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霍明明道,“一个年少向学的穷苦孩子,却因家贫无法念书,虽走了歧路,但依旧感激先生,即便那位老先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过这样一个特殊的学生。”

陈福听得嘴角直抽抽,见宋豹子还是不懂,干脆道:“我大师姐这是替你们山寨做好事!免得读书人到时候将你们给骂死!”

“那就让他们骂呗!”宋豹子不以为意,“老子到时看看,是他们的嘴巴厉害,还是爷爷的拳头厉害!”

陈福冷哼,不想和这种不动脑子的土匪解释多做解释了。但霍明明的一系列举动却是让他大骇,治病救人的郎中,教书育人的先生,这可都是读书人了。原本应该和裴员外一起讨伐土匪不义之举的人,在看到霍明明的这番举动后,反而会犹豫吧。

镇上和几个村里最近都出现了一丝怪现象,不少人见面后都纷纷耳语。

“你知道么,那南山里的山大王下山了,抢了不少人!”

“就裴员外家里的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

茶馆里,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点着一盘花生米,就着这新鲜事能说一天。

“村东头那老魏头儿还以为是菩萨显灵呢,冲着老天爷磕了四个头,还是他孙子怕他磕出毛病将他拉了起来。后来一打听,似乎是土匪们给他送的一篮子馒头。吓得他又是好几天睡不着,结果怎么着…不止他一个收到了,好几个村子的都得了些吃的。”

“别人那土匪也是盗亦有道,俺们这种穷的要当裤子的也没地儿让他们抢。要我说,多抢抢裴员外挺好,大家都要饿死了,这老货天天吃肉喝汤,手指头漏点沙出来就够咱们过了!”

“我还没说完呢…”那说书的兴致颇高,“老魏头看着那一篮子馒头吃也不吃,不吃也不吃,他怕啊,担心衙门找上来。最后还是他孙子说:‘爷,你把这吃完了,没有证据,衙门还能说啥啊?留在这里才会让衙门追上来哩,连证物都有了。’这爷孙俩人吃了整整三天的白面馒头,差点没乐死他俩。”

边说着,周围不少人都开始吸口水。

那可是白面啊,这里围着的人能吃的上糙饼子就不错了。除了面,听说土匪们还送了米,甚至还有盐!

“要我说,这是他们给自己积阴德呢,再怎么说也是土匪啊。”有人道。

身旁人笑道:“那我情愿他们多积积阴德,最好也分我点,我愿意把我那点儿阴德给他们。”

“再说说呗,听说那群土匪好像又抢了一户人家!”有人继续问道。

说书为难的看了大家一眼,众人嘘了好几声,不情不愿的掏钱,直到几个铜板清脆的落进碗里,说书的又笑眯眯道:“我觉得,这些个土匪八成跟那院子的大老婆有关啊,这抢的几个都是老爷子在外面安置的外室。”

“噗…”众人哄然大笑,“土匪还管这儿?!”

裴员外府里,罗氏正和娘家来的舅妈说话。

“那老鬼最近可是心疼坏了,天天堵着县令大人府衙门口,求着县令大人要给他那心肝宝贝撑腰呢。”罗氏咬着牙,“我识时务些就该自请下堂,趁早给他那宝贝腾位置!”

娘家舅妈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别说气话了。那些个小狐狸精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么,你身份放在这里,娘家又不是没人。你家老爷也是面子下不去,说到底是被土匪劫了道,不拿出个说法,他在外面也没脸面啊。”

“呵,就他有脸面!!”罗氏气道,“我的脸面就是脸面了!屋里四个小的还不够他睡得,偏偏还要去招惹外面的女人!谁知道那女的是什么下九流的来历!还趁着群殴回娘家的时候,将那小贱人带回屋里,让我的姐儿喊她姨娘,她算哪门子的姨娘!姐儿怕他爹气着,不得已喊了,也亏得那人能应下!这是羞辱谁呢!!连土匪都看不下去了,不然他们怎么不去劫别人,非要去劫那小贱人?!”

