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进了殿,淡淡道:“别闹了,怀素到底怎样?”
连欣本背对他而立,闻言转过身来,嘟起嘴唇,脸红红的看着他,半是羞涩半是期待,竟不似说笑。
无情眸光渐深,目中隐隐透出一份邪佞,“公主,你尚未出阁,若我真碰了你,即使你是金枝玉叶,传了出去,有哪个王侯公子还会求亲?”
连欣嘴唇瘪了下来,神色难得的也变得认真起来,她鲜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刻。她垂着眸,“我用你教我的办法,替怀素解了围,六哥不得不宣告我和怀素的婚事,你说,还有谁会娶我?”
她说着脑里涌起殿上激烈对峙前一刻的情景。
她如受惊的兔子来通风报信,她告辞离去,他追过来来将她拉到偏殿旁一处小宫房里。
他目光逼人的看着她,口中只缓缓吐出两个字,“帮我。”
似是命令,也仿佛请求。
他说的不是帮李怀素,而是帮他。
于是,非常奇怪地,就像被人下了蛊般,她几乎没有思考,就答应了。
及至听他提出请求,几近荒诞却能解开那个朝上那个死局的方法,她心惊无比,却还是一口答应了。
“作为回报,你要满足我所求。”
她也向他提出报酬。
“好。”
他也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
无情目光幽深,“除去少数不知情的人,大部份官员今日其实已然确定怀素真实身份,都明白这不过是场无效婚姻,于你名声虽有有些影响,但无实质阻碍,到时取消婚约还是再嫁,也不过是皇室的一句话。当然,我很感激你帮了怀素。因为这确实很不容易,换作一般女子,未必会答允。”
“可是无情,”连欣摇头,“从我答应你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要嫁给别人,而你方才也答应了我,你会满足我所求。”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小周,她也喜欢你,但你们尚未嫁娶,我就还有机会,六哥说的真心以待,我只能做到一半,我不可能就这样拱手相让,我要和她争上一争。”
她目光熠熠,娇俏的容光闪烁着骄傲,无情眯眸看着她,突然伸手将她揽过,低头吻在她颊上。
那湿热的触感,疼痛中混着一丝酥麻,仿佛什么从她身体深处轻轻一挠,连欣登时浑身颤抖起来,他注意到了她被打的地方。
“谢谢你帮了我,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也不吃亏不是吗?”
他目光益发幽沉,低醇的声音仿佛蛊惑着她,连欣轻轻咬着唇,突然想起,初次见面他绞了她的头发,她还让晁晃教训他,没想到如今竟会喜欢上他……她第一次眸中现出最羞涩的笑意,心中怀着无比紧张,鼓足勇气,吻住他双唇。一触之下,又赶紧分开,心头突突的跳。
他唇型非常好看,却是有些凉薄的薄削。她痴痴看着他,心里如是想,又哑着声音道:“我要的是这种,方才只是我亲你,不作数……”
无情眉头骤拧,眸光一暗,连欣心下有些惊慌,心想他必定讨厌了,不想他突然抱住她,脚下一点,抱着她滑行数步,直到背部触及殿中大柱,他腿脚不便,如今为小周所整治,虽在逐渐好转,但若不依靠拐杖,还是不能站立太久,遂以柱子作靠,连欣却不明白,“无情你做什……”
话口未毕,他俯身吻住她,唇舌直接侵入她口中,吸吮住她唇舌,恣意尝掠,连欣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却酥麻得仿佛要炸开一般,她揪着他衣裳,唔唔低吟,意乱情迷。
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虽然被我所逼,但会不会也有些喜欢我了呢,我帮了怀素,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事情……
她没有看到无情眼底的深沉和阴寒。
他心里微微冷笑。
她送上门来,他为何不要呢?倒不枉费他一番心机,在她年轻娇美的身体唤起了他的,纯粹的。
她,正好供他利用和发泄。
他冷冷的想,放纵着身体的需求,抚索着她的身子,听得她在气喘嗟哦。
“无情,李侍郎说,怀素他没事,还在殿内,我们在这里等等他就是……噢,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一阵脚步声,一声冷笑,连欣一惊,无情也放了他,侧头看向来人,小周冷冷看着他,追命二人早目瞪口呆,追命低道:“上次是老大和小周一起被公主看到,如今换过来,这是要扯平么?”
