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宋雅萍没什么精神头地就下楼了。边下楼梯边一手整理她的盘发:“你怎么回家了?有什么事吗?”
“妈,瞧您说的。我没事就不能回家啊。这不是回来看看您吗?”
“哼!”叶志清用鼻子哼了一声,拆他儿子的台。
“那我给你做饭。吃蒸排骨还是红烧肉?老于?老于。你把我晚上买的那些菜都洗喽,我炒菜。”
“嗳?妈妈妈,不用,我约了哥几个喝酒。下次,下次您给我包饺子哈。”
叶志清在旁边看着手里的报告,嘴里不闲着继续挖苦他儿子:“听见了吧?你儿子忽悠你呢,也就你还帮他张罗。”
宋雅萍微笑着坐在叶伯煊对面的沙发上:“该买的都买啦。我跟夏天一起逛街添补的。那丫头临走。还拐走我半瓶子蜂蜜,说是什么养颜。”
宋雅萍拿起苹果开始削皮,不用她儿子问。她就汇报了。免得她儿子还用有色眼镜看人,觉得她时时刻刻都难为未来儿媳。她都那样付出了,最起码不能让她儿子误会吧。
叶志清拿着报告的手停顿了一下,嘴角也露出点笑容。居家过日子。家里的女人们要是不团结,他们还怎么放心在外面奋斗。替媳妇说话:“听听。你?妈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以后你要再气她,我可不饶你。”
叶伯煊难得挂着一张大的笑脸,跟他爸妈商量:“东西是买齐了。车队呢?找了几个车?”
叶志清瞬间抬头:“什么?”
宋雅萍也有些吃惊,车队?
“啊,没找啊?没事儿。没找我晚上跟哥几个喝酒时提一嘴。谁手里有车、总共多少我回来报个数,给您二老过目。”
叶志清摘下眼镜。放下手头的报告,拍桌子:“胡闹!”
“谁胡闹了?我可就结一次婚,就不能弄得气派些?”
“谁不是就结一次婚!叶伯煊,我告诉你,你要敢来歪风邪气那一套,我鞋底子抽你!”
叶志清骂的不过瘾,站起身来,气得直转悠:“你听听,你教的好儿子!一点都不朴实!都你教坏的,纨绔子弟的作风、打小他就有。三十岁了,革命干部多年,你就会弄表面浮夸这套?”
“这怎么是浮夸?我又没做什么越格的事。”
“你的行为就是越了!”
“得得得,您吶也不用教育我。我不找了成吧?”
“你这什么态度?你就没意识到思想上的错误!我看有机会,应该让你到更艰苦的地方去。出去打听打听,你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和现在的做派,天壤之别!”
“得咧,您可真不用给我上纲上线。您要是给我发配到边边角角的犄角旮旯,我啊,先谢谢您了!”
叶伯煊抱拳说完,也不管他爸叶志清被气得直喘着粗气,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直接走到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劝架、分不清到底该偏向哪一头的宋雅萍面前,递给他?妈:
“这是婚礼流程,您看看然后安排下。辛苦了妈。”说完转头就走。
宋雅萍来不及看纸上写着啥,就对着叶伯煊的背影喊:“你真不在家吃饭了?什么时间回来?还跟我们谈话吗?”
得到的是叶伯煊的背影和挥手再见的手势。
“你看看,哪有个领导干部样儿!”
宋雅萍娴雅地笑了笑,端起茶几上的茶碗递给叶志清:“行了啊你。他是你儿子,他在自己家呢,要什么样儿啊?”
