立,其风度翩翩的模样像足了翩翩浊世佳公子,玉树临风之仪态,可谓风靡万千无知美少女。

方铮面对着胡老三,清咳了一声,朗声道:“听好了,第一道题,小明的妈妈…”

话刚起头,方铮便发现胡老三身子忽然往后一退,扎下弓箭步,接着右拳伸出,左拳护心,摆出了一套少林罗汉拳的起手式。

方铮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胡老三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跟我动手?可是…我没答应跟他动手啊!我只想在智力上打败他而已…

回想了一下,好象事先没说清楚,大伙儿都嚷嚷着露一手,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未及细想,方铮吓得猛的往后跳了一大步,面色苍白的结巴道:“你…你…你要干什么?君子动口不…”

胡老三狞笑一声,二话不说,欺身便上,冲到方铮面前,右拳直击而出,直冲方铮面门打来。

方铮哇的一声怪叫,身子极快的往地下一蹲,堪堪避过了胡老三这凌厉的一招。

胡老三惊咦了一声,接着面色凝重道:“能避开我这一拳的人不多,看不出你还有点斤两…”

方铮吓得双手急摆,连声道:“误会,误会了,咱们先停下,有话好好说…”

胡老三的身手在土匪窝里算中等偏上,众土匪见方铮居然能避开胡老三的必杀之招,纷纷起哄大声叫好,连声夸赞方铮身手敏捷,罗月娘目含笑意,显然她对方铮的表现也赞许不已。众人已然万分期待继续欣赏这场不多见的龙争虎斗了。

胡老三大笑道:“什么误会,打过再说!再看招!”

说着一招“双峰贯耳”,双拳挟着呼呼的拳风,直朝方铮击去。

完了!这事儿没法说清了!方铮心里有些发苦。见胡老三的拳势甚急,凌厉中隐含杀气,方铮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不由怪叫一声,终于不负众望的…抱头鼠窜。

众土匪本来兴高采烈的大声起哄,急于欣赏方铮和胡老三的这场打斗,没成想方铮避过一招之后,竟然掉头就跑,这忽然而至的变故使得在场的两百多名土匪不禁呆楞住了。场外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呆呆的望着方铮双手抱住脑袋,一边跑一边跳,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哦!噢!啊!哇!”的怪叫声。

胡老三也楞了一下,见方铮抱着脑袋满场转圈怪叫,胡老三的面色不由浮现几分了悟,于是他冷冷一笑,道:“哼哼,游斗之术是吧?老子也不怕你!”

说完胡老三将拳式一收,拔腿便向方铮追来。

方铮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第几次了?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逃命了?老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呐!若早知道这群王八蛋嘴里说的“露一手”原来是要比武,老子说什么也不会上场呀!这群不求上进,粗鲁不文,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家伙,害死老子了!土匪窝里处处隐含杀机,不是久留之地,只要逃得这一次,老子说什么都得下山!对我使美人计都不管用!

眼睛不经意的往后一瞟,见胡老三已然追了上来,方铮吓得魂飞魄散,嘴里无意义的怪叫声变成了凄厉的大叫:“救命呀!杀人啦!快去报官啊!”

众人由方铮华丽的出场,到避开胡老三拳招的风骚走位,再到最后狼狈的抱头鼠窜,大家都被这急转直下,花明柳暗的情势给弄得呆楞住了,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一个人说话,纷纷张大了嘴巴,两眼发直的盯着方铮和胡老三之间的你追我逃,一时却也不知方铮这番做派是真是假。

方铮拳脚功夫虽然不行,可逃命的腿脚功夫却已练得非常扎实,胡老三满场转了好几个圈,连方铮的衣角都没沾着,不由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加快的速度,奋力朝方铮追来。

方铮边跑边往后瞟,见胡老三速度越来越快,堪堪就要抓到他了,方铮心中不由悲戚万分,吾命又休矣!——为什么说又?

