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怪和绿冉一起来看我,我请他们坐了,自己抱着茶盅。这个时候已经要入冬了,抱着茶盅我觉得很舒服。
绿冉感叹道:“思嘉,你还真是…说疯就疯,说好就好。念如可差点没被你折腾死。”
我的脸一红,嘀咕道:“你现在知道女人怀孕生孩子有多苦了?”
老妖怪仔细看我的脸色,摇摇头,道:“是时候给你全都补回来了。”说着,大笔一挥,又开了一堆方子,我伸头瞅了一眼,苦不堪言。
突然想起一点事情,我又忐忑不安地道:“师父,管剑樵,怎么样了?”
绿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孙念如,立刻不满地道:“思嘉你不要没有良心,一好起来就先关心那个采花大盗。你怎么不看看念如,他都掉了好几斤肉。”
我低着头,呐呐的。
孙念如道:“前辈,还是告诉思嘉吧。免得,她不安心。”
我不敢看他。
老妖怪道:“他已经走了。只是有一句话留给你,说是从此恩怨两销,他不愿意再见你了。”
听到他还死,我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我才不管他见不见我,我还不想看见他呢。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别过去了。
又修养了一阵子,我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了。于是在一个暖洋洋的日子,我们开始收拾着要回剑宗。
我对孙念如道:“对了念如,你去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白玲珑。”
他的背影一顿,然后有些纳闷地回过头来:“没有。怎么了?”
我道:“我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好像也被抓了。怎么你没有看到她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师父也没有她的消息吗?”虽然不至于祈祷她没事,但是我也不至于诅咒她去死。只是十分好奇,她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那里的人,好像都被孙念如杀光了啊。
“前辈,并没有她的消息。思嘉,不要多想了。好好安胎,是正经。”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上个月闹得太过,我这个月就格外的乖。他最腹黑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总能不经意之间就能把我吃得死死的。
收拾好了不多的行李,又过了几天,我们就上路回剑宗去。因我怀着身孕,当然不可能骑马,遂买了一辆马车,垫得舒适的很。我挺着已经微微凸出来的肚子,在孙念如的扶持下上了车。他怕路上颠簸,便一路把我抱在怀里。
我有些不自在,轻声道:“念如,我很重啊。你这样给我压一路,腿会麻的。”
他把我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柔声道:“没关系。”
说了他几句,他不听,我只得把头挨在他怀里,搂着他不说话。算算日子,大约要走十天左右才能到雍城。古代就是麻烦,没车没飞机,只能靠腿,马腿,驴腿,或是人腿。
路上出了一个小小的插曲。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了下来,然后一个陌生人送了一个盒子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串奢华的珍珠项链。没有署名。我心中一动,将这个东西收起来,也不管孙念如意味莫名的眼光。除此之外,一路都很平静。
回到剑宗,青夫人挺着大肚子出来迎接我。我吓了一跳,她的肚子竟然比我还大!而且她的气色好得不得了,简直堪称珠圆玉润。
重归剑宗,并没有我所想的那样不安。大家只当我携带夫君离家出走是一场闹剧,而且都很配合的谁都不提起。凝香园早就收拾好了,干净舒适。我看着那依旧繁华的园子,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
等我们安置好,谢鸢天来看我,她盯着我的肚子,眼神灼灼。
我有点不安地将手覆上小腹:“姐,姐姐…”
她嘿嘿地笑了一声:“千万要是个儿子。我连名字都想好了。”
“…”我勉强笑道,“叫什么?”
“叫什么无所谓,我想叫谢直丙。娘肚子里那个,就叫谢疏丙。”
谢侄饼,谢叔饼…妈啊谁来阻止她吧!
我开始一心祈祷我怀的是个女儿。如果不幸是个儿子,那么死也要坚持我的原则。绝对不能叫谢侄饼,一定要叫谢大毛!
那天夜里,我挨着孙念如道:“念如啊,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我好像还没跟他交代过这个孩子的事情。虽然他可能知道,但是都是我单方面答应了谢鸢天,并没有同他商量。现在想来,有些内疚。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可是,过继之事?”