叶志清接了过来,对宋雅萍无所谓不正视的态度不满:
“你就惯吧,我这要是不在家,他都容易犯错误!”说完没听见宋雅萍搭理他,问:“什么流程,念来听听,我得把把关。”
宋雅萍没理会叶志清,注意力都被那几张纸吸引,有点吃惊,自言自语的就把纸上写的念了出来:“被边儿搭被边儿,生个儿子做高官…”
“什么?”叶志清以为自己听差了。
“全福人,指有爸妈俱在、儿女双全的人。”
“夏天坐福时,亭子需打盆洗脸水让夏天洗手,洗脸盆里放上钱和大葱。晚上洞房时,亭子需把水倒外面。全福人给弄被窝…”
宋雅萍还没吃惊地念完呢,叶志清刷地就给抢了过来。一目十行的过了一遍内容,一巴掌连手加上叶大少的啰嗦记载就给拍茶几上了。茶几晃了晃,顽强地伫立在那。
叶大少他爸被气得不轻,怒吼着:“胡闹!现在都破四旧、立新风时期,他居然要弄这一套!”喊得投入,吐沫星子都跟着气愤地蹦出。
“他爸,他三十岁了,你还这样骂他呀?你,你…”
“你看他像三十岁的人吗?行为幼稚可笑!”吧啦吧啦说一堆叶伯煊如何如何不是物,就是欠揍的话。
宋雅萍趁着叶志清吼来吼去呢,麻溜地就把茶几上的几张纸叠吧叠吧揣裤兜里。她自己把关吧。有的可行,有的去掉…L
第一九一章 兄弟会(一更)
叶伯煊出门会友,心情丝毫没有被叶志清给训了一顿心的影响。他打小虽没挨过揍,可经常挨训啊,这都不算事儿。
况且,叶伯煊压根就把他爸叶志清的训斥,定义成了啰嗦。老爷子岁数大了,啰里吧嗦的值得理解嘛!
叶伯煊把车停在京都老字号的涮羊肉店面前,一米八五的个头、肩宽窄腰,被晒过的小麦色肌肤,男人味十足,嘴角微微咧着点儿,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两手插着裤兜晃晃荡荡地往饭店里走。
了解他的人都该知道,他那一派闲适姿态就是心情倍儿美的时候。
“呦!做东的来啦?我们还以为你是准备要涮我们呢。”叶伯煊铁哥们张毅召唤,他俩曾经年少时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煊哥,您也忒能摆谱了。这家哥几个等的。闻着味儿眼冒蓝光。饿得狼哇的!”外号徐才子调侃。
“就是就是!”其他七八个人七嘴八舌地应承。
叶伯煊站在包房门口,歪了下嘴露点儿笑:“哥几个,都知道了吧?我十月一要结婚。”跟完成啥大事炸了碉堡似的傲娇。
“哎呦呦!嗷…”十个八个大老爷们,起哄拍桌子的,吹口哨的,嗷嗷叫的。
比叶伯煊小两届,属于老疙瘩排行的李志站起,冲着外面高喊:“上十斤羊肉,宰死叶二哥!”
叶伯煊始终站在门口,两手抱胸侧着身子倚在包房门框上,嘴角笑容面积逐渐扩大,一改平时兄弟间不爱言语、只关键时刻出蔫主意的形象,没回头对准服务员:“走起!”
每个人似乎都能从叶伯煊身上感受到、那种对幸福的期盼。
这里面坐的。都是曾经一起满大院里,兵抓鬼子争做将军;曾经一起逃课上树爬墙,跟外面偷偷抽第一根烟;曾经被教导主任抓到训斥、互相主动坦诚我是主谋、结果一起挨罚;曾经一起被找家长,却彼此给对方证明“老师,他爸下基层了,真的!”。
这个群体,专治叫嚣不服的各种选手。后来打遍了、无敌了。淘气出花边儿了,又各种跟饺子下锅似的,被各自老爹送学校送学校、踹进军营踹军营。每一个家长都毫不犹豫。
当年,哥几个知道彼此要分开不能瞎混了,琢磨挣前程了,一个个乐淘淘地非常嗨。美滋滋地彼此招手再见,临分开前尖叫着改天喝酒。
青春时期不犯二。他们不知道该咋过。
这包房里面坐着的,即使是沈刚,沈梅的亲大哥,都是真心祝福叶伯煊的心理。
曾经一张张稚气的脸。此时都已到了三十岁的年纪。他们再没有大把的时间混在一起,都已成家生娃。
三十岁,为了前程、为了未来。为了千万别跟曾经混一起的兄弟天差地别,他们每天在各自的岗位上奋斗成了战斗机。脸上、皮肤也有了变化。开始越长越着急。可叶伯煊的几个兄弟,几尺的汉子们站起,都很有骨气,私下里不忘初心,依然调皮。谁不知道谁曾经那点儿事啊…
李志哥们几个中间的老疙瘩,不怕死地调侃他叶二哥:“二哥曾在我心里是风一样的男子,那十八的姑娘一批又一批地前仆后继,哎呦,二哥牙酸地说还没碰到。”
徐才子摆手招呼叶伯煊坐下,叶伯煊大大方方地往主位一坐:“几个意思?”
