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的。”他的额头靠近,“我发誓。”
此时明明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备,但世事总有程咬金。
杨玉蝉虽然放杨二小姐与苏纯钧一述离情,但一直用眼睛盯着呢,见苏纯钧抱起来没完了,立刻下楼喊施无为去叫人。
施无为不明所以就当了枪,出去站得远远的喊了一声:“纯钧,你进来吧。”
不一会儿,苏纯钧牵着杨二小姐,一手推着自行车就从小路那头出现了。
施无为见他手上东西多,自行车上挂了不少东西,连忙跑过去,替他扶住自行车说:“我还想你为什么一直不过来呢,带这么多东西啊。”
苏纯钧瞪了一眼这个程咬金,冷淡的说:“啊,这是我给别人带的。”
进了屋,杨玉蝉才假装刚从楼梯上下来,说:“苏先生,你来了?”
苏纯钧对大姨子还是很客气的,点点头说:“大姐好,我这几天有点忙就没过来,今天才有空就赶紧过来了。”
杨二小姐还在生气,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苏纯钧马上跟过去,紧紧贴着人坐在沙发椅扶手上,说:“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你用的着的。”
他去把那辆自行车推到廊下,将上面的提袋、礼盒都解下来拿进来,一样样摆给杨二小姐看,有给她买的中式点心、西式点心、巧克力、牛奶糖、书、杂志、画报、衣服、布料、鞋、手提袋,还有那辆自行车。
全都是给杨二小姐的礼物。
其他人的礼物只有给代教授的一份外文报纸,是他从市长那里拿来的,反正放在市长家也没人看,他看一看觉得有意思就放起来了。
还有给祝颜舒带的一个鼻烟壶,里面装了上好的鼻烟。这也是别人孝敬他的,他自己用不上,杨二小姐也用不上,就送给祝颜舒了。
其他人都没得礼物拿。
施无为看苏纯钧在杨二小姐的面前、脚边摆满礼物,以求杨二小姐一顾,张口结舌,他悄悄问杨玉蝉:“谈恋爱都是这样谈的吗?”
杨玉蝉自然不可能批判自家人,但也不好说这就是常态,只好含糊道:“他们感情好。”
施无为以为假如以礼物来衡量感情,那苏纯钧对杨玉燕的感情那真的是相当多了。
见到这么多的感情让他有惊心之感,不得不先避让开,到别处去静静心。
他以前以为最难的爱情就是写情诗了,他对诗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打油诗都不会写。
万万没想到爱情竟然还需要这么多的礼物,这就更吓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敢问路在何方
苏纯钧这四天也是忙的很,现在祝家搬到了更安全的学校, 他就等于少了一桩心事, 四天里只回去了两次, 还是为了换衣服睡一觉, 剩下的时间一直都在市长和市政府两边跑,他已经正式从财政局调到了市长身边,成为了窜升最快的人,还不小心顶了何处长, 毕竟何处长伤了鼻子,面相不雅观,古代做官都讲究一个长相,到了现在也是一样。
他这几天都不在,不知道宪兵队跑来祝家楼收各种款子,竟然把那三家租户给吓跑了。
“我回去了才知道, 救火队来收钱, 一家五十, 收了钱以后,那三户就连夜搬走了。”苏纯钧说。
救火队还是念着祝家的情份的,收钱时也没有打打骂骂。只是以前收这种钱的时候,都是张妈出来应付。祝家收完钱再摊给租户们,不过祝家不会立刻逼租户们掏出来,租户们就能拖到月末或下个月再付,手头不会那么紧。而且张妈出来给钱,各局各部的也不会狮子开大口。
结果现在祝家不在, 救火队一见只有租户在,就一点折扣都不肯打,一家五十,少一分都不行。
连马天保一家都掏了五十块。
等这一笔钱收完,租户们再也不敢留在祝家楼了,生怕过两日卫生局、治安队也要来收钱。
苏纯钧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就让马天保把门关了,他回来再开门,他不在家就不要开门,要是宪兵队非要收钱,就报他的名字,他去跟宪兵队的人谈。
他说:“要是马家愿意搬到学校来就好了,要是他们一家不肯搬,那我想就说马家是祝家雇的工人,专门看房子的。”他坐在杨玉燕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对人说,祝家母女已经搬到乡下去了,这房子现在是我在住,这样也省得那些人再来找麻烦收钱了。”
他今天来也是想跟祝颜舒商量一下,看这个说法行不行。
祝颜舒当即答应:“这样最好!万全之策。”她知道苏纯钧是担心祝家人多心以为他要霸占房子,她就重重的安他的心:“你若是方便,不妨就把家里收拾一下。正好租户们都走了,我也不打算再把房子租出去了,趁这个机会收回来,日后你们结婚了就可以住家里了,生了孩子也能住得下。”