就在胡老三伸出手便能抓住方铮之时,场上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俗话说得好,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当然,这话反过来说也行。许是胡老三眼见马上便能抓到方铮,将他按在地上胖揍一顿,心里得意起来,奔跑中也没注意脚下,结果忽然被一小块突起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若换在平日,被小小的石子绊一下倒也无甚打紧,可眼下正是胡老三全力奔跑之时,个人的体重,加上惯性,还有重力加速度…总而言之,胡老三出乎众人意料的摔倒了,而且摔得很严重,整个人几乎是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脸色惊恐的手舞足蹈,直朝前面奔跑的方铮扑去。

方铮奔跑中扭头一看,见胡老三居然飞了起来,不由吓得方铮大叫一声:“我靠!太无耻了!不准用轻功啊…”

话音未落,方铮反应极快的将身子一矮,整个身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只遇到危险将头和四肢缩在壳里的乌龟似的,险之又险的堪堪避过了胡老三低空飞行的身子,任由胡老三飞过他的头顶,最后脸先着地,摔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仅是眨眼之间便已发生了。

胡老三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胸口闷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直哼哼。

方铮见胡老三已降落在他前面,当即毫不犹豫的掉了个头,换个方向继续逃命,跑了几步见身后没了动静,小心的回头一看,胡老三正脸朝下趴在地上,貌似受了不轻的伤。

莫非这家伙轻功没练到家,降落失败了?方铮眼珠转了转,狐疑的停下了脚步。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这是方铮历来奉行的做人原则,眼下发生的情形,很符合这条原则。

当下方铮转身上前,先伸出一只脚小心翼翼的在胡老三身上试探性的碰了一下,见胡老三毫无反应,仍不停的哼哼,方铮顿时大喜,两腿一分,跨坐在胡老三身上,一把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右拳狠狠挥出,第一拳便打在胡老三的鼻梁上。

鼻梁是个很敏感的器官,相信挨过打的都知道,一旦鼻梁受创,滋味非常难受。

胡老三本已被摔得哼哼唧唧晕头晕脑,现在鼻梁上又挨了方铮一拳,顿时鼻腔内难受万分,酸的苦的辣的,什么滋味都有,有心反抗都使不上力了。

方铮一拳下去,见胡老三也没反抗,顿时来了精神,好整以暇的摆好了姿势,拿着胡老三的脸当沙袋,擂鼓似的左一拳右一拳狠揍起来,直揍得胡老三鼻血四溅,闭着眼哇哇惨叫不已。

方铮一边揍一边教训他:“老子,跟你,说过,有话,好好说,你他娘的,非要,跟老子,动手!你说你,贱不贱,非得,挨打,才,舒服,是吧?”

说两个字便揍一拳,话说完,胡老三脸上已肿如猪头,鼻血糊了满脸,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也动弹不得。

一旁的两百多名土匪就这样目瞪口呆的看着方铮施暴,没一个人敢上前拦阻。方才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方铮胜之不武,可是方铮将胡老三揍得不成人形,其狠劲儿已深深的震撼了众土匪们。

罗月娘实在看不过眼了,走到场中,将跨坐在胡老三身上的方铮伸手一拎,拖开了几步,终于将胡老三救离了方铮的魔掌。

方铮被罗月娘拖着,手脚还不甘心胡乱挥舞,嘴里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让我揍死那王八蛋!说了斗智不比武,这王八蛋太卑鄙了…”

众土匪心中恶寒,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捡了个便宜把胡老三揍成那样,居然还说胡老三卑鄙…

罗月娘气得狠狠踹了方铮的屁股一脚,恶声道:“给老娘闭嘴!”

方铮被罗月娘这一踹给踹醒了,四下环顾,见众土匪纷纷古怪的看着他,而不远处的地上,胡老三正躺着一动不动,脑袋被揍得臃肿难看,血肉模糊。

方铮见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指着胡老三,问罗月娘道:“他…他怎么了?谁…谁干的?”

众人闻言差点没吐血,好嘛,把人揍成这样,你倒成了没事人,跟失去了记忆似的,蒙谁呢?

罗月娘硬生生的忍住一脚踹飞方铮的冲动,咬着银牙,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你——说——呢?”

方铮悚然一惊,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指着自己的鼻子,愕然道:“难道…难道是…我?”

见众人一齐肯定的点头,神情中满是鄙夷之色,方铮一拍脑袋,仿佛刚想起了这事儿一般,恍然道:“啊!原来真是我干的!哎呀!”

