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说得对,我明白了。”卫珺看向拿帕子给妹妹擦嘴的姑娘,目光微微一暖。

过了会儿,里面的人终于说完话了,丫鬟出来叫他们进去。

得知能进去看母亲后,卫珝和卫珠两个小的忙跑了进去,卫珺担心他们摔着,赶紧跟在他们后头。

阿菀走在最后,带着那只大白鹅一起进去,她走在前面,白鹅跟在后面,看起来就像她在遛白鹅一般,十分的有气势。

屋子里,靖南郡王妃靠着大引枕坐在床上,怀里搂着两个孩子,见阿菀带着那只大白鹅进来,眼里浮现笑意,说道:“这白鹅养得可真是好。”而且可没有姑娘家会养白鹅当宠物的,也独阿菀这一份了,让她好笑不已。

阿菀看她,发现她显然对刚才大白力战姨娘的戏码挺开心的,能让她在这种时候开怀,阿菀觉得不枉自己将大白抱过来,便笑道:“那是自然,我家大白最爱干净了,天天都要让丫鬟给它洗白白的,而且最是闻不得脂粉味,所以先前才会忍不住攻击人的,不过它从来不咬人,妍姨不用担心。”

靖南郡王妃听罢笑道:“放心,我自是不担心的。”

阿菀见她明白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靖南郡王妃见小姑娘微笑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后悔,这般明白又爽快的姑娘,除了身子骨弱些,是多好的儿媳妇人选啊,凭她和康仪长公主的交情,若是她开口,想必早就能为她的珺儿和阿菀定亲,而不是便宜了瑞王世子。

这份可惜直到晚上丈夫过来探望她时,攀升至顶点。

对于发妻,靖南郡王心里多少是有些在意的,特别是得知她病重,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便天天都会过来看看她,和她说说话。而今日要说的便是白天康仪长公主上门之事。

“听说寿安郡主养了两只咬人的白鹅,今儿她带了一只白鹅过府来看你,可有这事?”

靖南郡王妃刚喝完药,听到丈夫的话时,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笑道:“是啊,那两只白鹅被训练得可通人性了,我都未见过如此听话的白鹅,听说是瑞王世子特地让人训练好,送去给寿安郡主解闷儿的。”

听到这话,靖南郡王顿时闭嘴了。

今儿姨娘们在这里被一只白鹅欺负得花容失色,面子里子全失,自然是要告状的,她们也不求郡王为她们作主,不过是想挑拨一下,让郡王对郡王妃的不满罢了。靖南郡王先前听赵姨娘说了一嘴,心疼她今儿被一只畜生追得撞到了桌子,青了一块皮,所以便过来问问。

等问过后,靖南郡王却后悔了,原因无他,而是这两只白鹅竟然还牵扯到卫烜那个鬼见愁。作为宗室郡王,卫烜的破坏力有多恐怖他最是清楚不过,根本不想和这混世魔王对上。

靖南郡王妃见到他的样子,用帕子掩着嘴笑了下。

从靖南郡王府出来,阿菀发现公主娘的心情更加低沉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安静地陪着她。

马车行了不久,突然听到车窗外响起了卫烜的声音。

“表姐,你在里面么?”

阿菀听到声音,便趴到车窗撩起帘子,恰好看到坐在马背的卫烜,他控制着马和马车齐行,从阿菀的角度看去,正好和马背上坐着的赭衣少年视线相对。

见她撩起车帘,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出的气在空气中变成雾气消失,氤氲了他漂亮的面容。

“这大冷天的,你竟然骑马?”阿菀瞪着他,“也不怕冷。”

卫烜眼睛转了下,呵着气说,“确实挺冷的,姑母可在马车里?”

这时,康仪长公主的声音响起了,“天气冷,烜儿也上来坐罢。”

卫烜眉眼因为笑意弯了起来,很爽快地翻身下马,将马车丢给后面的侍卫后就钻进了温暖的马车里。因为他的进来,挟带了一股外面的寒气,阿菀畏寒,忍不住缩了缩,离他远点。

卫烜目光微黯,忍住伸手将她扯到怀里抱的念头,跪坐在马车中,面上带着笑容同康仪长公主问安,乖巧地回答康仪长公主问题。

“烜儿今儿去何处?”