“说说呗,叶嫂子什么模样啊?瞅你,乐得跟朵花儿似的。听说东北那嘎达的?那一片肥沃的土地上,出大豆高粱,什么时候冒出朵小雏菊?”
张毅呵呵地就笑了。那东北大妞确实挺有意思,能白话。
叶伯煊环视一圈儿好奇的小子们,真琢磨了一下,摸了摸下巴,说了仨字:“傲、娇、稳。”
张毅到嘴的茶水噗的一口就喷了出来。
老四许山嘴最贱:“我擦,真能扒瞎啊。那咱京都妞的特质嘛。真能往脸上贴金。”说完不过瘾,用两手画了几个弯:“你不如说腰条正呢!糊弄谁啊?”
叶伯煊拿根筷子就扔了过去,要插许山眼。其余几人爆笑。
肉、菜下锅,沈刚和张毅,从各自的身后开始拿黑袋子,从里面掏出几瓶白酒,往桌子上哐当一声一摆,意思就是不醉不归。
这些人凑齐确属不易,叶伯煊是提前一周就开始在办公室拨拉电话,一个个的通知要聚一聚。
接到电话,谁的心里都明白,就剩叶伯煊和徐才子未婚了。估摸着个差不多。这俩未婚男青年里,属叶伯煊最大龄,怎么着也得凑一堆儿,结婚那天尽量放下其他事参加。
叶伯煊举杯:“咱都挺忙,凑一起不容易。来,举起手中杯,干了吧!”
一杯一杯又一杯,兄弟相聚就是喝多的滋味。叶伯煊他们直到喝的脸红月儿美了,才开始进入正题:“我结婚那天,你们都张罗张罗,谁的活背下来。”站起发纸条。
几个人握着纸条,傻眼的傻眼,没傻眼的也意外地看着叶伯煊。
叶大少终于有了点儿不好意思:“我这不是比你们晚嘛,得大操大办。程序就复杂了点儿。”
一片哄笑声响起…
张毅看了看自己是主持人,问叶伯煊:“车都联系完了吗?我跟我妈说说,叠多少朵大红花绑上?”
叶伯煊经张毅提醒,想起这茬了。转向许山。许山属于这帮哥们之中最善联系人的,朋友也多,路子广,啥都能弄到。
“你这样那样…”叶伯煊也没刻意小声说,所以他分配完许山的工作后,其余几人再一次集体傻眼。擦,拿他们当啥使唤呢!保卫科的啊!
沈刚微睁着双眼,有些醉醺醺盯着自己的纸条看了看,心里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啊。尽早给妹妹张罗一门合适的,尽早成家吧。这就是差别。有些庆幸,得亏妹妹没心想事成,否则,也没此等待遇。”
最后,大家伙喝多了从饭店出来,又先后晃荡京都大街,溜达了一趟曾经的学校,坐在学校围墙上“忆苦思甜”,直闹到半夜这些人才算拉倒。
叶伯煊总算找回家门,进屋就听见叶志清的咆哮:“三十了,你都要成家了,你看看你这个样子!”
