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皇室公主的名义起誓,才不做没了男人活不下去的蠢女人!”
三公主笑,眼底有晶莹的水光闪耀:“我告诉你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我不是君子来着,我答应你的事会反悔的哦。况且,我早不是什么公主了,那个誓言不算数的…”
“趋吉避凶,想活命,不要取下来。”三公主摸着脖子上红线串的黄色玉坠,想起了神秘高僧的话,她仰头笑开,泪水瞬间眼角流下来,她擦也不擦,便扯落了黄色玉坠,一把扔进了不远处的鱼塘。
刚跨入后花园,水玲珑的脚步便微微一顿,啪!手里的比萨掉在了地上!
荀枫眉峰一挑:“怎么了?”
水玲珑捂着肚子,荀枫就势看去,只见她所站的位置,迅速蔓延开一滩水迹,这是…要生了?
荀枫赶紧将水玲珑横着抱起,并吩咐宫人道:“太医!产婆!快!”
城门紧闭,城楼上弓箭手林立,淬了毒的箭头齐齐对准了诸葛钰的方向。
诸葛钰骑着汗血宝马,身穿银色盔甲,气势之壮阔,仿若足以扶风万里,扬尘千丈。他举眸望向城楼中央空荡荡的哨岗,启声道:“荀枫!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就躲在里面偷看!有胆子颠覆王朝、夺人之妻,没胆子出来迎战吗?别叫我瞧不起你!”
无人应答。
诸葛钰骑着马在场地中央踱了一个来回,双目如炬地盯着远方:“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就下令攻城了!”
话落,十人一排,推出了火炮。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楼也推出了火炮。
荀枫的火炮射程更远,威力更大,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一千多人分散如豆,火炮未必能命中,城楼就不同了,一大一个窟窿,看看谁更耗得起吧!
诸葛钰高抬手臂,定定地凝视着城楼,一字一顿道:“一!二!三…”
嘎吱——
城门打开,一整排装有长矛的车队驶了出来。
诸葛钰的心神一动,想要攻城,却忍了忍,等待荀枫现身。
约莫三息后,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荀枫出现在了城楼,两道天龙之气,在空中剧烈地碰撞,狂风呼啸而起,黄沙卷石而飞,虚空好似一瞬间寸寸冻结,又紧接着寸寸龟裂,有士兵扛不住两股巨势的倾轧,喷出鲜血倒在了地上。
荀枫拿过破神弩,一击射向了诸葛钰!
瞄准的部位,是他鲜活的心脏!
诸葛钰面不改色,那看似闪电般的攻击在他眼里像慢镜头一般放缓了流速,他轻轻地拂了拂袖,箭头贴着他袖口,奇迹地发出一声铿锵之响,随后,电光石火间,利箭调转方向,又驰向了荀枫。
这一击,比来时迅猛两倍!
荀枫的瞳仁一动,眼疾手快地抡起一旁的盾牌抵挡,谁料,那箭竟轻轻松松地击破盾牌,朝着他心脏而来!
他侧身一避,箭头贴着他肩头一划而过!
身后响起惨叫声,他回头,就见三名士兵陆续被洞穿胸膛,而那箭,铮铮地钉入了门廊之上!
荀枫的脊背漫过一层寒气,淡淡地笑了笑,意味不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诸葛钰,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呢!”
诸葛钰云淡风轻地扬眉浅笑:“没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荀枫,你无耻的功夫,也精进了不少!”
荀枫的眸光暗了暗,却并未动怒,而是笑容越发灿灿:“哦,忘了一件事,朕的宸妃快要临盆了,她将为朕诞下皇次子,诸葛世子火急火燎地赶回京城,该不会就是为了喝朕的皇次子的满月酒吧!”
诸葛钰的大掌一握,拽紧了缰绳,冷笑:“呵,你大概误会了,我妻子临盆在即,倒是我想请你喝我儿子的满月酒,有空赏脸么?”
“哈哈…真自大呀!”荀枫大笑出声,话锋一转,“朕碰过的女人,你当真还要?”