“方才和几位同窗在内城河边骑马,现下正要回去,没想到会碰到你们,我好久没去姑母家用膳了,姑母疼我一回,今日留我一顿饭可好?”

康仪长公主被他逗得不行,笑道:“哪儿的话,你要来你姑父恐怕是最高兴的。”

于是,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回了公主府。

阿菀:“…”公主娘你真是绝不会错失时机啊!

因为马车里还有康仪长公主,所以卫烜也不敢放肆,看起来十分正派地和阿菀一起排排坐,让康仪长公主暗暗好笑。

等回了公主府后,因为未还未到用膳时间,卫烜便随阿菀一起去了思安院,打算今天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要耗在阿菀这儿了。

进了院子后,没了长辈看着,卫烜便开始动手动脚了,拉着阿菀微凉的手,问道:“你们先前去哪里?”

阿菀已经被他动手动脚习惯了,任他拉着,他的手很温暖,可能是身体健康、气血够旺,所以便是这大冷天的,这手也暖得像手炉一样。

“去靖南郡王府看妍姨,妍姨病重,太医说她在熬日子。”说着,阿菀心情又低落起来。

卫烜听得一怔,然后才恍然想起了这事。靖南郡王妃是个红颜薄命的,去得早,靖南郡王还未守够一年的妻孝便迎了新人进府,男子为亡妻守孝一年是义举,便是没有做到也没人说什么,只是大多数人还是会做足这一年的功夫,没像靖南郡王这般猴急。

上辈子他除了阿菀外,对宗室的事情懒得理会,很多事情听了一耳朵便无视了,根本不过心,会知道靖南郡王府的事情,也是后来不忿卫珺和阿菀定亲才去扒出来的。

那时,阿菀和卫珺定亲是在他们十岁,便是今年…卫烜突然明白了,虽然康仪长公主相中卫珺的人品,想要他作女婿,但是这其中或许还有靖南郡王妃托孤之意,所以便一拍即合。靖南郡王妃怕也是知道康仪长公主的手腕,若是能有她庇护卫珺兄妹几个,便是靖南郡王续弦,也不会过得太差。

想到这里,卫烜眼底微冷,康仪长公主想要一个精心为女儿准备的女婿,所以看中了卫珺,也将卫珺按着自己的标准培养,最究让他在皇帝面前露脸,成为宗室中最受皇帝倚重的人,让整个靖南郡王府重新焕发祖上辉煌,靖南郡王妃确实托孤也托对了。

只可惜,一切在阿菀及笄后的那个雷雨夜,康仪长公主夫妻双双死亡后变了。然后,便是阿菀的悲剧开始,阿菀为父母守了足足五年的孝,其间被人害得原本已经养好的身体越来越差,便是她不在新婚之夜病逝,那样的身体也拖不了几天…

卫烜坐在花厅中,目送着阿菀进屋子里去更衣,抿了抿唇,垂眸掩饰眼中的狞色。上辈子的事情已然过去,这辈子若谁敢欺负阿菀,从他身边夺走她,莫怪他心狠手辣!

“想什么呢?”

带笑的声音响起,卫烜转头看向已经换上了一袭水红色居家服的小姑娘,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到怀里,那么细瘦柔软的身子,怎么有人舍得伤她呢?

“喂!”阿菀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使劲儿地拍他,反而被他将脸拱进怀里,吓得她赶紧缩胸。

虽然现在还不平胸萝莉,可是作为女人的本能,让她避免胸部的位置和被当成弟弟看待的男孩过于接近。

卫烜浑然不知她的别扭,他沉浸在上辈子得知阿菀去世时的悲伤中,忍不住想好好地抱着她,感觉她的身边的安稳感。

正当两人为此拉拉扯扯时,一个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叫道:“阿菀,我告诉你——嘎?”