叶伯煊咕噜一句“头疼”,爬楼上就睡觉。
宋雅萍暴脾气上来:“叶志清,你能不能马上睡觉?你大半夜不睡又骂儿子…”吧啦吧啦,叶家才算消停。L
第一九二章 鱼死网破(二更)
夏天这些天在干嘛,她工作之余忙着护肤瘦身呢。每天怀抱悠哉哉的心态,不知家里发生了啥,不了解她弟弟想跟哥哥姐姐一起生活的心愿。
夏天上次跟宋雅萍逛完街,准婆媳俩回叶家吃了碗炸酱面,吃得夏天差点儿没把舌?头吞掉。啥玩意就怕对比,一比就比下去叶伯煊那个残次品了。
叶家的保姆于阿姨用肉卤子、黄瓜丝、小葱末做的炸酱面,吃得夏天频频竖起大拇指称赞,吃得宋雅萍直皱着眉头教育夏天:吃有吃相、坐有坐相,不要老是出洋相。
夏天毫无压力脸皮厚,嘻嘻笑着点头也不反驳。听完宋雅萍的啰嗦,临走时也没客气。
宋雅萍给夏天装了些她自己拌的南方小菜,问夏天还有什么需要时,夏天恬不知耻开口就要金贵物蜂蜜。
那时候的蜂蜜可以毫无压力的被冠名“奢侈品。”宋雅萍给夏天用罐头瓶子倒出一大半,叶家的保姆于阿姨直皱眉,就怕不小心倒洒了,本能地就用双手在底下捧着。
此时夏天就躺在宿舍里用豆腐渣和蜂蜜敷面呢。就这点儿豆腐渣,夏天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脸面都不要了,差点儿从炊事班养的老母猪口里抢。
部队食堂剩下的好一些的豆腐渣,会废物利用。在这个年代,豆腐渣也不会浪费。人们会调动所有的智慧将能吃的东西利用起来。
凡是能食用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吃法,没有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做不到的。所以那年月才有句话叫“臭肉不可扔”。
猪肉里有虫卵,也就是“痘猪肉”,人们会用刀一粒一粒的把痘剥除。再在锅里闷着煮上,煮的时间久了,照样是一家老小的美食。别说痘猪肉了,就是死猫疯狗都能吃。
豆腐渣同样也是。炊事班的战士们会用好一些的豆腐渣,用小葱拌上,加点儿大酱拌一拌就端上桌。
其实这样的做法,在后世是比较受欢迎的健康食法。它在现代的生活里有一个名称叫“粗纤维”。可此时它再纤维吧。也没人爱吃。
剩下一些不好的呢,会喂猪。猪吃了长膘,是物美价廉的养猪饲料。
夏天从四个人的小聚会归来后。就有了当准新娘的自觉性了。开始变着法子思考变美的“灵丹妙药。”
她没事就四处瞎溜达,想尽一切能用来美容保养身体。利用什么,如何弄到,有啥效果。她转着圈儿寻摸。
夏天最先盯上的就是豆腐渣。
那是一个早晨,天蒙蒙亮。夏天早早起床就溜到食堂,跟人家炊事班的小战士天南海北地胡侃。侃得人家十六岁的小士兵直蒙圈儿。
夏天的惯性思维就是,求人之前得先套近乎。其实她不知道,咱当兵的人是有啥事就说。要痛快利索、别整没用的,最烦的就是她这一套。
等夏天自认为感情交流得差不多了,刚要提出最近这段日子的豆腐渣、给俺留下一捏捏就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别看小战士年龄小,可长的彪悍、体型健壮。单手拎起豆腐渣桶就往猪食里搅拌了起来。
夏天心疼的不行,气得脸色涨红,直接开抢,抢了点儿仅剩的一捏捏。
小士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通过询问他才闹明白,搞了半天,眼前这个军报的女兵是要臭美啊!哎呀他滴个娘啊,这也太能…没听说过这东西也能用来美啊?他就知道猪吃了长膘…
慢慢地,聊的一来二去的,俩人达成协议。小士兵给夏天每天留点儿好豆渣,夏天给人揣去了个大苹果。后来的后来,大个子士兵给夏天又攒下了两根黄瓜…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夏天拉着窗帘,锁着宿舍门,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脖子上搭着条毛巾,这是为了避免豆渣流到身体上。
自言自语道:“蜂蜜豆腐渣,美容顶呱呱。”美滋滋地敷着“面膜,”手上也没闲着,用着剩下的那点儿,往胸上、肚皮上抹着、按摩着。
那豆腐渣有细小的颗粒,夏天拿它当作磨砂使用,清洁皮肤里深层的污垢。按摩身体是因为嘛,自然是,呵呵哒…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忙活完了,快速整理。然后抱着膝盖坐在宿舍里思考着:真的没有几天了,爹娘、爷奶、哥哥弟弟,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快出发了?
