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院。

凌贵人正在丫头的伺候下试衣裳,五颜六色的宫服只挑得她眼花潦乱。今天皇帝兴致好,邀各位妃嫔到宁花园赏景猜谜。

“乐乐,一会你可要帮我哦。”凌贵人拉着程乐乐的声,得先找个保护伞啊。对一会的聚会,她是又期待又害怕。

后宫人才辈出,她怕死到时会丢脸了。

毒蛇风波

“别那么看得起我。”程乐乐赶紧撇清关系,猜谜她不在行,做诗她更是没有作过。现代人都不兴吟诗做画了。

凌贵人正要开口,突然间,红玉的一声尖叫冲天而已,指着桌子底下大哭起来。

桌下,一条青灰色的蛇正蠕动着身子,不算很大,看起来去杀气十足。程乐乐和凌贵人乍看之下,也是吓得各自逃窜。

“来人!来人!”程乐乐大叫着,不一会,门外冲过来两位太监,只犹豫了一下,便上前一把按住它的小脑袋。

“贵主子不用担心,奴才这就将它砍成肉酱扔了。”太监道。

凌贵人被吓坏了,抚着胸口,咽着口水道:“哪来的蛇呀?”

“主子,会不会是凤贵人放的?”红玉瞟了一眼西院小声道。

凌贵人一听,频频点头,冲两位太监道:“把它放西院去。”

两位太监相视一眼,不敢有违,转身往外行去。

“等一下!”程乐乐急道:“凌贵人,没有证据怎么能断定是凤贵人放的呢?这容易出人命,还是弄死扔出去吧。”

“管她是不是凤贵人放的,快送过去。”凌贵人冲太监甩甩手,太监退了出去

透过格子窗,程乐乐看到太监将蛇放在西院的墙根下,她的心顿时凉了半载了,凌贵人,原本以为她比一般的后宫女子天真善良,她,错了。

后宫永远都不会有干净的女人存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宁花园依水而建,园内各类花朵开得正茂,山石成林,飞泻而下的雪白瀑布哗然作响,风拂过时,毛毛细雨便夹在风中飘了过来,打在人的身上分外舒适。

程乐乐在宫里呆了几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过这么美的地方,被这美景吸引着一时忘了身处何方。

“臣妾叩见皇上,臣妾来迟有罪。”凌贵人的跪下身去,垂眸柔声道。程乐乐回神,也忙着跪在凌贵人身后。

“是朕早到了,平身吧。”皇上含笑道,看起来确实心情不错,只是含笑的脸没有维持多久,打量着一身清简的凌贵人,道:“凌贵人这身打扮可有什么意义?”

此时的凌贵人,乌黑发亮的秀发盘在脑上,发结上除了那根王心影看不上的白玉发簪外,什么都没有。而其它的妃嫔们,无不是穿戴得珠光宝气的。

这么打扮虽秀气清灵,却不适合后宫,不适合做皇上的女人。

程乐乐和红玉偷偷相视一眼,强忍着爆笑的冲动。还好王心影看不上她的这根发簪呢,不然只能找几条红绳子来挽发了。

凌贵人跪在地上,硬是想不出个理由,最后不得已了,才道:“是程乐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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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风波2

“我?!”程乐乐一惊,猛地抬头,又猛然低了下去,顿时哑口无言,好呀,居然把问题全推到她身上了。

“程乐乐你说。”皇上并不打算就此罢休,盯着程乐乐,眼中没有怒火,他只想听她能掰出什么理由来。

理由?理由就是凌贵人把家当都输光了,这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而且是在那么多嫔妃面前,容妃又怎会放过凌贵人?

程乐乐吱唔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奴婢见凌贵人对皇上一往情深,便只绾了一枝凤簪过来,代表着凌贵人对皇上一心一意。”她说得流畅,偷偷抬首瞧了皇上一眼,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忙又加了句:“当然也代表着凌贵人祝愿皇上一帆风顺的意思。”

这话够好听了吧?古代人都喜欢听吉利话,如果想听,她还可以再说一箩出来!

