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萱放下车帘,不屑的冷笑。
所谓外强中干说的就是她亲哥,那幅皮囊看着能唬人,实际上胆子比谁都小。不过她虽看不上霍文钟,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个好哥哥,如果不是通过霍文钟留在府里的人脉,她也可能这么快的知道侯府的情况。
“后院的那位这会应该急了吧。”一旁刘嬷嬷低声道,“毕竟一生荣辱都系在老侯爷身上。”
“是啊。”霍文萱叹了声,车轮又轱辘转起,缓缓驶向门内。
刘嬷嬷垂着头,目光却始终盯在霍文萱手中的木匣上,那是她们今天回侯府的原因。刘嬷嬷是霍文萱的奶嬷嬷,从霍文萱一落地就跟着她伺候了,加上又是侯夫人留下来的人,一直都是霍文萱的心腹。
他们大小姐原本也是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可自从夫人被老侯爷的荒唐行径活活气死之后,旁人不觉得,但霍文萱的变化却瞒不过天天伺候她的刘嬷嬷。
来之前霍文萱特地向郎中打听了脑部被重击后的人会有何症状。似乎与中风类似,醒了便好,所以这样的病人都需要静养,不能动怒,不能想太多事。可一旦被刺激的晕倒第二次,那便可能会一辈子都瘫在床上,甚至一命呼呜。
刘嬷嬷隐约猜到霍文萱来此的目的,可正因为猜到了,才更加不敢说。
“什么,她来了?”杨氏正盯六郎用早膳,这一大早忙忙碌碌的,胃里空荡荡颇不好受。听到下人来报霍文萱回府了,脸色微变,见儿子还在身边,略温和道:“六郎自己先用些,等会儿不必看书了,歇一歇。”
伺候六郎的嬷嬷连忙接过杨氏手里的碗勺,小心翼翼的喂着鸡蛋羹。
杨氏走到里间换了身衣服,心腹孙嬷嬷低声道:“大小姐想见侯爷,被外院的人拦了。如今人站在外院,哪也不去。”
“侯爷亲自吩咐,除了郎中谁也不见,大小姐站就让她站,你还能替大小姐做主不成?”
孙嬷嬷轻轻做了个掌嘴的样子:“老奴哪敢。只是大小姐站在那儿也不好看,毕竟是咱们府的姑奶奶,还是得请到后院来才是。”抢在侯爷之前,先摸清楚她的意图才最要紧。
杨氏心里不悦,但也奇怪霍文萱是怎么知道消息的。可人既然来了,也不能往外赶,便应了孙嬷嬷的话:“人家是大姑奶奶,咱们算什么牌面的人。得了,与我一道去请她吧。”
“是。”
第3章 探望
杨氏到的时候,霍文萱还站在院子里。身边就带了两个伺候的,一个刘嬷嬷,一个丫鬟瞧着是生脸,乃是霍文萱出嫁以后从夫家带来的。
不待杨氏走来,孙嬷嬷先低声吼道:“一群没长眼睛的懒货,大姑奶奶难得回来一趟,怎么就不知道请大姑奶奶去后院小坐!”
外院伺候侯爷的丫鬟们虽比内院的更有脸面,但见来人是杨氏的人,也不敢造次,纷纷低下了头,有几个小丫鬟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嬷嬷不必为难这些丫头。”霍文萱对杨氏这种杀鸡儆猴的方式一点都不触动,小的时候还被吓着,而如今哪怕是有人死在她面前,她的眉头都蹙一下。
“爹爹身体有恙,我站在这里也是方便等郎中,好问问爹爹到底怎了。”
孙嬷嬷连忙打着笑脸弯腰走去:“大姑奶奶相见郎中还不是一句话的吩咐,您去偏厅坐坐,奴婢等会儿就将伍郎中带来。”
霍文萱不予与这等角色多费口舌,勾起了一个冷笑,便不说话了。刘嬷嬷上前一步,挡在霍文萱身前道:“这也是大姑奶奶的孝心。”
霍文萱站在外院不吵不闹,一点儿也不打扰侯爷所谓的静养,一个嬷嬷还敢拦着主子尽孝不成?
