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丫鬟上了点心后,孟妘拿了一团麻薯猛地往小妹妹的樱桃小嘴塞去,恰好卡住那张嘴,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妡儿!”孟婼吓了一跳,赶紧去拍小妹妹,免得她噎着。
出乎意料的是,小姑娘并没有噎着,而是咬住了那团麻薯,几下就吃完了,对她大姐姐笑道:“大姐姐放心,阿妡没有噎着,二姐姐有分寸的。”说着,她朝孟妘甜甜地笑了下,模样儿十分可人。
孟妘端着茶盏喝茶,神色平静,没有搭理她。
孟婼见状只能摇头,虽然平时在家里常见两个妹妹这般玩闹,二妹妹更喜欢逗小妹妹,小妹妹也挺经逗的,没见她怎么哭过。可是她每每见到两个妹妹们的玩闹,还是有些担忧,不太能适应——作长姐的,总是比较爱操心。
从进屋后,阿菀便观察着这三姐妹,很快便对她们的性格有了些浅显的概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康平长公主挺厉害的,所生的四个儿女四种性格,竟然是迥然不同。
孟婼腼腆害羞,性子软糯;孟妘清冷面瘫,自在随意;孟沣爽朗疏阔,为人豁达;孟妡活泼可爱,天真娇憨。
真是有趣。
见阿菀看过来,孟婼俏脸又是一红,温声细语道:“让表妹见笑了。”
阿菀笑着摇头,“没有呢,二表姐和阿妡感情真好。”
听罢,孟妘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说道:“阿菀也很好。”
孟妡笑眯眯地吃着麻薯,对阿菀道:“阿菀你的身体快点好起来,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玩了。我二姐姐好可怜哦,她脾气古怪,朋友不多,平常时候都没有姑娘来找她玩,所以她只能和我一起玩了…哎呀哎呀…”
小姑娘被她二姐掐脸了。
孟妘一脸平静地捏着小妹妹软软的包子脸,拧了几下,在她呼呼地叫疼时,方慢条斯理地放开,平静地问道:“疼么?”
孟妡含泪点头。
清冷的美人点头道:“记得疼就好,别嘴欠了!”
“…那话唠可不可以?”小姑娘可怜巴巴地问。
孟妘瘫着脸,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下,然后才道:“可以。”
孟妡马上滚过来挨到阿菀身边坐,拉着她的手开始哭诉:“二姐姐好坏…”
阿菀:“…”
孟婼像个尽责的大姐姐一样照顾两个孩子,见小妹妹拉着阿菀的手抱怨诉苦,一刻不停,不禁抿唇一笑,对看过来的阿菀道:“让你见笑了。”
阿菀摇头,然后淡定地坐在那边,边喝茶边听着小姑娘说话,偶尔看了眼桌子上那两枝插在青花瓷瓶里的梅花,一枝含苞待放,一枝花开满枝,梅香浮动,正是那姐妹俩先前摘的两枝梅花。
一时间,屋子里只余孟妡清灵快乐的声音,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阿菀淡定地坐在那里听,偶尔会抬头和两位表姐聊几句,除了回答表姐们对她身体情况的关心外,也和她们说了下他们在江南时的事情及风景。
孟妘听了似乎挺向往的,她用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真好啊…哪天有空闲了,我也想去江南走一趟,那样山温水软的旖旎之地,连人都格外的与众不同,能走一趟此生也无憾了。”
听着她那种平静得诡谲的腔调,阿菀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她很快也发现她对面的小姑娘也打了个寒颤,就听她苦着脸道:“二姐姐,你的声音怪怪的,妡儿听了有点冷。”
孟妘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过来,孟妡便像只小乌龟一样将身子缩到了阿菀身后。
孟婼噗地笑出声,说道:“好了,二妹妹别吓她们了,两个妹妹还小呢。”
听到这话,孟妘奇怪地看着她姐姐,慢吞吞地道:“大姐姐,我没吓她们啊,你也知道,我平时就是这样。”
孟婼无奈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柔声笑道:“你可以多笑点,她们都是可爱的妹妹们。”
孟妘:“…现在笑不出来!”
孟婼:“…那算了!”
阿菀:“…”
喂喂喂,为毛突然冷场了啊?这种突然的沉默算什么?
阿菀突然觉得,这古代的小姑娘们好像也不是个个都像她家里的姐妹那样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是还是挺正常可爱的。不说宫里嚣张的公主们,这几位郡主也挺怪异的,和她们混在一起的她,好像挺正常的吧?
其实在孟婼姐妹们眼里,阿菀也不是个正常的,哪有人能这么平静地坐着,听着一个话唠说上几个小时都不挪窝也不皱眉,还能一脸平静地继续听下去的?她才是不正常!