她拉着杨玉蝉的手,暗示似的使了个眼色:“大姐也记住我的话,日后咱们一家人是要住在一起的,我就你们两个女儿,可不会让你们住到别人家去。”
杨玉蝉觉得不好意思,她现在可没有谈恋爱,也没有交男朋友的意思。
代教授笑着说:“这样好。现在也不讲究古礼了,你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不必再讲究女人一定要嫁到男人家里去,什么都可以商量着来的。”
这话说到祝颜舒的心坎里去了,她笑着睇了一眼代教授,说:“听到没有?你们教授都这么说了,以后都给我照办。”
苏纯钧第一个响应,他抓着杨玉燕的手说:“照办,照办。我们都听妈的。”杨二小姐觉得他会看眼色,赏了他一个笑脸。他就说:“我先把门窗都给收拾收拾,现在家里没外人了,该修的该补的都整一整,等你们搬回去时就都弄好了。”
马天保可能真的是顾忌面子,最终也没有搬到学校里来,却认真替祝家看起房子来。祝颜舒知道了,就说按工人给钱,马天保一个月二十块,马大妈二十五,马大爷就不给钱了。为了不让张妈心里不舒服,也趁机给张妈涨了工钱,一个月五十块。
祝颜舒对张妈说:“现在钱不值钱了,我给你银子,一年十两。”
张妈以前也是把工钱都兑成银子藏在床底下,一听可以直接拿银子,客气道:“那可要给多了。”
祝颜舒笑着说:“不多,不多,给多了您拿着就是。”
苏纯钧一周能来个一两次,每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给杨玉燕送东西。他新添了一个逛百货公司的爱好,不知是不是睹物思人,平时见不到未婚妻,就逛百货公司给杨二小姐买裙子。
各式的百褶裙、背带裙、荷叶裙,各式的衬衣,女人的丝袜,等等,他都买来送给杨玉燕,有一次他逛到女式内衣部,看到了美国女人穿的抹胸,流连数次,无奈没有胆量,担心买回去要被岳母和大姨子千刀万剐,只好打算着等结了婚再带杨二小姐来看一看,买回去可以增添生活情趣呀。
杨玉燕从此不缺衣服穿。她从家里打包带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上身,新衣服就堆成了山。本来她不敢带裙子来,害怕出了事不方便逃命。不料未婚夫送的全是裙子,哪一条穿在身上都是去参加舞会都不丢人的。祝颜舒见她不肯穿,骂她:“新衣服放旧了再穿吗?你什么时候添了这种小气的毛病?”
她只好拿出来穿,天天一身新衣在校园里招摇,很快就在校园里出了名,不过跟着一起出名的还有她的厉害劲,若有人对此说三道四,杨二小姐可是不会客气。
杨二小姐的杠精本事传自上一世,阴阳怪气的本事习自未婚夫大人,从不肯被人欺负的性格来自祝女士的家传,又有代教授在身后做靠山,还有杨玉蝉和施无为在身边护着,哪怕她天天穿新衣,也没吃过亏。
今年的校园充斥着血雨腥风。
不止外面的世界风雨飘摇,象牙塔里面也不能幸免。
许多男同学都被外面的世界影响,纷纷投笔从戎,脱下校服就去报名点报名参军了。现在大学里头就有参军报名点,上午去报名,下午就被车拉走了。
校长和教授们当然不能阻止,但征兵点却不代表会把所有人都送到同一个部队,他们有的去了山东,有的去了四川。到时战场相见,不知是战友,还是敌人。
女学生也受到了影响,纷纷报名也要求参军。
但现在的军队中并没有给女兵留下成熟的编制,大部分的女兵很可能会直接被送到情报部门,学习唱歌跳舞喝酒的本事,最终不知道是变成了军官的情妇还是沦落到了更加不堪的境地。
稍微好一点的去处就是去当战地医护了。现在的随军军医组织,最成熟的当属国际红十字会和教会医院这两个由西方社会主导的组织了。
杨玉燕、杨玉蝉姐妹都还没有报名,她们只加入了学校的校医队,却没有报名参加国际红十字会和教会医院,因为它们都是无国界组织,这两个组织能到中国来帮助中国人民就是凭着无国界精神。
但杨玉燕两姐妹可不具备这么无私的精神。
一旦报名以后,很难说她们俩人未来不会被派到敌方的战地医院去,到时遇上侵略者的队伍,她们可不能保证一视同仁的进行救治,不给一刀就是好的了。
祝颜舒在此时出任学校教授,还是头一份的女教授,对校长来说真是一份及时雨啊。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真的不赞成学生们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凭着一股冲动与热血就投入到战争这个搅肉机中。战争并不只有热血的浪漫,它是残酷的,无情的,是需要有充足的准备才能投身而去的。
特别是女学生,天真的她们在战争中就是纯粹的牺牲品。
校长希望她们能更成熟的思考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做。
杨玉燕在课堂上对女同学们说:“假如在战场上,你们能对侵略我们的日本人、德国人、美国人、法国人进行救治吗?哪怕他们刚刚开飞机轰炸了我们的城市?他们刚刚才用枪对着我们的人民进行射击,你们也能去救治他们吗?”
