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亭和李彤干劲十足,更不用说从下了飞机后、一路以来似打了鸡血般的夏天了。

  只是夏天的脸色和叶伯亭她们比起来要差了许多,因为她的胃口还是不好。

  点心,罐头,水果,食品已经补给得相当丰富了。空运扔下来的事物种类也日渐繁多,可夏天每天仍旧是只能吃点儿流食。

  夏天人更加瘦削了。正常情况下都苦夏没食欲呢,更不用说现在能经常闻到这血腥和腐尸的臭味了。

  她建设心理自我开导、自我幽默的调侃:吐几口就吐几口吧。吐吐更健康。

  站在路边的范葭,正要拉住一名路过的医务人员打听夏天,就见她正要找寻的瘦弱身影出现了。

  映入范葭眼中的夏天,正抱着一个大盆,大盆里面塞满了截肢手术刚刚卸下来胳膊啊小腿的。也许是盆的重量让她支撑不住。夏天整个人是晃晃荡荡走路的。

  夏天的口罩帽子都不知扔到哪去了,头扭向一边,估计是怕自己看到盆里的血肉模糊。

  她的脸上。衣服上,胳膊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头发乱成一团。混着尘土和汗,打成了绺。

  道路的另一边是个大坑。范葭看到夏天端着大盆,走到掩埋残肢的大坑前,头使劲儿的扭向侧面,然后闭了一下眼睛。再很吃力地倒进去。

  倒完后,不管是目睹这一切的范葭,还是实行行动的夏天。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然后夏天开始疾步往回走,只见她突然带小跑的又跑向路边开始呕吐起来。

  范葭刚要快步上前准备去扶夏天一把。就听见帐篷方向有一个声音嘶哑的女声在高喊道:

  “夏天,夏天!人呢?快回来,快去药站领麻醉药,麻醉药没有啦!”

  弯腰低头半蹲在路边大吐特吐、正吐的恨不得把肠胃都扯出来的夏天,听闻喊声,忽然之间就似被人卡住了嗓子眼般,大力使劲的用两个拳头捶自己的胸口。

  夏天擦了擦由于呕吐而流出的眼泪,扬声回道:“来啦!马上就取!”

  只见她喊完后就开始深呼吸,连番做吐纳动作,这恐怕是试图能强忍住呕感。

  夏天打开随身背着的军用水壶,拧开瓶盖抿口水,漱了一下口,站起身一溜小跑的去取别人需要的麻醉药。

  范葭的眼圈儿红了,鼻子有些发酸…

  自从夏天来了军报,给范葭的印象就是漂亮、白净,一双漂亮大凤眼时刻流露出狡黠,一副不好管理不老实的聪明相,再加上穿的好用的好,性情方面属于易激动不稳定,有些爱憎分明,做事方面不踏实不认真。

  她曾经多次暗示夏天要上进,各方面指点她要多努力,可夏天总是听完就拉倒,每天乐呵呵的混日子,说她什么都像不太在乎的样子。

  后来夏天嫁进了叶家,范葭更是劝过自己,这夏天就相当于过去封建时代大户人家的儿媳,事业干的好不好的也许在人家眼里不重要,人家大概只是需要一个稳定工作装门面而已。

  即便婚后的夏天在工作方面努力了,也很出乎她意料漂亮的完成了几个稿子,范葭也认为那是夏天和郑子君不良竞争的产物,她并不会因为几篇稿件就认定夏天。

  可今天在看到夏天这一幕的范葭,推翻了她之前的一切想法,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眼瞎评估错了一个好同志,第一次承认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过去,太武断的评价夏天了。

  那些让她看了也会腿发软的残肢、也会看一眼就吐的要命的场景,这个如此年轻的女孩是怎么挺住的。夏天不是专业的医务人员啊,她只是一名记者!

  疾步返回帐篷给医生们送麻醉药的夏天,再一次出了帐篷要透口气写点儿东西,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路边一身军装的范葭。

  “呀!范主任,您亲自来啦!”

