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诚面色不太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紫悦指使,外人也不相信他们为了一个青楼妓子杀人……”
吴氏怒目而视,“所以,罪魁祸首还好好的?”
傅诚忙帮她顺气,讨好道,“我方才才得知事情真相,你放心,我绝不让她好过就是。”
吴氏喝了口水,镇定了些,缓缓道,“你让人去舫中,把她赎回来。”
傅诚应了,他本就有此意。立时就让管家去把紫悦赎回来。
傅清凝也没拦着,她现在手臂还动不了,背上还隐隐作痛,天天都要喝苦药,就连喝的水中都加了愈合伤疤的药物,满嘴苦涩,吃饭都没味儿。先前在床上趴那几天,趴得她腰酸背痛还不能翻身,两辈子她都没受过这样的罪,都是拜紫悦和严悭所赐。再说了,这一回是她命大,赵延煜及时赶到,要是晚一点,她和琴弦焉还能有命在?
管家动作飞快,午后的时候傅清凝就得了消息,紫悦已经被他带到了别院关起来。
说起来严悭虽然经常去看她,也愿意给银子帮她拦住那些想要一亲芳泽的客人,但却始终没有帮她赎身。实在是当下的男子去舫中不算什么,但若是帮舫中女子赎身……好说不好听。尤其严悭还未成亲,严家若是想要说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这样的事情严悭就不能做。
傅清凝自从受伤之后,已经快半个月没出过门,干脆让人套了马车,去看看那位紫悦姑娘。
此时精巧的屋子中,紫悦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修剪的错落有致的花草,假山流水无一不精。按理说,以她的身份,落到这样的人家有一个愿意让她住这样院子的人,不用直接面对主母。算是最好的归宿了,尤其她现在对外还是清倌,又有严悭那样的富商公子追捧,帮她赎身的银子可不少。愿意花这么多银子只为了她……
“姑娘,这样的院子给您住,看来帮您赎身的人非富即贵,会不会是严公子?”
身后,丫鬟帮她铺床,语气里满是喜意。
不知怎的,紫悦心里却隐隐不安,她眉心微蹙,看着外面的景致。
丫鬟很高兴,继续道,“就算不是严公子,那人对姑娘也算有心了。前些日子奴婢就听说,妈妈对外说您的赎身银子是八千两呢。”
听到这里,紫悦心里微微放松,又担忧起那人的年纪来,别是个年纪大的老头才好。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院子里有人进来,一开始接她来的人,无论她怎么问,都不愿意透露主子的身份。当然了,这也是正常的,金屋藏娇嘛,越是有头有脸的人,越是不希望外人知道这样的事。
有人来了,会不会是要来见她了?
她心里期待,又有些忐忑的仔细看去 ,却见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进了院子,直奔她的屋子方向来。下一瞬,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不待丫鬟质问,前面一人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她就扑了过来。
☆、第12章 第十二章报仇
丫鬟见状尖叫起来,紫悦心里一凛,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去。一退间对上那人狠辣的眼神,她心里一阵绝望。匕首银光一闪,紫悦忙大叫,“救命……”慌乱间抬手去挡,手臂一痛,她忙伸手捂住,一片濡湿,血腥味扑鼻。她越发惊慌,想起来这是私宅后院,喊救命大街上是听不见的,她心下几转,眼泪都痛出来了,面色苍白,急声问,“你为何要刺杀我?”
那人不答,一击未得手,他却不着急,仔细看了看紫悦手臂上的伤口,颇为满意一般,抬手又朝她刺来。
紫悦见状,转身就跑,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壮年,很快只觉得背上一痛,力道太狠,她不由得趴在了地上。
摔在地上,她却不敢放松,哪怕痛得眼前发花看不清,匍匐着往前爬,顾不得疼痛,大声道,“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小女子虽然被人赎身,却根本不知道主子是谁,夫人若是不喜,送我回揽窈舫便是……”
话说完,不见身后人追杀,她回头想要看看那人到了哪里,这一看,她怔了怔。
一人抱胸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嘲弄和不屑,动手那人……手中拎着帕子闲闲擦着匕首,见她回头,冷笑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说完,满是血色的帕子飘飘落地,两人转身,不紧不慢出门去了。
等他们走了,丫鬟哭着上前,想要扶她又不敢碰的样子。手足无措,“姑娘,他们这是为何?”