他正说得一句,背后有人暴喝一声,“无情,你不过区区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公主。”
此人说着,纵身一跃,五指如爪,向他面门抓去,劲道十分狠辣。无情伸手轻轻推开连欣,身形也快如疾风,避开这凌厉的一掌。
对方冷笑,“好身手,可惜你是个残废脚下功夫无法施展,受死罢。”
无情岿然未动,十分冷静,看去竟不畏惧,对方又出手攻来,小周正微变了脸色,连欣已奔到无情身前,两臂一伸将他护住,怒声道:“晁晃,这是皇宫轮不到你撒野,你若敢动他,本宫要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给我滚!”
晁晃定住身形,头上青筋迸起,也是暴怒,“连欣你!”
竟直唤她闺名。
李兆廷见状,开口制止,“先走罢,师兄让我们在外面等他,也许快出来了,别误了事。”
晁晃阴狠的盯了无情一眼,大步留去,李兆廷朝连欣施了一礼,紧跟离去。
“这怪物,以前向我求过亲,我又不喜欢他,自然不可能嫁给他。无情,你没伤着吧?”连欣一边絮絮叨叨解释,一边紧张抓着无情手臂察看。
无情眸光一动,“我没事,你先回去罢。让太后知道,少不免降罪提刑府。”
连欣听话的点点头,低道:“我会想办法出宫去看你。”
她走前,朝小周努努嘴。
小周嗤然一笑,看也不看无情,扭头就走,无情上前握住她手,“我不过是实现我对她的诺言,我若是和她有什么,也不至于就在你眼底下。”
“我去等怀素。”他说着倒先和追命二人出去了。
小周反而发作不得,几要咬碎银牙。
双城走后,连玉没有回御书房,内苑园中多有石桌石凳的,他择一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那是那晚她醉卧龙帷留下的,他当时谑她这簪是便宜货,戴着失礼,转送她一支上好玉簪,她便欢天喜地拿了,也不要这便宜货了,于是他自己私藏起来,就权当是她送他的东西。
263 贪恋痴嗔
传奇,263 贪恋痴嗔
“主上,这是什么?”
看他心神微恍,白虎迟疑的唤了他一声,他却不愿多提,只道:“虎儿,你派人去将无烟和老七、老九找过来。爱叀頙殩”
白虎悒然低应,又听得他吩咐青龙道:“找人通知缻妃,便说朕今晚到她寝宫去。”
“是,”青龙应着笑插了句,“您想通啦?”
连玉嘴角一沉,青龙一惊,连忙低头。玄武给他使了个“你真没眼色”的眼色,“缻妃这会陪着太后说话解气,抽不出身,今晚一空必定过来献媚儿,倒不如皇上卖她一个情面。檑”
青龙恍悟,连玉把玩着簪子,“玄武,你那舌根子若嫌多余,朕这就命人把它割了。”
青龙瞥瞥玄武,顿时有扳回一城之感,玄武已是扭头就走,“皇上,属下替你请魏妃娘娘和两位爷去,其他人手脚慢,不好使。”
轰
无烟此时正和连捷在宫墙底下慢慢走着。
连捷见无烟缄默,心里有些按捺不住,先开了口,“捷有什么能为娘.娘效劳吗?”
无烟微笑,“七爷最是善解人意,明知道无烟找你出来,只为替怀素解个围。”
连捷见她开门见山,也索.性挑明,“连捷不明白,娘娘为何就如此相帮于她?”
“我们是朋友,”无烟看着他,“何况,她真的不容易,冯家再错,也只是当家男人的错,谋朝篡位,和一个闺阁小姐有何关系?”
