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玖铺了床,又将一床被子抱到贵妃榻上。

“我睡榻上就好。”湛冀北不忍心让她睡。

“我身体比你强健,你就不要推脱了。”冷玖解下外衫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脱了鞋,爬上了还算是柔软的贵妃榻。

湛冀北拗不过她,无奈的摇摇头,恭敬不如从命的苦笑,走向了床。

二人分别躺下,暖殿中温暖,二人却毫无睡意。

桌子上红烛摇曳,火苗跃动,透着几分静谧的诡异。

“不知今夜是否有人会来?”湛冀北转过身看着一旁华眸微闭的冷玖,她如玉般清绝的五官在烛光下透着柔和,少了平日里冰冷戾气。

“湛天河与蝶莲今夜也宿在宫中?”冷玖华眸微微睁开,若是真的,今夜怕是要做些准备。

湛冀北轻轻颔首,“嗯,但他们今夜不会来,夜晚很多人都守岁,湛天河不敢胡来,万一我们没有如水,他就暴露了。”

“他们想找什么,是不是这只金镯?”冷玖将袖子往上卷了一圈,露出纤细的手臂与皓腕,手腕上金镯闪着金芒。

湛冀北的狭眸越眯越深,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冷玖翻过身子,仰面躺在床上,伸手在空中,冷眸毫无温度的凝着着手镯,喃喃自语道:“就是为了宝藏吗?”

为了那巨大的财宝,可以推翻一切,建立军队的财宝。

她深深呼吸,如此更不能让那些人得到了。

“睡吧。”湛冀北拉拢着被子,声音轻缓而悠然。

冷玖不语,她放下手,闭上眼睛,事情远比她想得复杂,这么多人虎视眈眈,面对的危险也就越多,所以她绝对不能犹豫不绝,绝对不能。

翌日,清晨。

冷玖与湛冀北去给慎太后请了安,慎太后神色很好,特别是听说孙涟溪有了身孕,更是眉眼都透着喜悦。

对他们的厌恶,稍稍减了几分。

“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必入宫请安了。”慎太后眉眼细细,语气柔和。

“谢太后。”冷玖与湛冀北微微欠身。

慎太后精细的眉眼淡淡的看了一眼冷玖纤细的腰身,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冀王妃,与冀王成亲也有一个月了吧,哀家也希望尽快听到好消息。”

冷玖神色如常,点点头,慎太后果然为人阴险,明知湛冀北身体不好,她真想撕碎这伪善的面容。

“是,儿臣一定会尽快让浅月怀上,给太后添添喜气。”湛冀北神色依旧悠然不愠不恼。

慎太后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都说湛冀北撑不过年底,然后他现在虽然病容狰狞,但是精神好了很多,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他中的毒是不是解了?

“冀北,你的身体可好了?”慎太后试探性的问道,一双凤眸微微闪动,一顺不顺的望着他。

湛冀北淡笑,“让太后挂心了,我身体确实比从前好了很多。”

“哦?”慎太后微微惊讶,“可是找到什么灵丹妙药了?”

湛冀北笑容明亮,他侧首,柔情似水的望着冷玖,“就是她。”

慎太后怔怔,旋即轻轻一笑,“看你们琴瑟和弦,哀家就放心了。”

她心中暗暗称奇,苏浅月是会什么医术不成?

冷玖心中暗忖,湛冀北又在胡言乱语了,不过这么说也是为了应付太后,她懒得计较了。

湛冀北玉面上的笑容深刻了几分,他轻声道:“既然没事,我与浅月先告辞了。”

慎太后微微颔首,“回去吧。”

湛冀北突然握住冷玖的手,他温温浅浅的一笑,带着她离开了慈宁宫。

他们才离开,慎太后就有些疲惫,她自然不会相信湛冀北的话,她必须让人去告诉湛冰川,小心湛冀北。

他狡猾如狐狸,不能大意。

如今连湛天河都起了逆反之心,这些人都该死。

“太后,喝杯茶吧。”桂嬷嬷捧上一杯热茶,慎太后却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沉吟,“自从冷玖死后,这三年哀家也是过得提心吊胆。”

桂嬷嬷神色沉然,“太后不必多虑,每年您都去相国寺祈福,顺便给她奉上香火,说不定她早就投胎转世了。”

慎太后嘴角弯出一抹苦涩,她轻轻颔首,“桂嬷嬷,你不懂,我不是因为她的亡灵而不安,而是这江山。”

桂嬷嬷愣了片刻,说道,“太后,皇上为帝三年,样样出色,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是出色,可是先帝哪个儿子不出色。”慎太后这话是真心话,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没看错的人就是先帝。