紫悦痛得昏昏沉沉,恨不得晕厥过去,咬牙顺着丫鬟的力道起身,并不答话,“帮我找大夫。”
“这上哪里去找?”丫鬟泣不成声,怕得不行,浑身颤抖,声音都不稳了,“姑娘,会不会这是那人的癖好?”
紫悦闭着眼睛,再无一丝侥幸,无论是主母不喜还是帮她赎身的人有特殊癖好,往后她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且她身边这丫鬟……想起方才那人追杀她时丫鬟只顾着哭,并不上前,她闭着的眼睛里闪过狠辣 。
傅清凝到的时候,除了门口守着的婆子,院子里安静,跟没有人住在里面一般。都走到屋子门口了,才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傅清凝听到这声音,是觉得奇怪的。干脆一把推开门,门内的屏风后影影绰绰看到有人影。
屏风后,听到开门声的丫鬟惊叫一声,傅清凝过去就看到紫悦趴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心皱着。被子没盖,看得到她背上和手臂上包着的伤口,包扎伤口的布料是纱,而且并不齐整,应该是裙子上撕下来的。
丫鬟不认识她们,看到是两个女子,面色微微放松,有些戒备的打量主仆两人。
听到动静,紫悦醒了过来,看到是傅清凝,她有些讶异,不知想到什么,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白了下去,“你为何会在此?”
傅清凝看到她要死不活趴在床上,不觉得可怜,只觉得快意,闻言笑了,“这是我傅家别院。”
紫悦闻言 ,眼中骇然。身子挪了下,似乎想要动弹,又动不了,面上越发难受,“傅姑娘,您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傅清凝摊手,“没误会,我爹查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找人刺杀我嘛。”
紫悦义正言辞,“我没有。那日如意也受了伤,回去之后没能救回来,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要真是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她……”
傅清凝找了个椅子坐下,闲闲托腮,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她头顶,衬得她整个人都温暖怡人,轮廓柔和。但出口得话却是冷的,“说这些没用,我爹总不会冤枉了你。这又不是在公堂上非要个人证物证。”
紫悦面色变幻,还想要强辩,傅清凝轻笑一声,继续道,“你说,严公子对你也算有心,每个月在你身上花费也不老少,为何就不愿意帮你赎身呢?弄得你现在落到我手上。”说着,打量她一番,问道,“你这是受伤了?我爹派人弄的吧?”
紫悦面色惨白,傅清凝继续道,“你不会以为就这么一回就算了吧?等你养好了,再来上一回,也叫你好好尝尝我受的苦。”
丫鬟缩在床尾瑟瑟发抖,紫悦默了下,“傅姑娘,我真没有想要将您如何,都是他们自作主张想要帮我出气,我是真不知情……”
出气?
傅清凝简直要气笑了。
关她屁事,不往男人身上使劲,为难她一个外人做什么?
“说这些没用。”傅清凝起身,理了理衣袖,“总归罪魁祸首是你,险些害我丧命,你就在这里,日日品尝我受的苦吧。”
浅紫色裙摆不紧不慢扫过门槛,再没有搭理她们的意思。
等出了门上了马车,留书有些疑惑,“姑娘,你何必跑这一趟,就凭她的身份,等老爷帮你出气就行了。”
傅清凝又轻笑,想起紫悦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就很高兴。笑道,“赎她花了八千两呢,我爹挣钱也不容易,总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没道理她害完了我,我想要报仇还得贴银子。”虽是浅笑着说话,但眼神却是冷的,“告诉看守的人,不用看太紧,看住人就行了。”
留书秒懂,立时转身下了马车去嘱咐了。这意思是紫悦主仆若是想要传消息,也别太拦着。
傅清凝见了颇为满意,往日是木棋和琴弦最得她心,其实要论稳重和通透,还得是留书。
回去的马车上 ,傅清凝嘴角微微勾起,这事情得让严悭知道,要不然八千两找谁要呢?
再说了,仔细论起来,严悭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这事情可都是他招来的。找这样动不动要人命的红颜知己,他娶什么妻呢,这不是祸害人嘛。
等他来赎人的时候,多收点银子!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她心里思绪万千,马车却突然停了。傅清凝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算算时辰,应该还没到傅府呢。车夫若是没有吩咐,应该不会擅自停下才对。
不待她询问,留书已经掀开帘子看外头的情形了,却很快松手盖住,压低声音兴奋道,“姑娘,赵公子在外头。”
留书的眼中,几乎是有星星一般,亮晶晶的。
傅清凝扶额,也知道这不怪她,实在是赵延煜长成那样,又被梁洲城中的姑娘传得跟仙人一般,大部分姑娘对他都有些向往。
赵延煜清雅的声音响起,“傅姑娘,可否一见?”