“我的命苦啊…”罗氏说着说着便摸着泪,“这府里里里外外哪里不是我操持的,妾给他纳了四个了,都是他点名要的,我那贴身丫头都开了脸。我要什么,我就那一点子脸面,可那老东西连这都不给我留啊,还要休了我,说我妒忌…”

娘家舅妈搂着罗氏:“你舅舅今天就来了,让他跟姑爷好好说道说道!”

罗氏委屈的不行,她也是小家碧玉,在娘家时也是娇养着,没想到有一天竟然需要靠土匪替她出口气。

“小主子,咱们又要抢外室啊?”陈福觉得霍明明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上次抢了配员外家的,这次又来!

霍明明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敢直接去抢配员外这样的士人,就等着县尉大营来搜山吧!敌强我弱的时候,直接面对敌军主力是自取灭亡,瓦解对方,争取一部分力量为我所用,才是上策!”

陈福连连点头:“说的没错,当初老侯爷带我们去打北狄的时候…”等等,他在干什么啊!!陈福猛地摇头,严肃道:“咱们什么时候走?您…您千金之躯,安危要紧啊!”咱们可是苗根正红的朝廷的人,这是在干嘛呢!!

霍明明点点头:“我们肯是要走的。”

“对!我觉得他们对咱们警惕已经放松了…”不知不觉见,连陈福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很少对霍明明自称“小人”“属下”“卑职”了,而是更喜欢用“我”“咱们”这样距离更近的称呼。

“但抢完这一个再说。”

陈福:“……………………”

霍明明浅浅笑了笑。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冥冥之中参与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中了,然而这件大事的发展已经不被她所控制,她只能做好当下,让群呆呆的土匪们能尽量活下去。正如当初在吴国被卷入那场残酷的战争中一样,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保命,可到了后来,她发现自己的命与那些吴国人的命已经分不开了。

聂冬等人在池宁逗留了一日,庞羽德想要来送时,发现已人去楼空。一行人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进入池宁,便已经抵达了池安郡境内。因唐愈有差事在身上,众人不打算为避开官吏的送请而特地绕路,直接往郡内而去。

池安郡内还算繁华,街边还有酒肆开着,客栈里也能点到肉与鱼干之类的菜肴。甚至还能看见几处杂耍的江湖艺人。

“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太平之景了。”唐愈叹道。走了这一路,虽连一月都不到,但种种见闻已让他不是当初刚离京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刚入城门,池安郡尉褚庆涛已带人在此侯了多时。以他的官职亲自在此迎接,已将姿态摆得极低。

汤公公却颇为不耐:“郡守大人呢?”

褚庆涛见是一阉货,理都没理,直接道:“池安郡尉褚庆涛恭迎天使!”

第123章 表哥

唐愈哪里敢受封疆大吏的实礼, 早就下马扶了褚庆涛一把。又后退了两步, 将圣旨拿出。这道圣旨是专程给池安县尉褚庆涛的, 跪地听完后,唐愈客气将圣旨递上后,又对褚庆涛行了一礼:“晚辈唐愈见过褚世伯。”

褚庆涛乃池安世家, 有一侄女嫁到唐家, 虽然都是七弯八绕的亲戚,但称一声世伯倒也不过。世家之间姻亲遍布, 拿着族谱随便找找都能扯上一堆关系。

“早之前就听到消息你要来, 等了好几天, 总算是盼到了。”褚庆涛说罢,也没有多少寒暄, 直接命人将众人送到郡尉府中。

聂冬没想到老侯爷的大姐夫竟然是一个如此雷厉风行的人, 褚庆涛今年都六十多,人看上去却精神抖擞, 走路都带风。聂冬跟他走一块儿, 硬是在气势上矮了一半, 凶名远扬的博陵侯仿佛瞬间成了一柔弱书生。

