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烜趴在床前,手伸进被褥里,握着阿菀有些凉意的手,痴痴地看着她因为孕育孩子而变丑的容颜,眼睛眨也不眨。

纵使皮相变丑了,里面却仍是那个灵魂,又有何要紧?他只恨自己让她遭了这种罪,恨不得以身代替,反正他不怕苦不怕痛,若是再有来世,他巴不得她为男自己为女才好。

“阿菀…”

他与她脸贴着脸,蹭着她的脸蛋,轻柔的声音,却吐露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知道么,如果你不在了,那…也没必要存在了。你若是知道,一定会说我又胡闹了,可是我走了两辈子,才得到你,很多东西已经不在意了…”

阿菀睡了两天,方才醒来。

睁开眼睛,便见到一脸憔悴地坐在床前看着自己的卫烜,忍不住朝他笑了下。

卫烜也回了个笑容,很自然地探过身来亲了下她的唇角,为她掖了掖被子,问道:“你睡了两天了,饿了么?”

阿菀惊讶不已,她竟然睡了两天了,那岂不是…直觉地看见床前的男人,见他目光沉敛,神色平静,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却让她有种这是蛇精病要发作的预兆,到嘴的话不由咽了下来。

卫烜见她没吭声,便扬声叫丫鬟进来,边吩咐人去准备吃食,边接过丫鬟倒来的温开水,扶起阿菀,喂她喝些水润喉。

阿菀被他扶起身时,这才彻底地感觉到肚子已经扁下来了,那种无所适从感让她不由得心急起来,也顾不得下.体残留的些许痛意,忙沙哑地问道:“孩子呢?怎么样了?”她记得自己昏迷前,是听到接生嬷嬷说“生了”,可是却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危险。

卫烜听到她的话,眸色又深了许多,淡淡地道:“没事,姑母和奶娘正照顾他呢。”

阿菀又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心弦一颤,忙低头喝水。

喝了杯水,喉咙终于好一些了,阿菀正想要说什么,便见青雅提着食盒进来了。

阿菀昏睡了两天,要不是白太医和郁大夫分别过来把脉,并且保证她只是产后脱力,须好生歇息,不然府里又要炸开窝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所以厨房里一直在炖着鸡汤,只要她醒来随时可以吃。

卫烜坐在床前,拿银调羹喂她喝鸡汤。

阿菀边吃边试着和他搭话,“你看起来很憔悴,是不是没有歇息好?我没事的,你瞧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卫烜淡淡地唔了一声,根本不搭腔。

阿菀又试着说了几句活络下气氛,见他始终淡淡的,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真担心他蛇精病犯起来,又要没完没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也因为他这样子,害她不敢再提孩子,只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哪里能不提?

等耐着心终于吃了些东西,阿菀便试着开口道:“阿烜,孩子呢?我还没见过他呢,让奶娘抱过来给我瞧瞧。”

卫烜看着她,然后点点头,转身吩咐丫鬟去叫人抱孩子过来。

阿菀忍不住抿嘴微笑,觉得卫烜也不是病得那么无可救药,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过了会儿,便见康仪长公主亲自抱着孩子过来,奶娘和丫鬟跟在她身后。

“阿菀醒了,觉得怎么样?吃过东西了?还饿么?呐,孩子在这里,你不必急,他刚喝了奶,睡着了,一直很乖呢。”康仪长公主说着,便将孩子抱到女儿面前让她看。

阿菀看到襁褓里那个小小的一团小人时,整颗心都变得软乎乎的,一种很温情很柔软的情绪由然而生,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只觉得怀里的这个孩子让她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就放在身边看个够才好。

可惜卫烜却不允许她做这种事情,说道:“阿菀刚醒来,郁大夫吩咐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劳累。”

康仪长公主也点头称是,笑着对女儿道:“你安心地休养身子,孩子有我看着,不会有事情的。”

阿菀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母亲会安排好的,有她在,心里宛若吃了定心丸一般,笑着点头。