无视众土匪的鄙夷眼神,方铮忽然表情一变,得意的一挺胸,朝着众土匪恶声道:“没错!就是我干的!你们谁还不服,给老子站出来!老子再跟你过几招!”

众土匪动作一致的摇头。

论武力,谁都能一巴掌将方铮拍地上,可大家却都不愿意上前跟他动手,原因无它,穿新鞋不踩臭狗屎,方铮人品太差,土匪们实在不愿跟这样的人动手,赢了没成就感,输了…唉!输了,胡老三的榜样还躺在那儿呢…

方铮见众土匪不敢上前挑战,不由意得志满的大笑道:“服了,你们就老老实实认老子做二当家的!”

众土匪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终于唉声叹气的单膝跪倒,无精打采的齐声道:“拜见二当家!”

方铮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双手虚扶,笑道:“各位兄弟太客气了,起来,都起来,我这人其实挺平易近人,真的…”

说着方铮指了指仍处于奄奄一息状态的胡老三,笑眯眯的道:“…瞧见了吗?本当家的向来是以德服人!”

众人恶寒无语:“…”

第二百零七章 拜山

方铮的价值观认为,以德服人这几个字挺好解释,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嘛。

尘埃落定,众土匪已被方铮无耻的人品彻底收服,罗月娘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忽然扶着额头,呻吟般哼了一句:“完了,他娘的!我青龙山从此休矣!”

方铮:“…”

土匪们草草跪拜了一下,二当家的就职大典便结束了,接下来的保留节目就是…大吃大喝。

以方铮的性子,新任二当家当然得大发银子,用以邀买人心,可惜方大少爷如今身无分文,二万多两银票早已被罗月娘搜了去,发给土匪们了,所以现在的方铮,除了向土匪手下们奉送免费的笑脸外,别无他法。

直到现在方铮仍有一种置身梦里的感觉,我怎么就成了土匪二当家的?一切似乎合情合理,可又处处透着不可思议。整件事让人感觉非常荒谬,方铮的生活轨迹好象完全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驶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前方。

赵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赵俊。

方铮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只要将自己被绑票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查清楚,老子立马撂挑子闪人。这种破地方,若非有个漂亮养眼的女土匪头子秀色可餐,方铮连一天都待不下去。

可惜了,这女土匪头子还真只能看看而已,别的主意是想都别想,通过这几日与罗月娘的相处,方铮大概也摸清了她的性格。

罗月娘跟长平不同,虽然她们脾气都很火暴,可长平的火暴脾气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小姑娘在耍小性子而已,就像夏日午时的一场阵雨,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而罗月娘的火暴,在一定程度上却是受了生活环境的影响。试想在一个群狼环伺,虎视眈眈的土匪窝里,她一个娇滴滴的绝色女子,若没有铁血的统治手腕,和泼辣的性格脾气,怎能驾驭得住这群桀骜不驯的土匪手下?这一点,从她眼都不眨便接连处死好几个叛变的手下能看出来,方铮敢打赌,换了长平,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狠辣冷酷的,长平每天将诛人九族挂嘴上,可这句威胁人的狠话什么时候兑现过?

人与人的命运不同,一个是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公主,一个是心狠手辣,为了自己和手下们的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女匪,这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居然都被方铮遇到了,方铮心中感慨之余,不由暗自期待,老天安排罗月娘与他认识,或许,可能,难道,他与罗月娘之间还有下一步的…发展?超友谊的那种?嘿嘿,如果真有后续发展,本少爷一定要试试几种新奇的姿势…

一只手重重拍上了方铮的肩膀,疼得方铮直咧嘴。

“又傻笑,又傻笑!”罗月娘不满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唉!老娘现在真有点后悔了,也不知让你做二当家究竟是福是祸…”

方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你撤了我吧,最好现在就撤,反正我不稀罕…”

前厅内杯盘狼藉,土匪们都已喝得东倒西歪。罗月娘端着酒杯,大大咧咧的在方铮身边坐下,直言问道:“说真的,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何又忽然决定留下来了?咱们这穷山沟有那么值得你流连忘返吗?”