诸葛钰的双眸急速窜起一层红血丝,却语气不变:“她是我妻子!”
荀枫勾起嫣红的唇,含笑说道:“可她不要你,你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别说你只是王府世子,就算做了喀什庆的族长又如何?和朕相比,你算哪根葱?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曾经与你安稳度日,不过是因为没有机会选择更好的!一旦她习惯了畅游巅峰的快感,便再也瞧不上从前的寒酸了!”
那个女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我不信她是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诸葛钰从容不迫地道。
荀枫随手一抛,一张契约书准确无误地飘到了诸葛钰的马鞍上,“这是西部三座城池的矿产开发权和南水西掉工程的绝对主导权,有了它们,喀什庆将再无后患。一个女人,换一个民族的兴旺,怎么想怎么划算啊。”
诸葛钰握紧了契约书。
荀枫笑道:“你有兵力不假,喀什庆强大也真,但双方若真的大动干戈,朕向你保证,哪怕是车轮战,朕也能玩儿死你!啊,也不用车轮战了,朕如今是皇帝,皇帝就有特权,朕一道诏书发下,整个大周便再无人敢做诸葛家的生意,谁做,嗯,朕就砍了他脑袋!反正朕无所谓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逼,曾经有人这么逼过他,现在他也想逼别人,觉得好快乐!
诸葛钰却一把捏碎了契约书,看着他,眸光清冽如水:“我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谁又信我能保护他们的家园?以女人换繁荣昌盛,这简直是种侮辱!我们喀什庆人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哪怕战斗至最后一人,也决不允许有谁践踏我们的民族尊严!”
言罢,一千死士爆发出阵阵呐喊,一声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战!战!战…”
诸葛钰剑指苍穹:“宁战死!不退缩!”
千人回应,浩瀚正气在天地间徐徐铺陈开来:“宁战死!不退缩!宁战死!不退缩!”
诸葛钰抡剑一斩,劈出一道凛冽剑气,城门中的战车立刻从中爆开,大周兵士血溅当场:“杀——”
千名死士,除开炮兵与弓箭手,其余的尽数冲向了城门。
他们知道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归路,对方敢大开城门,势必布下了天罗地网,但他们不怕!砍了左腿,他们还有右腿!砍了双腿,他们还有双手!哪怕连双手也没了,用牙齿也要咬住敌人的裤腿!他们要为世子冲开一条血路!他们要抢回喀什庆的王妻!
往喀什庆塞女人,和从喀什庆抢女人,意义太不一样了!
便是当年太上皇把冷幽茹指婚给诸葛流云,也没敢下旨逼诸葛流云休掉上官茜,荀枫这回真的踩到地雷了。
死士的战斗力远远高于普通士兵,但诚如他们所料,荀枫在城内布下了一个又一个陷阱,火坑、雷区、箭雨…
所有百姓都紧闭门窗,大街上空空荡荡,须臾被填满,却全都是兵士们的尸体和鲜血。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较量,诸葛钰杀不光荀枫的士兵,但荀枫也阻止不了诸葛钰进入皇宫的脚步。
日暮时分,一千死士,两万禁卫军,无一人生还。
诸葛钰反手拖着长剑,鲜血滴了一路,从午门到后宫。他的脸,因鲜血的遮掩,瞧不清不健康的莹白。
荀枫拦住了诸葛钰的去路,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柄剑,他笑看了诸葛钰一眼:“我武功不如你,可惜你炼制圣火耗费了过半的心神,又从城外一路杀进皇宫,严格算起来,嗯,似乎我还蛮占便宜的!”
诸葛钰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要把看出无数朵花来:“你我今日就来个了断!我若死在你手,你好生对玲珑!你若死在我手,我辅佐你妻儿摄国!”
荀枫的眼底掠过一丝赞赏,骨子里的嗜战因子蠢蠢欲动了起来:“够爽快!不论胜负,你都是我敬重的对手!我爱玲珑,不亚于你,你放心上路吧!”
话落,扬剑朝诸葛钰袭了过来!
一道光波,如弯月遽然放大,能量的波动,令空间出现了一瞬几乎能用肉眼看到的褶皱!