等人又出去后,卫烜扶着她躺下,对她道:“行了,你继续歇息,睡饱了咱们再说话。”

阿菀被他那种轻柔到丝滑的语气弄得有些肝颤,很想说她宁愿此时和他说话,可是被他用手覆在眼皮上,便知道他不接受了,只得无奈地闭上眼睛。

家里有个随时发病的蛇精病,真可怕!>__<。。。

第199章

孩子的洗三日因为阿菀的身子还在休养兼天气寒冷,所以并没有大办。

不过虽然没有大办,但明水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过来观礼了,纵使不够身份过来的,也送了贺礼过来,极为热闹。

阿菀倚靠着锦缎面的大迎枕,额头勒着一个藏青色镶宝石的抹额,听着青霜禀报外头洗三礼的情况,知道有公主娘操持,心里不禁放松了许多,也庆幸公主娘因不放心自己跟了过来,才能减了她许多担忧。

虽然孩子平安生下来了,但阿菀也元气大伤,现在醒来浑身虚软无力,没有什么精神。康仪长公主为了让她安心休养,不仅接过了照顾外孙的事宜,继续接管着这府里的管家事宜,将府里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的,阿菀只需要安心地休养便成了。

卫烜是个大男人,见有岳母帮忙管家照顾孩子,心里也挺高兴的,便一心一意地往阿菀身边凑了,盯着阿菀休养身子。

洗三礼一结束,罗晔便马上打发人过来让奶娘将孩子抱回去。

康仪长公主听罢,面上不觉泛起了笑容,席宴已经开始了,作为公主,她自然不需要在现场陪着,于是客气地同朱夫人等人说了几句话,吩咐余嬷嬷好生伺候着,便自己亲自抱着孩子回去。

对于康仪长公主的行为,朱夫人也并不觉得失礼,心里并没有什么怨怪,等康仪长公主离开后,便一起吃吃喝喝,顺便闲聊起来。

康仪长公主抱着孩子回到房里,便见丈夫已经伸长脖子守在那儿了,见到她进来,忙双眼放光地凑过来抱住孩子,动作十分熟练,显然是这两天训练了很久,绝对不会让孩子感觉到不舒服。

康仪长公主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想起卫烜看向这孩子的眼神,不免叹息。不过转眼想罢,又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丈夫看起来挺乐意教养他们外孙,外孙的爹不上心也没关系,他们自会好生看着,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阿菀不知道父母的想法,听完了青霜的复述,知道孩子一切皆好,虽然早产了一个月,不过在孕期时营养充足,生下来也没有什么不足之症,而且胃口也极好,又有母亲帮着照顾,只管放心便可。

正说着,帘子被人掀起,便见一袭赭色袍子的卫烜走了进来。

“回来啦。”阿菀朝他笑道:“席宴结束了?”然后吩咐青雅去准备碗热汤过来。

“没有结束,不过都是一些军中的将士在拼酒,我不耐烦应付便回来了。况且没有我在,他们还自在一些。”

他的实话实说让阿菀忍不住抿嘴一笑。

卫烜喝了半碗热汤,又用热水净了手,将手弄暖后,方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问道:“觉得怎么样?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今天吃了什么?”

阿菀略略偏首,刚躲开了他的手时便发现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下,便知道糟糕了,忙拉住他的手道:“刚喝了鸡汤并些易克化的食物,精神也比昨日刚醒来时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卫烜回握她的手搁置在自己手掌心里,漫不经心地道:“那就好,郁大夫他们说你这次伤了元气,可得好生将养着,否则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阿菀瞅着他,努力地点头,表示自己很乖很听话。

两人略略说了些话后,卫烜又赶她歇息了,“该歇息了,孩子有姑母看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而是再过一刻钟,公主娘就会抱儿子过来看了,她不想睡哎。只是若是她说是在等儿子,阿菀觉得这位世子爷估计又要犯病了。