傅清凝掀开帘子,看到一身素白衣衫的赵延煜,翩翩公子般含笑站在马车旁。她浅笑道,“当然,赵公子是我救命恩人,这些日子养伤,还未当面拜谢呢。”
酒楼二楼的包间中,桌上满桌的菜色,皆是酒楼中的招牌,一桌下来花费不菲,傅清凝端起茶杯,“今日以茶代酒,多谢赵公子救命之恩。”
这话真心实意,要不是赵延煜,傅清凝这时候早已没了性命,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
赵延煜深深看她一眼,“路见不平,本就是应该的。只是当时事急从权,唐突了姑娘,也连累了姑娘的名声,这些日子好事者胡说八道。我心中实在不安,思来想去,唯有上门提亲,方能全姑娘的名节。”
傅清凝愕然,仔细看他神情,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玩笑。
赵延煜脸上微带笑意,但眼神认真,
被个温雅俊逸的男子看着,傅清凝有些耳热,赵延煜流传的才名她不知是真是假,但他长相却是真的长得好的,容貌迭丽,又不显女气,俊逸温雅。她有一瞬间的心动,冲着他这副容貌,干脆答应了算 !
这么一想,傅清凝心里暗骂一声,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诱惑的一天,抬手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水入口,她唇边笑意清浅,“赵公子多虑,您救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如何能再得寸进尺?至于名声,在我看来固然重要,却还是没有性命来得重要的。家父从商,我再不知事也知道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不敢耽误赵公子前程。”
☆、第13章 第十三章严家
赵延煜如今才名在外,其实他本家也不差,赵家从百年起就是商户。古往今来,商户的社会地位都不高,十几年前开始朝中才下旨商户子可以科举,商人的地位才隐隐提高。
赵延煜的父亲,考了大半辈子,如今也还是举子,一门双举子,赵家的名声渐渐地往书香门第靠拢,倒是商户这边渐渐地低调了下去。
且赵延煜如今还未定亲,很可能是想要等着金榜题名之后,在京中高官之间找门合适的亲事。毕竟赵家做生意一把好手,但要说起朝中根基,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想要往上爬,就得有人扶持。
傅清凝心里闪过这些,面上浅笑不变。
对面的赵延煜扬眉一笑,“傅姑娘不必自谦,我今日说这些话,不只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其实……我心悦姑娘。至于门当户对,我认为合适我的才是最好的。”
傅清凝笑容加大,再次敬他一杯,“抱歉。”说完起身,“公子可慢慢吃喝,我和公子之间实在不合适再走得太近,再者天色不早,为妨父母担忧,我先告辞。”
傅清凝出门时,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有些疑惑,赵延煜何时对她上心的?
先前她故意说心上人是赵延煜,是因为她觉得整个梁洲城心悦他的姑娘很多,多她不多,少她不少。以后嫁人也不会对她名声有影响。之所以会现在会说改了心意,是因为小说剧情。那里面赵延煜可是娶了她的。一个陌生人,还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傅清凝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不对劲,趁着两人不熟,干脆抽身。
没想到赵延煜倒是对她上心了。
一路上傅清凝沉默,留书看她几次都不敢问话,回到府上先去给吴氏报了平安,她才回自己的院子。
又过几日,傅清凝再次去陪傅诚和吴氏用膳时,看得出傅诚心情不太好,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等丫鬟收拾了桌子,吴氏再也忍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傅诚无奈,“我查出来严家为何要提亲了?”