诸葛钰只知荀枫心机了得,没想到武功竟也如此了得!
诸葛钰不敢轻敌,当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抡剑迎上了他的攻击!
“娘娘!奴婢怎么说您就怎么做啊!呼气——吐气——呼气——吐气——好嘞!就是这样!”为水玲珑接生的是罗妈妈,罗妈妈单手摸上水玲珑的肚子,一边感受她的宫缩,一边指引她正常呼吸。虽说生过一回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罗妈妈正是如此谨慎,才博得了大量好评。
水玲珑咬紧了帕子,疼得汗如雨下,好像…这回好像比上回难生…
枝繁和柳绿是未出阁的姑娘,看着水玲珑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吓得面色发白。
枝繁的心扑通扑通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拽紧了柳绿的手腕,战战兢兢道:“那个…那个柳绿啊…大小姐…大小姐…怎么还没生下来呀?都…过了…好久了…”
上次生哥儿和姐儿挺容易的呀,痛是有的,却没这么久。
水玲珑生哥儿与姐儿时,柳绿并不在身边,柳绿那时仍是主院的昭云,是以,没有对比的情况下柳绿难以判断水玲珑是否生得更难,她看了一眼快要被枝繁抓破的手臂,忍住疼痛,宽慰道:“没事的,老人说呀,生过一次的女人再生孩就跟下猪崽似的,一会儿一个,大小姐应当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是…是这样吗?”枝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张得手脚发抖。
罗妈妈掀开水玲珑的裙子,用手指探了探,眉头一皱,宫口倒是开了,但孩子就是出不来,该不会是…
脑子里涌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罗妈妈叫来梁太医,二人仔仔细细地对水玲珑做了一番检查,得出结论:胎位不正!
“得…得剖腹产才行啊!”梁太医捏了把冷汗!
罗妈妈压低了音量,颤声道:“宫里杀开了,皇上去迎敌了,谁…谁会剖?你吗?老婆子我不会呀!”
梁太医狂冒冷汗,皇上发了话的,若宸妃母子有半点儿损伤,就叫他全家陪葬,但他,他也不会剖啊!
罗妈妈四下看了看,悄声道:“我这边儿尽量安抚着娘娘,你赶紧找人把皇上叫来,孩子不能憋太久,会…”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梁太医焉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点了点头,高声道:“哦,是宫口开得不够哇!那我去太医院熬药啦!你们别急啊!”转身,跑出了寝宫。
刀光剑影,招招狠戾!
对他们而言,谁要是放水,那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荀枫一剑刺穿了诸葛钰的大腿,诸葛钰的剑却砍进了荀枫的肩膀。
鲜血,像踩爆了的水球,砰然炸裂!
二人同时朝对方打了一掌,同时倒退,同时用剑尖点地,支撑住伤痕累累的身子。
荀枫笑,喘着,笑:“好久没打得这么爽快了!”
诸葛钰也笑:“是啊,小时候你就打不过我,现在好像还是打不过啊。”
荀枫擦掉嘴角的血丝,一剑砍向他:“我记得你最怕蟑螂。”
诸葛钰横剑拦住:“你最怕水蛭。”
荀枫收招,右腿一扫:“可是我在你吃的饼里放了蟑螂,你却没发现。”
诸葛钰腾空避开,一剑刺向他心房:“呵呵,那饼其实是进了你的肚子。”
“呕——”荀枫干呕,慢了一招,诸葛钰趁机踢了他一脚,他倒退,笑了,“说起来,小时候还挺好玩儿。”
诸葛钰也笑:“是啊,把你打扮成我妹妹,牵你的手招摇过市,才真真儿是好玩!”
荀枫的笑容忽而一冷:“可惜,回不去了!”
杀招,铺天盖地朝诸葛钰袭来…
东宫内,郭焱悠悠转醒,入眼处是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男子无可奈何地一叹:“当初提醒过你的,投胎转世吧,起码能活着。偏你舍不得斩断和她的联系,非得巴巴儿地跑来赎罪,这一世她和荀枫都不是夫妻了,你又怎么可能被天地法则所接纳?自讨苦吃!”