从她昨日晚上醒来到现在,卫烜一直没有怎么开口,表现得也是温柔体贴,对她更是关怀备致的三好丈夫一个,可是阿菀打小就认识他了,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气最是暴躁不过,在日常生活中很难保持什么耐心,怎么顺心怎么来。这会儿,他能克制自己,什么都不说,如果不是以后要放大招,就是想憋在心里将自己憋成变态,再反过来折腾她。

阿菀知道,他从来都不想要孩子,缘于他嫡亲的母妃和继母李氏,觉得孩子会消耗母亲的生命力,特别是自己的身子从小便是个孱弱的。而当初之所以会留下这孩子,也是因为打胎的危险太大,没一个大夫敢保证并且往严重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方才会留下这孩子。

只是,留下这孩子的前提是她能顺顺当当地生出来。而她的身体果然不堪负重,差点造成难产,又一次将他吓着了。

不过是一个晚上时间,阿菀便能觉察出这位世子爷对差点害得她难产的儿子不太待见,虽然也不至于冷漠以对,可是她听丫鬟说,好像每次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怎么凑近,脸上亦不见笑容,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阿菀对此也没办法,只想着,日后要想个法子消了他的心结才好,总不能让他如此不待见自己的孩子。

阿菀便又拉着他东拉西扯一翻,直到母亲抱着孩子过来,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

卫烜看在眼里,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康仪长公主将外孙放到女儿身边让她看,眼角余光瞥见卫烜的神色,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这女婿又要重新估审了。虽说夫妻俩感情好,可是孩子是夫妻间的血脉延续,感情的寄托,将来宗祧继承,十分重要的存在,哪里是能说不要就不要的?

康仪长公主觉得,得找个机会消除了他的心结方好。

不得不说,母女俩针对卫烜的事情上,又一次思想同步了。

康仪长公主和女儿说了会儿话,担心会影响到她休养,很快便抱着孩子出去了。

康仪长公主一走,卫烜便将阿菀押着躺回床上歇息。

阿菀精神有些不济,便也不勉强,重新躺回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傍晚时方醒。

虽是傍晚,可是现在已是腊月,天寒地冻,天黑得早,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只听得北风吹得厉害,啪着窗棂啪啪作响。

她醒来后不久,路云便指挥着粗使婆子搬了张长榻进来,放在了床的对面。

阿菀坐在床上,奇怪地看着忙碌的丫鬟婆子,招来路云问道:“这是怎么了?”

路云恭敬地回禀道:“这是世子吩咐的,说是晚上要歇在这儿陪您。”

阿菀沉默了下,然后扭头对旁边不掩惊讶的青雅道:“给我拿面镜子过来。”

众人纳罕,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这话题也跳跃得太快了。

青雅拿了一面小菱花镜给她。

菱花镜面打磨得极光滑,清晰可鉴,虽说没有水银镜的纤毫毕现,但以这时代的工艺,已经能让人将自己的模样看个清楚了。

镜子里的人五官轮廓依旧,只是肤色腊黄,面上的色斑还未消失,头发随意地挽着,穿着居家常服,看起来实在是不乍样,甚至有点儿丑,与昔日的模样形成反差,连她自己初看时都吓了一跳。

好丑!>__<。。。

阿菀不得不承认,这模样的自己,那位世子爷不仅看得痴而且还能亲得下,果然是爱她爱得蛇精病了。

阿菀掩住了镜子,忍不住摸摸脸。

青雅察颜观色,见她的动作,眼睛转了转,小声地说:“世子妃放心,余嬷嬷说了,孩子出生后,这色斑很快便会消失的,到时候好生养着,只要补足了元气,保养好肤色,很快便能恢复过来了。”

余嬷嬷是宫廷出身的嬷嬷,对女子的容貌肌肤的护养都有一套秘方,当初阿菀出阁时能保养出一身丝滑水嫩的肌肤,也是余嬷嬷的功劳。

阿菀只当没听见,将镜子塞到枕头下。

果然到了稍晚时候,卫烜洗漱过后,便直接进来,坐到床对面的那张榻上。

“你这样…不太好吧?”阿菀含蓄地道:“我现在还在坐月子,屋子里的腥气未散,不免有些晦气。”她心里对这种东西不以为然,但是总得要给他维持一下面子尊严,省得下人心里看轻了他。