我有些心虚地点点头,道:“对不起啊,我都没有跟你商量。姐姐不打算嫁人,一心想着要修行剑术,将来继承剑宗。我想着,反正我们是姐妹,我生个孩子过继给她也没什么…当时也没有大过肚子,什么都是信口开河,现在要后悔也晚了…”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怀孕是这样一种神奇的感觉,虽然很辛苦,但是肚子里有个宝宝和自己血脉相连,这种幸福感简直难以言喻。可是已经答应了别人,我就算舍不得,也不能言而无信。何况在古代,男子没有一技傍身是不行的。宝宝跟着名动江湖的鸢风,从小吃点苦头,总比跟着我好。我已经能预见,宝宝出世以后我大约就只会把他当玩具玩,不可能系统性地教他什么东西。
当然,我也不愿意让他跟着孙念如这个正宗的武痴,而且孙念如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惯着,尤其是我怀孕以来。私心里总是怕宝宝会抢了他的宠爱。
摸摸肚子,我有点腹黑的想,最好他老爸这辈子就只宠我一个人,即使是我跟宝宝打架,也要帮我,不能帮他。
当然这种想法只是我个人的心思,孙念如不一定。我早就说过了,他本来就是孤儿,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这个宝宝是他期待已久的,希望他不要发现我的阴暗想法,只当我是为了要遵守承诺就好。
结果他低下头来,含住了我的耳朵,好像戏耍那般,无所谓地道:“留在剑宗,是好的。”
我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也对,又不是见不着了。他总还是要叫我娘的。”我当然也期待这个宝宝,只不过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在乎我老公的。好吧,我承认我没良心。
眼看着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到年关的时候,已经连路都走不太动,只能天天捧着肚子,让孙念如扶着我到园子里晒太阳。青夫人整个人都大了一号,肚子比我还圆。谢宗主即将老来得子,成天合不拢嘴,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发起疯来简直比孙念如有过之而无不及,弄得青夫人不胜其扰,天天往我这里跑。于是我们娘儿俩就一起摸着肚子在花园里晒太阳。
我看她那个样子,很龌龊地在心里想,她浮肿得这么厉害,半夜一定失禁过。谢宗主活该,让他当初冷落我。
青夫人浑然不觉我在想些什么,乐呵呵地道:“今个儿的天可真好。”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像木桩一样守在不远处的人,悻悻地道:“是啊,天儿不错。”
青夫人笑道:“你不要不耐烦,念如也是为了你好。别忘了你小产过两次。你如今可比不得当初了,这孩子已经大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不要说孩子,你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我道:“娘不要在我面前扮老,您不是也没生过孩子吗。何况我好歹是个大夫,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青夫人白了我一眼,笑道:“你就知道看书,有什么用?婉卿怀着你的时候,是我贴身照顾的。你生下来,给你换尿布换的最多的也是我,我难道不会知道的比你多?”
我一怔,然后红了脸。干嘛要提起什么尿布不尿布的,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何况我那个耳朵比什么都灵的好相公还在一边站着呢。尤不服气,我道:“总之娘并没有比我有经验就是,我还给人接过生呢。”
青夫人来了兴致,要我说给她听。我嘿嘿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青夫人听得脸色都变了,直道:“哎呀呀,真的有这么吓人?那生完这一胎,我可不要再生了。”
我奇道:“娘嫁给爹那么多年,怎么都没有生养呢?”