傅清凝来了兴致,“为何?”严悭那样怜香惜玉的男人,只要长相不差的女子,他应该都不会拒绝。傅清凝自认长得好看,但梁洲城中配得上严家的也不是她一个。
傅诚的眼神里就有了些嘲讽,“严家做瓷器起家,几口老窑每年要烧出不少精美的器物,听说年前的时候还搭上了宫中。”
吴氏冷哼一声,显然是听到了这个不高兴了。
傅诚笑了,“你只知其一。那严家的窑口造在城外三十里的山上。去年冬日里大雪过后,压塌了一半。”
傅清凝挑眉,这瓷器想要精美,窑口是很重要的,窑口坍塌,哪怕再修膳,应该也不如原来了,这等于严家的根基毁了一半,“那也不至于就非要低声下气的和我们家结亲。”严夫人那模样,分明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了。
傅诚见傅清凝兴致勃勃,笑了,“上个月,严家做瓷器的精土见了底。”他越说越高兴,丝毫没有可怜他们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谁能知道那么大的山,只有一半精土呢。”
傅清凝和吴氏对视一眼,严家做瓷器,窑口没了一半,如今做精品的土也没了。难怪他们要着急了。
傅清凝想了想,问道,“但是严家底蕴不差,哪怕如此,几十年之内应该不会缺银子花。”
傅诚点头,“但他们去年想要更进一步,搭上宫中,这其中花费可不少。再有,严家的子孙越发不济事,这么多年就从未想过做瓷器之外的别的生意。虽然梁洲城得利的都有人做,但他们家从未想过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还有,就连选做少东家的严悭都流连花楼,还能有什么指望?严家和你的亲事,哪怕那日没有发现不妥,等我查到紫悦那边,这门亲事就不会成的。”
他喝了一口水,正色道,“人的劣根性,有一就有二,尤其好美色的男人,现在他能怜惜紫悦,以后就会有青悦蓝悦红悦……不止是美色,还有好赌的人,也是一样。但凡是没有自制力的人,都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吴氏沉默喝水,此事说到底是因她而起。傅诚这些话,其实是提点她。
傅清凝也沉默,主要是听到傅诚说的那句子孙不济事。傅家到年轻一辈嫡脉只有她和傅清珠,实在是太单薄,当下女子地位低,四舍五入一下,就跟没有后人一样了,试探着道,“爹,你们要不要抓紧试试?”
此话一出,虽然隐晦,吴氏却还是听明白了,瞪她一眼,“胡说什么?”没有生气,更多的是羞恼。
傅诚笑了,“顺其自然,若是真没有,我也不强求。”
吴氏就满是愧疚,“都是我不争气。”却也说不出让傅诚纳妾的话来,关于这事,先前傅清凝还年幼的时候夫妻两人为了这个吵过多回了,傅诚打定主意不纳妾,老太太那边虽然有想法,都被傅诚弹压了下去。
傅清凝是真觉得可行,没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就她知道的,前几年吴氏还求医问药,这几年已经歇了心思了,其实是死心了。吴氏今年已经三十二,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成亲早些的,都有人做了祖母了。
傅诚忙着安慰吴氏,“不怕,能够和你相伴一生,我很高兴。再说我们已经有了清凝,还有什么不满的。若是真没有那缘分,我就从傅家旁支挑一个聪慧的好好教导。我心里有数,我们还年轻,挑人的事情,且早着呢,你放心就是。”
两人黏糊,傅清凝在一旁看得牙酸,偷偷出了正院回房。
走到门口,看到相拥着的两人,傅清凝心里有了主意,明日就上街去找大夫去。
却不妨午后,傅诚来了她的院子。
傅清凝大了之后,傅诚就太来了。只是定下了每日一起用晚膳的规矩。他倒是坦然,“清凝,你想不想跟我学做生意?”
傅清凝哑然,她有些怔忡,一时间没能答话。
那边的傅诚已经继续道,“日后哪怕你要嫁出去,家中这些铺子我也会拿些给你做嫁妆,与其信任下人,不如自己学着。”
☆、第14章 第十四章咄咄
关于这个事儿,傅清凝小时候不是没争取过,虽然她那时候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心底却觉得女子还是要会些谋生手段才行的。
从小到大她提过好几次,一开始傅诚以她年纪小为由拒绝,后来就不舍得她学那些东西,甚至说出要养她一辈子的话来。所以方才傅诚说让她学做生意时,傅清凝才没反应过来。
“当然好啊。”傅清凝笑容满面。
傅诚如小时候一般慈爱的摸摸她的头,“以前是爹想岔了,好在现在也不晚,我的清凝聪慧,学这些也不费劲的。”
傅诚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傅清凝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开的伟岸的背影,心里酸涩温暖。
那日之后,傅诚出门就会带着她了,傅家祖上是做布料的,无论是粗布细布还是绸缎,傅家的铺子里都能找到最新的。到了傅诚这里,他还开了银铺,做首饰和玉佩搭配衣衫,还有男子的玉冠和扇子,到了现在,甚至还有几家书肆,笔墨纸砚也有,生意都不错,在梁洲城中,隐隐是几家之首。
傅清凝初初接触这些,只是看看账本,了解当下的物价和各布料之间的差距。跟着傅诚一起,早出晚归。
这日午后,父女两人从外面回来后去了正院,还未走近就看到院子门口的下人有点多,傅诚皱眉,脚下加快走了过去,对于门口福身行礼的人置若罔闻。
傅清凝也看出来了,门口的几人中,除了本来就守门的,剩下的就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了。
别是老太太又来找茬了吧?