“没事。”卫烜不以为意,深深地看着她,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些许诡异,“只有看着你我才放心。”

阿菀无言以对,果然这次将他吓到了。

正房里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康仪长公主的,在路云叫人将榻搬进来时,康仪长公主便得了消息了。

“公主,如此不好吧?”余嬷嬷有些不赞同,她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视规矩于无物的男人,偏偏还做得如此理直气壮,“世子正年轻,不免有些急性,您瞧,要不要去劝一劝?”

“从小到大,他若是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你见过谁能阻止他?”康仪长公主无奈地道:“我们虽然是长辈,他面上也敬重我和驸马,可是他一旦有了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他,说得再多,他当面应了,却不会改过来,有什么用?”况且她也隐隐感觉到卫烜对女儿那种不太正常的感情,简直是要命一般。

康仪长公主不想承认自己当初看岔了眼,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夫妻俩的感情还是挺好的,无论卫烜如何不正常,女儿的性子温和包容,两人其实也相配不过。

长辈不管,下人不敢明说,于是阿菀坐月子的其间,卫烜便理所当然地和她同居了。

临近过年,明水城的天气也冷得要严酷,狄族那边内乱还未平,战事不起,大家都能安心地过个冬天。

卫烜没什么事情做,没有战事的时候军营里自也无事,他便天天窝在府里,盯着阿菀坐月子养身体,每天像个牢头一样,恪守白太医和郁大夫的叮嘱,将阿菀看管得牢牢的。如此紧迫盯人的政策下,阿菀觉得这位世子爷经历了这一遭,对她的掌控欲简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差点连她解决生理需要都亲力亲为了,实在是破了她的廉耻度。

想到先前自己昏睡的两天,伺候她一应生理事情都是经他的手,阿菀就想要找面墙来撞一撞。有些时候,总得给对方留点美好的形象这感情才能长久,偏偏这位世子爷反其道而行,简直是蛇精病得变态了。

很快便到了新年。

因阿菀还在坐月子,所以这个新年过得很简单,有康仪长公主坐镇,阿菀万事不愁,府里府外都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其间朱夫人等人过来探望她,顺便将赵夫人在小年时平安诞下一名千金的事情也和她说了。

“虽说是个女孩,但赵将军也爱得跟什么似的,洗三那日,还亲自抱着出来给人瞧,虽然抱孩子的姿势有些僵硬,可也看得出来他是用心学习过的。”朱夫人感叹道:“听说赵将军前面的那位夫人给他生了三子,都由老家里的老夫人教养着,他实在是不缺儿子了,赵夫人能生个女儿也是好的。”

朱夫人虽然与赵夫人不对付,但心里对赵将军家里的事情也门儿清,觉得以赵夫人那种天真烂漫的性子,生个女儿固然有些遗憾,却让赵将军的几个儿子放心。

阿菀听了一耳朵,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一般都是感叹了一声后便放下了。

随着年新的到来,孩子很快便满月了。

整整一个月,阿菀都窝在屋子里,被个牢头看管着,所有妇人坐月子的事情,不需要丫鬟婆子特地说,他已经将事情给办完了,不仅让阿菀无言以对,也让那些伺候阿菀的丫鬟婆子们觉得她们的工作被个男人抢走了,实在是想嘤嘤几下。

卫烜才懒得理旁人怎么想,他继续蛇精病中,世间男人不会干的事情他都干了个遍,只是面对阿菀时,依然温柔得诡异,让阿菀每每在他的注视中头皮发麻。

小时候觉得他是个熊孩子,长大后觉得他是个中二病,如今他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变成了个蛇精病,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化的?