皇上沉吟着,似在拈量着她这话的真实成份,一阵之后,终于点头‘嗯’了声:“赐座。”

“谢皇上。”凌贵人喜滋滋地磕了头,退到角落的一张石椅上坐下,也不理会众嫔妃各色各异的目光。

程乐乐站在凌贵人的身后,偷偷扫视了一眼四周,她一向都知道皇上的女人多,可是也多得太离普吧?

这里已经有二十多位了,还有一些够不上资格来的选侍,才人之类的。

正想着,便听闻太监的声音高高扬起:“太后驾到!”

皇上和众嫔要起身接驾,被太后笑眯眯地制止了:“都免礼了,哀家听闻皇上与众嫔妃在宁花园赏花吟诗,一时兴起便来了,没妨碍大家吧?”

“当然没有,母后请坐。”皇上恭敬地亲自扶她落座。

程乐乐还是头一回有机会打量皇太后,以前都是随在凌贵人身后行了礼就退到门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她虽已年上五十,却风韵犹存,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行为举止优雅端庄,面目慈祥,可为什么却不能对昱王慈祥一点呢?程乐乐万分疑惑,杨子凡得不到亲情,那是因为他是后妈生的。

而昱王却是太后的嫡亲,皇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说到猜字谜,哀家先起个头。”太后兴致勃勃道。

“好,猜对了有赏。”皇上乐道。

“赏什么?”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全体一愣,齐刷刷地往凌贵人望来。怎么了?怎么了?凌贵人被她们看的心底发毛,她只不过是问一下而已。如果赏银俩,她会努力点,如果赏绸缎绮罗之类的,她要来也没什么用,也不用那么费力去想了。

穷疯的人都喜欢闯祸,程乐乐着实替她捏了把汗。

皇上轻咳一声,道“这个问题,等凌贵人猜到谜底了再议。”

毒蛇风波3

太后也不介怀,清了清嗓子开口出题:“一加一,九加九,五斗加五斗。”说完得意地一瞟众人,道:“这是先皇曾经出过的谜,只有皇上一人猜出来了。”

众美女蹙紧眉头,绞尽脑汁在想。

皇上和太后正悠闲地品着茶,眼观这壮大的瀑布,顿生心旷神仪。

皇上抬头,用掌心接起飘拂而来的雨花,目光扫过众美女,落在程乐乐身上。她很平静,但看得出来也在被这个字谜困扰。

“母后,我看还是给她们几天时间想吧,一时半会,怕是没有人想得出来。”皇帝含笑道。

“依了皇儿。”太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皇上哈哈大笑,冲众嫔道:“众爱妃不用再想了,太后决定给爱妃们三天时间想,不急。”

“谢太后。”美女们放松下神经,嘘了口气道。

“接下来哪位爱妃有字谜?只管出。”皇上心情大好道。

容妃优雅地起身,柔声道:“皇上,猜谜太费时间,这么美的美景,不如让姐妹们替皇上做诗唱曲如何?”

唱曲她在行,跳舞也在行,可就是怕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是呀是呀!”众美女附合着点头。

又是唱曲,皇上早听腻了。

“这个提义不错。”皇太后击掌赞道。

“那么爱妃们就此情此景做首诗吧,半柱香时间。”皇上忙道,做诗也比唱曲来得有趣。

“来人,备纸墨。”容妃扬声吩咐道。

不一会,各嫔妃的跟前便备好了木案纸墨,香已燃起。

“还不如猜字谜呢。”凌贵人低咕道。

程乐乐捏着宽大的袖子磨墨,见她没有提笔的意思,心下急道:“凌贵人你想交白卷么?”

“乐乐你快帮我想。”凌贵人抓着程乐乐的手低声哀求道。

程乐乐诗背了不少,做诗却是从未有过的事,她想帮,可是有心无力呀!

在她从小背过的诗里,写瀑布写景的诗大把,可都是一些古代大诗人所做。谁又知道皇上是不是也读过那些诗?

程乐乐不敢乱来,盯着香烛上的火芯跳跃,那火芯,是否燃得太快些?

“臣妾献丑了。”凤贵人起座,躬身行礼道。

“哦?那么快?”皇上跺了过去,捧起白纸黑字欣赏起来,笑容慢慢由他的嘴角漫开,点头赞道:“不错!”

