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这房子不但空荡还很冷,突然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她手抖着拿过来一看,是温若何打来的,她盯着屏幕,手机在掌间震动,掌心被震动得发麻,她猛地就按下了关机键,现在的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别人。
尤其是总监。
他说,她不能和乔洛在一起,她们之间除了外在因素还有内在的差距。
如今她彻底明白了外在的因素,她似乎是无力去克服的,而那些内在的差距,她更是无法填补,她全身一下子就失了力。
所以她害怕在这个时候,总监问她,是否想清楚一切。
其实她可以很简单的说,她想清楚了,他说的,是对的。可是明明答案已经这么明了,她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就是无法去承认。
是的,她不想承认。
即便一切如铁板定钉,她还是不想承认。
因为她发现,对于她来说,乔洛远远不仅仅是一个背后的依靠,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她,在背后推她。
叶轻舟想,她大概是没办法摆脱他了,而这句话,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自信的宣布过了。
她把头靠在墙上,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看,阳光一点点淡去,似乎过了很久,这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温若何不会知道她在哪里,欧阳也不会想到她在哪里,只有一个人,只要她跑了,就会知道她躲在什么地方。
可是她等了许久,也未等到,而且他们今天还有约。
不知过了多久,她动了动腿,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酸麻感从脚尖攀爬到大腿,最后选择了放弃,她摸出手机,开机,不过一会,一条条“来电宝”信息就跳了出来。
总监,总监,欧阳,总监,欧阳…
接着才是几条信息,“叶轻舟,你找死么?”
“你敢放我鸽子?!”
“你等着!”
她看着信息,想象着那头的乔大神眯眼独自空发怒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眼角却流下泪来,滴在屏幕上,漾起微弱的闪光。
突然别墅外传来一声捶门声,她扶着墙站起来,脚走在地上,如踩在钉板,麻得钻心,捶门声越发急促,她赶紧走了过去,最后立在栗红色的木门前,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伸手摸上门把手,门又被重重的捶着,震动从她的掌心传来,她伸手一扭,门开了。
暖色的夕阳从门外照进昏暗的屋子里,一时间叶轻舟有些眩目,想起小的时候,她考试没考好,就躲在衣柜里,害怕妈妈责备她,有时候蹲久了,就忘了时间,在昏暗狭小的空间里打起了瞌睡。
乔洛毫不客气的拉开柜子的门,刺眼的灯光照进来,让她觉得扎眼,逆光下,只能看见他模糊的笑,他说,“小舟,你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了么?”
此时的光线和那时一样,透着暖光,逆光下的人影看不清表情,一张口却是大咧咧的声音,“你真的在这里啊!”
是欧阳。
叶轻舟顿时心里一凉,真的,这个屋子,太冷了。
欧阳微喘着气说,“我和总监到处都找不到你,还是后来我打电话给你哥,他说你一定是在这里。”
“那…他呢?”叶轻舟开口问道。
欧阳用手扇着风,看样子跑得不少路,“他?对了,他原本是要和我一起来的,后来说家里有事,他要赶回去,顺便和你说一声,今晚不回家。”
“这样啊…”叶轻舟低声道。
欧阳自顾的走了进来,往沙发上一倒,“累死我了,我说梅莹莹没把你怎么样吧?要是有事,你和我说,我打到她散架…但是你得替我付她医药费…”
叶轻舟扭过头来,坐到她旁边,摇摇头,“没,她什么也没做…”她说着一顿,急忙改口问,“那广告词怎么说了?”
欧阳甩甩脑袋,“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火,那赵非雅真是蹬鼻子上脸了,这事估计她不会轻易罢休的,估计得闹一阵子呢!”
听了她的话,叶轻舟立刻就蔫巴了,“都是因为我…”
“得了吧。”欧阳摆手,“要是换作我知道是给她做广告,我直接写小三贱了!再说了,这本来也就是意外,要我说,这是老天有眼…”
“那仪式怎么样了?”
“赵非雅撒完了泼,就和梅莹莹一起就讨好记者,让他们别把这个消息发出去,仪式么?大概是中止了吧。”欧阳挠挠头,“总监他们赶回去紧急商讨对策了,估计得总公司出面,我呢,就负责来找你了。”
叶轻舟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讨喜的人,好好的一件事,被她弄成了这样,心里压抑的慌,她开口道,“欧阳,我还是辞职吧。”
欧阳一愣,“你说什么?”