闻言,青夫人的嫩脸突然一红,还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道:“那是因为,你父一开始并不想要我生孩子。他担心…而我也觉得,有了你和鸢天就够了,不想再生养,免得顾不过来。”
哦,谢宗主是担心青夫人步了祝夫人的后尘。
我们正在说笑,前面突然有人来通报,说是谢宗主来了,正等在园子门口。
青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他还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当初不是请他来他都不来吗。”
怀孕之后,青夫人也变得有些不讲理起来。当初冷落我,明明她也有分,好像现在全都变成了谢宗主的错。其实我回来之后,和谢宗主处得也不错。但是她就是有话说,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可以闹上半天。这不,弄得谢宗主都不敢见我了,怕与我面对面青夫人又要冷嘲热讽,弄得大家都尴尬。
来禀报的弟子直抹汗,小心翼翼地道:“师尊说,夫人应该回去喝药休息了。小师叔也应该休息,一直晒日头,也不好。”
青夫人费力地要站起来,一边的侍女连忙去扶。她撑着腰,懒洋洋的,有一种雍容的姿态。这么浮肿,竟然也不显得笨重,更不碍眼。她道:“好了,我这就先回去了。思嘉你好好休息。看你都要七个月了,肚子还是这么一点,到时候生出个小不点来,像了你可就不好了。”
我撇了撇嘴,道:“娘你肚子大,也不定生大胖小子,说不定是个大胖妞。”谢宗主没有儿子,青夫人当然是想一举得男的。我这么坏,说话来气她,她也只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就乐呵呵地在侍女的扶持下去了。
结果谢宗主这么小心,亲自来接,青夫人却出了事。我这厢才由孙念如扶着要去休息,屁股刚挨上床,还没来得及跟孙念如撒娇,前院就冲过来一个丫头,禀告说是青夫人滑倒了。
我心中一惊,挺着肚子就站起来:“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丫头道:“许是地上结了霜,路滑。暂时没事,只不过夫人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
我忙叫了一声:“黄莺!黄莺!”
黄莺立刻拿着斗篷出现在门口,我回头对孙念如道:“念如,你陪我去看看。”
孙念如皱着眉道:“思嘉,你…”但是我要坚持,他最终还是遂了我的意,只不过一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地扶着我,总像是怕我也跟青夫人一样要滑倒。
我左右看看没人,实在是心神不宁,便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念如,我恐怕这里头有事。”
他一怔,小心地扶住我臃肿的腰身,道:“怎么?”
我咬了咬牙,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比不得他和谢宗主他们,我年纪虽然小,却到底活了两辈子了,连生死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没见过。前世不要说勾心斗角的电视剧和小说,我自己也没少跟人明争暗斗,到了这里又一路风风雨雨。我现在想起来当初被俘虏的时候,紫罗刹突然出现,并且没有为难她一直恨之入骨的我,而是抓走了白玲珑,就觉得古怪。
算起来,当时我就已经怀孕了,只不过我自己不知道。而青夫人比我略晚,不过那个时候也已经怀上了。剑宗内外医术高明者虽然不少,但是有妙手回春的能力的,却只有老妖怪一个。那么对白玲珑下手,很可能就是想拖住老妖怪。简单的说,我就是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想到谢宗主的老情人,想对大肚子的青夫人不利。
想来她也够倒霉的,轮了两次都有人比她捷足先登,她当然不服气。只不过她这么歹毒,要是做了我的后妈,那我和谢鸢天还有好日子过?何况当初青夫人对我说她是不想我们姐妹受委屈才嫁进来的。她这个人一向单纯,只怕当初是着了谢宗主这个老腹黑的道了。如此一来,那个莲花女士只有更加不甘心。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想来,那朵,是要沉不住气的。。.。
第六十七节:故人的烟火
我挺着肚子,急匆匆地赶到谢宗主和青夫人住的怡性斋。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我目中一凛。大声道:“所有人,无论是大夫还是丫头,全都给我出去!”
