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认真地打量程乐乐,不明白,一个长相一般,什么都不会的婢女,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没有容妃的命令,程乐乐不敢轻举妄动,许久后,终于等到容妃开口了:“程乐乐,你的本事倒不小呀,皇上是怕本宫会吃了你呢,去吧!”
“奴婢告退。”程乐乐暗嘘口气,退出凤舞宫。心中不禁有些感激起皇上来,如果不是他,指不定今天又要吃些什么苦呢。
刚走入理政殿,就看到巧月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程乐乐瞟了她一眼,施礼跪地:“奴婢叩见皇上。”
皇上离座,冲身边的婢女摇摇手,婢女太监便呼啦啦地退出去了。程乐乐望着离去的人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皇上并没有想要干什么,托起她的身子,凝视着她素白的脸庞,心底有着异样的情素在盟生着。他颤着手抬起她的下巴,忍着吻下的冲动低喃:“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皇上…。”程乐乐想要往后退一步,身子却被他固死在原地。
他唉叹一声,从未有过这种心悸。
受封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程乐乐含泪开口。
皇上温柔地拭去她不小心滑落的泪,突然觉得她变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程乐乐不会这么流泪,脸上也从来不会流露出哀伤。
她是快乐的,一直都是。
“告诉朕,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好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程乐乐垂眸:“奴婢忘了。”
“忘了罢!忘了罢!”皇上拍拍她的肩,她不想说就算了,只要人安全回来就好。顿了一下,他再度开口:“你放心,从今天起,朕不会让容妃再伤害你丝毫。”
程乐乐微愣,盯着他。
“朕已经拟旨,禁止她再招见你。”
“谢皇上。”程乐乐跪下身去,她哭,不是因为容妃,她不愿回宫,也不单是因为容妃。皇上也许不了解,可她还是感动于他的所为。
“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朕还是需要你帮着抄折子的。”皇上再度扶起她的身子。
程乐乐躺到床上便睡着了,梦里,杨君逸抱着她坐在他的白马上,奔驰在无边际的大地上。他在她的耳边说着要带她远离尘潇。
只到天已黑尽,她才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大门外拥集了很多人,玉公公见着程乐乐走出来,将手中的圣旨高高扬起,声音一张一合。
每吐出一个字,都如锥子般深深敲在程乐乐的心头,好痛!
“奴婢参见荃选侍。”随着众人的参拜,程乐乐的身子悄然往地上倒去!选侍?她不要呵!
迷糊中,她想起皇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只要说出来,也许,他会放她出宫嫁人。
她说了,却得到他的册封,这代表着他永远都不会放她出宫了吗?小小一个选侍的头衔,却是囚固她终身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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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栖凤院,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不同的是,这回她是以主子的身份入主的。虽然只是个选侍,毕竟已经是在皇上的后妃之列了。
凤贵人依然是那么妩媚动人,还是那么爱读书画画,院子里,她只是微微地睨了一眼程乐乐,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画笔。
那柔中带钢画笔在她的手中如附上了会跳舞的精灵,舞在那一张雪白的宣纸上。程乐乐不禁看呆了,女人的美,原来真的是无边际的。
红玉小小力地撞了一下她的腰,她才猛然惊醒过来,福身垂头施礼:“凤贵人吉祥。”
凤贵人往后退了半步,打量着画纸,淡然地开口:“荃选侍不必对我下跪,荃贵人恩宠如山,以后不定是什么主呢。”
她笑了笑,将‘荃’字念得极为用力,程乐乐想起了道光皇帝有个妃子叫荃妃,是因为那女子多才多艺,所以道光帝赐她‘荃’字。
而今,皇上为什么赐她荃字?她并不知道。
回到她曾经熟悉的屋子,本想到床上歇歇脚,那张床却一如凌贵人离开时,丝毫没有变动。她仿佛还能从中感受到凌贵人的气息,曾经就在这张床上,受过恩宠的凌贵人身披薄被,脸色红晕…
“红玉,我睡榻上就好了。”程乐乐突然开口,转身走出帐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这张床有让她压抑的感觉,
“可是主子,为什么有床不睡呀?”红玉跟了出来,疑惑道。
“你还是叫我乐乐吧,这样我听着熟服。”程乐乐望着她。
“奴婢不敢。”
程乐乐佯怒:“忤逆我的话你就敢?”
