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歪着头看娘亲,笑着扑过去啃她的脸。

母子俩互相啃了一顿后,阿菀才亲亲热热地抱着儿子去净房给他洗白白,换身干净的衣服。

等阿菀和丫鬟们一起给小长极洗好澡,便见卫烜回来了。

见到卫烜,小长极很是高兴,他现在已经会认人了,看到熟悉的人就很高兴,伸手朝他啊啊啊地叫着,一副要讨抱的模样。相比小长极的兴奋,卫烜便有些淡淡的,见小长极锲而不舍地伸手过来,他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看得阿菀忍俊不禁。

等卫烜进净房换了衣服,净了脸面,坐到临窗的炕上喝冰镇酸梅汤解暑时,小长极便飞快地朝他爬了过去,爬到他怀里坐着,一副这里是他的宝座的模样。

阿菀看着父子俩那相似的脸蛋,忍不住扭头捂嘴笑了下,对他道:“你先看着长极,我也去梳洗一下,浑身都是汗,臭哄哄的。”说着,便带着丫鬟走了。

卫烜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抱住小包子,另一只手拿起旁边案几上的公文看起来。

小长极现在正是对所有东西都好奇的时候,坐在父亲怀里,伸着小胖手要去抓公文,被卫烜打了几次小爪子依然锲而不舍,最后只得将公文挪到他勾不到的地方,将手里那份公文举高一些,由着他怎么蹦跶都勾不到,不禁啊啊地叫起来。

“别吵,再吵打屁股!”他故作凶狠地道。

可惜小包子不懂看人脸色,不知道他在凶自己,张着嘴朝他笑,露出小小的牙齿丁,甜蜜得腻人,卫烜觉得这小家伙讨好人的模样,很像他娘。

等阿菀沐浴出来,见到在卫烜怀里蹦跶的儿子,卫烜虽说没怎么理他,但一只手却圈着他的小身子,防止他摔下来,细节之处可见一斑,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长极乖,别去闹你爹,这不是你能玩的。”阿菀将儿子抱过来,拿了一张纸给他撕着玩。

抱着儿子,阿菀问道:“外面的战事怎么样了?”

“暂时歇战,不过赵将军觉得,今晚怕是会夜袭。”

阿菀皱起眉头,忧心忡忡,“那不是让人不得安生?晚上可得警醒些。”

“不用担心,赵将军是个有经验的,他早有预防。”卫烜宽慰完她的心。

夫妻俩正闲话着,小长极又不甘寂寞地爬过来了,趴到了卫烜的背后去扯他的头发。卫烜被小包子辣手摧发吃了一疼,反手将他像拔萝卜一样从身后抓到面前,然后再将他像种萝卜一样按坐在旁边,按着他抬起的脑袋笑得阴沉沉的。

“坐好,再敢乱扯东西,打你屁股!”

小长极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然后朝他咧嘴一笑,真是萌萌哒的小包子,让人发不了不脾气。

“蠢货!”卫烜觉得这孩子真蠢,不知道像谁,反正一定不像自己。

阿菀看得好笑,嗔道:“他才多大啊?什么都不懂呢。”

“胡说,他都七个月大了,怎么还不懂?”卫烜反驳道,恨不得现在这小家伙什么都懂了,然后懂看他的脸色,省得他总是无知地来黏他。

“你逗我啊?我觉得你七个月大的时候,指不定比他还不懂事,如果你不信,叫安嬷嬷过来问问就知道了。”阿菀为自家萌萌哒的小包子说话。

卫烜不吭声了。

这就是小时候太熊,黑历史太多的结果,要翻旧账是翻不完的。阿菀觉得,儿子可以宠,但不能像卫烜小时候一样,被宠得无法无天,是非好坏不分。

晚上,康仪长公主夫妻过来将外孙接到他们院子里歇息。孩子不在身边,影响不到阿菀休养歇息。知道有康仪长公主看着,阿菀也能放心地睡个安稳觉。

只是今晚阿菀还是被惊醒了。

半夜,战鼓声响彻明水城,敌军果然夜袭,卫烜自然要去督战。

阿菀虽然有些担心,但以往也不是没这种事情,再多担心无益,只能按捺住心神,等待夜晚过去。

晨曦来临时,城墙上的杀声渐歇,阿菀方才安心地睡下。

只是等阿菀睡足了精神起床时,便见到卫烜神色凝重地走进来,身后的披风滚动翻飞,气势惊人,战甲上还可见一些溅上去的血渍。

见到阿菀迎了出来,卫烜顿了下,然后让周围伺候的人退下,他拉住阿菀的手进房,轻声道:“阿菀,探子传来消息,阳城被困,我已和赵将军商量过了,由我连夜带领五千精兵过去救援。”