连捷目光顿暗,微微冷笑,“皇嫂是有所不知……”
他说着,突然顿住,无烟一凛,心忖这当中只怕牵涉到政事,不好追问,她索性不问,免得尴尬,慨然笑言,“你我既各自为政,这话题何不到此为止?省得一言不合继而动武,你我当场打起来,一个妃子一个王爷,这面上可不怎么好看。”
连捷鲜少有失仪的时候,闻言却眼角半弯,方才殿上的不快大减,他心中莫名地涌起丝柔情,“连捷没有动女人的习惯,你且宽心,你我一旦动手,本王只有挨打的份。”
他自认这话应能博她一笑,不想半晌不见动静,他略略一怔,却见她眼眸低垂,翘长的眼睫就像蝴蝶双翅,微微扇动,划过他的心头,让他心中一痒,他顿时省悟过来,知她忆起霍长安动手的事,“那种人你理他作甚。”
无烟见他语气甚厉,有些意外,忙回道:“谢谢七爷,不碍事。就是你也别把殿上的事多放在心上,皇上如今心里也不好受,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嗯,”连捷淡应,睇着她,话自然而然就出了口,“不管捷与六哥如何,六哥让捷在宫外照拂你一事,捷一定尽力,无烟,”他忽而改口唤她名字,“你有什么需要,无论金银财帛还是人手,即管向本王开口。”
无烟感激,“谢七爷。无烟届时也不与七爷客套,没想到你我相识多年,今日方才真正结交。”
“无烟,你我相识已久,如今方通心事,真是意想不到。”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怔讶半晌。
连捷突然想起明眸善睐这词来,心头一突,竟觉她容光慑人,令人沉醉,家中最宠的姬妾也未能给予如此感觉。
他幽幽想着,又骤然一惊,暗骂自己,这二人是叔嫂,礼教大防,他岂能唐突?
无烟看他突如魔怔一般,唤了两声也不见应答,心生疑惑,因是光明磊落,倒也不拘小节,伸手轻拍他手臂,不料连捷如遭火烫,竟微微一震。
她心中惴惴,他会不会以为她是轻佻女子,“七爷?”
连捷忙道:“是我不好,想事情想入迷了,你切勿见怪。”
无烟:“王爷既有事在身,无烟先告辞了。”
连捷心中暗咒,他这是什么话!正想出言挽留,但见玄武匆匆走来,开口就道:“王爷、娘.娘在此正好,让卑职一顿好找,皇上召见。”
连捷略有些不快,随即又淡淡的想,想是和她作别,她出了宫,未尝不是件好事。
两人到达内苑的时候,连琴已被召来,一脸冷漠,冷冷站在一边。连玉并未理会,甚至没和连捷多说什么,只招呼无烟坐下,“可知今日一事,母后消息从何而来?”
无烟知道事关重大,他要彻查,并不隐瞒,将无瑕进宫经过说了,连玉淡淡道:“依你所说,你父亲魏太师收到神秘人的信件因而得知李怀素身份,此时,有同样收到密信的臣子夜访魏太师,你姐姐正好窃听到二人的谈话?”
无烟:“不错,这是后来霍……长公主夫妇进宫,太后告诉他们的,我在来路上听了个梗概。”
“可惜昨夜被人暗算未能制止。”她愧疚道。
连玉眸中渗出丝柔色,“你已经做的很好。无烟,朕很感.激。”
连琴心中一腔怒气,此时忍不住搭了一句,“这送信的人高明,一送便是多家,根本查不出来。”
连捷微一沉吟,却道:“若能找到相关信函呢?也许可从信上笔迹痕迹看出一些信息!”
他话音一落,连玉眉头沉下,连捷立时意识到什么,大为后悔。
果然,无烟目光一亮,“皇上,无烟稍后便出宫回府接母,正好趁机将我爹的信件找出来,届时我设法将信交到七爷手上,七爷便可将信带进来给你。”
“不,”连玉几乎立刻阻止,眸中透着深深的严厉,“你绝不可插手此事,魏太师并非善男信女,你按原定行程离京便可,七弟会护送你和你母亲出京。”
无烟知连玉脾性,心中拿定主意,也不多言,只答应下来,便提出辞别,将时间留给他兄弟三人。
连玉知她体贴,数年情谊,此去遥远,他心中感概,走到她身前,伸手出去紧紧握住她双手,“珍重。有事便传信七弟,只要是你所求,朕定会替你办到。不仅因为阿萝,也不因为李怀素,无烟,你懂吗?”
无烟看着他眼中真挚和深澈,仿佛又回到年少岁月,她眼眶一热,她放下了,真的全放下了。
这一生中,也许总有那么个人,他完成了你年少轻狂时所有的悸动和幻想,可他不是过客,更非归人,比朋友永远要多点,比爱人却永远少了那么一些,总是去不到,却是生命里最美好的遇见,可祸福与共,性命相托。“珍重,六少。”
她含泪一笑,挥手作别。
玄武等人低头行礼,“娘.娘珍重。”
连玉目送她离开,直至她身影完全消失。
连琴在连捷眼前使劲摇手,“老七,你看什么,你别把昏君的角色给抢了。”
连捷并没理会连琴,却淡淡问连玉,“六哥,这么一个美人走了不可惜吗?”