因为按照希波克拉底誓言,所有的医护在走上这条道路之前就必须要发誓,不论面前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恶徒还是警察,只要他们受伤患病躺在病床上,他们就要救治。
杨玉燕摇头说:“我做不到。假如我见到侵略者,只会拿刀捅死他,绝不会去救他。”
“我学习护理,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助自己国家的人,为了我们的战士和人民,而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
就算仍有女同学攻击她和杨玉蝉没有报名加入护理队伍,没有写誓师书表示只要有机会就投身战地医院成为护士,但她的这番话还是流传了出去,引起了一些讨论。
不是关于去不去做,而是关于怎么做。
他们不缺少热血,他们只是缺少道路。
杨玉燕掏出了那本德语原版的《共-产-堂-宣言》,去敲代教授的门:“教授,您有这本书的翻译吗?”
她想,既然大家没有正确的路,那她干嘛不把路指出来呢?
就是需要先翻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良师在侧
杨玉燕来找代教授也是想取个巧, 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盼着代教授把好人好事做了,帮她把这本书给翻译过来。
但是,她也深知老师的套路。
果不其然, 代教授听说她问此书的译本, 取来翻一翻, 合上书就笑着说:“这本啊, 我记得学校里是有人译过的。”
大学里各种人才都有,西方世界的精神早就被渴望着出路的前人们耙过二三十年了, 皇帝还想过要变法呢,朝廷积弊不是一代两代的事, 甚至大清的洋人大臣都能数出一筐来。
所以杨玉燕手里的这本《宣言》, 也早就有人翻译过了。
杨玉燕大喜。
她忙问:“谁啊?在哪儿啊?”
代教授笑呵呵的说:“已经不在学校了。”
杨玉燕沮丧了。
代教授拍一拍书, 说:“我看这本书也没几个字, 不如你把它译出来嘛。我可以把我学德语时的笔记借你, 还有字典也给你。”
呵呵, 当她还不懂吗?上一回她学俄语就是这么上的当!现在还欠着一大堆的翻译没动笔呢。
但亲手译一本《宣言》,跟译一本《安娜》是不同的啊。前者仿佛更伟大一点,更有事业感,仿佛她也成了一个……怎么说呢?
总之就是不一般!
杨玉燕这一犹豫,回过神来时代教授就把他学德语时的笔记本给她翻出来了——那肯定不是一本啊!
一摞七八本,全都是重新装订过的,一看就用了很多年了,纸都磨卷了。
代教授再把一本砖头厚的字典拍在最上面,荡起一阵智慧的烟尘在空气中闪着光。
“给, 都在这里了。你先看这几本,这都是简单的,德语其实不难学,很简单,你会发现它比俄语的句子短,数字比法语更简单。你都学过俄语和法语了,德语肯定难不倒你。”代教授如此说道。
杨玉燕翻一翻,发现确实德语单词字母不像俄语那么反人类,数字读法也不反人类,与英语差不多的样子。
“那好吧,我先试试。”她迟疑的说。
其实她在来找代教授之前就猜到这个结局了。代教授是肯定不会大发善心替她译了的,很有可能会让她译。
可除了代教授,她身边没有别人会德语了啊。
她问过苏纯钧了,他说他不会。他只会英语和日语,法语、俄语都是只学了个皮毛,打个招呼就用光了。虽然她觉得他谦虚了。
杨玉燕抱着新作业回新卧室了。
新卧室比她在祝家楼的卧室也不差什么了,大小差不多,家具也差不多,除了床不好睡以外,书柜和书桌又大又好,比她在家里用的还好。
一楼的小客厅还有一架钢琴,代教授还会调音,祝颜舒来的第二天就忍不住技痒过去弹了一曲,但只弹了一半就下来了,结果代教授上去弹了下半首。
这里就像是在家里一样,除了苏纯钧不住在楼上之外。不过楼下有代教授,还有施无为。
晚上,代教授吃过晚饭就热情的指点杨玉燕背德语音标了。