叶轻舟咬了咬嘴唇,“我想,如果我辞职,大概这事就会过去吧。”
“你疯了吧!”欧阳立刻回道,“你不是一天到晚最怕被开除的么,又说什么金融危机不好找工作,你辞职了怎么办?”
叶轻舟摇了摇头,“这事本来就是我惹的,我负责,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欧阳站起来,叉着腰说,“你哥不是把训练得挺好的了么,还敢来直接面对赵非雅了,怎么这事你就要跑了?”
叶轻舟说不出话来,也许她可以说,辞职未尝不是一种勇敢接受错误的表现,可是她心里知道,她可以将此解释为勇敢,但是事实上,却不是。因为她是在逃避,逃避去面对赵非雅。
今天,她打了赵非雅一个耳光,她和梅莹莹谈了话,知道了一切,她已经走出了很远,可是却还是没找到她的依靠,她突然就觉得前面一片昏暗。
她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欧阳…连我自己都想鄙视我自己了…”
回到了家里,叶轻舟觉得怅然若失,人真的是一种很犯贱的生物,在乔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在她不知道这些烦恼的时候,她无法去确定自己对乔洛的情感。
等她明白了这种感情以后,却发现她和乔洛不能在一起,更严重的是,她的依靠突然消失了。
在幸福的日子里彷徨,在分离的时间里懊悔。
叶轻舟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因为对于乔洛,她一直未曾全心全力去考虑过,大多数的时间,她徘徊在某个边缘,表面上看,她是被乔洛欺压的人,可是事实上,她的胆小,她的懦弱,她的逃离,她的犹豫,却是对乔洛的一种折磨。
在他说她得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吓得一跑跑了七年。
在他追来的时候,她只想着要赶紧逃跑,怕自己对他动心。
在他说给她依靠的时候,她却在想这不过是一个赌约。
在他大声说出爱她的时候,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是懦弱的,对感情,不敢相信,不愿意接受,不能去追求。
这样的自己,让她鄙夷透了。
PART 56
天黑以后,天气陡然转凉,入夜不久就下起了雨,夏天一过,雨下起来就透着寒凉,不开窗户,房间一会就闷热了,外面的雷声轰鸣,叶轻舟不敢开空调,只能趁雨小时开一会窗户,雨声嘈杂,让她更加睡不着。
到了半夜,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身,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立刻翻身,她一向是睡前关机,可是今天却不知怎的,任凭手机开着,似乎是在等些什么。
手机一震,她立刻就翻身坐起,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上闪着两个字——“乔洛”,她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赶紧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下,才传来乔大神气势不改的声音,“你没关机?”
“厄…”叶轻舟一愣,难道他是故意怎么晚才打来么?而且听口气,似乎不大希望她接电话一样。
“你在等我电话?”乔洛下一句话立刻不改他大神的风范,自信到了自恋。
叶轻舟坐直了身子,扯着被角,喃喃了一句,“你的最后一条信息,不是…叫我等着么,我就等着了…”
乔洛应了一声,然后说,“今天欧阳怎么会打电话找你呢?”
“那个…”叶轻舟小声的说,“我碰上了梅莹莹…”
电话那段明显的沉默了一下,接着是一声,“然后?”叶轻舟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她竟然觉得乔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难道他在害怕什么吗?
“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像蚊子哼哼一样,“她就告诉我了…”
“告诉你关于我和她的事?”乔洛回问道。
“恩…”叶轻舟应了一声,“她说,她原来对你不感兴趣,但是因为我…所以她要和我抢…”
“所以你就吓跑了?”乔洛提高了音调,叶轻舟愣了一下,辩解道,“没啊…”
“没的话怎么别人到处找你呢?”乔洛毫不客气的回道。
“…那个…”叶轻舟结巴了一下,逃跑已成事实,想反驳过去已不可能,唯一可以弥补的就是坚定一下未来,于是鼓起勇气说,“我不会让她抢的。”
“哦?”那头的乔洛的话里满是吃惊。
叶轻舟扼腕,“是的,因为…因为…”她结巴了半天,“…我什么都不剩了。”
“所以我就是最后的残羹剩稀了?”乔洛立刻就接了话。
“…”大神啊,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哪里是残羹啊,就算是残羹,也是燕窝鲍鱼虫草羹!
乔洛并没有继续调侃她,而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认真的说,“小舟…”
“恩…”
“相信我。”
“恩?”
那头的乔洛继续说,“我会解决的。”
叶轻舟拿着手机的手轻颤了一下,喉咙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嘴唇重重的点头。
她一向…都是相信他的。
除了他,她还能相信谁?