老妖怪前段时间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山,我现在越想就越觉得心惊。
谢宗主的万年面瘫脸难得的出现了慌乱,看到我,也是一愣。谢鸢天冲上来,扶住我:“思嘉?!你怎么来了?要知道这个时候地面可滑溜的很,你…”
我摆摆手,低声道:“让人都撤下去,我去看看娘。”说着,我一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大夫。别的我不敢说,妇科,我还是很在行的。”
谢宗主略一沉吟,然后高声道:“都下去。”
孙念如扶着我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我把他也屏退,让谢鸢天陪在我身边。青夫人面白如纸,似乎疼得厉害,这么冷的天还在冒冷汗。先前听到的消息有误,她的日子其实跟我差不多,只晚了几天而已。现在这么大一个肚子,着实让人要捏一把冷汗。我给她把了脉。然后落了针替她稳住错乱的经脉。在行针一方面,老妖怪不在,就当是我无敌了。而且面对这样尊贵的青夫人,他们也不敢冒险,因此才让她一直疼到现在。
我取了帕子来,替她轻轻擦了汗,小声安抚。她渐渐平静下来,却抓住了我手腕。我轻声道:“孩子没事。娘,你放心吧。”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给她拉了拉被角。
“姐姐,娘刚刚出去的时候,穿的那双鞋,拿来给我看看。”
谢鸢天虽然奇怪,但还是去把那双鞋子找来了。我拿来一看,果然,底部被磨平了半边,根本抓不住地,难怪会滑倒。我不禁咬牙切齿。
谢鸢天道:“可是鞋子太旧了?”
我把那双绣鞋翻过来,道:“这缎面还是新的,底子哪里就旧了。姐姐,娘身边有些什么人,还是留心一些的好。”
谢鸢天目中一凛:“你是说这剑宗之内,有人要对娘不利。”
我凝重地点点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大约是不离十。”
谢鸢天当下就要大怒,我急忙按住她。低声道:“姐姐,不宜打草惊蛇。”
谢鸢天怒道:“我怕他作甚!”
我低声安抚道:“姐姐,若是打草惊蛇,只怕以后他们再弄了人来,我们这里会防不胜防。你且稍安勿躁,总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眼下,是替娘先把胎儿安下才是正经。”
谢鸢天稍微冷静了一些,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我沉吟道:“好在娘身体好,从怀孕到现在就没有喝过补药。现在她滑倒,安胎药只怕是少不了。你切记,无论如何不能让娘喝下去,但是也不要声张。我另外开一个方子给娘,那边给娘的药,就偷偷倒掉,照着我的方子熬药从瓮里带进来给娘喝,最好当着丫头的面给娘喝下去。对了,那边给娘的药,带一份给我,我研究一下。”
谢鸢天一一记下,而后颦眉道:“而后?”
我道:“娘吃的东西,也要防住。平时爹盯得紧。不要紧。你千万莫急。等到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再想办法引蛇出洞。”
谢鸢天天点点头,道:“我去禀告父亲。”
我笑了一笑,道:“只怕父亲,也已经想到了。”
腹黑谢宗主,他这么在意青夫人,怎么可能会将妻子摔倒当成一件普通的打滑事件。我过去坐在床边,看着青夫人熟睡的面容,又给她拉了拉被子。
我不会永远这么没用,只能被动挨打。以前我只想明哲保身,只要相安无事就好。即使被人欺负了,只要他不再欺负我,我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谁伤害了我,我都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谁敢动我身边的人,我就要让她有来无回!
好歹活了两辈子,我身负惊世才华,却一直如此窝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许是要做母亲了,我感觉我的心要比以前坚强了很多。这一次我一定要主动出击,绝对不会再姑息。
回到凝香园,我累得直喘气。带球跑可真不是人受的,当初为了给我和孙念如个人空间,凝香园离后院有点远,我家太大了,抱怨。孙念如小心地扶着我坐下,我抱着肚子,端着热茶抿了一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孙念如帮我把披风解了下来。低声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缩着脚上了床,并让出一些位置,轻声道:“念如,你陪我坐一会。”
他把我的斗篷挂去一边,把我手里的茶杯拿走,给我拿了小手炉来让我捧着,然后就上了床,跟我并膝坐在一处。
我捧着手炉挨过去,轻声道:“念如,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带我去重重楼。”
他摸摸我的头发,道:“好。”
我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然后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念如,我们这一辈子,还长,难道你没有什么打算吗?”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你的鬼主意,那样多,难道,没有为我,打算好?”