郭焱虚弱地扯出一抹笑来,一梦,看透了百世轮回,什么都了然于心了:“我又不后悔。”
男子摇了摇头,负气地敲了瞧他脑门儿:“你是存心和我作对的!你是今生唯一的变数,若是你赢了,我就得…”
话未说完,男子顿住。
“魂穿回异世,根本没用,对不对?”郭焱慢慢地问。
男子沉默。
郭焱再猜:“不管他们三个谁杀掉谁,轮回…都会继续,对不对?”
男子咬唇,不语。
猜中了!郭焱握住他手腕,迷离着眸子,浅浅笑开:“其实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你。总看着他们来回厮杀,觉得很解气,是吗?”
男子没有否认:“都是他们欠我的!”他想起自己封存的记忆了。没错,他压根儿不想终止轮回,他帮他们,不过是在忽悠他们罢了。
郭焱有气无力地笑道:“包括慕容枫?”
男子的身子一僵,手指头抖了起来,提到慕容枫,他情绪很激动:“谁让他那么笨?那么窝囊?那么没有原则?那么…嗯,反正最欠虐的就是他!活该他得不到水玲珑!谁让那么伤害水玲珑!诸葛钰就不会…但诸葛钰也很可恶,嗯,他们三个都可恶!我讨厌他们!”
郭焱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头枕在他腿上:“爱之深恨之切,慕容枫又有什么错呢?”
男子摸着郭焱苍白的脸,动作柔柔,极尽怜惜:“你真觉得慕容枫没有错吗?”语气里,隐隐有着不俗的期待!很希望郭焱肯定慕容枫!
郭焱点了点头,低低软软的声音让人想起裹着甜粉的小糯米团子:“是啊,他没错,所以别再耿耿于怀了。放手吧,我陪你,炼狱还是深渊,我都陪你。”
男子似是不信,负气地哼了哼:“你不选玲珑了?”
郭焱摇头,很依恋地享受着他的温暖:“你更需要我,不是吗?”
日落西山,晚霞红透了半天天空。
荀枫和诸葛钰的战斗终于接近了尾声,二人俱是筋疲力尽,俱是靠着身后的玉柱子短暂歇息,荀枫想夺回他前世的妻,诸葛钰要得到他今生的妻,这局面,注定是…不死不休!
二人很有默契地身形一晃,拔地而起,利剑狠狠地戳入了对方的胸膛…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鲜血却依旧贱了他们满脸。
郭焱站在二人中间,身体被两柄利剑同时洞穿,鲜血像泉水一般自他嘴里冒了出来。
“斌儿!”
“郭焱!”
诸葛钰和荀枫齐齐呆怔,他们根本没看清郭焱是如何动作的,郭焱便卷入了二人的战圈…
郭焱体力不支,跪在了地上,谁也不敢拔出他体内的剑,这会加剧他的死亡。二人跟着跪下,探出手扶住了他,却…什么话也讲不出口!
郭焱艰难地侧目,看向荀枫:“答应我,不…不要…再…打了…父…”
话未说完,便倒进了荀枫的怀里。
轰隆隆!
乌云滚滚,撞出了雷鸣阵阵,倾盆大雨,瓢泼地落下。
荀枫抱着郭焱,抱着气绝身亡,再也无法叫他一声“父皇”的郭焱,浑身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以为重活一世,最爱的是地位权势,可此时此刻,抱着儿子越来越冰冷的身躯,他才发现…其实一直都错了…他和前世一样,最想要的是一份亲情、一份爱情、一种不会改变的安定。没了他们,他要这万里河山有什么意义?证明了自己是人上人又有什么意义?
“斌儿,斌儿!斌儿你应我一声!不打了,父皇不打了,父皇什么都不要了…”
父…皇?诸葛钰心口猛颤!