所以,孟沣过来催姐妹们回家时,孟妘和孟婼赶紧抓住了她们那意犹未尽还想要再继续唠叨下去的小妹妹,笑着和阿菀告辞了。
“阿菀,下次天气好了,我们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养身体。”孟婼温柔地说。
孟妘摸摸阿菀的脑袋,低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清冷的声音微暖:“等天气暖和了,多到外头走动走动,多看看花花草草,心情开阔了,身子很快便好的,到时候咱们姐妹们一起去郊外踏青吃烤肉。”
“嗯。”阿菀朝她们微笑。
孟妡想说话,可是嘴巴被二姐姐捂住了,只能用眼睛向阿菀传达她会再过来找阿菀玩的,阿菀朝可怜的小姑娘点点头,见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弯成月芽,便知道她明白了。
总之,今天过得其实真不错。
稍晚时候,阿菀伺弄着桌上的那两枝寒梅,等康仪长公主过来询问她和姐妹们相处得怎么样,阿菀便道:“表姐们都很好,阿妡也很活泼,她们还约我天气暖时去踏青呢。”
康仪长公主听罢,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她一直觉得女儿因为体弱之故,缺少玩伴,也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陪伴,所以才会养成这般沉闷的性子,哪有作小孩子的就算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一整天不说话也没关系的?如此显得太过死寂沉闷,不像小孩子反而像个老太太,作娘亲的哪里不担心?
幸好,这几年在江南调养,女儿的身子骨好多了,也不像以前一天有大半时间只能躺在床上昏睡,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自然不会有人找她玩什么的。所以,对于孟家姐弟们的到来,康仪长公主是极开心的,加上孟妡活泼可爱,孟婼温柔体贴,孟妘…咳,其实都是不错的。
这边康仪长公主在开心女儿终于能有正常的小孩子生活时,那边的孟家姐弟回府后也聚在一起说阿菀。
“二姐姐说的是真的么?阿菀表妹真的能忍受三妹妹的话唠?”孟沣一脸稀奇。
孟妘点头,平静地看他,“不信问大姐姐!”
孟婼看了眼正抓着她的丫鬟说话的小妹妹,掩唇一笑,说道:“确实如此,阿菀年纪小小的,没想到却是个有耐心的孩子,怨不得娘亲这些年一直叫三妹妹和她通信,原来她们两个早就合了眼缘,这性子更是互补。”
孟妘看了大姐姐一眼,觉得娘亲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好像也没差吧,便不说了。
而孟沣发现隔壁公主府的那个小表妹真的能坐上几个小时听他们小妹妹唠叨已经是一脸惊叹了,惊叹过后,又一脸“简直是人才啊”的赞叹表情。
“阿菀表妹真是个好姑娘啊!”孟沣称赞道,自家小妹是什么德行自家人知道,连时常一脸面无表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二姐姐都无法忍耐小妹妹的话唠,可见能受得住的阿菀有多好。
肚子有些饿了的孟妡听到她大哥的话,马上转头道:“对啊,阿菀可好啦,以后我要时常去找阿菀玩。”
孟沣笑眯眯地说:“去吧去吧,你干脆过去给姨母当女儿都没关系!”
“大哥坏蛋!又欺负我,不理你了!”孟妡朝他扮了个鬼脸,欢快地过来拉着两个姐姐的手,蹦蹦跳跳地往正院行去了。
孟沣含笑地看着走在前面的三个姐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满是温柔之色。
京城进入十一月份后,屋外的天气简直能滴水成冰,阿菀这个弱鸡一样的小身板根本不能出去,整天只能窝在屋子里闷着。
也因为天气寒冷,她体弱不能出门,所以不管是回怀恩伯府,或者是进宫,或者是去隔壁串门子什么的都没有办法了。而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比起以前,现下每隔个几日便会有卫烜或者是康平公主府的姐妹们过府来看她,比以前热闹多了。
卫烜是雷打不动地隔几天过来找她,除了他的休假时间外,其他的都是翘课过来了,每次见面雷打不动地要啃一下她的脸蛋,然后便和她说一些他最近干了什么好事或坏事,学习了什么东西。
“五皇子和三公主那两个贱人正计划着要寻你麻烦,可惜因为天气冷,你不出门,他们久盼你不进宫,为此三公主还生了好一回气呢。”卫烜对她说道,话中带笑。
五皇子为人阴险恶毒,比没脑子的三公主更可怕,什么阴损的招数都使得出,小小年纪,便有一副恶毒心肠,比起卫烜明面上的嚣张暴戾,五皇子喜欢暗地里来阴的,被他坑了时,他还一脸斯文和煦的模样,笑得云淡风清将人送进地狱。上辈子,许多与三皇子敌对的人便是这样被他暗中除去的。
而这次,因着卫烜之故,五皇子见卫烜重视阿菀,便想给阿菀个教训,可惜现在天寒地冻,阿菀足不出户,他们在宫里不能随便出宫,也实在是没办法。
阿菀觉得这小正太笑得真是太寒磣人了,别以为她没发现他眼中的凶光,不仅是个熊孩子,还是个不拿人命当命看的残暴家伙。
“他们是皇子和公主,你小心点。”阿菀一巴掌呼到他的脑袋上,让他别玩过火了,即便太后疼爱他,可是若皇子公主真的出事,皇帝也不可能真的释怀吧?