孟妡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两人拉扯,挠了挠脸,往后退了几步,说道:“原来你们在忙啊,你们继续,我、我先出去…”发现卫烜凶狠地瞪了过来,孟妡只能陪着笑,小心地往后挪去。

阿菀终于将卫烜推开,理了理衣襟,皱着眉坐到炕上,不想去理那男孩,将孟妡叫到身边坐下,对她道:“你今天不是进宫了么?怎么回来这般早?”

孟妡窥了卫烜一眼,发现只要阿菀在他就不敢乱发脾气,顿时乐了,扒着阿菀道:“原本我想陪二姐姐好好说话的,不过太子殿下回来了,所以只好和我娘亲离开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皇上要为清宁公主选驸马了呢。”

阿菀给她倒了杯茶,说道:“清宁公主今年也十六岁了,是该选驸马了。”

“那你觉得皇上会选谁作驸马?”她兴致勃勃地道。

“这我可不知道了。”

孟妡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告诉你,这是第一手资料哦,我从二姐姐那里得来的。有好几个人选呢,到时候皇上要在这些人中挑一个。”

卫烜终于看不过眼这蠢姑娘腻着阿菀的行为,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知道皇伯父最终会选谁,比你猜来猜去强多了。”

孟妡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放开阿菀,凑过去问他:“表哥,是谁啊?告诉我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卫烜斜睨了她一眼,说道:“先去给爷沏杯茶来。”

阿菀看着孟妡真的屁颠屁颠地去茶水间了,简直无语,这小姑娘真是个合格的狗仔,为了第一手消息,竟然牺牲自己去干丫鬟的活儿,简直是生错了年代。不禁对卫烜道:“别欺负阿妡。”

卫烜朝她龇牙,然后冷笑一声,所有和阿菀亲近的男人女人他都想欺负。

阿菀瞪眼,这熊孩子!

第76章

文德十七年,对于卫珺来说,是一个他一生中过得最痛苦悲伤的一年。

他的娘亲,最终还是没有熬过正月,便撒手去了。

靖南郡王府挂起了白幡,卫家兄妹被换上了丧服,在灵堂去哭灵。

阿菀随着母亲来上香时,看到卫家兄妹几个的模样,也有几分心酸,忍不住将哭着扑进她怀里的卫珠搂住,见她哭得小脸泛青,几乎喘不过气来,忙将她抱到旁边歇息的厢房里,让丫鬟打来水给她擦擦脸,顺便喂她喝口热水,让她顺顺气。

现在正是正月底,春寒料峭之时,灵堂中便是放了火盆,依然透着一股湿冷阴暗,宛若卫家兄妹几人现在的心。卫珠年纪小,又是姑娘家,在灵堂呆久了,康仪长公主也担心会伤着她的身子,姑娘家的身体与男孩子不同,自幼就得好生呵护着,省得留下什么寒症。

卫珠哭着哭着,便在阿菀怀里睡着了,康仪长公主叹息一声,叫来靖南郡王妃留下的几个心腹嬷嬷,仔细叮嘱了一翻,方让她们将卫珠抱回去。卫珠还小,守灵这种事情只要第天够时间便行了,倒是卫珺年纪大了,又是个懂事的,坚持着守在灵堂不离开。

来上香的人看到卫珺的行为,纷纷点头,称其孝顺。

靖南郡王妃这一走,靖南郡王府没了女主人,内宅里没有个主事的,一开始弄得乱糟糟的。原本靖南郡王妃留下几个嬷嬷倒是可以帮衬下,但是后院几个姨娘中以赵姨娘为首的却趁机想要揽权,个个都争着管家权,弄得几个嬷嬷束手束脚的。靖南郡王是个粗人,对后宅的门道不清,虽然宠爱赵姨娘,但是也觉得让个姨娘管家不像话,便让以前跟着郡王妃的嬷嬷先管着内院之事,按着郡王妃在时的章法行事便成,让几个姨娘在旁协理。

可是姨娘们都有自己的主意,也想趁机揽权,弄得郡王府一团乱,不过几天,卫珠卫珝这两个孩子在灵堂病倒后,康仪长公主终于出面了,她将几个靖南王妃的心腹嬷嬷叫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翻,然后又将卫珺叫去说了些话,卫珺终于振作起来,挡回了几个姨娘们伸过来的手,并且反而去向靖南郡王告了一状。