“什么?”阿菀的声音有些尖锐。

“不用担心。”卫烜拥她入怀,低头蹭她柔嫩的脸蛋,“我会小心的,只要破了阳城之危,阳城必会无事。”

阿菀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卫烜会走这一趟,为的是孟妡在阳城。如果孟妡没在阳城,根本不用卫烜亲自领兵过去救援,一边是丈夫,一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让她几乎忍不住掉下眼泪。

卫烜吮去她不自觉掉下的眼泪,心里难受得窒息,想要告诉她,事情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他早几年就在阳城作了安排,阳城不会面临像上辈子那样的危机,他走这一趟有自己的目的,虽是为解阳城之困,却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自己的先知先见。

上辈子,阳城这一次被破城,城中百姓死伤无数,沈家人战死。而这辈子,依然在同一时间被围城,却不会有上辈子的危机,但他依然要走一趟彻底地解决阳城之危。

“阿菀,没事的,我已经在阳城作了安排,沈罄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卫烜搂着她纤细的身子,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她抱在大腿上坐着,亲吻她的脸,“我很快便会回来的,那蠢丫头也不会有事的。”

阿菀揉了揉眼睛,红着眼对他道:“你要说话算数,我等你回来。”

卫烜嘴角嚅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无声叹息。

他知道,又要让她担心了。她的身子现在还要仔细休养,不宜多思多虑,可是事情将会连着一件一件地发生,以她的性子,少不得要细思作准备。纵使他不在,她也能尽自己的能力做好,不用他担心。可他担心她的身子!

“什么时候出发?”阿菀接受了事情后,很快便冷静下来。

“今晚戌时三刻。”

阿菀听罢,又搂住他。

晚上,卫烜趁着夜色,带领五千精兵开拔往阳城。

卫烜此次前去,是秘密行为,明水城外的狄军并不知道,战事方歇,他们没有接到消息,依然只是据守在明水城五十里之外,两军对磊,互成拉据局面。

康仪长公主和罗晔也得了消息,赶紧来正院陪女儿,小长极已经在炕上睡着了,小肚皮上搭了一件小凉被,小手虚拢成拳头举放在脑袋两边,睡得很安稳。

“你别担心,烜儿定然是和赵将军拟定好战略,自然是心有成竹,方才会连夜启程赶往阳城,不会有事情的。”康仪长公主宽慰阿菀,“而且烜儿来明水城几年,明水城从未吃过一次败仗,反而是狄军多有损失,可见烜儿在领军打仗这事情上是有天份的,不然皇上也不会特地派他过来了。”

明水城是嘉陵关一带的军事要塞,只要守好明水城,便能扼住狄军南下侵略的脚步,守住大夏的北部。而卫烜自从来到明水城后,也做出了成绩,不管战事如何,明水城依然稳稳地守住了,没能让狄军越过大夏边境。

去年狄族内部出了事情,内乱不断,对外的战事也略有缓和,今年初春,狄族内乱结束,前任狄王死亡,新王乌力葛尔上位,用了几个月整顿狄族及周边的部落后,终于将目光再次放到大夏。

这位新王也是有野心的,明水城久攻不下,便也没有集中兵力攻城,而是转移了目光,将兵力放到了阳城和庆和城等地。乌力葛尔上位后的第一场战争,便是将狄族大半的兵力都放到阳城,想要从临近西北之地的阳城打开一条通往大夏的通道。