第二天早上,叶轻舟精神饱满的起了床,虽然对于去上班有些紧张,但还是决定去上班,到了办公室门口,她转了好几圈,才战战兢兢走了进去,立刻就沐浴了她意料中的目光洗礼,“早上好…”
她怯懦的探头看去,羊羊和丽娜虽然应了她,但是脸上都带着一些奇怪的表情,欧阳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自从你昨天的那一巴掌,她们都觉得要对你改观了。”
叶轻舟欲哭无泪,难道大家都以为自己是悍妇了么?其实…她从小到大,就打过这么一个巴掌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欧阳继续说,“不过也无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早就该发发狠了,省得别人总以为你好欺负…”
“其实我不想发狠啊…”叶轻舟泪眼望天。
突然筱霞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一份报纸,大喊道,“不好了,昨天的事,还是上报了!”她话一说完,所有人立刻都涌了过来,报纸上硕大的标题十分扎眼:
“小仙谷”变为小三“俗”?
---------紫阳庭院昨日开盘售楼,广告词暗骂女董事长
叶轻舟一愣,欧阳立刻叫了起来,“昨天不是封锁了消息么?怎么还是报道了?”
羊羊接话,“是啊,总监和那个赵总不是和所有记者都打了招呼么?”
“怎么会这样啊!”丽娜无比悲痛的说,“我完了,我完了,要是报道了,这事不就更大了么!”
叶轻舟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有心的扭曲了广告词,那么如今想让那些记者登出这个消息更不是难事,只是…她看了一眼激动的欧阳,选择了沉默。
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是没意义了。
叶轻舟只是小声的对丽娜歉意的说,“没事的,我今天就是来辞职的。”她昨天晚上就写好了辞职信放在包里,此时倒不怕面对什么,而是需要承担一些。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所有人都说不出来,温若何的声音突然传来,“谁都别谈辞职。”
众人扭头看去,他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模样,立刻就让大家安下了心,“这事总公司会介入处理,你们想担心,也没这个本事。”
所有人听了,都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只是叶轻舟反倒觉得压抑了,温若何继续说,“轻舟,你跟我来一下。”
温若何把叶轻舟叫去了写字楼顶层的阳光餐厅,众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毕竟昨天当着众人面,他可是很直接的就说他在追求叶轻舟了。
到了餐厅,点了两杯茶,叶轻舟紧张的转着茶杯,“总监,这事闹这么大,真是…”
温若何摆摆手,“不谈公事,只谈私事。你昨天没事吧?”
一说谈私事,叶轻舟反倒松了一口气,也不觉得面对的人是对她照顾有加的上司了,“没事,就是我知道了乔洛和梅莹莹的事。”出于对乔家的保护,她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毕竟从他的话中也可以听出,这事梅家的也是对外保密的,毕竟知道的人越少,对他家就越有利。
“然后呢?”温若何问道。
“总监,你之前说的是对的。”叶轻舟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柚子皮在杯底悠悠的旋转,然后继续说,“但是,我不想放弃。”
温若何抬眼看着她,她低着头,睫毛垂下,遮住了圆圆的眼睛,温若何看不到在此时,那双圆圆的眼睛里,是何般的坚定,“你想清楚了?”
“恩。”叶轻舟抬眼,“因为,不想后悔。”
温若何一怔,既而笑了起来,笑中有些无奈,“那么…我被抛弃了?”
“吖?”叶轻舟赶紧解释,“没有啊,所谓的抛弃是先被拥有,才能抛弃,可是总监我和你又没开始过啊…所以,你没有被抛弃啊,不!总监,你怎么可能被抛弃呢?!我怎么敢抛弃你呢,你是总监啊…”
温若何看她着急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突然伸出手,“辞职信呢?”
“恩?”叶轻舟一愣,下意识就伸手从包里套出信来,他一把接过,利索的撕成两半,迎上她惊诧的目光,回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看见因为害怕被开除而努力工作的叶轻舟。”
叶轻舟心中一暖,突然就想起他上次说的话,他说,“叶轻舟,你哪里值得同情了?”是的,她多么幸福,不需要同情,也不应该自卑,她有一个让她相信的依靠,有一个最贴心的朋友,有一个温柔的上司,一切都是如此幸福。
临近下班的时候,叶轻舟真准备和欧阳一起去买点日用品,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传来,“小舟,我是爸爸。”
“乔爸爸?”叶轻舟惊叹的叫了起来。
乔爸爸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到了S市,我们可以见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