然后将纸张捧到太后面前,太后亦是笑容满面地点头。

“谢皇上夸奖。”凤贵人再次躬身行礼,目光瞟过凌贵人案前的白纸,冷笑一声回座。

红玉急了,低声催促道:“凌贵人,你快想呀,快呀,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就知道吃。”凌贵人心烦气燥地斥道。

“贵人不急。”程乐乐冲她眨眼,微微抬手,指腹在她的后背稍然移动。

毒蛇风波4

凌贵人一怵,来不及多想,忙提笔写了下来:宁花园瀑布

一派长川喷壑垄,龙湫百仞水淙淙。

飞泉倒泻疑银汉,怒瀑横垂宛白虹。

雹乱霆弛弥洞府,珠者玉碎彻晴空。

游人莫到庐山胜,须识南越宁花园。

这是一首朝鲜女诗人真娘的诗作,这里的人理应没有听过吧?而且真娘的诗作不多,能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不似李白苏东坡那些人名气那么高。

诗被她稍稍改动了一下。

虽是这样,程乐乐依然有些紧张,垂眸不敢看正往这边行来的皇上。

皇上执起白纸,吟着笑意的脸上突生一丝疑虑,目光由纸上转往凌贵人脸上,打量着。凌贵人被打量得越发心虚,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么一退,刚好踩在程乐乐的脚上,程乐乐痛得惊叫一声,幸好红玉手快接住了她往湖里倒去的身影。

“柔情中不乏豪迈,只有胸中有此磅礴的气势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凌贵人,你让朕震撼了。”皇上冲凌贵人满意地点头,脸上流露着无尽的欣赏。

“谢皇上夸奖。”凌贵人喜道,还以为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呢,呼!

皇上似乎没有生疑,转身将白纸捧到太后面前。

程乐乐的心也算是定了,只是她好想脱了鞋看看,她的五根脚指还在不在了,痛死她了!

“好诗!”太后赞道,这是她今天唯一赞过的诗作。

凌贵人正在暗自心喜,程乐乐扫了一眼四周嫉妒与生恨的目光。心下慌乱,凌贵人今天出尽了风头,以后怕是不好过。

自己是否害了她?

正发愣间,程乐乐只觉身边的绿裙子抖得有些离谱,就算是高兴,也不用高兴到抽风吧。

“红玉,够了。”程乐乐瞪了她一眼,却被她夸张的表情吓了一跳,只见她面色苍白,唇发青,双眼发红地盯向皇帝的身旁,抖着声音道:“跟来了,跟来了!”

“谁跟来了?”程乐乐疑惑着,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真的是跟着凑热闹来了!小灰蛇,今天才见过面的小灰蛇!

此时正在雕花石栏上自在地滑动着,而皇上的手却刚好扶在栏上,依然在欣赏凌贵人的诗作。

“有蛇!”不知哪位美女尖叫一声,紧接着便是更多的惊叫,花花绿绿的身影撞成一堆,连滚带爬地四下散去。

“呀!”这一声惊呼是出自皇帝的口中,手背已经见了血。

顾不得疼痛,他抓住灰蛇的脖子,往栏上奋力甩去,灰蛇瞬间毙命。

“皇儿!”要问亲人,还得亲妈最亲,相较与众美人的玩命逃窜,太后却直扑往儿子身边,捧着他的手乱了方寸。

程乐乐因脚刚刚被踩痛,站立不太稳,被人群一挤便直直地摔在地上,失了眼镜。

毒蛇风波5

“我的眼镜。”她一惊,用手拨着美女们的裙裾找寻,眼镜没找着,却被人狠狠地一脚踩在手背上,顿时痛得她尖叫起来。

“快传太医!”太后焦急地大嚷起来,程乐乐回头,模糊间便看到皇上单膝跪地,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皇上被蛇咬了?

她顾不得脚上手上的伤,也顾不得眼镜了,蛇毒不及时清理,怕会出人命。她慌忙爬了过去,执起皇帝的手,用嘴吸出伤口处的血水。

一次次地吸着,一次次吐掉。

反复无数次后,扯下衣襟上的雪白丝帕,在他的腕上紧紧地打了个结。

皇帝紧蹙着的眉略见松駞,盯着程乐乐血肉模湖的手背,盯着她艰难地将丝帕系在他的手上。

“皇上。”众嫔妃们这才敢靠了过来,担忧地唤着皇帝。

而程乐乐,早已被挤到一边痛苦去了,她的手哇!