孙嬷嬷自然是不敢的,见孙嬷嬷劝不动,杨氏也不好置身事外了。外嫁女是客,不比霍文钟重要,杨氏对她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
“这儿人来人往的,若是冲撞了您可怎么好。这么着,我让伍郎中现在来一趟,姑奶奶您先问问,然后随我去后院可好?”杨氏退了一步。
霍文萱叫她堵了话,她说要见郎中,杨氏便让郎中来了,见外后这外院肯定是不能多留的。不过她有办法见到老侯爷,便也同意了。
“还是姨娘想得周到。”
杨氏连称不敢,对于外嫁女她一向比侯府的儿子们客气。说到底,这些姑奶奶们与她没有太多的利益瓜葛。
伍郎中也连轴转了几天,本想趁着老侯爷睡着后也休息一会儿,刚合衣躺下半个时辰就被叫了起来,半靠在床上默数了十五下,觉得眼不晕了,才缓缓起来。正要抬脚往待客的小厅而去,却被侍从叫住:“不在那儿,主子们都在外院的空地上等着您呢。”
伍郎中一头雾水,等他紧赶慢赶的跑来见到人后,这才明白了原由。
霍文萱正要问话,却被杨氏给拦下:“这儿哪是说话的地方,伍郎中都来了,便一同去偏厅吧。”
霍文萱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听杨氏的话。杨氏依旧带着笑:“偏厅离这里也不远,瞧这日头,侯爷前几天还说近来太阳毒的厉害,若姑奶奶也晒伤了侯爷指不定多么心疼呢。”
两个女人打着眉眼官司,伍郎中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他人在杨氏屋檐下,到了偏厅,只说侯爷头晕需要静养,其他的一概不敢再说。
霍文萱不想听他那些废话,直接问:“爹爹什么时候醒?”
伍郎中掂量着话,小心道:“这就不好说了。”
“虽说是要静养,可难道我是那不懂事的娃娃,给父亲请安难道就是扰了父亲吗?”
静养这个词一向都是对外人用的,君不见长辈病了,在家的小辈都应该轮流去侍疾么。伍郎中不打算搀和到侯府的家务事里,头一低,不说话了。
杨氏道:“侯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姑奶奶在府里待久了怕也不好。不如等侯爷醒来时,我与他说一声,姑奶奶放心,您的孝心侯爷一向是知道的。”
“姨娘果然是个周到的人呢。”霍文萱掩面道,“只是府里的老夫人听说爹爹有恙特地命我来看望。”这是说的夫家的老祖宗,“姨娘也是过来人,自古媳妇儿难做呢。更何况我又是爹爹的亲闺女,实在没不亲自看一眼就走的道理。姨娘尽管放心,夫君和婆婆都是明事理的人。我婆婆说,这世上最难得就是孝心,断断没有拦着不让人尽孝的说法,便让我安心的回府侍疾,不必担心家里。”
一直跟在霍文萱身边不说话的丫鬟端着礼物走出来。
霍文萱道:“这是我婆婆备下的些药材,命我带到。”
别人婆家都不介意了,难道娘家人要把来尽孝心的闺女赶出去吗?有些人越是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杨氏此生就最恨有人说她不懂规矩,上不得台面。接下了礼物,只好给霍文萱当陪客。
二人眼对眼的坐了半天,毕竟这是侯府,杨氏手上一堆事,只好歉意的笑了笑,命嬷嬷丫鬟们好生伺候,又把孙嬷嬷留下来看摊,这才敢稍稍离开。
霍文萱见她防备至此,心中也估算老侯爷的病情不容乐观。直到用过午膳,侯爷那边依旧没有叫人来传话。
“大姑奶奶在这儿干坐着可不成,不如回屋里歇歇吧?”孙嬷嬷低声道,“姑奶奶的屋子也收拾妥当了,都是依着您出门子前的摆设。”