卫珺是嫡长子,靖南郡王自然是看重他几分,听到他的告状,同时也怕发妻的丧礼被搞砸,于是让人将姨娘们禁足在屋子里,除了每天过来哭灵的时候,其他时候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如此,终于消停了。

等靖南郡王妃终于下葬后,卫家兄妹生生瘦了一圈,卫珺也大病一场,等他病好后,已经是阳春三月时节了。

对于靖南郡王妃逝去,康仪长公主伤心了一段时间,幸好有罗晔和阿菀宽慰,方缓过来。不过她虽然伤心,却关注着卫珺兄妹几个,既答应了靖南郡王妃,康仪长公主便不会看着他们被人欺负。

可以说,靖南郡王妃托孤对象选得很好,康仪长公主为人重信义,不会失信于她。

听说卫珺病情好转时,阿菀随母亲过府来探望卫家兄妹时,卫珠黏她黏得紧,阿菀也将她抱在怀里,拿点心喂她。小姑娘没了娘亲,又遭受了一翻打击,也晓得了事情,最近十分亲近阿菀,只要阿菀过府来,都要跟前跟后,绝对不离开。

倒是以前调皮捣蛋的卫珝经历了母亲去世之事,显得成熟不少,也懂得为兄长分担事情了,不过阿菀看来,这小子好像提前进入了中二期,最近常喜欢和靖南郡王对着干,偶尔看人的目光有些晦暗。

卫珺还病着,不过得知康仪长公主过来,他恭恭敬敬地给康仪长公主行了一礼,感谢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和帮助,心里明白若非有康仪长公主出手,恐怕母亲的丧礼会被那些姨娘弄得一团乱,到时候指不定会被外人如何嘲笑,让他娘亲走得也不安心。

康仪长公主见他虽然瘦了一圈,但是温润柔和的眉宇间已初现坚毅之色,颇为欣慰,说道:“以后有什么困难,便让人去公主府说一声,能帮你们的我会帮的,好生照顾自己和珝儿、珠儿,别让你母亲担心。”

“侄儿知道,不会让她担心的。”

康仪长公主发现卫珺的变化,心里极为欣慰,虽然先前的卫珺有君子之风,但到底是不够的,这样估计只能守成却走不远,现下他有觉悟,将来继承靖南郡王府也少些磨难。靖南郡王是靠不住了,只能靠他自己,所以他得改改那样温柔的脾气。

看到卫珺的成长,康仪长公主欣慰之余,倒是想起自己曾经兴起过想将他与阿菀凑成对的心态,可惜她还未来得及计划,便被瑞王截胡了。不过现在也不可惜,卫珺虽好,但是卫烜那股子的狠厉及对阿菀的执着,却令她更满意。

比起卫珺,卫烜能做得更好。

确定卫家兄妹几个缓过来了后,康仪长公主便不再上门了。

卫珺站在门口,看着康仪长公主携着穿着淡青色衣裳的女孩一步步离开,心里莫名地漫上一股淡淡的忧伤,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

对于康仪长公主和阿菀近来关心靖南郡王府的事情,卫烜心里一百个不高兴,甚至恨不得直接摧毁了靖南郡王府算了。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阿菀待他们如此仁义,结果却换来背叛,虽时势逼人,可是有些人的嘴脸也特难看了。

只是卫烜也知道康仪长公主为人,虽然心有计较,却极为重诺,答应人的事情不会食言,卫烜便是心里不高兴,也不好做些什么,免得破坏了自己在康仪长公主心中的形象,让她对自己防备,以后娶不到阿菀。

阿菀是第一个发现他不高兴的,问道:“你最近干什么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卫烜黑着脸说,“没什么,你多心了!”