  夏天见到范葭有些喜出望外,有点儿终于见到了属于自己组织的归属感。

  夏天带着小跑的来到范葭面前,伸出手本想要和范葭握手,伸到一半,她又连忙抽回,在自己已经脏得发黄的白大褂上擦了又擦:

  “不握了,不握了,都是细菌。嘿嘿,刚帮着医生忙完一个手术,沾上血了。嘿嘿。”

  范葭看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女孩,主动走上前给夏天顺了顺头发,又拍了拍夏天的肩膀,表情温和带着笑,缓缓地说道:

  “小夏。辛苦你了!”

  夏天被范葭忽然如此亲密的举动吓着了,有些涨红了脸:

  “其实我也、我也没干啥。再说这个是必须的嘛。哦,对了…”夏天一巴掌拍打了下自己的脑门,赶忙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了写稿件的小本本递给范葭:

  “范主任,这些都是我抽空写的关于灾区的相关情况。全都是我跟着医疗队的所见所闻所感,不是听闻。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绝对是第一手的!”夏天表情认真的看着范葭。

  范葭接过小本子翻了起来,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七扭八歪,有的还写串行了。

  每页的记录纸上无不沾染着血迹。散发着腥味、酒精味道和不知名的药水味,有些刺鼻,但很珍贵。

  夏天在一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前几天大白天的是真忙。忙着帮助医疗队救治伤员,我是实在抽不出时间了。基本上我都是趴在帐篷里用手电照着写的,字迹是潦草了些,可能会很难认。范主任您要是实在认不清字迹写的啥,我今儿晚就能给您整理出来!”

  范葭摇了摇头笑了笑:“整理倒是没必要。我想我应该能看明白你写的什么,新闻讲求的是时效性!我会给你及时发表的。”

  夏天连连点头,过了前几分钟见到了组织的兴奋感。现在却不知道再跟范葭说点儿啥了。

  “先这样吧,小夏你继续在这里忙。我得找地方把你写的先整理出来。听说唐庄的通讯马上就快要恢复了,我再想想办法用电报把它发回京都。”

  事不宜迟,范葭也没再耽误功夫,爽利的先安排之后的事情。

  “范主任,您这么快就要走啊?”

  “是,裴兵这次是跟我一起来的,他去采访一四二团了。现在应该是跟你的爱人在一起,到时他采访完会回来联系你的。你们俩汇合。”

  “啊?”夏天的嘴弯成“o”型。叶伯煊和裴兵碰在一起、呆在一块…如果她没记错,那叶伯煊一听见“裴兵”俩字就跟她皱眉皱鼻子。

  范葭很认真的看着夏天继续说道:

  “还有啊小夏,以后在单位称呼我的职务,平时生活里叫我范姐就行了。”说到这,范葭停顿了一下,她环顾四周看了看这里的一切,再转回头看着夏天继续说道:

  “记住范姐的话,要时刻注意安全。还有,我代表咱们军报,以及我本人,向首批出发奋勇争先的记者敬礼!”

  说完范葭立正,敬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敬完礼在夏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一小盒巧克力,塞到了夏天的白大褂兜里:

  “拿着,吃不下去饭就含两块这个,不能只干活身体连个热量都没有。我走了!”

  范葭转身离开,留下夏天呆立的站在那儿,目送着范葭远去的背影,连一句告别的话都忘记说了。

  有一名护士路过问夏天:“那女军官谁啊?”

  “我直属领导,组织上找到我了。”夏天说的有点儿自豪。

  在这个平凡的世界中,无论生命有多么艰难,人生道路上有多少坎坷,太阳总是会照常升起。

  在唐庄的每一个清晨,夏天都为自己能够从睡梦中醒来,平安的活着,能够再次见到这个真实的世界而感到庆幸。

  在近距离观察到如此之多的非正常死亡之后,夏天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

  每一段路,都是一种领悟。她对生命,对人生的道路,对亲情,都有了更深一层的感触和思考。

  生活中争个长短对错,道个谁是谁非,碰到难题就觉得怎么那么难以面对,如今在她眼里,都那么微不足道了。

  现在她再看来,活着,然后风风雨雨中能手挽手,你我都还在,奔着目标前行,就是最该珍惜的。

  至少还有人陪着,至少自己还拥有丈夫亲人和朋友。生命为前提,要学会感激。在活着面前,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世事变改,人世间有很多意外,顷刻间就能变的两手空空、可能什么都不复存在就在一眨眼间。而这要真爱生命的透彻领悟,她仅仅是过了三天而已,就记忆深刻融入骨髓。