孩子满月这日,还未出新年,不过康仪长公主夫妻商量过后,决定要给唯一的外孙大办满月,邀请明水城中的官员过来与宴,虽然比不得京城的人多,可是也极为热闹,甚至直接在明水城的各个客栈开了流水席让明水城的百姓们一起同乐。

康仪长公主这样的大手笔震住了明水城中的很多人,不过那些百姓却乐于有这样与贵人同乐的机会——免费的白食谁都爱,纷纷都过来捧场了。

孩子满月了,也证明阿菀终于出月子,可以将自己好生洗刷一顿了。

虽然天气寒冷,可是她生性.爱洁,一个月不能碰水十分苦逼,这会儿终于能碰水了,在丫鬟的伺候下,她将浑身上下都清洗了两遍,头发也仔细地搓了一遍。

等她沐浴出来时,奶娘也将喂饱奶的孩子抱过来了。

过了一个月,孩子明显长大了一些,虽然仍是吃了睡睡了吃,可是偶尔也会睁开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仿佛在看人一般,偶尔也会自己吐着泡泡自己玩得欢。用康仪长公主的话来说,这孩子很好带,不愁人,罗晔甚至每天都要过来看好几次,抱一抱才行。

阿菀抱起儿子,转头看了看,便对一旁守着的奶娘和青环道:“你们到门口守着,有人过来就告诉我一声。”

将人都遣到外面,只留下了青雅伺候,阿菀便开始解衣服给孩子喂奶。

青雅有些担心地道:“世子妃,这样好么?以您的身份,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奶孩子,而且世子似乎也不喜欢您这样…”

“没事,我的奶水虽然不多,但也有一点的,每天喂他喝几口就行了。我听人说,母乳对孩子好。”所以,阿菀当初没有喝白太医开的药,想让孩子多少能喝些母乳,虽然不多,可也是母乳。

孩子先前被喂饱了,所以喝得不多,很快便不喝了,睁着一双眼睛、张着粉嫩嫩的小嘴盯着她直看。

阿菀看得心花怒放,纵使知道孩子现在视力没有发育完全,是看不见东西的,但仍是很高兴,觉得孩子知道她的气息。

母子俩正欢喜地对望着,外面响起了丫鬟请安叫“世子”的声音,阿菀慌忙掩好衣襟,然后淡定地抱着儿子,望着掀帘子进来的孩子他爹。

卫烜看到她抱着孩子的样子,如同每一次般,眼里有些许什么东西滑过,速度太快了,每次阿菀都以为自己的幻觉,是她想多了脑补罢了。

“阿烜,快过来看,儿子懂得看人了。”阿菀用愉悦的语气说。

卫烜走过来,坐到她身边,随意地看了下,用很冷淡的声音应了一声,似乎没太放在心上。

阿菀心里有些无奈,又道:“对了,我刚才听说徐管事来了,应该是在年前就出发过来了,真是辛苦他了。他带了什么东西过来?父王可有和你说了给孩子取名之事?”

“这次来得匆忙,还没取呢。”卫烜不以为意地道:“皇家的孩子都是满月时再取大名的。”

“那也得给他取个小名儿叫着,是吧?”阿菀笑盈盈地问,别有用心地道:“不如你先给儿子取个小名吧,你说叫什么好?”她特地引导他,想让他与孩子多些互动,化解心结。

卫烜沉默片刻,说道:“讨债的!”

阿菀:“…”

第200章

最后夫妻俩讨论未果,孩子的小名不了了之。

阿菀觉得,总不能真的顺着这位世子爷的心情叫“讨债的”,那可就是搞笑了,也会让世人知道他不待见自己的孩子,阿菀才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位世子爷是指望不上了,不如指望自家公主娘和驸马爹比较好,相信他们一定十分乐意的。

于是,等康仪长公主和罗晔过来看她时,阿菀便抱着孩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朝父母甜蜜蜜地笑着,请他们为孩子取个小名。

“大名是要等他一周岁时,由他祖父取,所以我们商量着,小名就由爹娘你们帮取一个先混叫着。”阿菀如此解释道。

卫烜在旁坐着,对阿菀的话不置可否。

康仪长公主夫妻听后都十分高兴,罗晔熟练地将孩子抱了过来,见他还没有睡,便伸手逗弄起来,笑着道:“纵是小名,也不能含糊,容我想想。”