“姨娘有心了。”说着,起身就随孙嬷嬷一道而去。
孙嬷嬷窃喜,心道主子这招高明。大姑奶奶嘴上说的硬气,还不是抗不过这水磨功夫。霍文萱来了,她们客气对待;问郎中,也没问题;但想见侯爷,那就等着吧。没侯爷发话,难道你还敢硬闯不成,难道还能一辈子待在侯府不回去。
霍文萱看着这侯府的摆设,与她出嫁前并无多少变化。可她熟悉的侯府,早就在母亲离世之后灰飞烟灭了。回到了原来的院子,刚坐下不久,就有还在府中的弟弟妹妹们传话问她什么时候方便,好过来问安。
府里小娘子的嬷嬷在外间低声对刘嬷嬷说道:“大姑奶奶回来一趟不容易,肯定有许多正事要办,若是太忙,咱们就不打扰了。”
刘嬷嬷没想到才随霍文萱出府几年,侯府的变化竟如此之大。这些个丫鬟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拿霍文萱当瘟神来看,最好是不要打交道,免得被杨氏穿小鞋。让这些人暂时候着,到屋里向霍文萱回话。
“都是被杨氏唬破了胆。”霍文萱冷笑,在出嫁之前她又何尝不是被受尽侯爷宠爱的杨氏给吓住了,叹道,“正好我累了,等有空在去见她们吧,你亲自把礼物送过去便是,叫桂儿进来伺候。”
刘嬷嬷连忙应下,有桂儿在小姐身边,她总是安心的。那个不言不语的丫鬟是他们姑爷做主拨来给小姐使得,听说很是不一般。一出门,就遇到了孙嬷嬷。
“老姐姐,您这是去哪儿啊?”孙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不就成了,又何必劳动老姐姐您啊。”
“这可不成,这是咱们大姑奶奶亲口吩咐的,让我将这些礼送给府上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
孙嬷嬷不再多话,只是亲自随着刘嬷嬷前去,每个院子都盯到了,刘嬷嬷也不在意,办完了差事便爽快的回到霍文萱身边。
经过大半天,杨氏也看不明白了,传了孙嬷嬷来问话:“你说她到底要干什么?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侯爷的事,难道就这么老实的待在后院?”
“依老奴看,那人就是想在侯爷面前表个孝心。”
“沈府有什么消息?”这问的是霍文萱的夫家。
“没有。”孙嬷嬷摇头。
“这就奇怪了…”杨氏正纳闷,外面突然有些吵闹,顿时拉下了脸子,“谁这么没规矩?”
孙嬷嬷撩了帘子去看了一眼,连忙将人来进来,正是杨氏手下得用的大丫鬟。见到杨氏立刻就跪下磕头,嘴里还喘着粗气:“夫、夫人!大姑奶奶将王家丞喊去了!说是看了伍郎中的方子上有老参,正好她带来的表礼里就有两根上好的参,便让伍郎中去取,伍郎中说需得府里主子发话,于是大姑奶奶就让把王家丞喊来了。”
除了太子之外,诸列侯自置家丞,相当于列侯府邸的管家,权利颇大,自然也就有库房的钥匙。霍文萱要用自己送来的人参第一时间孝敬给侯爷无可厚非。杨氏见那丫鬟慌慌张张,就为了说这事,有些不习喜。有这么多人看着在,难道霍文萱还敢毒死侯爷不成。不说别的,一旦侯爷有什么好歹,伍郎中第一个逃不了责任,他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的。
“那就让姑奶奶去拿参,让伍郎中验验,是好参就给侯爷用吧。”
“可王长史去了后发现,盒子的东西和姑奶奶的礼单对不上!姑奶奶非要说咱们府里进了偷儿,把她的东西给偷走了,正在院子里闹呢!”