废话,就这破地方,别说流连忘返,老子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还不是为了等那赵俊。

方铮笑眯眯的道:“这里啊,风景虽说不怎么样,可这儿有值得我等待的人儿呀,对他,我可谓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

罗月娘闻言,原本笑吟吟的俏脸忽然一变,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散发出锐利的精光。

方铮见状心一提,这种表情他是见过的,非常危险的信号。同时见过的还有孙有望,现在孙有望已经是个死人了…

方铮慌了神,好好说着话,我又怎么惹着她了?

罗月娘盯着方铮,良久,阴森森的道:“你在打老娘的主意?”

方铮吓得一哆嗦,擦着冷汗赶紧道:“没…没有!绝对没有!”

“还说没有?什么值得你等待的人儿,什么日思夜想,辗转反侧,他娘的!这不是打老娘的主意是什么?”罗月娘语气渐渐不善。

“啊?”方铮目瞪口呆,这,这娘们儿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误会…天大的误会呀…”方铮擦着汗,赔着笑脸解释道:“我说的那值得等待的人,呃…他不是你…绝对不是,当家的,你可别多想…”

罗月娘冷笑:“这山上只有老娘一个女人,你等的人不是我,莫非是男人?难道你是个兔儿爷?”

方铮气得脸色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拍着桌子大骂道:“你丫才兔儿爷呢!你丫全家都…咳咳,对不起,小生失态了,小生向当家的赔罪…”

罗月娘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轻飘飘的搁在桌上,见风使舵极快的方铮立马变了语气。

“啊!当家的,你快看,多么美丽的山景呀!正所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如此美景,当可入诗入画,回味悠长矣!嗯,小生去撒个尿先…”

方铮负手而立,摇头晃脑,一路漫口吟哦,修长的身影踱出门外,紧接着飞快的一闪即逝。

罗月娘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半晌,忽然噗嗤一笑,俏目中渐渐升起几分温暖的笑意。前厅内没喝醉的土匪们见到罗月娘的眼中的笑意,纷纷大惊。不少人甚至不敢置信的使劲揉着眼睛。

——多少年未见当家的露出如此真切的笑容了?这几年,当家的每天都在笑,可那种笑容就像是一张戴在脸上的面具,根本不真实,假笑,冷笑,大笑,甚至是媚笑,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一种假象。而现在当家的露出的笑容,让人一看便知是发自内心,真是难得啊。难怪当家的不顾众人反对,一意要将方小五提为二当家,莫非这两人之间…

走出前厅老远的方铮,自然不知道众土匪们心里的猜测,他怒气冲冲的朝前厅瞪了一眼,又恨恨的将脚下一块小石子踢得远远的,心中忿忿暗忖,小娘们儿,臭娘们儿!整天只知道用武力吓唬老子,算什么英雄!有种跟我讲道理啊,玩脑筋急转弯也行…

早早晚晚,老子要把你弄到床上,让你摆出三十六种不同的姿势——话说,本少爷是不是应该下山一趟,弄点药上来?比如奇淫合欢散,我爱一条柴什么的,然后下在那小娘们儿的酒里…啊!太邪恶了!本少爷乃遵纪守法之良民,怎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还是用子夜迷魂香吧…

当晚,按惯例,土匪们仍是喝到午夜时分,各自酩酊大醉的散去。

第二天一清早,胡子脸便摇醒了方铮。

“二当家的,快醒醒,当家的叫你呢…”

“她又想干嘛啊?”方铮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山上两百多号人,就她屁事儿最多!而且干的都是些没效益的事儿…”

“二当家的,二龙山来了人拜山,当家的说请你去应付一下…”胡子脸憨厚的挠头笑道。

“二龙山?”方铮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杨大当家的?那家伙不是策反孙有望叛变么?现在孙有望死了,他还敢来拜山?不要命了?”

“正是,呵呵,不过今日那姓杨的没来,他派了手下一个头目来拜山,当家的说这动脑子的事儿归你管,她就不出面了…”

“当家的这么信任我?”方铮心头涌上一股感动,这才刚做上二当家,罗月娘就将如此重要的外交事宜交给了自己,小娘们儿凶是凶了点,可她对自己还是挺够意思的。

“哪能呀…”心直口快的胡子脸憨厚地笑道:“…当家的昨晚喝多了,想多躺一会儿,她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让你办吧,当家的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