康仪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他,自从孩子出生后,丈夫便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中,大名小名例了一堆,却没一个满意似的,将从京里带来的那本《说文解字》翻了又翻,都没一个合心似的。

见丈夫又霸着外孙不放,康仪长公主也没和他抢,看看阿菀的气色,温声道:“脸色还是有些差,得仔细养着,要听大夫的话,切不可挑食。”然后又对卫烜道:“你且放心,阿菀这次因祸得福,以后定然会健健康康的。”

卫烜垂下眼睑,淡声道:“姑母说得是。”

康仪长公主见他淡淡的样子,忍不住和女儿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无奈。她们宁愿卫烜给点儿反应,也别这般不温不火的,看着就碜人。让一个脾气暴躁的人生生憋成这般不温不火的模样,想想就觉得可怕,还不如他干脆点。

说了会儿话后,康仪长公主夫妻便起身离开了,对阿菀道:“你还在养身子,不宜操劳,孩子有我看着,不必担心,好生歇息便是。”

阿菀虽然想要将孩子养在自己这里,可是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精神不济,而且见父母对孩子那般喜爱,想想他们的年龄,便也觉得将孩子养在他们身边,让他们排解寂寞也好,况且她也不是见不到,不就多走几步路罢了。

等送走了父母和孩子后,阿菀又和卫烜两相对看,默默无语。

半晌,还是阿菀受不住他那种诡异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今儿出了月子,我也轻松许多,咱们一块儿说说话吧。”

卫烜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将主动权都交给她。

阿菀再次无言以对。

以往都是她沉得住心,耐性十足地等待事情的发展。可是现在却风水轮流转,由这位脾气最是暴躁不过的世子爷沉住心,一副由着她说什么,他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阿菀无语半晌,然后道:“算了,我想歇息了。”

卫烜听罢,便叫丫鬟进来伺候他们洗漱,又准备好了汤婆子等物烘暖被子。

洗漱更衣后,夫妻俩上床就寝。

孩子满月后,阿菀坐月子也结束了,夫妻俩同床也不用避讳什么,只是恶露还未排清,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这种事情卫烜比阿菀这当事人还要清楚,自然是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要抱着她入眠罢了。

当他温温柔柔地亲她的眼皮时,阿菀忍不住嘀咕道:“这么丑,你也亲得下…”

卫烜很自然地在她脸上多亲了几下,才道:“丑么?好像没有战场上那些脸上受了伤、且伤口腐烂的将士的模样丑。”

阿菀被他噎得不行,竟然拿自己和那些受伤的将士比美丑,也亏得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将有些冰凉的手腿缠到他暖和的身子上,舒服地吁了口气。大夫说她生下孩子后元气大伤并不是骗人,这一个月来,她的手脚比过去的时候要冰冷一些,窝在被子里若是没有汤婆子会冷得睡不着,每天沉睡的时间也比过去多一个时辰,且精神也不太好。

“阿烜,你是不是很生气?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好歹是我要坚持生下孩子的,与孩子无关。”阿菀软声道。

“没有。”他硬硬地回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别乱想。”

若是不生气,这语气怎地这般硬?而且说得这般轻描淡写,提也不提孩子,分明还是不待见。

“我爹说了,孩子长得像我呢,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岳父的话你也信?”卫烜嗤笑道:“他那么小,眉毛都没有生,怎么看得出像?眼睛小小的、鼻子和嘴巴也小小的,哪里看得出像?不像你!”他斩钉截铁地道。

阿菀捶了他一下,“我说像就像!好歹看在他长得像我的份上,你就多看看他,多抱抱他。”

“真的不像!”卫烜还是觉得他不像阿菀,分明是像自己的多,讨债鬼一个。

夫妻俩就着孩子像谁的问题说了大半时辰的话,最后还是阿菀撑不住,慢慢地睡着了,没能和他争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