连玉眸光微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末了也只淡淡回了一句,“她的归宿不在这里。”
连捷声音清越,嘴角勾起丝不明所以的弧度,“她以后不是我嫂子了?”
“不错。”
“嗯。”
连琴不知二人在说什么,依旧冷冷盯着连玉。连玉淡然回视,半晌,连琴在冷静沉稳的目光中先败下阵来,苦笑一声,“六哥,我骂你昏君是我不对,可六哥,我担心你哪。我和七哥都担心你啊。”
“冯素珍一家是你和太后下令诛杀的,后来我们接获线报,那冯素珍的兄长竟然逃脱了,于是赶去拦截,他犹如困兽死斗,我们将他刺成血窟窿,抛尸深海。”
“说来我们还要感.激那个告密的人,否则,这么个女人潜伏在你身边,你如此爱她,她却随时算计着你的命。”
“别说了!”连玉眉眼瞬时暗沉下去,暴喝出声,白虎惊声低叫,众人看去,只见他手中紧扣住一枚簪子,那簪头刺穿了他手掌,鲜血汩汩溢出,落到桌上。
连捷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猛地握住连玉肩膀,放声大笑,“六哥,当年你母妃离奇毙命,表面证据全指向我母妃,可我们几个都知道,已然隐退的冯少卿才是那个暗下杀手的人,他要杀的本来是你!你怜惜母亲,以为那是碗上好羹汤,舍不得喝,留给了她……”
264 强占(一)
传奇,264 强占(一)
眼见一向冷静安然的连捷也激动如斯,连琴仿佛得到鼓励,也跑到连玉面前,扑通跪下,目光猩红,满满都是忧戚,他喘着粗气大声道:“六哥,臣弟长这么大也没什么求过你,只求你此次必定不能轻易放她!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她直率勇敢,聪慧善良,一副无邪模样,她明知你是她杀父仇人,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宠爱,口口声声说爱你,如此城府,岂不恐怖,她心机之深,我们谁都没看出来,包括最厉害的你。爱叀頙殩”
“还记得当初你让我和七哥监视她吗,我和七哥因知事关重大,亲自监视了她好些日子。有一回,”连琴眸光沉沉,似突然记起什么来,“我和七哥亲眼看到她走进刑部衙门,和刑部尚书萧越窃窃私语。”
连捷为连琴一提醒,也即道:“不错,六哥,老九如此一说,我也记起了。我们后来查出她乃夏家小姐,以为她要查的是夏家当年的卷宗,如今看来,她当时分明是借你赐她的提刑官身份,到刑部查找冯家的资料。”
“可惜我们虽一直怀疑她夏家遗孤的身份,却从没想到她竟是冯家人。”
连捷目透狠劲,“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却知道由始至终明白,六哥你是她的仇人!檫”
青龙和白虎齐齐跪下,请求道:“皇上,您千万不能心软!”
“可是,她为何还要跟皇上提出要翻案?”玄武突然插了一句进来。
“她一旦翻案,皇上就会得知她身份,和如今被人揭破其实倒也没什么两样?艇”
“而且,我听她方才和皇上说,她偷看了刑部的档案,认为下令抄斩她家的是先帝……”
他几人追随连玉多年,非同小可,非一般侍卫乃至其他普通王族兄弟可比,连玉从不禁止他们提出意见,所以他有话立问。
经他一说,先是青龙和白虎了愣住,连捷和连琴也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倒是连玉淡淡笑了,他眼中让人胆战心惊的戾气已尽数敛藏起来,他将连捷双手拿下,拍拍这位兄弟的肩膀,又将连琴搀扶起来。
众人看他神色深沉,一时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都屏息静气看着他,许是为这种沉稳得超越了年岁的力量所牵引,众人虽紧张无比,却开始平静下来,仿佛信服他自有决断,他不会让他们失望。
而这么多年来,这个温泽如玉却又冷静自持的男人,亦确实从未让他们失望过。
见众人神色逼迫焦灼,连玉将视线从簪上收回,缓缓开口,“除非,她本来就不知道,朕是下令的人。”
“可刑部不是有记录在案吗?”