正房中,老夫人坐在上首,闲闲喝茶,傅清珠站在她身旁,低声说笑。吴氏坐在底下的椅子上,面上淡然,上首的老夫人不善的扫她几眼,“他们到底何时回来?”
吴氏放下茶杯,“母亲,我一个后宅妇人,哪里会知道老爷的行踪?”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们不是夫妻情深吗?还能说服他让清凝跟着学做生意。你会不知道?”
语气里满是嘲讽。
傅诚一把掀开帘子,冷声道,“母亲,您有何事?等不及我回来跑到这里来问我的行踪?要是真问出来,你是不是还要追到外面去?”
老夫人看到他后,放下茶杯,又看了一眼紧随着他进来的傅清凝,质问道,“你如何能带清凝出去抛头露面?一个姑娘家,本就受了伤,留了伤疤。又和那赵公子不清不楚,如今更好了,整日里往外跑,真的不想嫁人了?”
看向傅清凝,眼神里带着些厌恶,“清凝,你不想嫁人不要紧,别耽搁了你妹妹!”
吴氏怒而起身,“母亲,长幼有序,清凝也才十五,婚事上我和老爷早有打算,不劳您费心。至于耽搁……”
吴氏扫一眼傅清珠,和方才老太太看傅清凝的眼神一般无二,“一家有女百家求,姑娘家要矜持。”
这话有些重,潜意思就是傅清珠和老太太见有人提亲就恨不得答应了去。
傅清珠脸胀得通红,大声道,“我没有!”
“没有?”吴氏才不放过她,自从她回来后,老太太闹了好多场,都是因为她,“没有母亲跑到正院来质问什么?那刘家二公子虽然出身好,但本身性子我们丝毫不知,都得悄悄查探过后再说,你爹娘早逝,你又在外面刚回来,该学的规矩都还没学透,我身为你大伯母,本是为了你好,如今你撺掇得你祖母跑到我这里来,是想要立时嫁出去是不是?”
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在傅诚进来时悄悄退了下去,大大的屋子里有些空,但气氛凝滞,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话越发直白,傅清珠面色青白交加,悲愤道,“大伯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觉得这些话对我来说太重了吗?要是传出去,我还能有名声在?我们傅家的姑娘还能有好亲事?”
傅清凝挑眉,她这是暗指吴氏坏她名声呢。潜意思还有傅清凝没了名声 ,吴氏就要同样毁了她的名声。
老夫人闻言,果然怒火冲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吴氏……”
“母亲想说什么?”傅诚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气不疾不徐,但面上却是冷的,“不就是清珠看上了知府大人家的婚事?回头我让雨慧答应了就是,值当你们俩闹这一场?”
老夫人哑然,傅清珠的羞涩的低下头。
见状,傅诚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祖孙两人以为他们会害傅清珠?
虽然傅诚对于那早去的二弟没什么兄弟情分,却也从未想过拿捏傅清珠的亲事,他坦荡惯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害她做什么?
傅诚继续道,“明日我就托人去告知知府夫人,让他们什么提亲,女大不中留,尤其还是不亲近的侄女,既然不需要我们为你打算,日后你好自为之!”
这话是说给傅清珠听的。
傅清珠闻言抬起头,对着傅诚福身,“多谢大伯为我劳心。”
傅诚冷笑,“不敢当。”又看向老太太,“母亲,还有事么?”
送客的意思明显。
老夫人却未起身,看了看傅清凝,道,“说起来清珠还是妹妹,先定亲……好说不好听。真要是如此,以后清凝的婚事怕是更难了。”
傅诚皱眉,这些日子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傅清凝的婚事,老太太对傅清凝关心有限,此时说出这些话来无疑是在他心口插刀子一般,脸色难看道,“母亲,我心里有数!天色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没有要跟老夫人谈论傅清凝婚事的意思。
老夫人还是稳稳坐着,上下打量傅清凝一番,叹息一声,“你舅舅家的长孙今年十八,长相端正,去年已经得了秀才功名了,要是你愿意,我去跟他们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舅舅当不会拒绝这门婚事。”
傅清凝无语,此时她才真正有些自己婚事艰难的觉悟了。人一个家世不如傅家甚至可以算是破落户的人家娶她还得看老夫人的面子,这是捧着银子求嫁吧?
她脑子坑了才会拿着银子找一家子来伺候,“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