见他不肯说,阿菀只当他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不乐意和姐姐说了,便也没勉强他。男孩子嘛,总会有一些难以同异性启齿的小秘密,她了解啦。

只是她这般不勉强,卫烜又气得胸闷,觉得阿菀不关心他,真是太让他伤心了。

看着外面灿烂的三月春光,阿菀叹了口气,说道:“等天气热些,娘亲说我们又去庄子里长住了,到时候你在京里和太傅好生学习,别随便逃课。”看他那熊样,阿菀便忍不住想叮嘱几句,让他当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

卫烜抓着果盘里的果子啃,对她道:“知道了。”心里却想着,朝堂上现在的势力划分已经初见端倪,江南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发,只能再等等罢。不过,三皇子年纪大了,好像是在今年还是明年要选皇子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这时康平长公主过府来寻妹妹说话了,孟妡自然也过来了,直奔阿菀这里,要和她分享自己这几日收集到的八卦。

“我听说皇上要为三皇子选皇子妃了。”康平长公主对妹妹道,“你觉得皇上会看中哪家的姑娘?”

康仪长公主怔了下,见她上心的模样,心中了然。

孟妘现下既然是太子妃,康平长公主这作母亲的,自然是要为女儿打算的,特别是太子身子不好,孟妘进了东宫半年了,肚子还未有消息,康平长公主急坏了,总怕三皇子后来居上,到时候皇长孙是从三皇子那儿出来,岂不是让太子的处境更微妙?

太子自幼身子不好,虽然被册封为皇太子,可是众所周知,大伙对他能不能活到登基是不抱希望的,所以私底下,很多人更看好文武双全的三皇子,而三皇子也没有辜负大伙的希望,年纪越长,行事越有分寸,与先帝越发的相似,连皇帝也多次称赞。

三皇子便是太子后头那个追赶的人,有这么个强势的兄弟,太子便是心态再好,若是被逼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历史上很多太子最终未能顺利登基,可没少后面的兄弟捅刀子之事。

所以,康平长公主是最关注宫中的事情的人,更是对文德帝为三皇子挑选太子妃之事上心。

三皇子只比太子小两岁,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若非太子未娶妃,早就应该选太子妃了。去年太子大婚,今年便轮到三皇子了。

“姐姐莫要多想,应心平气和方是。”康仪长公主为她斟了杯茶,好言安抚着。

康平长公主苦笑道:“妘儿现在是太子妃,我如何能心平气和?好妹妹,你觉得三皇子妃会是谁?”她期盼地看着康仪长公主,希望这位自幼不显山不露水、却聪慧的妹妹给她指点下迷津,好让她尽快想好对应之策。

康仪长公主说道:“这事情说不准,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咱们那庆安姑母的孙女——莫四姑娘。”

“莫四?”康仪长公主微微挑眉。

去年庆安大长公主进京,不仅是为庆祝太子大婚,也是为了以后在京城定居。庆安大长公主大半辈子都呆在江南,让先帝愧疚不已,如今年事已高,老了后想要回京城养老,文德帝自然无不应的。

因庆安大长公主是文德帝少有在世的长辈之一,对她颇为尊敬,使得京城里很多人都卖庆安大长公主的面子,去年庆安大长公主回京后举办的宴会,京城里凡是有品级的夫人都去了,便是没资格去的,都会备一份礼物过来。那时候,很多人都看到庆安大长公主拉着一溜的孙女出来见客,想必她是要在京城里给孙女们挑夫婿了。

“那位莫四姑娘生得好,又有副玲珑心,庆安姑姑自幼将她养在身边,对她也极是看好,想必会很乐意为她谋个好前程。”康仪长公主慢悠悠地说,“这三皇子妃,极有可能会是这莫四。”

康平长公主皱眉,她见过这莫四姑娘几回,自是知这姑娘是个伶俐人,不说样貌出挑,礼仪规矩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是个端庄大气的,作皇子妃也是使得。只是想到三皇子若真的娶了莫四,以后有庆安大长公主帮衬,她心里就有些不愉。