“不敢。”红玉慌忙摇头。可是要她直呼主子大名,被管事嬷嬷听到了同样吃不了兜着走。都说做婢女难啊,跟了坏主了麻烦,跟了好主子同样麻烦。
程乐乐终于体会到做主子的难受了,一天到晚闲在院子里什么都没得做,不像凤贵人还能弹弹琴,画画东西消磨时间。
已是月上高空的时间,程乐乐却毫无睡意,倒是一旁的红玉哈欠连连。
“红玉,有画纸和笔吗?”程乐乐突然道,红玉被她这么大声一吓,顿时清醒了。道:“你要画纸做什么?”
“当然是画画啊。”
“你画画?”红玉嘿嘿笑着站在原地不动,希望她能稍加考虑清楚,省得把东西备好了她又不画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程乐乐拿眼上下扫视着她,红玉被她扫得极不自在,小跑着下去准备了。
红玉取来了纸笔,一一摆放在榻角的小木桌上。
“你去睡吧。”程乐乐冲她道,左手提起右手的袖子调着色彩。
“不,我不困。”
“不困也给我躺着去。”程乐乐指向帐内,那本是该她睡的床,现在已被她让给了红玉了。对这一点,红玉也抗议过很多次,只是没能成功罢了。
这下异是一如以往,正一步三回头地往帐内走去,不消一会儿,便传来细细的鼾声。
程乐乐提着画笔,瞪着雪白的宣纸不知该从何处下笔,画画对她来说确实太难了。一时的心血来潮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最终只能泄气地将笔放回苋台上,身了微微靠在榻上,盯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发呆。烛火微颤,迷蒙中,她看到杨君逸那张淡莫的脸。想要看清时,却换化成了二王子的。
两张脸不时地换化着,直至烛火燃尽,程乐乐也已经看累了,身子斜斜地倒在榻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程乐乐突觉有温暖的东西覆上她的脸,来回游移着,好轻,好柔。
可是,也扰得她很痒。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将那倾扰她睡梦的东西拂去。手刚碰上,程乐乐便蓦然惊醒了,紧紧地捏着那一袭温暖。居然是一只手?而且是男人的手。
尴尬
虽然尚有一根烛火未烯尽,可是屋里还是很暗,加上她的眼睛不好。迷蒙中,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没错,确实是属于男人的身影!
“色狼!!”程乐乐大吼一声,猛地翻身坐起身子,抬脚狠狠地踹在人影的肚子上:“丫的揍不死你!?”
耍得分外帅气的小腿突然被来人挡下,他搂住她的身子好让她平衡,轻声道:“是我。”
“我管你是谁?!”挣出他的怀抱又是一脚。
皇上忙侧身避了开去,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控制在怀里,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是我,乐乐,看清楚。”
“皇上…?”程乐乐低呼一声,惊愣着要退同他的怀抱施礼:“对不起,奴婢不知道是皇上,你没事吧?”刚刚有踢到他吗?没有吧?好像是没有!
弑君可是死罪,她可不想死呀。
皇上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托起她的身子,刚要开口,一盆冰水便狠狠地由他头上浇了下来。他要说的是:算了,原谅你了。
“色狼!敢打我们乐乐的主意!”同样睡得迷糊的红玉,端起木架上的水盆便往来人的头上浇去!
程乐乐尖叫一声,惊恐地盯着他。冰凉的水源着他的发丝滑落,滴上他的衣上,地上。要多狼贝便有多狼狈。
幸好红玉端的是水盆而不是夜壶,天啊!
“皇上…!”程乐乐结巴着开口,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脸是什么表情,但想想任谁被这么泼一下,不气死才怪!
“皇上——。”红玉哀嚎一声,身子一软,两眼一翻,往地上瘫去。
程乐乐望了红玉一眼,再望望一身是水的皇上,不知该顾哪个好。算了,红玉就让她在地上躺会吧。
想着,程乐乐忙找来干毛巾,替他擦拭着脸上发上的水珠。
“朕想原谅你都不成。”皇上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抬手至衣襟处准备脱下这一身湿袍。
“皇上,您还是回去换套衣服吧。”程乐乐忙转过身子背对他,有没有搞错,随便就乱脱衣服玩?!
皇上轻笑一声,从后边搂上她的腰身,在她的耳边低低道:“反正都要就寝了,无需再换。”说着将她往内帐大床带去。
“虽是夏末天气,晚上还是容易着凉,为何不睡床上?嗯?”