想到这,夏天翻自己随身背的挎包,那里面有宋雅萍给她的叶家老房子的钥匙,夏天紧紧握在手心里,宋雅萍让夏家人住在那里,让她在那里出嫁…
昨天裴兵轮休,今儿晚归队,从家里背了一堆零七八碎的东西回来,整整一大提包,他?妈非让他带回来的。
平时裴兵低调惯了,最不耐烦的就是带一堆别人没有的吃喝回部队,尤其是扎眼的一大包,他打算顺着小道溜边儿回宿舍。
去往宿舍的路上会路过几棵大柳树,树荫繁茂,眼神不好、没经过训练的,都发现不了倒挂的树柳条下、站着两个绿军装。
离近一看,郑子君最先发现了裴兵,脸色发红,不似平时说话的干脆劲儿,有点儿吱吱呜呜地叫了声:“裴兵啊。”
裴兵瞄了眼郑子君旁边的女人,文工团的“一枝花”啊。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回了宿舍,裴兵就觉得哪不对劲,他似乎听见了“照片”俩字。
裴兵敲着桌子思考:怎么有种直觉,那俩人研究的是他和夏天的照片呢?真那样吗?两位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女同志,拍他和夏天的照片干嘛使呢?有些奇怪。摇了摇头,也许多想了。
觉得想不透就起身拆包,拿一些好吃的、别人能用到的东西,提溜着就去了那些家比较偏远、条件很困难的士兵宿舍。
走在走廊里的裴兵,拎着兜子忽然站住了脚。不是冲他,冲夏天?如果“照片”指的是拍摄的他和夏天…微眯着眼,呵呵,或许是冲叶团长吧…
裴兵拐了个弯儿,往带有电话的办公室走去。
宋雅萍对沈梅的到来感到有些意外。她最近一直忙着准备她儿子“纸单子”上的事。下了班吃过饭就满大院里溜达找“全福人”,碰见谁都会打个招呼说几句,通知叶伯煊的结婚日期,听几句别人的“恭喜恭喜”。
按照常理,沈梅曾经对她儿子有过那种意思,当然了,她也有过撮合他们在一起的想法,可现在情况有变啊,满大院里都知道她儿媳是军报的、东北来的。
沈家因为有沈刚的原因,更是应该第一拨就了解得清清楚楚。此时彼此双方应该刻意回避才好啊!沈梅一个姑娘家更是应该回避她叶家的啊!
可此时沈梅一派温柔贤淑样儿坐在她面前,跟曾经的每一次见面都一样的态度,宋雅萍有点儿摸不到头绪。怎么聊半天不进正题?