我笑了。闭上了眼:“当心有点我会把你卖了,换酒钱。”
他轻声道:“你的酒量,那么小,把我卖了,换酒钱,难道不怕,醉死?”
我推了他一下:“不许你取笑我。”
因为青夫人有孕,谢宗主不许她忙碌,于是谢鸢天开始接手剑宗内务,我也偶尔会去帮帮忙。我就想不通了,大肚子的又不止青夫人一个。好吧,我的肚子稍微小了一点,我也活蹦乱跳了一点,但是不带这么剥削我的吧。抱怨归抱怨,但是给我点事情做,我也挺高兴的。
由我接手的大多是剑宗旗下的一些商务。除了练剑,谢鸢天对什么都没有耐心,让她整理弟子档案还好,让她做这种算数的事情,她肯定要抓狂。不过她最近心情不错,因为她开始着手安排过年的事宜。
她虽然凌厉,平时又冷若寒霜,但到底与中规中矩的的青夫人不同,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段日子以来,剑宗的变化简直可以看在眼里。她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将弟子重新编排过名册,使得那些年轻的弟子们也活跃起来。对于新年的安排,她更是毫无顾忌,也加入了很多朝气蓬勃的因素。毕竟剑宗只有我们两个女儿,谢宗主和青夫人都很纵容我们。
令我大爽的是,她比起青夫人,更加没有耐心,脾气也更大。以前不管事还好,现在管了事,霓夫人若是敢跟她唧唧歪歪,根本讨不得好果子吃。着实替客气的青夫人出了一口恶气。
过年的时候,谢鸢天组织弟子们准备节目,开始新年庆,并且要我去指导女弟子们的舞蹈。
那天她来找我商量,我挺着一个大肚子,有点无语:“姐姐,你看我这个身段,难道还能做什么吗?”何况,还有一尊佛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我也不容易啊。
谢鸢天无所谓地挑挑眉,道:“又没有让你做什么,只不过是指点一下。你看着办就成,若是累,让念如给你搬一张椅子,便喝茶边看她们起舞,岂不美?”
我的嘴角有些抽搐:“姐姐,你不要把我和你相比,我的身子可已经八个月了,说不定哪天就生了。你也不想以后你的孩子被我生在路边吧。”
她奇道:“不是十月怀胎吗?还有一个多月呢。再说了,你就是真的生在路边,横竖这里是剑宗,有人捡到,也会送回来的。你就放心好了。”
“…”我突然很想问问她要什么时候回火星去。
于是我开始了抱着肚子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跳舞的日子。说是指点,就我这个样子,胖得像头猪,动动手脚都难,晚上睡觉翻身都要孙念如伺候,我能指点什么。无非就是监督罢了。
其实这样也挺惬意,屁股底下的垫子垫得软软的,舒服的很,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晒太阳罢了。
那些女弟子都小我一辈,性子很活泼,时不时就会偷偷看看我和孙念如,然后窃窃私语,笑得可欢畅。我是听不见什么,但是看孙念如的眉毛一直抽,就知道八成是比较雷人。
一个小弟子脸红红地上前来请教,道是:“师叔,你看看,我这个动作合不合格?”说着,她拿着绸子,在我面前走了个场。
我笑了,放下茶杯,道:“其实你们不一定要像那些舞姬一样,讲究柔和妩媚。你们是剑宗弟子,可以以剑为舞。动作么,可以融合剑法和舞技,想来一定会很好看。”
那个小弟子立刻眼睛发亮:“我是想向师叔当年一样,一舞倾城啊。那个飞天月光舞,师叔有空一定要教我们。”
我汗了一把,眼角瞥到孙念如嘴边出现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是忍笑忍得很辛苦,有点想捏死他。只道:“等有空,我一定教你们。”
这个时候那群弟子已经全部围过来了,叽叽喳喳的,有大胆的,还摸了摸我的肚子。有个一女弟子道:“听说鸢天师伯以前常常舞剑给大家助兴,也很美呢。”
我笑了,心情有点好,道:“那是自然,你们鸢天师伯是江湖第一美人,怎么能够不美。那套踏雪折梅,你们可已经学会?”