“什么?!”杨氏一脸震惊,身边的孙嬷嬷也呆住了。
杨氏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吓得孙嬷嬷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霍文萱一进府就闹的沸沸扬扬,先是在外院大摇大摆的站着,后来又与杨氏斗法,好不容易被请回后院,便让自己的嬷嬷满院子的走动,弄得整个侯府都盯着她,孙嬷嬷更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哪还有精力去在乎那一开始送来的普通的表礼。没主子发话,谁又敢拆呢,而且谁又会想到侯爷的亲生闺女会在表礼上动手脚,她图什么呢?
所谓灯下黑,莫过如此。
“这脏水明摆着是向夫人您泼来的,想说您治家无方呢!”孙嬷嬷愤恨道。
杨氏也想到了这个,霍文萱污蔑侯府偷换表礼,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堂堂侯府故意贪外嫁女送来的礼物。你本来就是送给我的,我还贪什么?!那便只能是侯府的下人见钱眼开了,没见过世面,下人是谁安排的呢?杨氏。
虽然事情十分可笑,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信这种拙劣的伎俩,可霍文萱都不要脸了,还能指望她有多聪明。
孙嬷嬷低骂一声:“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
杨氏颇为赞同。他们动摇不了她在侯府的地位,只好拿些小巧之道来恶心她,可她怎么会放在眼里,反正最后丢人也是霍文萱自己。
“到底还年轻啊,还没查明白呢就嚷嚷出去了,真是失了规矩。”杨氏轻轻摇头,既然霍文萱这个嫡出女如此主动的把脸面送到她脚底下,不去踩一踩真对不起自己。
第4章 嫁妆
刚走到霍文萱的小院,就听到她的奚落:“好好的参,礼单你们也签了,现在却说不见了。真没想到堂堂侯府,连根老山参都护不住了么?”
王家丞垂头站在一侧,并不回话。礼物和礼单都是杨氏的人收的,库房也早早都被杨氏换上了自己人,他只是空有一个家丞的头衔,才不要替杨氏的人顶缸。
霍文萱冷笑:“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这参虽说珍贵,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谁料侯府竟还眼皮子这么浅的人,怕说出去都没信啊。”
“这是怎么了?怎么跪了满院子的人,平日里待你们太过宽恕,养的胆子都这么肥了?也不怕扰了郎君娘子们的清净!”杨氏凤目一扫,院子顿时噤若寒蝉。
好掌控力!
霍文萱没想到自己出嫁后才短短一年,杨氏对侯府的威信就立的如此之高,而这原本都是她母亲的才是,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踩着她母亲的命偷来的!
“侍从们办事不力,大姑奶奶打发人与我说一声便是,难道我还能不处置么。”杨氏坐稳,孙嬷嬷立刻给她上了茶,一派从容的模样。轻轻揭开茶盖,连眼皮子也不抬,轻飘飘的问向王家丞:“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姨娘何必装糊涂,这不是明摆着么。”霍文萱让人将参连同盒子一同拿了过来,“侯府偷换了我送来的老参。”
“姑奶奶可不能信口雌黄啊。”杨氏不急不缓道,“不如姑奶奶将您送的那两只老参描述一下,令人画下来,我去封府,将每个人、每间屋子都搜一遍,您看如何?”
老参不是寻常物,哪怕是吃掉了,吃的那个人症状也十分明显。更何况霍文萱根本就是说的莫须有之事,杨氏对自己控制下的侯府十分有信心。
谁料霍文萱一点都没惊慌,淡淡道:“这两只参是我那陪嫁的药铺里出的,既然姨娘有心,那我就命人传药铺的郎中前来便是。”
她真的答应了?!
杨氏心中大惊,仿佛置身一片迷雾之中。倒是身边的孙嬷嬷,因是表礼的第一手负责人一直都不敢放松精神,听得霍文萱提到“陪嫁”二字,吓得整个人一抖,幅度之大,令不少人侧目。
“哦,孙嬷嬷怎么了?”霍文萱敏锐问道。
孙嬷嬷连忙跪下,扯了个不雅的理由:“老奴鞋里进了颗砂砾,之前走得太急没注意,直到方才…”
“行了!”杨氏不耐的打断,“这种事也拿到这里说!”