若是庆安大长公主真的将孙女送去当三皇子妃,便是和她站在对立面了,文德帝对这位姑母是极尊敬的,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见康平长公主眉头紧锁,康仪长公主知晓这姐姐的脾气,最是豪爽不拘,当年若不是被逼得急了,也不会狠心去和文德帝谋划,助他夺位。等文德帝登基后,她也知道自己有几斤两,所以只想当个安享荣华富贵的公主,万事不沾手,平安喜乐过完一生足矣。只可惜,她这点心愿却因为文德帝钦点了孟妘为太子妃作罢。

康仪长公主总觉得文德帝不简单,深谙帝王之术,虽说为太子挑中孟妘为太子妃有当年的约定在,但是她从文德帝这些年的行事中,也嗅出他的一些手段,怕是要制衡朝堂,少不得要牺牲一些。

想到这里,康仪长公主说道:“姐姐莫要心急,莫四再好,但是妘儿也不是个会吃亏的,在我看来,妘儿比莫四更通透,你且看着罢,妘儿定不会辜负咱们的期望的。”

康平长公主吃了一惊,没想到妹妹会这般看好二女儿,她想了想,又道:“如你所说,妘儿无须担心。可是说到底,妘儿只是个女子,能左右得住太子的决定么?太子是个有成算的,可不会受个妇人影响。”

“那可不一定。”康仪长公主笑道:“若是太子心系着妘儿,他便会多思量一些。”

康平长公主最终被妹妹安慰住了,她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让妘儿先生下皇长子比较好。”

康仪长公主这回没搭话了,她可不想和姐姐说着说着,说到了什么民间的怀孕妙方去,自己这情况实在是没脸和人说这些事情,也给不了什么建议。

康仪长公主所说不错,东宫里的太子听闻了皇帝有意要在今年为三皇子挑选皇子妃时,坐在书房里沉思了许久。

直到有人进来时,太子方回过神来,便见贴身伺候的内侍徐安进来禀报,太子妃来了。

太子愣了下,反应过来时,已亲自起身,走到门口时便见到站在书房不远处廊下的女子,穿着一袭柳绿色的宫装,站在夜幕中出尘脱俗,宛若月宫上的嫦娥,连眉眼间的清冷都极有韵味。

太子微锁的眉头顿时一松,朝她温声笑道:“妘儿怎么来了?”

孟妘带着宫女走过来,抬脸看他,说道:“听说你今日的晚膳吃得不多,所以我做了份甜汤过来。”

太子忍不住微笑,这一笑,端的清逸出尘,教孟妘身后的宫女看得差点回不过神来,等被徐安咳嗽一声惊醒时,方发现太子已经携着太子妃进了书房了,忙拿着食盒跟进去。

第77章

天未亮,孟妘便醒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揽住,那人的气息拂在她颈边,让她有种很习惯的感觉。出阁前,她也习惯被人这般缠着睡,不过那个人是喜欢黏着姐姐的妹妹孟妡,一定要抱着人睡才睡得着,家里的人都宠她,便由她养成了这种坏习惯。嫁人后原本以为太子那般端正的人,两人会各睡各的,不过很快便发现,他也像小妹妹一样,喜欢抱着她睡。

难道她的身子很有吸引力,和她同床共枕的人都觉得抱着她睡比较舒服?

虽然不能理解,但不得不说,孟妡缠人的睡姿让她颇为习惯了枕边有个人陪着,不然睡眠也不好。

脑子渐渐清醒后,她便小心地挪开身子,从那人的怀抱中起身,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眼熟悉的男子,眉眼轻松,因为脸颊侧压着,嘴唇微微嘟起,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般,浑然没有最近这阵子时、便是睡梦中依然以人掩焦躁的模样。

看来昨晚和他一翻说话让他觉得很轻松呢?