其子褚成沛也跟了来, 聂冬看向褚成沛的目光顿时亲切许多,褚成沛的模样像其母亲更多一些, 霍家女人的长相都很柔和,这褚成沛看起来温文尔雅,和他爹是两个画风。

“母亲听说小舅舅要来,都高兴了快半个月了。这段时日海盗之事, 还有军械之事都压在父亲肩上,如今朝廷天使带着圣旨来了,父亲等下肯定是要去衙门的,还望小舅舅见谅。”

“无妨无妨,先办正事要紧。”聂冬道,“本侯先去见见你母亲为上,她身子可好些了?太后娘娘在宫里一直挂念,这次还特地派了两名太医前来,都是有名的国医圣手。”

褚成沛道:“这些日子精神好多了,能见到小舅舅怕是比什么仙丹都管用。小舅舅若不信,我现在可与您打个赌,今天我娘连饭都要多吃半碗,您信与不信?”

“哈哈,我还有这功效。”聂冬笑道,“你这小子连自己的娘都要耍贫,这可不得了。”

褚成沛列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整个人洋溢着阳光的气息:“我可是巴不得娘她都用些。为了能让她进的香些,府里请了好几个老家哪里的厨子来,就连我都会做好几道点心了,还真不比那些厨房的娘子们做得差。早上我就做了一盒,特地等着小舅舅来。”又对霍文钟道,“表弟也尝尝。”

霍家大姐很早以前就远嫁到了池安褚家,却是续弦。以当年霍家的身份,续弦的身份嫁给褚庆涛都是高嫁,因对方乃正儿八经的世家嫡次子,这桩婚事令不少人嫉妒的眼红,都说霍家走的狗屎运。褚庆涛的原配妻子也是一位世家女子,奈何体弱多病,生下嫡长子后撑了四年便也去了,那唯一的孩子也是病怏怏。自古继母不好当,霍氏嫁到褚家,可谓是如履薄冰,生怕那病怏怏的孩子出什么意外,照顾他都甚至比对褚成沛还要伤心。

“你大哥呢?”聂冬不能装作不知道还有这个嫡长子的存在。

褚成沛道:“大哥去外公家住几天。这几日府里有些潮,大哥他受不住这个。”

可能还是怕见到继母娘家人之后的尴尬,正好找个说的去的借口离开。

听得褚成沛又道:“最近海上涨潮,颇为壮观。改明儿我带舅舅您去看看,等退潮的时候还能捡到不少海味。拿回来腌制一下,在用葱蒜翻炒,也是一味啊。可惜郎中说那玩意儿吃多了凉性大,哎,我一老爷们怕什么。吃的时候再温一壶酒不就得了。”

他可真能说啊…

霍文钟对自己这位很少见面的大表哥的感官有些复杂。

君子远庖厨,可这褚成沛,正宗的世家嫡子竟然还是个喜欢炒菜的?这爱好可真不多见。

一行人来到褚府,便直接往正院而去。

霍氏今儿精神很好,早早的让丫鬟们扶她起来梳洗,时不时命她们将铜镜拿来。

“我脸上是不是再摸些胭脂,这颜色看起来不大好。”霍氏有些担忧。

身旁的嬷嬷弯腰柔声道:“夫人您今天气色好得不得了,早上公子还看过了呢。”

“那孩子就是个贫嘴,苦的都能让他说成甜的。”霍氏放下铜镜,丫鬟扶着她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小段。

老嬷嬷见时候差不多了,又赶紧让霍氏坐下歇息。刚落座,霍氏又道:“对了,大郎那边可送了东西去?”