倒是霍文萱的态度意外温和了下来:“孙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去换上鞋吧,顺便也去把我那铺子里的郎中请来。”
孙嬷嬷拼了命的朝杨氏使眼色,又碍着霍文萱在场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此刻她的内心简直是一片煎熬,明明屋里无比阴凉,可就这么一会儿她竟出了一头的汗。
杨氏见她如此异常,顿时道:“既然是去外面哪有嬷嬷出去的道理,大姑奶奶稍等,我去书房那边问问有没有机灵些的小子。”
这蹩脚的理由令霍文萱忍不住发笑,她也真的笑了,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姨娘果真是细心人啊,什么事都亲力亲为,难怪爹爹离不开姨娘。”
杨氏几乎是咬着牙的离开。孙嬷嬷不敢耽搁,见四周无人的立刻道:“夫人,刚才大姑奶奶提到了陪嫁,她这次回府恐怕是冲着嫁妆来的!”
霍文萱的嫁妆自然是由当初的侯夫人准备的,只是侯夫人早早就去了,这些嫁妆也就都封在了侯府的库房中。后来杨氏得了势,自然也就将东西攥到了自己手里,费了五六年的时间慢慢更换,直到一年前霍文萱出嫁,那份不菲的嫁妆竟已少了六成。
数额虽大,但涉及到具体的项目却是极其零散,而且账目的手续也十分齐全,只是账上明明记得是一百亩良田,而实际上却只是一百亩的沙地。若问及原因,便答曰:农户耕种不善,将原本的良田种坏了。
杨氏一面偷换霍文萱的嫁妆,一方面又将不少自己的心腹塞进了霍文萱的嫁妆铺子中。侯爷问起,便说大小姐不懂经营,她杨氏一直打理着庶务,便将使的好的掌柜送给大小姐,帮着大小姐打理。老侯爷一听,也觉得杨氏关心嫡女,自然是同意的。
霍文萱虽隐约知道自己的嫁妆被动了手脚,奈何出嫁前她只是一个闺阁小姐,根本就接触不了这些东西。直到出嫁后,又和那些杨氏的心腹斗了许久,才勉强找了一部分的端倪。可这时她已经嫁了,出嫁女回娘家讨要嫁妆这种事说出去都令人笑话,更令她在婆家里无比难堪。
贵族的高贵,嫡出的矜持都让霍文萱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她依稀记得自己幼年住在京城时,闺中的小娘子们连听到阿堵物都嫌污了耳朵,损了清贵。让她堂堂侯府嫡出女带着账房拿着账本子算盘去找一个侯爷的妾室讨要嫁妆,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好了!
杨氏也是深知霍文萱的自尊心,才做的如此肆无忌惮。原本她还打算是不是要在霍文萱出嫁的时候,将一部分亏空给补上,可等她看到老侯爷给霍文萱定的夫家后,杨氏喜的好几晚上笑的睡不着。
他家老侯爷封为博陵侯,如今全家都在封地博陵,就国的列侯们通常都会将子女尽量联姻京城权贵,来保证家族的富贵与子女的前程,偏偏老侯爷把在博陵随便找了个小官随便嫁了,虽说是个世家,却是旁支!
“原来如此…”杨氏心中百转千回,终于明白了,“想趁着侯爷病了,以为没人给我撑腰,就来要嫁妆了!”
孙嬷嬷冷汗不止,私吞嫡女嫁妆这种罪名一旦扣了下来,杨氏有老侯爷撑腰没事,到时候拿出去顶缸的肯定是身为心腹她!
杨氏没好气的哼了声:“瞧你那点出息。”
孙嬷嬷顿时跪下磕头:“求夫人救救老奴一命啊!”