  未来还要在灾区呆多久,还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多少生与死的震撼,夏天不知道、不敢想。

  她只明白一点,她对自己能在那个时刻选择来唐庄,在这里凭借着一滴滴热血付出、听别人的嘱托、给别人希翼,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相反,她为自己这一充满勇气,却又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决定感到骄傲。

  她亲身经历参与了这段后世人并未遗忘的历史阶段,夏天在内心深处给自己竖起大拇指、真心点了个赞。

  依旧是酷暑的天气,依旧是不停转入伤者,依旧有无数个不幸的伤重者罹难,但经过三天战斗的洗礼,医疗队全队医务人员上下已经基本上做到得心应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可以从容不迫地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和紧急情况。

  在这天,医疗队接到了一个最新命令,那就是除了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以及协助手术的护士外,要求其他同志组成急救小分队,跟随抢险部队对一些废墟进行二次搜索。

  急救小分队务必针对刚刚救出的群众进行现场救治,需要手术的重伤患者,急救小分队要负责协助普通战士将其运送会急救站,以上的最新命令是为了要避免伤员,因在获救第一时间的抢救不及时而危及生命。

  秦院长知道夏天的情况自然给予了点儿照顾,把夏天熟悉的叶伯亭和李彤编在了一起,这样三姐妹顺理成章成为一队。

  她们仨跟随着一个排的战士,背着医疗急救箱,准备前往中学的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区开始进行搜救。

  离开大部队,加入一线队伍进行现场救援,加入一线队伍成为救治突击手,三位姑娘同时觉得有点儿董存瑞黄继光的意思,很光荣的感受。

  有了一定程度的独立自主的决断权,也代表着要干脆利落自己拿主意。三姐妹又有点儿紧张,毕竟是离开了领导和组织,一切只能随机应变,等不了谁也靠不了谁了。

  出发前,帐篷里跑出来一位俊俏外科男医生。

  那男医生没废话更没功夫害臊,匆忙的把衣兜里的两块压缩饼干,塞到了愣神的李彤手里:“彤彤,不要鲁莽,做事儿要细心,注意安全。”说完又再次匆忙跑开。

  战地青春、战时爱情,总是让女孩们有点儿共同的情怀,有无限美好的想象,那是一种在困境面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牵手相依相伴的憧憬…L

第三三六章 军中姐妹(四千字)

  夏天笑着露出一侧的酒窝,斜睨李彤:“那玩意儿、甜吧?”

  一语双关,真是看了能让人想要入梦、入了梦又轻飘飘的让人辗转不眠的风花雪月啊。

  寥寥数言,把李彤性情认识的透彻,关切之心表达的那么明白。

  “饼干?你有胃口啦?来,给你。”李彤说着就要把两块压缩饼干递给夏天。

  夏天翻白眼,真是粗神经的人。挥了挥手,表情很嫌弃的都懒得看李彤。

  叶伯亭调整着急救箱,贪多啊,觉得她们仨指定能救好多人,背了好多药品,太沉,沉到刚出发就要调整下,两个肩膀换着背。

  嘴巴没闲着,不饶人的调笑道:“我说胖彤啊,我早就定论过你俩有猫腻。”

  夏天为李彤的情商捉急,因为那家伙不是先解释反驳男女之情,而是介意别人叫她胖彤:

  “你俩瘦的跟个小鸡崽儿似的就好看啦?相对论,我属于正常,不胖不瘦好不好?”

  夏天打断这个思维不在重点的李彤:“主动交代吧,漫漫征程,我看你俩人那意思,是不是要跟这儿,缔结良缘啊?”

  李彤瞬间闹个大红脸,自己嗓门没压低,却痛斥俩姐妹儿:“你们小点儿动静,前面还有一排男兵呢!”