“夫人放心,大公子平常爱吃的点心,用惯的笔墨奴婢已经吩咐管事带去那边了,还有前儿老侯爷特地留下来的一方砚台和一册古籍,也一并送了去。”

“庄上的账本也要在月末之前交来。你记得与账房他们说一声,今年庄上的租子要减三成,到时候让二郎他盯着这件事,多与庄子上的老农说说话,别让他们乱了。”霍氏揉着眉心,真是一刻都放心不下来。

老嬷嬷听的都觉得累:“夫人您安心歇息吧,府里府外有公子与老侯爷呢。”

她不是霍氏的陪嫁嬷嬷,乃霍氏嫁到褚家后分来伺候的。倒也投了霍氏的缘,主仆二人也相伴有二十多年了。亲眼看到霍氏从当年拿怯生生的新媳一路走到当家主母,这二十多年,霍氏是操不完的心。

说句不敬的,她这病,就是累出来的。

就从没见到那一家的主持中馈的主母,每隔两年都亲自跑到田庄上一住就是两个月,只为挨个与庄子上的老农和农妇们谈田上的收成。嬷嬷都快觉得哪怕是那县衙里管着春耕的县官们,怕都没她们夫人对庄稼熟悉。

比起博陵侯府,历经百年不到的世家褚氏的府邸处处彰显着底蕴。五十年树龄以上的树木随处可见,绿荫遮天,院中奇珍异草,看着不起眼,走近却总是让人大吃一惊。

从京城来的这一路,聂冬便一直在搜刮关于霍氏的记忆。博陵侯对这位长姐的记忆不如太后娘娘深刻,毕竟霍氏在他小时候就远嫁的。记忆中,依稀记得是一个和太后娘娘同样温柔的人。

但是根据霍家女人的共同特点外表越温柔,内心可能会越刚强。有的一不小心就刚强到了变态,比如霍文萱,有的则是一不小心就刚强到了中二,比如霍五娘…

一个女人当了二十多年的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聂冬绝对不会对其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然而聂冬看到霍氏的那一刻,却愣住了。宫里霍太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七八岁,可霍氏虽面容温柔,眼神中却写满了沧桑。

眼泪不经意间就流了出来。

“长姐…”一声喊,是源自于老侯爷身体本能的记忆。

“六弟你来啦。”霍氏匆匆走来,将自己最小的弟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望向了聂冬身后的霍文钟。

霍文钟已经跪地道:“侄儿霍文钟拜见姑母。”

“快起来!”霍氏显然是高兴极了,“你们难得来一趟,可得在府里好好住下去!”聂冬还没回应,霍氏又急忙问道:“太后娘娘如何了?长公主那马球是怎么回事?你家里的那两个闺女可还好?”

“娘,你要问这些也得让小舅舅进屋坐下啊。都堵在门口,我都进不来了!”褚成沛比划了一下,显示自己还很苗条。

聂冬突然觉得,这位仁兄和陈宝在一起肯定很有话题,这两个人都是猴子属性啊。

霍氏对自己长子的贫嘴都见怪不怪了。当初她只顾着照顾原配留下的长子,自己的孩子身体健康,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顾忌。等发现的时候,褚成沛已经长成这么一个性格了。

众人一通叙旧,霍氏有问不完的事,恨不得将这么多年的对娘家人的思念一股脑的全问出来。

不知不觉,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褚庆涛还是没回来。

褚成沛道:“我爹就是这样,衙门里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有一次在衙门里住了一个月,回来后被祖父强按在木桶了泡了快一个时辰才让他出来。那味道…”扇了扇鼻子,“我都不想闻第二次,亏得他老人家是怎么忍下来的。”

霍文钟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贫自己的父亲真的没问题吗?!!

“也许闻久了也习惯了。”聂冬补了一刀。

父亲,有您这样跟着别人的儿子一起贫的吗?!不要教坏小朋友啊!!

“对对对!”褚成沛难得遇到一个敢和他一起贫他爹的人,(褚府其他人也要有着胆子啊),“但他是郡尉啊,一郡表率,舅舅您可不知道,那次事后,咱们池安大营竟然还有人比着不洗澡的。”褚成沛一边说着,眉头也都蹙了起来。

看的聂冬都想往后退两步这一个有味道的表情啊!