想着,她伸手摸了下他的脸,却不想将他摸醒了。

“阿妘,早安…”

她很淡定地收回手,看着那位在朝臣前清贵端正、礼仪一丝不苟的男子因为刚睡起,呆萌萌地爬起来,很呆地和她道早安。道早安这种事情还是她从阿菀那儿学来的,然后对他说了一次后,他便记住了。

虽然太子爷这副晨起呆萌的模样和他形象不符,不过估计这种模样只有她能看到,所以孟妘心情很好地凑过去,在他唇瓣上咬了咬,见到他惺忪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一脸错愕的模样,她的唇角翘了翘,心情更好了。

“殿下,已是卯时正,该起了。”孟妘伸手拉了下床头边的丝绦缠成的绳子,一阵铃声响起后,便听到门外宫人的声音响起。

“哦…”

太子殿下看着她背对着自己下床穿鞋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摸了下被咬的唇瓣,敏锐地发现今天的孟妘心情似乎很好。而且,她果然不似寻常的女子,竟然有胆子咬自己的夫君,他母后可从来不敢咬父皇。

孟妘穿好鞋子,撩起床帐后,光线射入帐内,回头便见到坐在床上清俊的男子满脸通红的模样,嘴角又忍不住扬了下。

不过等宫女们捧着干净的衣物进来,已经下床的太子殿下又恢复了那副清贵的储君模样,一举一动,无人能挑出一丝不是来,除了身子薄弱些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太子。

孟妘看了他一眼,便亲自伺候丈夫更衣,再为他束好发后,也由着宫女伺候自己。

等太子夫妻一起整理好自己,简单地食用了早膳,宫廷的一天便开始了。

太子去上朝,孟妘去后宫给皇后请安。

孟妘乘坐着太子妃的轿辇来到凤仪宫,此时皇后也刚起来不久。因着昨晚皇帝并未在凤仪宫歇下,所以皇后也不用起得太早,只不过这后宫的女人估计宁愿是早早地起来伺候皇帝,也不愿意多睡懒觉吧。

皇后懒洋洋地倚坐在殿中的主座上,抬起眼皮看了眼下面来请安的宫妃们,目光落到郑贵妃身上时,嘴唇忍不住抿了抿,就在她要开口说话时,太子妃开口了。

“母后今儿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殿内的人皆隐晦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心说也不知道这太子妃是聪慧还是愚钝,只要打探一下便知道昨晚皇帝宿在朝阳宫,加之近来郑贵妃为了给三皇子挑选皇子妃所做之事,皇后心情能好才怪,没气得无法起身也算是厉害的了。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和郑贵妃不对付,都等着皇后发难呢,可是太子妃插一嘴进来,好戏却看不成了。

真可惜!

郑贵妃面上也笑盈盈地恭维了几句,瞥了孟妘一眼,和皇后一样,看到太子妃就忍不住抿了抿唇,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可见孟妘进宫后,让她产生了不少的挫败感,让她也想赶紧弄个儿媳妇进宫帮衬一下。

皇后说道:“本宫无碍,近来有些泛懒罢了。”

宫妃们听罢,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起来,表情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堪称影后,可是却将皇后恶心得不行,她们面上越是真心,指不定心里越是在诅咒她呢。

一殿的女人虚与委蛇地说着话,很快清宁公主便带着几个公主过来给皇后请安了,这时候皇后脸上的笑影方真切几分,只是看到女儿身后的那几个公主——特别是三公主时,眼神便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些不喜。

公主们给皇后请安后,又说了会儿话,因着没什么事情,皇后便让她们散了,只留下清宁公主和太子妃孟妘。

太后喜净,又常吃斋念佛,便让宫妃们不必天天过来请安,是以若是太后不召唤,皇后都是每隔三日方带着众嫔妃们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今日不到时候,众人倒也乐得轻松。

等人一走,皇后脸色便冷下来了,看了太子妃一眼,对女儿道:“昨日歇息得如何?你快要出阁了,晚上莫要忙太晚,仔细伤了眼睛。”

清宁公主被她说得脸蛋泛红,去年年底,父皇终于为她定下了驸马人选,太子哥哥也仔细查过,对方品貌皆不错,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虽然婚期定得迟了点,不过因为她是文德帝的长女,皇帝舍不得女儿,便想多留一年,旁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清宁公主在太子妃的帮助下,也出宫偷偷见过未来的驸马,心里也是满意的,所以对于出阁也有些期待和羞涩。以前她还担心自己出阁后,宫里的母后没个人帮衬,又要被郑贵妃挤兑得干蠢事,不过在领教过孟妘的战斗力后,她完全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