先帝虽然独宠贤妃,可是对其他儿子的教导从未松懈,以至于各位皇子在文韬武略,皆不逊色。

虽然湛漓泫后来很不争气,可是先帝在的时候,他也算是皇子们中优秀的。

桂嬷嬷跟在慎太后身边多年,最清楚她心中的想法。

湛冰川这皇位看似谋划已久,可是

已久,可是当初夺去的时候,手段也是强硬,并未坐到万众一心。

时至今日,隐患犹在。

慎太后怕是在怀念前太子妃了。

虽然她死了,成为所有人的禁忌,可是桂嬷嬷却无法忘记她的绝代风华。

强硬的手段,雷厉风行的做派,不知帮湛冰川平定了多少危险,没有想到到最后,却是那样悲惨,让人忍不住唏嘘。

“你也明白,冰川根基不稳,国丈孙儒海,我也是不放心的,现在看看到是缺少了一些可以信赖的人。”慎太后揉了揉额角,总觉得神情疲惫,隐隐作痛。

桂嬷嬷上前,双手按在慎太后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她沉然道:“太后也别太操心了,皇上也许早有打算。”

慎太后微微颔首,“这孩子聪明,当初听闻北漠鸣凤山又奇女子,能助他平定天下,人倒是带回来了,江山也夺下了,可是”

她欲言又止,若是冷玖没有与风衍私通,说不定湛天河与湛冀北这些人早就除去了。

这都是命。

桂嬷嬷淡淡的笑着,凤鸣山奇女子,只可惜一代天骄,红颜薄命。

出了慈宁宫,沿着幽深的甬道向前走着。

冷玖与湛冀北默默,寒风中,世界仿佛安静得像是一块琥珀。

“是,冀王殿下和冀王妃啊。”远处,走来一个女子,此人正是盛宠一时的江思雨。

她眉眼冰冷,举止跋扈,用眼角斜睨着他们。

“江嫔娘娘。”冷玖与湛冀北异口同声,谁都没有接着说话。

江思雨娇笑道:“冀王爷的气色真是好了很多,果然啊,这床笫之事是灵丹妙药。”

冷玖冷眸如刃,这江思雨怎么如此厚颜无耻,这种事居然拿在明面上说,不就是想羞辱他们吗。

湛冀北苍白的病容冷峻如冰,他可没将这个女人放在眼中。

“听闻江嫔娘娘盛宠优渥,怎么还让皇后娘娘抢先有了皇嗣,我看着不争气的肚子也别指望了。”冷玖言语毒辣,狠狠的反讽道。

江思雨脸颊火辣辣的,她杏眸睁圆,怒道:“大胆苏浅月,你居然敢诅咒本宫!”

看着气得跳脚的江思雨,冷玖冰冷清绝的脸上浮现一抹讥笑,“诅咒?我说的是事实,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江思雨胸口一起一伏,脸色青红交加,“信不信本宫让人教训你!”

“教训我?”冷玖绝艳冷笑,殷红的唇勾勒着完美的弧度,“就算是皇上想要教训我也要有理由,不知道江嫔你想拿什么理由来惩罚我?”

“本宫治你不敬之罪。”江思雨恼火道。

冷玖笑容语愈发明艳,“我乃从一品的亲王妃,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从三品的江嫔,到底是谁大不敬!”

“我这”江思雨没有想到被她反咬一口,一时之间找不到语言反驳,憋得面红耳赤。

她用陌生的眼神凝着苏浅月,这真的是镇国公府的庶出五小姐?

为何会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凌厉霸气。

湛冀北浅薄的唇角微微一勾,他抓住冷玖的皓腕,温柔笑道,“走吧。”

看着像是斗败了的母鸡一样的江思雨,冷玖妖娆的玉面讥笑更浓,携手与湛冀北离去。

江思雨气得胸闷,原是想找苏浅月和湛冀北的晦气来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却没有想到反被苏浅月给堵了一顿,真是可恨!

苏浅月,别得意的太早!

江思雨黑眸幽愤,她一定要让苏家彻底送这个世上消失!

——

回府之后,冷玖立刻派段三娘去如意堂打探消息,可是一无所获。

段三娘凝着神色沉冷的她,安慰道:“许是有事耽搁了。”

“唯一能够牵绊住他的出了毒姬仙子再无他人。”冷玖长叹,一定是被师父给扣住了,他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这次回去,师父怎么会让他再出来。

第089章 小九,我冷

“不如再等等。”段三娘道。

冷玖轻轻颔首,也只能这样了。

“白楚那边有消息了吗?”冷玖最近没见到他,心中总是空落落的。

段三娘嫣然一笑,“大祭司,快回来了。”

她这么说着,看着冷玖沉默的模样,一猜就知道是在思念着大祭司,她掩唇偷笑,冷玖到底是个不善言辞的。

白日里才和段三娘问过白楚,谁知人晚上就来了。

他风尘仆仆,一双妖娆的凤眸透着晶亮。

见到冷玖,他一把将她抱住,鼻尖磨蹭着冷玖柔软的发丝。

“你回来了。”冷玖推开白楚,往后退了半步,“春琴和秋书就在外面,你规矩一些。”

白楚俊美无双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耐,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却只能看不能摸,太不公平了。

他暗暗磨牙,等他身份公开,就不必如此束手束脚了。

退回到软榻上,白楚慵懒的斜倚着,“无情。”

冷玖无奈轻笑,她怎么无情了。

她细细端量着白楚,发现他耳际人皮面具的接缝有些裂开,她这才想起来,白楚这张妖孽俊容是假的,不知他真容会是什么样。

当初七刹曾说了,阎尸殿所做人皮面具,多少会贴合一些本人的五官。

白楚的人皮面具已然精致到这般地步,不知他的真容又是何等的天人之姿。

“白楚。”冷玖轻轻的唤了一声,芊芊玉指点了点自己的耳际,又指了指白楚的。

白楚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用手摸向耳际,却故意逗弄她,“小九,你说这面具解下,我是个丑陋无比,其貌不扬的男人,你该怎么办?”