这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宋雅萍还是很喜欢的,俩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很多不咸不淡的话题了,宋雅萍甚至都准备问了。沈梅终于开口说了来的目的:
“阿姨,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反应点儿情况的。就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这孩子!梅子,怎么一段日子不见,跟我说话倒遮遮掩掩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跟阿姨还有什么当说不当说。”
“阿姨,我有个好朋友跟夏天是同事,都是军报的。那个人您可能也认识,就是郑家的郑子君。”
宋雅萍点点头,给沈梅倒了杯水递过去,示意沈梅继续说下去。心里却有了丝波澜,沈梅要谈的是夏天?难怪不好说,确实不该跟她说…
“阿姨,那个,我接下来要讲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平铺直叙讲一件事情而已。”
宋雅萍往沙发里面靠了靠,微微一笑点点头。
沈梅坐在沙发边上,有些不安地挪了挪地方,咬了咬嘴唇,右手心紧紧攥了攥。
宋雅萍在沈梅没注意的时候,快速地连续眨动了两下眼睛,然后低头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没催促,也没露出沈梅期待的那样“着急倾听,好奇夏天怎么了”的表情。
沈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拿起随身挎包,从里面掏出几张照片,递给宋雅萍之前,又一次咬了咬唇,像是有难言之隐无法脱口而出一般,不过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发现宋雅萍没接过时,她逐一摆开,摆在了宋雅萍面前的茶几上,让她不得不看见。
宋雅萍优雅地先是拿起桌子上的眼镜戴上,然后往前坐了坐,才开始挨张翻看。其实不用翻,入眼就是,很清晰。里面的人就是她的准儿媳夏天和一名帅气的男兵。
宋雅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抬头,盯着沈梅问:“小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梅有些慌张的抬头。宋雅萍从“梅子”转换成了“小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沈梅觉得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彻底地跟叶家断了情谊…L
第一九三章 双重标准(一更三千字)
“阿姨,阿姨…”
宋雅萍把照片归拢到一起,伸手:“胶卷呢?”
沈梅吱吱呜呜,宋雅萍声音无波无澜:“小沈,你别跟我说不在你手里,我是不信的。”
沈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忽然站起,直视着宋雅萍哭诉:“阿姨,为什么就不是我,为什么?我哪不比夏天强,到底哪里?您怎么就不阻拦?您只要拦住伯煊哥,他一定听您的。”一派梨花带雨样儿,声音却有些尖细。
宋雅萍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儿,揉了揉太阳穴:“梅子,现在已经不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希望你能找到懂得你好的人。阿姨和你处了这么多年来,对你应该还不错吧?阿姨现在想要这些照片的底片。”
沈梅和宋雅萍对视着。宋雅萍此刻不得不对原来的判断产生了质疑。原来她女儿叶伯亭就评价过沈梅:“那人不成。我哥对她那么决绝,可她还如此痴迷,可见心不大,爱钻牛角尖。太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心胸不宽广,做事没远见。我哥是干什么的?成了也会扯后腿的。”
宋雅萍摇了摇头站起:“梅子,人生的路还有很长,你这岁数刚刚开始,有什么丢不开手的呢?况且,你和伯煊并没有过曾经,没有曾经就是没有回忆,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
“不,不,阿姨,你不知道,你不了解…”沈梅疯狂地摇头。
如果眼前的女孩不是宋雅萍看着长大的,如果不是跟沈梅处出了几年的感情,如果不是跟她的父母交好,宋雅萍真想接一句:“我确实不理解。都没谈过没相处过,何谈了解?我儿子都不知道吧。”
可她懂。她只懂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孩子放下身价,卑微地讨好该是如何豁的出去、如何难得。
正因为以上的原因,宋雅萍对待沈梅的行为,不同于以往对外人的冷漠和严肃,而是用着更宽容的心态。
宋雅萍拍了拍抱着肩膀哭着的沈梅:“阿姨给你再介绍个好小伙子。你和伯煊没缘分。有些,你要忘了,才能尽快找到幸福。”
沈梅来之前还是带着破坏的心理。甚至破坏不了。也要让夏天结个婚也不痛快。可现在,她已经对于夏天婚后是否顺利不在意了。她只知道彻底挽回不了了。她和叶伯煊之间再也扯不上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