  叶伯亭咯咯笑出声:“相思穿肠肚,你不小了,别让好时光虚度。”

  李彤皱着鼻头:“像你俩似的?跟下饺子似的结婚啊?别忘了我津贴都给你俩啦,到时多给我点儿。”

  李彤说话大气,直接提要求,默认跟人家俊俏男医生就这么定了、这么地了。

  仨人在队伍尾端晃悠着,嘴巴也没闲着。自打李彤清晰的告知“就他了”,更是乐呵呵的互相调侃着。

  似乎压抑的情景中,能发生点儿让人喜悦的事儿,格外让大家开心,共享着这份喜悦。

  李彤忽然一反常态,悠悠叹道的感慨拐了话题:

  “这回完事儿后,我指定要求休假。我得回趟老家看看家里人。”

  叶伯亭十分瞧不上李彤前段日子的谦让:

  “我就闹不明白了。去年你就让给别人休假的机会。前一阵又有休假名额,你又谦让不争一争。从咱们新兵连结束之后,我和夏天都没错过放过任何一次休假机会。就你能耐特别,几年不归家!”

  李彤望着前方的队伍,悠悠地说道:“我一直没和你们说我家的事儿吧?今儿个就唠唠吧…”看着另外俩人点头示意才继续道:“

  我吧,不回家有两点。

  第一点我就不多说了。新兵连那阵打下当班长的底子,觉得应该发扬互相谦让。这是必须的嘛!

  我觉得自己身上有这个责任。尤其跟咱俩一个医院曾经在新兵连的战友,叫我一声班长,我就觉得我是她们一辈子的班长。这是我该做的,得起带头作用。

  第二点是家庭原因。

  我家就生我一个女孩。我娘生我时伤了身子,注定她只能有我这么一个闺女啦。

  俺爷爷奶奶从没介意过我是个女孩,我爹是个退伍老兵。也没觉得我是女孩咋地,要不然也不能找关系送我来当兵。对我真是宠爱有加。

  但俺娘吧,就特别介意我的性别。

  我最初闹不明白,你说我爷奶我爹都没给她压力,她咋就能那样呢?

  小时候总给我梳着男孩头,打扮成男孩样儿,背着我爷奶我爹领我去外村串亲戚,说我是个男孩儿,我从来没把这件事儿告诉过我爹…

  唉!其实我现在仍不知道她咋想的,吃喝穿,我比同村其他孩子好,就是对我不冷不热。没有人家那当妈的嘘寒问暖的劲头。

  大概是她觉得对不起我们老李家,也许是村里谁家没男孩被骂绝户之类的,她压力太大,从她的眼里,我总是能看到伤心,所以她才看我不顺眼的吧。

  我就自然出来了不爱回家了。

  我心里觉得可受伤了,觉得俺娘不如别人家的娘好…”

  李彤边走边看道路的两旁,入眼全是房屋倒塌的惨象,断断续续的回忆,说话声有些残碎,这里本应该是如花的时节,可如今被悲惨的一幕幕占据,正如她的心事儿只能有一个人来解一般,很萧条。

  夏天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其他的来。其实她特想说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和事儿,可她觉得如李彤所讲,小时候那样的记忆,搞不好会有心理阴影。她没资格说出轻飘飘的结论。

  叶伯亭拍了拍李彤的肩膀:“吃喝穿都比同村姑娘强百套,说明什么?你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说明她心里疼你着呢。”

  李彤释然一笑:“这次来这儿来对了。还有啥能比得上我爹娘爷奶还健康的在我身边呢?

  我心里的那点儿小想法不算个啥!她是我亲娘,我瞎介意个啥。回家!完事儿就回家!告诉告诉俺老娘,我在这嘎达经历了啥,我是真有点儿想她了。

  嗳?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按理说我应该更想我爷奶我爹,可我从下飞机落地那一刻起,一有坚持不住要崩溃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想我娘。”

  李彤养着脖子回忆,眼睛里泪光点点。

  叶伯亭忽然偷偷用手背擦上了眼泪。

  夏天整了整急救包的背肩带,低下了头,试图不让人看出她眼睛也红了,鼻子发酸。

  不能谈妈妈这字眼,不能说,想她,想家,亲妈无人能替代。

  叶伯亭擦了擦哭出来的鼻涕:“对!无论到什么时候,亲娘老子是最疼自己的人。就这么想,你也该回去。回去正好把小邵医生给他们说道说道,看看你丫多有能耐,拐了个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的女婿。”

  李彤嘿嘿的傻笑了起来。她也打心眼儿里满意。

  夏天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傻样儿吧!”也许不单指李彤,傻样儿形容的是她们仨。

  四人组变成了三剑客。三剑客不知道四人组成员刘芸,此时正背着装有牛肉干、桃罐头的单肩包,连个必需品手电筒都没带,背着满满一兜子吃食,踏上了来唐庄的军用大卡车。那地儿有她很重要的好朋友,她不亲眼看着,不放心!