他要干什么??程乐乐慌了,这么大晚上过来,孤男寡女的还能干什么?!“皇上…我…。”
“你怎么了?”皇上钳着她挣扎不断的身子,坏笑着:“别怕,每个女人都会有这么一段经历。”
程乐乐羞红着脸,当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越过红玉身旁时,狠狠地一脚踩在她的手上。红玉哇的一声尖叫便跳了起来,总算是醒过来了,愣愣地瞪着程乐乐求救的目光,发软的双腿却丝毫移动不了。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急切的脚步声一直往院外奔跑而去。红玉逮着机会便往门外溜去,道:“奴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皇上才没兴趣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迷离的双眸沈视着程乐乐的脸,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脸上透着一片清灵的美,这种美无声地挑逗着他全身上下的感观。
“皇上!请你不要这样!”程乐乐偏过脸,回避着他充满着情欲的视线。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她疯狂地挣扎着,只想着要逃离他的怀抱。
“你是朕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这样?”皇上不由分说,身子一倾,双双跌入秀床。他压在她的身上,埋头吻上她的颈项。
程乐乐顾不得那么多了,挣扎着喊道:“我不是你的女人!不是!”她知道这么说会惹恼他,只是,目前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可以离开她的身子。
皇上果然恼了,抬首盯着她的眼,淡然道:“为什么?成为朕的女人委屈你了么?”
“不委屈…”程乐乐摇头。
“难道你心底寻一份对昱王的好感仍然深藏着?”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程乐乐不想撒谎,更不想给昱王带去麻烦,正愁不知如何回答时,帐外传来红玉着急的声音:“皇上,荃选侍,凤贵人突然闹胃疼,很是严重哩。”
皇上一愣,并没有从程乐乐身上起来,冲帐外扬声道:“请太医了没有?”
“请了,凤贵人病糊涂了,嘴里一直喊着皇上哩。”
“皇上,您快过去看看吧。”程乐乐在心底深嘘口气,她猜想着凤贵人定是装病,曾经她设计帮凌贵人勾引皇上,她这是在报复呢。这个报复真是太过唯妙唯俏了,明天定要好好感谢她。
“朕不是太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别去添乱了。”皇上道,心底失落得紧,她就这么想赶她走吗?
“皇上这就不对了,凤贵人喊着皇上,证明她现在正念着您?您去了,也许她的病就好得快了。”
她奈心地劝着,皇上睨着她,良久,从她身上爬起身子,甩袖往帐外走去。
“奴婢恭送皇上。”程乐乐和红玉跪地送安,随即相视一眼,举起手掌,做了胜利的一击。
皇上回身,便看到她们开得格外开怀的脸。
程乐乐一惊,转而嘿嘿干笑着用帕子去擦红玉的脸,故作轻松道:“脸这么脏,也不知道要洗一下。”
皇上暗哼一声,往西院走去,只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两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红玉理着衣裙道:“皇上真到凤贵人屋里去了呢,你这么做不太好吧,皇上可是很难得来一趟的。”
最好永远都不要来,程乐乐在心里说出这句话,无所谓地甩手回到屋里,倒在榻上闭眼。
她能想像到明天凤贵人会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高昂着头,不屑的眼神…。
陪驾
“皇上,臣有事启奏。”兵部尚书拱手道。
皇上翻阅着手中的折子,睨了他一眼:“说。”
“禀皇上,因昱王的失职,临阳城几度受外夷攻打,百姓伤亡严重。”李大人说得很大声,很严肃。
坐在角落的程乐乐一惊,笔尖墨滴由白纸上漫开,形成一朵黑色的小花。
“怎么回事?”皇上瞪着李大人,在这之前临阳城虽不时有小骚乱,但不至于造成大的伤亡。
“不知因何故,范将军已遵皇上旨意退了兵,昱王迟迟未出现在临阳城,这才导致边境处突然失了防范,给了敌军进攻的机会。”
皇上沉吟着,思虑着,良久才不可至信地开口:“昱王一向尽功尽责,不应该会出现这种失常才对。”随即怒道:“范将军呢?昱王的兵没到之前怎可退兵?”
“回皇上,昱王的兵是到了,可不足范将军一半,又是群龙无首,只靠副将领导,又怎可能防得住兵强将猛的敌军?”
昱王前些日子的去向?怕是只有程乐乐知道了,他为了救她而造成了这么大的失误?她的心里突然被一阵惭愧压上。
可是,明明不爱她,为什么要救她回来呢?难道又是为了表示他对皇家的忠诚?