这些事情外界鲜有人知道,阿菀能得知此事,也是因为卫烜很少瞒她之故,甚至有时候会同她说一些,询问她的看法。阿菀能有什么看法?她恨不得直接让人带一捆火药去狄族王帐将那位总是对大夏虎视耽耽的王给炸成肉泥。

卫烜每次听阿菀难得意气用事的话,都忍不住闷笑起来,然后也会开玩笑地说,哪天他找着机会,就带火药去将狄族的那些贵族都炸了,没了那群野心勃勃的家伙,大夏边境可以安稳个数十年。

卫烜离开后的几天,外面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阿菀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常让路云注意外头的消息,若有关于阳城的消息马上告诉她。

路云手中握着一些卫烜给她的人手,专门打探外界消息。虽说是让路云掌握的人手,可是阿菀对此却是一清二楚的,路云忠心于卫烜,知道卫烜的意思,自然也会将得到的消息悉数交给阿菀,使得她虽然足不出户,却对外面的事情颇为了解。

过了半个月,阳城那边的消息终于传过来了,狄军被卫烜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不得不暂时退兵,阳城危机解除。

阿菀心里十分高兴,拟定这次营救计划的赵将军、朱城守等人也分外高兴,朱夫人又带着两个女儿上门来说话了。

“世子真乃用兵奇才,我听我家老爷说,世子带着五千精兵从狄军身后夹击,不仅捣毁了狄军的粮草,甚至一举斩杀了狄军的将军,让狄军士气大落…”

朱夫人显然是高兴极了,拉着阿菀喋喋不休,对卫烜多有赞叹,那副与有荣蔫的模样,仿佛卫烜是她什么人似的,让朱夫人的两个女儿尴尬不已,小心地窥着阿菀,生怕她不悦。却不想阿菀和那些丫鬟们听得津津有味,巴不得她多说一些。

只是,阿菀的高兴很快便没了。

因为卫烜解了阳城之危后,并没有回明水城,而是带着五千精兵,往北部草原而去。

第209章

京城。

自从文德二十二年北部战事再起,狄族频频侵扰大夏边境,这几年来边境战事频繁,因为文德帝对此十分看重,使得在朝堂中武将的地位有所上升,瑞王便是其一。

瑞王虽是宗室,却深得文德帝信任,掌管西郊大营的指挥权,年轻时也曾参与过对西北的战事,不过他在朝中的行事给人的印象只有一个:不着调的老流氓!

可惜纵使大家私底下对他颇有微词,但他依然蹦跶得很高兴,而且活得也很有滋味。只除了一样,他生了个惯会闯祸的熊儿子,让他时时不得安生。

当见到瑞王匆匆忙忙地进宫时,沿途经过的大臣见状,都当没看到他,远远地避开了。

“那是七皇叔么?”

“看身影应该是的。”

六皇子和七皇子站在廊下,望着瑞王远去的背影,目光皆有些幽深。

“七皇叔应该是去太极殿吧。”六皇子敛手站着,神色淡然,“怕是为了那位的事情。”

七皇子点头,接着小声地道:“七皇叔也只有为了他才会在这种不朝不晚的时候进宫来,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竟然只带着五千骑兵,便敢深入草原,如此孤军深入,后果不堪设想,莫怪七皇叔要急得进宫来寻父皇了。”

六皇子听后微微皱眉,很快便展眉,对身后跟着的一名内侍道:“你去让人打听一下,四皇兄和九皇弟如今在何处。”

内侍领命而去。

“怎么了?”七皇子看向他,低声道:“你担心…”

“嗯,那位虽然不在京城,但他的影响力仍在,不说皇祖母那儿,光是父皇,就猜不透他的意思。不过我可以肯定,父皇仍是很看重他。”说罢,用耳语般的声音补充道:“太子式微,三皇兄因伤闭门谢客、形同虚设,五皇兄就不必说了,单是他做的事情,早被父皇厌弃了,四皇兄和九皇弟各凭本事,私底下斗得正热闹呢,可要小心一些,免得看戏却被扯进去演戏。”

六皇子和七皇子是同年同月所出的皇子,彼此间只差了几天时间,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与其他皇子不一般。比起七皇子还有些天真烂漫,六皇子心思深沉许多,也颇有见地,对朝中局势看得十分清楚。