其他人听到这里在学习,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说话声音都小了。
张妈小声跟祝颜舒说:“瞧,这样多好啊。现在住在代教授这里,燕燕就变得爱学习了。”
祝颜舒虽然也觉得好,但不免有点担心女儿辛苦:“燕燕学这么多,会累的。”
张妈:“不怕,我给她多做点吃的,多吃点就不会累了。”
代教授把施无为也喊来,给杨玉燕做榜样。学习的时候有一个同龄人在旁边,会学得更容易些。
也省了代教授自己的口舌,演示音标的事就由施无为代劳了。
学音标还是很快的,因为德语音标和法语音标一样,都很像杨玉燕以前学过的拼音。
当然,如果按出现的时间顺序来看,应该是拼音在后,前两者在前。
不过杨玉燕学过拼音,就显得在学习法语音标和德语音标时的天才之处了。
代教授一边教一边感叹,拍着施无为说:“这么多年了,我就见过你一个天才,现在又遇上一个。”
施无为也感叹:“燕燕学的真快啊。”
另一边,杨玉蝉也跟祝颜舒和张妈说她在教杨玉燕法语时就发现她学的快。
杨玉蝉:“燕燕说不定真是个天才。”
祝颜舒惊讶:“呀,我还小看她了。”
张妈说:“这样好,这样好,现在女人还能做官呢。燕燕以后也做官去,不比男人差。”
代教授深知怎么教像杨玉燕这般聪慧又懒惰的学生。有的老师看到学生学的快,大喜之下就会不停的让学生学,最终把学生给搞厌学了,还感叹学生懒惰,却不知自己拔苗助长。
因为对这种学生来讲,懒才是她的本性,聪明不过是老天爷给的,世上多的是荒废掉自己才华的天才,因为并非是她真心祈求之物,天生就有,自然可以弃如敝履。
当然,天才的气人之处就在于,当她想学了,就如同拧开水龙头取水一般容易,足以跨过平凡人半辈子的努力。
所以,代教授教完音标就下课,只是不停的夸杨玉燕聪明!厉害!天才!
一连三天,都不教新的,只让施无为带着杨玉燕拿德语说着玩,像教小孩子牙牙学语一样,说一说花怎么说,天空怎么说,桌子怎么说,等等。
然后就直接上手开始翻译了。
先把生词都挑出来,教杨玉燕自己查字典。等生词可以念熟,可以体会其在句子中的意思,就继续下一句。
什么词性,什么阴阳,统统不教。
于是一周后,杨玉燕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她学会德语了。
杨玉蝉大惊失色,她就算相信杨玉燕是个天才,但也没有这么天才的吧?
杨玉燕还说:“我觉得德语比英语好学啊。”
杨玉蝉震惊,进而开始怀疑她这个学会德语有多少水分。
不等她说话,施无为就拉住她,悄悄对她说:“这是代教授想的,这样教燕燕最好。”
杨玉蝉教杨玉燕法语时真是费尽功夫,到现在杨玉燕已经不肯再学了,显然是打算把法语就这么丢下了,什么到法国餐厅去点菜,她去有中国侍者的法国餐厅不就行了吗?
她也想看一看代教授是怎么教的。
杨玉燕在代教授的支持与鼓励下,一心一意的背起德语单词来。她现在可以通读德语了,唯一的问题是词汇量不太够,于是她就觉得只要增加足够的词汇量,德语是很容易拿下的。
她疯狂背单词,全家都给她创造条件,代教授与施无为见到她都改用德语打招呼了。
祝颜舒不会德语,也兴致勃勃的跟杨玉燕一起学,还拉上了杨玉蝉,一起认代教授和施无为做先生。
三个学生一起,杨玉燕不由得升起要将祝颜舒和杨玉蝉甩在身后的雄心壮志,她背起单词来更有劲了!
下一周,苏纯钧又提着大包小包来看未婚妻,一见面,未婚妻扑上来笑盈盈的用德语说“我的宝贝”了。
苏纯钧一边抱住未婚妻,一边用温柔的面颊吻来缓解他不会说的尴尬。
他看向后面的代教授,深知这才是罪魁祸首。
当然,杨玉燕的德语只停留在蹦字的阶级,词汇量跟三岁孩子差不多,别指望她能说出超过四个词的句子。在这种情况下还坚信自己的德语已经学好了,这全凭代教授那一碗碗的迷汤。
所以说完“我的宝贝”,杨玉燕就换回了中国话,苏纯钧也松了口气,揽着未婚妻进屋坐到沙发上,摆出礼物一一讲述他这几天又思念了她几次,一次次慢慢讲。
施无为远远看到那又把沙发堆满的礼物提袋就马上转身走了。
杨玉蝉遇到他,问:“你怎么不去跟他说说话?”