“踢了,再找一个。”冷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白楚脸色一沉,语气随着变了声调,“你这女人真真是肤浅。”

冷玖莞尔,“男人还是俊美一些,才会让人赏心悦目。”

白楚气结,他起身跳到冷玖的面前,双手桎梏住她的细腰,将那张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脸贴向她,“无情的小妖精,竟敢踢了我,看我今日怎么教训你!”

说罢,白楚双手绕过冷玖的膝盖,将她拦腰抱在胸口,迫不及待奔向了床。

一场较量随之展开。

——

冷玖累得趴在床上微微喘息,白楚像是要折断她一般,她强忍腰酸背痛披上了长衫下了床。

屋外,段三娘很有眼力见的打发了春琴和秋书离开,她侧首一笑,“我准备了热水。”

冷玖感激的一笑,转身走向了浴室。

浴室中,水汽缭绕,眼前一片模糊。

冷玖头偏倚在浴桶边上,她微微打着哈欠,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闭合双眸,她有些困倦的小憩片刻,却没有想到一双温热的手却搭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别在这里睡,会着凉。”

冷玖忽然睁眸,仰头,白楚扬着人畜无害的笑脸,深深的凝着她。

“你怎么进来了?”冷玖微微一怔,他明明睡着了。

“我不进来,你就真的睡过去了。”白楚轻轻责备,他双臂一捞将赤身**的冷玖抱在了怀中,拿过一旁的长袍给她穿好,又极为细心的替她擦干了头发。

“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吗?”白楚声音温软,透着温柔爱意。

他暗暗吐舌,他这么说也是为了打消冷玖会将自己与湛冀北联系起来的念头。

白楚腹黑,冷玖是知道的,但是他连自己都骗,她却万万想不到。

冷玖摇摇头,当日他走的时候只说有事处理,段三娘也不清楚他的行踪,自己又从何而知。

“我去了一趟江南。”白楚将冷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起身走到浴桶前,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光洁细腻的后背,他后背的蝴蝶骨十分漂亮,身段妖娆,好似女人一般柔软。

他迈步走进浴桶,却不用冷玖服侍。

“去查了沈宗川?”冷玖细细回想之前在夜华宫的时候看见了沈暖玉,她有江南女子的温婉之美,而且不争不抢,坐在众多妃嫔中并不显眼。

一看便知是一个能隐忍知进退的女人。

“沈宗川贪污**的证据明日就会让顾海乔呈送给皇上,只要沈宗川收监送往京城,沈暖玉就会坐不住,到时候湛天河一定会出面的。”白楚的声音是那么淡,却透着阴冷寒意。

只有比湛天河露出破绽,湛冰川就会着急除掉他,到时候就会放松对自己的压迫,让自己有时间准备最后的东西。

冷玖明白白楚的意思,湛天河一直着急与蝶莲成亲,怕也是想有个依靠,这就要看,谁更快了。

沐浴之后,段三娘又给他们准备了晚膳,用过之后,二人才去休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冷玖向白楚提了一下折颜,白楚也觉得折颜这一去太久了,就飞鸽传书让阎尸殿的人去北漠打探一下消息。

——

翌日,朝堂上,顾海乔将一封奏折送到了湛冰川的面前,奏折是参江南织造沈宗川的,他贪污**证据确凿。

湛冰川看着奏折上数字有些怔然,一万万两!

沈宗川一人贪污居然有一万万两。

这已经是国库的好几倍了。

湛冰川将手里的奏折摔在地上,怒道:“立刻派人前往江南把沈宗川给朕抓拿归案,朕要

川给朕抓拿归案,朕要亲自审问!”

“是!”

湛天河掌心全是冷汗,他明明叮嘱过沈宗川一切要小心,绝对不能留下破绽,为何会被顾海乔发现!

卫平易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弓着腰,在湛冰川的耳边轻声道:“皇上,那玉嫔娘娘呢?”

湛冰川这才想起,沈宗川还有一个女儿在他后宫里,他脸色阴沉,“囚禁在宫中,等查清楚她父亲的事情,再定夺。”

“是,奴才明白了。”卫平易有口无心的一句提醒就让沈暖玉被禁了足,就算湛天河让她在宫中走动都做不到了。

湛天河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下了早朝,湛冀北走出大殿,湛天河却叫住了他,“四哥。”

湛冀北停下脚步,“八弟叫我?”

“四哥觉得今日之事有什么问题吗?”湛天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边走边说。

湛冀北淡淡一笑,“有问题吗?”

“沈宗川为官本分,不像是会贪污之人。”湛天河在试探湛冀北,沈宗川被顾海乔参本,他第一个就想到了湛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