“七皇叔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不一般,若能得七皇叔的青眼…”

六皇子的话虽未说完,但七皇子如何不知。可以说,宫里所有的皇子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瑞王养了个难缠的混世魔王,他们发现要讨好瑞王,得他青眼实在是太困难了。只是再困难,为了那位子,仍是要迎难而上。

“七弟,我那儿得了一坛上好的贡酒梨花白,今儿去我府里喝一杯。”六皇子突然开口道。

七皇子淡笑道:“那就打扰六哥了。”

等两位皇子出宫回府时,终于得了消息,瑞王果然在出宫途中,被四皇子拦住了。

“咱们这位四皇兄,可真是个急性子。”七皇子冷笑道:“太子虽然这几年势弱,但父皇明显没有废他的意思,四皇兄做得多了,小心以后落得像五皇兄的下场。”

想到宫里有贵妃之名却无贵妃之实的郑贵妃,以及形同废人的三皇子、五皇子,两人皆忍不住摇头。

就在两人点评着四皇子的行为以及瑞王进宫寻皇上说什么时,下人来报,成郡王府的三少爷卫珏来了。

七皇子直觉皱眉,说道:“六哥,这卫珏…你几时与他有往来的?”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三皇子当年得势时,这个卫珏便是一直跟在五皇子身边的,如今五皇子被幽禁,三皇子也退出朝堂争斗,卫珏却依然风光地游走在皇子中,比成郡王府的长房嫡长孙卫琮还要得意,不免有几分明白。

好一个卫珏,真是好手段。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知道卫珏身后有人,却不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

“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六皇子倒是淡定,“他是个有意思的人,稍会你看着便知道了。”然后吩咐门人,让卫珏进来。

七皇子却不以为然,以前卫珏跟着得势的五皇子时,他们年纪还小,在宫里都像隐形的皇子般不起眼,那时候没少见到卫珏,对他实在是升不起什么好感,也不觉得他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个惯会钻营的小人罢了。

卫珏进来后,恭敬地给两位皇子请了安,然后朝冷着脸的七皇子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狭缝,看起来宛若一只狐狸般,让七皇子心中微微跳了一下。以往他对卫珏的印象,只是个极会钻营讨好五皇子的宗室子弟,看起来有些谦卑,可是这会儿,那狐狸般的模样,一反过去的形象,让他心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着好像要算计人一样。

“坐吧。”六皇子指了位置让他坐,端着茶盅抿了一口,随口道:“难得你上门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卫珏笑眯眯地道:“今儿来找六殿下自然是有事的,却未想七殿下也在这里。”

七皇子冷淡地直视他,没有开口。

“无碍。”六皇子淡声说道。

卫珏又是一笑,说道:“素知两位殿下交好,今儿一见,才知道两位殿下不愧是打小一同长大的,和其他几位殿下的感情就是不一般…”

七皇子皱眉,极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场面话,可偏偏这人却能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堆不着边的话,而且句句皆是奉承,竟然还不带重复的,可见口才有多好。七皇子素来不喜虚伪之人,这卫珏便是这等人。

不过六皇子偏偏耐心极好,等他说得差不多时,微笑地道:“有什么便直说吧。”

卫珏又冲他一笑,喝了口茶,方道:“在下今日来,是想和六殿下做个交易。”

六皇子眉稍微微拧起来,面色浮现几分凝重,看向依然笑眯眯的卫珏,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等卫珏离开六皇子府,两位皇子皆有些沉默。

半晌,七皇子终于忍不住道:“六哥,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大胆,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然后嘲弄道:“终于打雁也不像被雁啄了眼。”

六皇子冷笑一声,“只怕大胆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人。”然后他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轻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他背后的人应该是咱们那位须以兄弟相称的烜哥。”

“他?”七皇子吃了一惊,手中的茶盏差点端不住。

卫烜这个名,之于宫里的许多皇子而言,便是个恶梦一样的存在,七皇子对他也有种莫名的惧意,能避开便避开。当年在静观斋读书,卫烜和五皇子明争暗斗,他们这些旁观者没少受他们连累,也被他揍得够呛,作皇子作到他们这般下场,可见卫烜的得意。且这种得意,全然离不开他们那位皇父的宠爱。