施无为摇摇头:“不了,我还是去后面劈柴好了。”
杨玉蝉想一想,也不去做电灯泡了,转身跟他一起走:“那我也跟你去,看看有没什么事能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上课(上)
祝颜舒的第一堂课, 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去准备。
她不想谈一些宽泛的东西, 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可她又拿不准尺度在哪里, 讲的浅了, 学生们会看不起她, 以为她虚有其表;讲的深了, 又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她写了好几版教案, 先请代教授、杨玉燕等人一起帮她听一听,看看怎么样。
连张妈都被请过来坐着一起听。
张妈没上过学,也没听过课,大字不识, 但算账算得很快, 比杨玉蝉拨算盘都快。
她拘束的坐在椅子上, 说:“哎哟,让我来听什么?我懂什么?”
祝颜舒不让她走, 说:“燕燕按住张妈!张妈,你帮我听一听嘛,我现在紧张的很, 你帮我听一听,看效果怎么样。”
杨玉燕也说:“张妈, 李白写诗都请大妈来听, 说大妈能听懂了, 别人才能听懂。你就帮帮我妈。”
她一说,施无为就好奇的问:“这又是哪一段野史记下的?还是后人杜撰的?”
杨玉燕惊讶,怎么现在没这个说法吗?明明她小时候被这个故事感动了很久啊。
“可能是我在哪里看到的吧, 我也不记得了。”她糊弄过去。
祝颜舒在上面等底下人聊完,代教授坐在第一排一侧,“悄悄”提点她:“你要厉害一点,看到下面的人说话要制止他们。用教鞭敲敲桌子。”
祝颜舒恍然大悟,立刻用教鞭敲桌,啪啪响!
杨玉燕和施无为赶紧坐直坐正。
祝颜舒一脸严肃的向大家问好,转身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风流无匹。
代教授心道,原来祝小姐习的是柳字。
“大家好,今日就由我来为大家授课。”祝颜舒不敢笑,怕被学生小瞧,板着脸说:“大家恐怕早就听过我的名字,就是没听过,想必也知道我的故事。但今日是上课,若是课堂顺利,结束时我会留出五分钟时间让大家对我提问,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丝隐瞒。”
代教授在下面点头。
大家都认为,祝颜舒一旦走上讲堂,她与杨虚鹤的旧事就无法回避了,学生们必会议论纷纷,也必会有人在课堂上提问。
代玉书做过多年教授,对付学生很有一手,他说不能制止学生提问,他们就是课堂上不问,课下也会议论,当学生对老师的隐私开始感兴趣,他对老师的敬畏就会减少消失。
所以,不能回避,但要把握住方向,将被动变成主动。
而且现在妇女活动搞的轰轰烈烈,妇女权力也是一个时兴热门的话题。
祝颜舒以女子之身成为教授,本身就是一件吸引眼球的事。
以前是杨虚鹤占据话语权,他将黑的说成是白的,祝颜舒也无法反驳。
现在她走上讲台,就拥有了跟杨虚鹤一样的权力!她终于可以发声,将不利于她的言论一扫而空!
只有一个声音时,人们就只能听一个人说。当有两个声音时,人们就有了选择,固然有人会相信杨虚鹤,但也会有人相信祝颜舒。
代玉书说:“第一堂课,你就要将这些隐患消灭到萌芽中!只要第一炮打得响,以后在外面为你说话的人会有成百上千。杨虚鹤之流就再也休想利用你与杨家姐妹了。”
祝颜舒踌躇满志的站在了讲台上。
她选的第一堂课,没有对准现在人人都关注的爱情与婚姻,她关注的是女性的自我认知。
你到底是谁?
还有,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很多女孩子受到新旧浪潮的冲击,她们渴望改变命运,走出家门,可走出来以后去哪里呢?
她们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们。
于是许多女人只能在走出来以后又走回去,至少那里还有活路,虽然满是枷锁,但至少那是一条活路。
外面没有路,就等同于死路。
到了那一天,教室里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站在教室门口观看。
校长、代教授都前来助阵,学校里的其他教授能来的也都来了,他们有的好奇,有的观望,有的只是无所谓。
杨玉燕姐妹和施无为都坐在第一排,以便第一时间助阵,帮助祝颜舒授课成功。
教室里男女各半,男生更多一点,但女学生却是整个学校里所有的女生都来了,她们全都坐在前排。
祝颜舒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清凉的真丝旗袍,卷着头发,风姿绰约的站在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