很快,太医便来了,众嫔们赶紧退开让太医为皇帝清理伤口。

“太医,怎么样?”太后急道。

其中的一名太医捏起已经死掉了的灰蛇,看了一眼道:“回太后,此蛇毒性虽强,但因伤口能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臣等的药治,皇上不会有事。”

“那就好。”太后喜道,双掌合十冲老天默哀起来。

“皇上是天子,当然不会有事。”容妃喜笑连连道,用香帕拭擦着皇帝额角的汗粒。

皇上被扶回龙椅上,终过清理,伤口已无大碍,也不再疼得那么刺骨。

“乐乐,你醒醒呀,蛇咬的又不是你,你至于吗。”红玉摇着程乐乐的身子,程乐乐正跪坐在栏下,头抵着栏边,原本是晕过去了,硬是被红玉给摇醒。

皇帝听到红玉的声音,这才想到程乐乐不知何时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程乐乐!”皇上俯视着她,连担扰的声音都显得那么霸气,她的唇上尚留有他的血。

他一甩手,太医便围了上去。

“这婢女是被吓的,太医开几幅药就好了。”容妃开口道,随后唤来几位太监:“把这个宫女送回去休息。”

“乐乐是被凤贵人踩了。”凌贵人口快道。

凤贵人一惊,怒瞪了她一眼。转念一想,就算是她踩得又如何?刚刚的情形,就算是踩了她凌贵人又何妨?更别说只是一个宫女。

下脚那么狠!程乐乐心想着,亏她还劝凌贵人不要把蛇放她屋里呢。

正愤然间,程乐乐只觉整个身子腾空了,凝神一看,不得了了!抱他的人居然是皇上,居然是皇上,为什么不是太监!?

皇上并不把全场人的惊讶放在眼里,迈着步子离去。

“皇上!奴婢会遭天打雷劈的!”程乐乐惊叫着,一下从皇上的怀里滚了出来,奈何皇上身高体健。程乐乐被这么一摔,更是比死还难受了,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皇上懊恼地瞪着她,她这是想死吗?

午夜活动

程乐乐被一阵打更声吵醒,懒懒地翻了个身,手上的伤口不小心触碰到床柱。痛得她一阵疵牙裂齿,瞬间清醒了。

这并不像她自己的床,因为要舒服许多。

就着微弱的烛光,程乐乐四下打量起来,雕着龙图腾的金色床柱,明黄的帐帘,丝被。丝被上淡淡的香味,正是皇上身上惯有的香气。就这颜色和香味,就差点吓掉了她的半条小命。

她居然躺在一个男人床上,而且是皇帝的床上!

完了完了,明天容妃定会把她分尸了!

她稍然下床,床边的木案上躺着她的红框眼镜,她心喜地抓了过来。戴好眼镜后毫无声息地挪了出去,发觉这里正是皇帝的理政殿,而案前,程乐乐又是心一惊。皇上正埋头认真理政呢,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是真那么勤奋,还是因为床被她占了?如果是后者,那还算他是个君子。

程乐乐想着,决定由后门溜,理政殿她一早就摸熟了,想出去一点都不难。

她像个小贼一样向后门摸去,避开守卫,成攻地溜了出去。

想不到能那么成功,程乐乐抬头望了眼明亮的月光,心情甚是舒畅。嘴里哼着歌瑶,跺着轻快的步子往栖凤院走去。

在进入栖凤院时,一个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程乐乐一愣,忙跪了下去:“凤贵人吉祥。”心想着,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底是在等皇上还是等她呀?

凤贵人冷笑一声,讥诮道:“心情不错呀,看来很快就能翻身了。”

“奴婢不懂凤贵人的意思。”程乐乐道。

“少在这装模作样了。”凤贵人睨了一眼她被包成粽子般的手。

“凤贵人与其在这对一个婢女冷嘲热讽,不如回屋好好钻研一下如何讨圣上的欢心。”程乐乐起身,毫不示弱地回视她。

“你!”凤贵人气结。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