梁太医冒出冲了过来:“皇上…娘娘她…胎位不正…要…剖…”
雨势太大,沉浸在丧子之痛的荀枫根本没听见梁太医说什么,梁太医顾不得那么多,他知道诸葛钰也是懂医术的,当即拽着怔怔出神的诸葛钰去往了宸宫。
“想离开了么?”男子轻轻地走来,朝荀枫伸出了手,“你想去哪里?我都能带你去。”
荀枫霍然抬头,看向不知何时被风吹掉斗笠的男子,那张脸…怎么会…
男子按住他眉眼,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渴望,轻轻地道:“不如,我带你去玲珑爱你的那一世,也能有斌儿和清儿。”
俗称…幻境。
生生世世,将灵魂圈禁于幻境之中,无法再轮回,却也永远不能投胎转世!
宸宫内,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长空,诸葛钰抱着糯米团子般软软的小可爱,低头吻了吻妻子的唇,满眼宠溺:“辛苦了。”
水玲珑被浓浓的幸福感包围,露出了点点笑意:“叫他什么好呢?就叫‘开心’吧。”
不求富贵权势,不求功名利禄,惟愿一世无忧,开心长留。
史记:德宗一年八月二十一号,三王爷余党于宫中兴风作浪,威武将军郭焱因公殉职,特追封——辅国公。
同时,宸妃诞下皇次子。
德宗重病,陷入昏迷,三日后于睡梦中辞世。
太子荀奕即位,号景宗。
------题外话------
大结局,想了很多种方式,最终决定这样写,留给大家一个想象的空间,至于荀枫与慕容家的关系,有的读者已经猜到了。没猜到也没关系,现代的番外中会详细交代的。
月底最后两天,有票票的请大力支持一下!
另,容我修几天稿子,10月份开始更新番外。
【番外01】儿子
深夜,大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偶尔微风一吹,带起点点清甜的桂花香气。
荀枫和衣躺在床上,神色安详。
突然,一名身穿紫色宫装的女子缓步而入,她描绘了精致的妆容,肤若凝脂、臻首娥眉,双颊泛起一点胭脂醉,步摇的金穗子轻轻晃在鬓旁,像金光洒在了雪地之上,美不胜收。
如果荀枫睁眼,会惊叹,原来端丽如她,也有这般妩媚的一面,可惜,他看不到了。
女子在床前站定,怔怔地凝视了荀枫良久,眸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懊恼、怨愤、不甘、疼惜、缱绻、不舍…
在她的手里,分别拿着两道明黄色的圣旨,这是他,为他在意的两个女人铺好的路,一道写满他的亲笔字迹,一道盖了玉玺却一片空白。
女子将圣旨放到一旁,脱了鞋,在荀枫的怀里躺下,记忆中他曾待她温柔,只是那温柔的背后,是无尽的利用和冷漠,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所以,很恼他!所以,努力地厌恶他!
但,如果再让她重来一次,她或许会反利用他的利用,拼命享受他的疼惜,哪怕是自欺欺人。
“荀枫你真狠心!”女子低叱,泪水却一滴一滴溢出了眼眶。她将头伏在他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慢慢变得微弱的心跳,是的,越来越微弱,可瞧啊,他的嘴角竟然挂着满足的浅笑。
女子的心像被猎豹的爪子狠狠地抠掉了一块,痛得一张妩媚容颜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开始吻他,从冰凉的眉眼、鼻梁到软红的唇瓣,她甚至用舌尖撬开了他皓齿,含着他舌尖细细吸允,吸得连自己都尝到了血腥味儿,身下之人却依然没有反应。
“我不信你醒不来!”
女子胡乱扒了他的衣裳,又迅速褪去自己的,企图以这种从前不屑于做的方式唤醒他。然而,不论她如何暧昧地奉上自己,他都神似一尊完美精致的玉雕,不动情分毫。
当他的心脏跳完最后一下,女子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将手指插入他发间,死死地揪住他墨发,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你到底梦见了什么?你梦见了什么,宁愿死在梦里也不要醒来?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水玲珑是你妻子,难道我不是吗?”
“斌儿是你儿子,难道奕儿不是吗?”
“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
八月二十四,德宗于睡梦中辞世,享年二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