杨氏嫌弃的快步走了,孙嬷嬷就是这么胆小如鼠,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吓得半死。她也不想想,霍文萱出嫁的时候老侯爷都没管,如今老侯爷病着精力又差,就更不可能管了!比起对老侯爷的脾气的熟悉,杨氏认天下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老侯爷素来就不喜欢霍文萱,一向认为这个嫡女仗着身份,对他后院的女人们没好脸色,一点都不尊重长辈。如今又想借着嫁妆来闹事,说不定还会被老侯爷给打出去。
杨氏轻蔑一笑,嫡女是贵重,可一个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疼爱,夫家也无权势的嫡女又能算什么呢,只是不过是空有嫡女头衔,可惜却没有能够供她操控的权力,一个傀儡还敢找上门来闹事,她就得让这小妮子见识一下她的手段!
霍文萱将屋里的人都赶到院子里去了,手里抱着之前带的木匣,背脊挺直的坐在那里。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冷的不像是人类:“嬷嬷,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刘嬷嬷含泪摇头。
霍文萱不再多言。她抛弃了身为贵女的一切,难道就仅仅是来要份嫁妆的吗?她是侯府的嫡出女儿,可只要侯府是她亲爹当家的一天,她这个嫡女就一文不值;有父亲在一天,她便连个妾室也不如!只有霍文钟继承了侯府,她才能真正拥有的侯府嫡女应有的地位和权力。
而那个本该属于她的侯府,在她六岁以后就不存在了。
母亲乃名门闺秀,一个人苦苦支撑着偌大的侯府,可架不住父亲隔三差五的纳妾,还从江南采女子回府。那些妾室仗着父亲的宠爱,从不将母亲放在眼里,甚至还偷了母亲的首饰。霍文萱记得那快玉饰,是外祖母送给母亲的陪嫁之物,据说是前朝珍品。被母亲发现后正要打板子,却被父亲说:“你也是高门贵女,一个首饰也值得这般动怒?当家主母怎么这般小气。”
从那以后,母亲再也不管事了,父亲也不再踏入母亲的屋子。哪怕是新年时,父亲也不曾用正眼看母亲。
对于幼年的经历,霍文萱一刻都没有忘记,那些噩梦不断的缠绕着他,从六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整整十四年。母亲死的时候是一天夜里,大哥在先生家里,只有她守在床边。那时候母亲用力睁着眼,对她说:“萱儿,以后你要乖一些,别惹你爹爹生气。娘不行了,如果你过不下去了,娘会来接你的。”
她亲眼看着母亲渐渐没了气息,那双紧紧握着她的手,最后无力的松开,不论她怎么哭,怎么喊,都没有回应。而她的父亲,却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来…
巳时(早9点)
“阿嚏——”
聂冬揉着鼻子,悲伤地仰望着床帐,脑震荡让他睡着了也头晕,不住的犯恶心想吐,凌晨5点穿过来,睡也没睡好,休息就更别谈了,到现在整个人依旧不太舒服,伍郎中,我的安神汤能续杯不?
第5章 伤害
药铺的郎中很快便来了,杨氏有恃无恐,虽然见着是个眼生的,但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情主动去问霍文萱:“大姑奶奶,让郎中画吧。”
霍文萱如是解释了一番,谁料那郎中虽跪在地上,却目光如炬的盯着坐在上首的二人,眼里满是不忿,高声回道:“恕小人多嘴,娘子想让小人画的可是那两只五十年的老山参?”
“当然。”霍文萱点头。
郎中砰砰磕了两个头,屋里人顿时一愣。
“夫人有所不知,两天前米铺的大管事来药铺,已经要走了那两只山参了。”
这戏剧化的转折,让杨氏忍俊不禁,虚点了点霍文萱:“原来是大姑奶奶记错了。大姑奶奶本意是要送那两只五十年的老山参,却不记得那两只参已经被自己府里的人取了走啊。”
霍文萱微抬了下眼皮:“真是好大的胆子,是哪家的米铺又是哪个大管事,你们竟都不来回我!”
郎中望向杨氏:“正是吉祥米铺的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