程乐乐抬眸时,便接触到皇上探究的目光,她忙低下头去继续抄折子,借以躲避。
皇上是何等聪明的人,只用一眼,他便能猜到事情的大概了。一向重稳健的昱王,突然出了这种错误,定是大有原因。是他低估了昱王对程乐乐的感情了!
“昱王的兵力还剩多少?”
“回皇上,只剩一半。”
“再派五千铁骑给昱王,告诉他,朕会将他的过失留着。”
“臣遵命。”李大人道,摇着头退了出去,昱王明明就更善于水战,为何偏要将他派到临阳城?皇上的心,他不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皇上深吸口气,想到昱王,不禁烦躁起来。虽然他将程乐乐送回了他的身边,但是,他对程乐乐的情却是割舍不断的。
皇上握拳的手砸在木案上,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愧疚,临阳城出了这等大事,国土都将不保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想这点私事!
程乐乐被他的怒气吓一跳,忙站起身子,谄媚地安慰道:“皇上,您别急,把敌军赶出去便是。”
赶出去便是?程乐乐知道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说法,人命关天呀!可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抚他的。
“程乐乐,你过来!”皇上头也不回冷声道。
“奴婢知错了。”程乐乐两步一顿地挪到他面前,垂着头道。
皇上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你一天到晚知错知错,何时见你改错了?”
“奴婢知错。”
“行了!”皇上冲她一挥手,道:“把你那一套都收起来,陪朕出去走走。”
“又要出去走走哦?”程乐乐滴咕着,声音很小,皇上还是听见了。
“嗯?”他睨着她,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
程乐乐偷偷瞄了他一眼,壮着胆子开口:“皇上为何总要奴婢陪着散步,奴婢嘴笨,每次说不到两句话就惹恼了皇上。”
“你这是在怪朕脾气暴躁?!”
“没有,没有。”程乐乐慌忙摇头。皇上轻笑一声,道:“朕就喜欢你这种倔强的个性,一味的百依百顺和讨好,就显得很没意思了。”
“这叫自虐狂!”程乐乐口快地接话,说完便后悔了,用手捂上嘴巴,后怕地望着他。
皇上原本想生气来着,见她这副模样,狠吐了口气缓和了情绪道:“走吧,朕答应你不生气。”
“生气是小狗!”
该死的!皇上双目一凛瞪着她,他想不生气,难呀!
“看吧,又生气了。”程乐乐用食指对着他的脸。
“对不起,主子。”皇上咬牙切齿地突出这几个字,强忍住揍她一顿的冲动,甩手往殿外走去。
程乐乐紧跟其后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后。宫里从来就没有奴才先开口说话的规举,程乐乐自然也不会去破坏这个宫规。一路走来遇到不少的妃嫔,皇上都一一打发掉了。
意外的,皇太后出现在宁花园的凉亭内,一副娴雅的样子,坐在石桌旁品着茶。亭子的旁边一位歌姬正弹奏着轻如流水的曲子。皇上紧绷的脸总算得以舒展了些,往亭内行去,行礼后坐在皇太后的对面。
程乐乐也随之行了礼,站在皇上身边。
皇太后打量着她,惊奇道:“皇儿,这不是那个救你命的婢女吗?”
“是的,母后。”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用一个选待就打发了呢?至少也该封妃吧?”皇太后拉过程乐乐的手轻拍着,嗔怒地冲皇上道。
程乐乐忙跪地,道:“谢太后厚爱,护主是奴婢的职责,奴婢不敢邀赏。”成为皇妃?可千万别呀!
“嗯,好丫头,起身吧。”皇太后托起她的身子,笑眯眯道:“有你这么个忠心的女子陪在皇上身边,哀家也就放心了。”
“母后不必操心儿臣的人身安全,儿臣也不是没手没脚的废人。”皇上含笑道。
“你是母后十月怀胎所生,母后能不操心吗?”皇太后慈爱地看了他一眼,轻啜一口杯中的茶水。
此时,优美的曲子稍停,皇太后冲歌姬一甩手,歌姬便福身下去了。
“乐乐啊,你去弹一曲给哀家和皇上解解闷儿可好?”皇太后转向程乐乐,微笑道。
程乐乐一惊,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答,要她弹古筝?这难度有点高呵。虽然在荣王府学过一小段时间,但也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根本没学到多少。
陪驾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