几人几乎齐声发问。
连玉淡淡道:“有人将卷宗换了,冯素珍确然不知下令的是谁,以为是先皇。”
“当然,”他忽然将刺破他掌心的簪子用力一掰,那簪子为他手劲所折,“噗”的一声断了,他随之冷冷开口,“她希望以这个借口作最后一搏。”
“若是后者,玄武,朕可以很好的解答你的问题,她一直所说的为她家翻案不过是幌子,实际上,她根本不会为她家翻案,而是伺机而动。”
他并未接着说下去,众人却顿时醒悟过来,她是要借机杀了连玉!如此,才是报了仇!连捷连琴震怒无比,再次下跪,冽声唤道:“六哥!”
连捷转念一想,提议道:“六哥,若你主意未定,我们不妨先命人将她擒下,打入大牢,令刑部严刑审问,她一旦招认再行……”
连玉冷冷看着他,“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若你们当中有人做出违背朕旨意之事,不管是谁,朕必定杀无赦,并且,罪及家眷。”
“但同时,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朕知道怎么做,朕说过,朕是男人,但首先是一个君王,若她敢逆鳞,朕必定先杀了她。只是,你们记住,这个手只能由朕来动,而非……任何人!”
他言罢,大步离去,众人跪在地上,竟一时皆不知起,谁都知道,连玉并不嗜杀,但若一旦触及其底线,他的狠戾决不在残忍的先帝之下。
他走前环众一瞥,眸中冷冽狠辣,表露无遗。
连玉缓缓独行,途见两名小内侍在追逐打闹,几乎冲撞到他身上,他脚步一顿,对方自已看清他是何人,顿时大吃一惊,跪下死死叩头,声音颤抖得不成模样,“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连玉不置可否,淡淡看着两名少年,两人一高一矮,一容貌清俊,一皮相顽皮。
他忽地笑了。
就像他方才分析所说,如今谁敢确定,她是真不知情,还是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冯家的死和他有关!那末,她其实一直在做戏,为的是等待机会杀他!
她想他死。
可他却不想她死,他居然还是不想她死。
李怀素,别逼我杀了你,他冷冷的想,我连我父亲都能杀,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我连阿萝都能放进心底深处,还不能将你也亲手埋葬?!
李怀素,李怀素……
他攥紧双手,又缓缓放开,指着那个模样顽劣的内侍,淡淡向不远处的禁军下令,“将他拉下去,杖责一百!”
“是!”
众兵卫立时应答,那被人狠狠抓住的内侍睁大眼眸,眸中一片迷惘,不知皇帝为何单单责罚他一个,而且是这等重刑,纵使侥幸不死也可能落得一身残废,他的同伴死命求乞,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连玉绝然远去,并未有纤毫理会。
李兆廷和晁晃并肩走着,拟到金銮殿外等候权非同,李兆廷道:“公主脾性你不是不知,她根本不会将你的善意放在心上。”
一声冷嗤从晁晃鼻腔逸出,“你既能管冯素珍的事,我为何便不能管连欣的事!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向师兄解释为上。”
李兆廷面上逸出丝苦笑,“你何苦挖苦我?”
“我早便对师兄说过,我不希望将她卷入朝堂的争斗中去,我自知知而不报犯下大错,但我并不后悔。”晁晃看他一眼,眸中讽色一时散去不少,“那冯素珍到底是你未婚妻,你虽心有所属,却能如此维护,倒不失为一条汉子。”
李兆廷微微叹息,“我待她,虽不比你待公主,倒有几分真心。”
晁晃拍拍他肩,“我会帮着向大哥解释解释,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敢担保。”
“兆廷在此谢过。”
李兆廷低头一揖,嘴角微微勾起。
抬头之际,却见权府小厮觅来,见到二人,咧嘴一笑道:“见过两位大人。老爷让两位今晚过府一聚,他日间还有事要办。”
晁晃奇怪,不禁问了一句,“可知何事?”
那小厮伶俐,绘声绘色讲了起来,“老爷亲自驾的马车,和李提刑从那边小宫门出宫了,说是出去喝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