霍氏忍不住朝这边瞪了一眼,褚成沛讪讪闭上嘴。话题到此打住,等会儿大家还要用膳。

一直到天黑,褚庆涛还是没有回来。派了小厮回府,拿了换洗的衣物,交代了这几天可能都不回来了,又匆匆走了。

霍文钟心中有些不舒服,圣上的旨意是要紧,可真的连一顿饭的时间都空不出来了?

“表弟!!”褚成沛站在另一侧的回廊朝着霍文钟这边喊了声,“明天要不要跟我一去赶海?”

他表哥可真活泼啊,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三十的人了。

霍文钟收拾了一下心绪,点头道:“好。”

第124章 秘密

第二日天还未亮, 就有小厮轻手轻脚的来叫霍文钟起床梳洗。霍文钟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 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刻。”(凌晨4点半)

霍文钟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 他虽然不是一个爱睡懒觉的人,但也不愿意起的这么早,这比他平日里要早半个时辰。

努力睁开眼, 见小厮有些为难, 霍文钟又问道:“表哥他起了?”

“是。”小厮道,“表公子已经在小花厅了, 刚才还在问您的口味, 准备安排早膳。”

霍文钟捏了一下鼻梁, 努力眨着眼,让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见霍文钟准备起身, 小厮立刻将衣裳拿来。外屋伺候的听得动静, 也开始忙碌起来。

霍文钟背过身微微打了个哈欠,换了身寻常的衣裳, 推开门后竟觉得有些冷。这里比他们博陵要潮湿一些, 草上还带着露珠。

从厢房去小花厅的路上, 已有不少褚府的侍从在打扫, 见到霍文钟后纷纷避到两侧。清晨的褚府,忙碌却很安静。

走进小花厅里, 一股热气便扑在了脸上,霍文钟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绕过屏风,往里又走了一小段,隐约听到了人声。

“虾肉粥, 对,全部都要整只的虾,熬的浓稠一些。再配上小菜,前儿刚起缸的酱黄瓜不错,记得切成片,要薄如蝉翼,厚一分都不许!”

褚成沛正吩咐着早膳,这些本该后宅妇人或管事做的事,被他揽了去。霍文钟听得他连步骤都说的无比详细,心道如果不是他们来了要注意一下形象,褚成沛估计都要撩袖子亲自下厨。

“表弟来啦,快坐。”褚成沛招了招手,“今天的潮落下去会早一些,所以只好现在把你喊起来了。”

“还好,平常这个时辰也差不多快起了。”霍文钟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胃,“就咱们两个吗?”

“唐愈他还在衙门里,唔…好像去了大营了吧。”褚成沛道,“且忙着呢。府里几个小的还要念书,可不就我一个人闲着。”

霍文钟默默点了点头。

他这位表哥的位置的确有些尴尬,褚庆涛自然有爵位,然而那是留给原配之子的。褚成沛三十的人了,好像没听过担过什么职位。

不过他这表哥看起来挺乐观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像他爹褚庆涛。

二人用过早膳,休息了会儿,便直接策马去了海边。

博陵地处内河,霍文钟本以为自己对“水”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看到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后,他被震惊了,嘴巴不知不觉的微微张开,耳边充斥着海水的声音,明明喧嚣,一声又接着一声,可又令人异常的宁静下来。

褚成沛跳下马背,直接将衣摆撩了起来,别在腰间,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桶。风声呼呼,褚成沛用力拍了一下霍文钟,大声道:“怎么样?这里风景如何?!!”

霍文钟已经失去了言语,除了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跟我来。”

褚成沛抬腿就往海滩深处走去,霍文钟这才回了神,连忙跟上,又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褚成沛已经将鞋子都脱掉了。

这、这这…

这会不会太丧失了?

越往深处走,海浪也越来越大,鞋子已经湿了一半。霍文钟内心挣扎了片刻,决定入乡随俗。海浪一层一层的席卷上岸,褚成沛抬手挡在眼前,眺望着远方:“还没到退潮的时候,不过快了,浪已经小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