  刘芸想的很简单。演出拉歌可以。救人是必须的,但她认为她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她三个好朋友,她打电话谁都联系不到。她急的嘴角起了火泡。

  出发、关卡、人生价值、命运,四个女孩儿在几个小时后重逢,四人组在唐庄聚齐…

  前方已经到达计划之内搜救的区域。三个人自动消音儿,立起了耳朵。

  带领医疗兵的普通战士提醒所有人压低声音。

  最初的救援结束后。目前救援的重点,是埋于废墟深处的幸存者。

  这些深埋在地下的人们。早已经发不出太大声音去呼救呼喊了,他们只能无力地敲打着所有能够够得着的金属。

  水管,暖气片,脸盆。等等能靠敲击出声响的传介方式,向外面的人民子弟兵传递着微弱的信号。

  针对这一点,战士们全部化身为“监听队”。从夜半时分开始,趁着四际无声。万籁俱寂,趴在废墟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他们会马上吹起哨子集中人员,或者用步话机调集刚刚开进城区大型机械进行突击挖掘。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用此等“倾听”的方式解救。

  夏天她们三人越过了无数具尸体,忍受着成群结队的苍蝇蚊虫的骚扰,在战士们的帮助下,活生生的靠着听音儿把深埋地下的一对夫妇救出。

  其中之一的丈夫,人已经接近虚脱,他硬是手执自家菜刀,不懈地敲打着暖气片。

  所幸二人受伤不重,只是严重缺水。嘴唇干裂,那丈夫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断断续续地问:“我媳妇好不好?”

  叶伯亭和李彤给他俩注射了强心针,夏天负责给他们补充了水份,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又带小跑地呼叫来了机动救护车,将他们送回急救站继续观察。

  下午比较徒劳。她们也是听到了若干声响,准确的说是李彤听到了响动声,急赤白脸的呼救大家叫来起重机,嘴里嚷嚷着“这有活人!”

  起重机来了,她们三个人也拿着铁锹挖啊挖的吭哧吭哧干活,一股劲儿干下去,连续挖掘三个小时过去后,结果却出乎大家的想象,居然挖出来一只尚未死去、还在扑腾着翅膀的母鸡…

  李彤看到母鸡脸色数变,面部表情发生了纠结、懊恼、疑惑、咬牙暗恨等等,总之看着母鸡气的鼻子直喷气。

  叶伯亭哭笑不得:“胖彤,你这听音儿能力,真是超乎我想象。下手真狠,为个鸡折腾我们仨点儿。”

  夏天两只胳膊搭在铁锹把上,看着活蹦乱跳的大肉鸡调侃道:

  “你说都震这样了你还活着!你这让大公鸡怎么看?鸭子怎么办?跟你好过的公鸡会不会很骄傲?你可真是鸡爪子可劲儿划拉暖气管子让别人说去吧!下蛋母鸡,母鸡中的战斗机啊!”

  三个人看着那只母鸡,前一刻站她们面前还“气宇轩昂”,后一刻被战士们掐着蔫头耷脑的,三个女孩儿忽然之间没心没肺的笑了。

  累成那熊样儿还是阻挡不住没完美了的笑容。青春、有梦、跌倒能爬起,年少轻狂不知愁,说的就是她们仨。

  天色渐晚,陪同医务兵搜救的战士们决定收队。三个女兵也一改不再沉默,开口说上几句。

  叶伯亭凑到夏天身边:“嫂子。”

  夏天挑了一下眉,怎么还叫上嫂子来上这一套了呢?看看那谄媚劲儿:“咋地?”

  叶伯亭有点儿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不惦记我哥吗?”

  “咋不惦记!一心八下扯,唉!又要救人又要琢磨他人跟哪呢。”

  李彤欠欠地调笑:

  “扯的稀碎稀碎的吧,我估摸着,你都快扯零碎了。一过卡车你就翘脚探头看,有一次夏天你都吐那样了,路过一团级以上部队,也不吐了就望啊望的,你那样看的我心肝都跟着直颤。”

  夏天瞪起大凤眼:“你一个大姑娘家看来真得早点儿嫁人,动不动就心肝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