原本他还高兴卫烜去了边境,却不想人不在,却处处有他的痕迹。

六皇子神色有些扭曲,最后只剩下颓然,说道:“我一直看不透他,人都不在京城了,却不想还留了这手。也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

七皇子默然。

瑞王进宫一趟,却无功而返,心里极是郁闷,所以等在路上遇见四皇子时,心里更没啥好感,理都不想理他,对四皇子的邀请直接拒绝了。

拒绝了四皇子后,瑞王大步出了宫门。

四皇子目中掠过些许怒意,很快便平息下来。他知道这位叔父的性格,也是这种德行,方能让他们那位精明的皇父信任。可惜他命不好,生了个天生会惹祸的儿子,现下卫烜孤军深入草原,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以四皇子的心思,他自是希望卫烜最好死在草原上,想要看看那位皇父最后是什么反应。

四皇子按捺下因瑞王的拒绝而升起的怒意,转身往太极殿行去,却不想在半途中见到了迎面走来的九皇子,他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一副好兄长的神情。

“九弟这是要去何处?”

九皇子恭敬地给他行礼后,方小心地道:“正要去太极殿,父皇前些天考核我的功课,因我答不上来,父皇有些生气,叫我回去默了百遍,今儿要检查。”

四皇子扫了他一眼,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真可怜,不过父皇这样也是为你好,九弟莫要辜负了。”

九皇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皇兄说得是,弟弟自是明白的。”

两人交谈几句,便错身而过。

九皇子低头的刹那,眼含冷色,很快便收敛起来,往太极殿行去。

四皇子望着九皇子的背影,目光微微发冷,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明白的,卫烜当年离京前,可是重点“关照”过这位弟弟。以卫烜的性格,虽然让人恶之欲死,可是他行事颇有章法,若不是九皇子做了什么让卫烜不开心的事情,卫烜根本不可能对他出手。

四皇子因此也将之放在心上,便让人盯着这个年纪小又乖巧的弟弟,却不想这个弟弟会给他如此精彩的回报,果然是个藏得深的,竟然连蔡阁老都驱使得动。

想到这里,四皇子冷笑一声,蔡阁老如今是内阁首辅,虽然行事手段以稳为主,但却是揣摩圣意的高手,狡诈如狐,想来他应该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越过太子而看重九皇子。以前连他都不敢妄想着太子被废,却不想一个阁老却早早起了心思。

瑞王回到王府,还未坐下来歇一歇,便听管家来报,威远侯府使了人过来。

来的是威远侯府的一名管事,瑞王认出他是威远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得用人之一,心里便明白了他来的目的。

“你们老夫人身子可好?”瑞王难得给了个好脸色。

那管事恭敬地答道,“老夫人这几日胃口不太好,精神也略差一些,太医来看过,说老夫人忧思过度,得仔细将养着。”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老夫人担心世子,没得世子平安的消息之前,怕是无法安心养身子。”

瑞王骂了一句,那管事眉头一跳,垂首不语。

“劳老夫人惦记,是那孽障的不是,待日后他回京,本王亲自押着他过府去给老夫人请罪。”瑞王叮嘱道,“你回去同老夫人说,世子身边跟着一些武艺高强的好手,不会有事的。”

管事肃手应了一声,等离开前,将一个红漆描金匣子交给瑞王,说道:“这是老夫人让属下送过来,说是要给世子的。”说罢,给瑞王行了礼,便离开了。

瑞王打开匣子,当看到里面叠在一起的那一沓银票时,顿时忍不住叹气。

比起其他人,他这作父亲的更担心此时不知道跑哪儿去的熊儿子,觉得这儿子果然是天生的傻大胆,没跟任何人商量,便带着一支骑兵跑去狄族的地盘,是嫌命太大了么?他跑了,却将妻儿扔在明水城,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想到自出生到现在还未见过的孙子,瑞王心里其实很是心动,很想将那母子俩叫回京城来。