那个女弟子脸一红,只道:“还不是很熟练。”
我轻声安抚道:“没关系,我可以找人来教你们。”说着,我的眼睛就一飘,飘到旁边那根木头。
小弟子喜不自禁地惊呼一声:“要让念如师伯来教我们吗?真是太好了!”
我看了看某人瞬间变色的脸,乐不可支地直笑,道:“让人去取我的琴来。”
雅梅下,焚香一盏,檀木小几连城琴。
可惜抚琴的人不怎么优雅,我挺着一个大肚子,只能跪坐在地上,向孙念如点头示意。他无奈地拔剑在一群女弟子的惊呼声中走到中间,满脸都写着要回去收拾我。
我笑了,碰了第一个音符。他的手一僵,面上闪过一丝动容。我奏的,正是那曲《静静地》。
一生,只唱这么一支歌。
他挥剑,踏了两步。梅花不折风自折,被他的剑气震落朵朵缤纷,白发如雪,人面如霜,精妙绝伦,天下无双。
琴意相随,步步生花。我含笑看着那个人,他的动作既不妩媚也不婀娜,却身形如剑,所指指之处剑光乍现,如寒梅冷月。
一曲毕,剑终。一群小弟子已经痴了。他收剑入鞘,大步朝我走来,霎那时惊呼声一片。
我眨眨眼,笑道:“大家看见了,这就是反面教材。绝对不能像他一样,一点都不婀娜。我们女子,讲究的就是以柔克刚,那样才能所向披靡。”
孙念如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一片爆笑声,印染着苍穹的欢喜。
然后我给她们排了走位,纠正了她们出剑不齐的缺点,教会她们要跟着节奏走。于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兵刃声,就变得整齐起来。
我扶着腰身在孙念如的扶持下站起来,道:“好了,你们好好练习。我期待你们的表现。”嗯,真女王,还有一群眨巴着星光眼看着我,这感觉真不错。哈哈。
一路走回凝香园,正遇到曲静香在跟小弟子吵架。我含笑摇摇头,搭着孙念如的手,绕道走。
回到我自己的屋子里,我小心地坐下,扶着大肚子,长出了一口气。
孙念如意外地柔和,小心地扶着我:“如果累,就不要,瞎忙活了。”
我摇摇头,道:“我不碍事的,我又没有像娘一样,浮肿得那么厉害。”
他坐在我身边,摸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你害喜的时候,我到现在,还心惊。生过这一个,就不要,再生了吧。”
我撇撇嘴,道:“我知道我那个样子丑得很,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他失笑,拥着我臃肿的腰身:“你这又是,什么胡话。我是,怕你辛苦。”
我抚摸着肚子,正想撒娇,突然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悸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咕噜噜的冒泡,我一愣,然后瞬间大喜,忙一把推开孙念如,高声叫道:“念如!念如!宝宝动了!宝宝动了!”
他一愣之后便是紧张,忙扶住我的胳膊:“怎么了?”
我顾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拉着他的手让他蹲下去,把脸贴在我的腹部,道:“宝宝动了,这是胎动!胎动!你来听听看!”
他认真地听了一会,我也耐心地等了一会,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他有些纳闷地抬头看我。
我有些犯嘀咕,宝宝一直都没有什么胎动,有几次,好像是我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的,但是每次他胎动,我都会梦到我那毒舌表舅。醒来之后就只感觉到那种郁闷了。现在都八个多月了,他才肯动一下,他爹要听,他又不动了。这孩子搞不好会是个混世大魔王,还没出世就这么能折腾人。
孙念如笑了一声,隔着衣服在我肚子上亲了一下,站起来。他的手还抚在我肚子上,刚站起来,就一僵,然后立刻又蹲下去,热切地将脸贴上去。刚刚那是又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是以他的敏锐,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他有点激动,贴着我的肚子的脸格外轻柔。可是又等了半天,那家伙又不肯动了。
我把他拉起来,道:“算了,等他再动,我再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