当初得知儿媳妇有了身孕,瑞王才知道原来熊儿子真的是没有隐疾的——至于为何成亲当晚竟然没有圆房的原因,他至今仍是不解。儿媳妇有了身子,瑞王是极为高兴的,不过也担心明水城那种地方缺衣少粮不适合孕妇养胎,当即便让王妃收拾了几车的吃食补品等送过去,恨不得孙子马上就能出生。

若非孕妇不好行路,瑞王都想要派人去将儿媳妇带回京城来生产,省得在明水城那种地方连个像样的稳婆都找不到。正当他想要进宫去求太后指派两个有经验的接生嬷嬷送去明水城时,却不想康仪长公主夫妻亲自过去了。

罗晔虽是驸马都尉,却只是虚职,并不像其他的官员,不禁远行。所以他和康仪长公主以游历为名出京,也无人会非议,十分方便。

得知这夫妻俩以游历之名实则去明水城探望女儿后,瑞王终于安下一颗心,觉得有妹妹在,儿媳妇怎么样也有些保证。而儿媳妇最后也不负他的重望,生了个孙子给他,据说孙子长得比较像熊儿子时,瑞王更高兴了。

可惜,熊儿子依然是熊儿子,即便当了爹,仍是不改惹祸的本质,就这么带着五千精兵跑进狄族地盘,真是让他心都愁坏了。

看着威远侯老夫人给的这些银票,瑞王只得叹气。

如今朝堂不安生,皇子们私下小动作不断,太子的地位隐隐不稳,朝中显现出乱象,他原本还庆幸儿子不在京城,不必卷入朝堂风云中,省了很多麻烦,可谁知即便不在京城,他仍是能惹祸。

想到今儿早上朝堂上御史弹劾卫烜之事,瑞王便是满腹怒气,生气于卫烜一意孤行,也生气于那些吃饱没事干的御史,只会动嘴皮子,却不思边境百姓受蛮族欺压时之苦,尸位裹餐,有什么用?

正在房里生气时,管家过来了,并奉上了几份信件。

瑞王接过来看后,发现除了明水城固定送来的平安信外,还有一份资料,是关于阳城城守通敌叛国的证据。

瑞王惊得霍然起身。

一个月后,阳城城守刘宗杰被禁军押解回京,其妻儿子女悉数下狱,阳城城守改换朝廷派来的官员。

“这位新城守赵靖是襄州人士,文德十四年的进士…”阿菀拿着京城来的信件翻看,看完阳城新派来的赵城守的资料时,不由得皱起眉,“他是四皇子的人?”

康仪长公主见女儿能从资料中很快发现阳城新城守是四皇子的人,不由有些惊讶,不过想起卫烜平时的行为,便也没有太过奇怪。

朝堂上的事情,卫烜素来不瞒着阿菀,甚至有时候会引导着她的思路,让她能发现其中的关键。卫烜此举并无深意,只是基于对阿菀的爱重,有些事情并瞒她,她想要知道的也会一一告之。所以除了出阁前被公主娘精心培养过,出嫁后卫烜的行为也让阿菀开阔了不少眼界。

阿菀看完信件,抬头对康仪长公主道:“娘,这位四皇子似乎野心也不小。”

康仪长公主点头,叹了口气道:“自从三皇子因伤闭门谢客、不再理会朝政后,那些皇子便起了心思,加之太子渐渐式微…”其实她心里明白,导致这局面的,还是因为文德帝暧昧的态度,若他能一如以往地支持太子,那些皇子还敢起心思么?

凡是帝王者,掌权柄越久,疑心病越重,越舍不得手中权势,太子于他而言虽是继承人,却也是要夺走他权柄的人。

阿菀心里有些担心京里的太子,发现太子的地位比想象中的要危险。只是再担心,如今他们远在边城,能做的有限,还需得靠他们自己。

拿着信件,阿菀失神地望着窗外明水城的天空,不知道现下卫烜在草原的何处。

第210章

过完夏天,进入八月份时,明水城的天气已经变泠了。

这时,长极开始对学走路情有独衷。

阿菀正扶着她家萌萌哒的长极教他走路时,便听下人来报,谢管事过来了,顺便送了庄子的出息过来,其中还有其他庄子里的管事孝敬主子的东西,都一起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