卫烜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刚才捂着手炉,握起来又暖又软,真好摸,他垂眸笑道:“我知道,你放心。”
他答得太自然了,她反而不放心了。
卫烜见阿菀抿唇思索的模样,笑眯眯地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见她对此没反应,心里窃喜,果然有些事情是要养成习惯后,她便不排斥了,以后说不定若是他哪天不见她,她也会不习惯。就是要这样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如同春风一般一点一点地侵入她的心房,让她的人生中都充满了他的气息,再也离不开他。
卫烜支着下巴看她,透着她年幼的脸庞回想着她将来及笄时的模样。
阿菀及笄时,她的身体被调养得差不多了,也不像幼年时动不动就大病小病不断,虽然没有平常的姑娘们健康,看起来却也和正常姑娘们无异,若非后来康仪长公主夫妻双双去世,她受到了连翻打击,守孝期间又被三公主等人暗中打压陷害,也不至于她的身体到最后如此破败。
上辈子,阿菀守孝的第二年他便被父王丢进了军营,将他扣留在那里。京城里的事情都是路平给他整理传过来的,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每每让他想起皆万分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带阿菀一起离京,痛到最后几乎无法呼吸。
幸好,这辈子不同了。
他轻轻地握住阿菀的手,见她抬头看过来时,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双眸,忍不住笑起来。
那些欺负她的人、让她伤心绝望的事情、置她于死地的绝境,这辈子都不会发生了。他回来了,会为她承担一切灾厄,只盼着她活得好好的在他面前,就算用强势的手段将她囚禁在身边也不要紧,只要她能活着陪他。
发现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对,阿菀再次不客气地一巴掌又呼在他肩膀上,“怎么了?”那种眼神,真是让人觉得心悸,一个小屁孩子,不要搞得这么诡异啊。
卫烜马上朝她笑得乖巧无辜,“没什么,我是想,明年春天快点来,我送两只大白鹅过来给你玩。我已经叫人去训练好一批大白鹅了,到时候挑两只最听话的过来给你,以后你带着它们,谁敢欺负你,你就放大白鹅去咬他。”
阿菀无言以对。
敢情他还惦记着这事情?阿菀虽然没有养过大白鹅,但民间有斗鹅的传统玩乐,也听人说大白鹅有多凶悍,这小正太送两只大白鹅给她是几个意思?
在卫烜的期盼中,寒冷的冬天慢慢过去,春天终于姗姗来了。
第36章
翻了个年头,阿菀七岁了。
春日到来,不过因为去年冬天比往常冷了一些,使得这个春天好像也格外地漫长。到了三月初时,气温还时不时地还变化,再加上绵绵春雨,气候几翻变化,阿菀也很是受了一翻罪,不仅一个小风寒反反复复地病了半个月未见好,也时常低烧不退,让人愁坏了心。
也因为如此,阿菀这个冬天和春天什么地方都没去,最多的还是躺在床上渡过。
阿菀再次醒来时,迷迷糊糊间便听到了外面传来滴嗒的雨声,昨晚又下了一整夜的春雨,她半夜被丫鬟叫醒来喝药时,听到从屋檐凝聚而下的水珠轻轻地敲打着台阶石板的声音,在那样安静的夜里,显得无限寂寥。
“郡主,来,先喝口水润润喉。”青烟轻柔地扶着她起来,和青枝等人一起伺候小主子喝水。
水温不冷不热正好入口,阿菀喝了几口水,只觉得嘴里发苦,显然这段时间汤药不断、在吃食上又极是清寡,让她味蕾都淡得发苦了。只是这也没办法,这个春天的天气时冷时热的,害得她的病情也跟着反复,要忌口的东西挺多,何况她也没那胃口吃。
“雨停了么?”阿菀坐靠在床头,精神不太好地任由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青烟、青枝和奶娘——谢嬷嬷几人脸上都有些愁绪,每次小主子生病,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心情也跟着黯淡揪心。她们从阿菀出生起便被选到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下来,主仆感情也极深,每次见她生病受苦,她们心里也跟着难受。
“早上时就停了!”青枝嘴皮子利索,回答道:“奴婢先前出去打水时,还看到院子里那株大槐树的花落了一地,满地洁白,煞是好看。只可惜这天气还有些冷,待过几日天气转暖了,郡主便可以到院子里去看看花了,很是漂亮呢。”
阿菀听得精神振作一些,笑道:“我觉得今儿好多了,不如呆会就去看看吧,反正这雨也停了。”
“郡主!”
青烟和谢嬷嬷顿时瞪了青枝一眼,青枝也苦了脸,室内另外几个丫鬟赶紧低下头,省得真的勾起了小郡主想出去看槐树的念头,公主知道可饶不得人。
见青枝一脸自责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阿菀只能咂了下嘴,改口道:“好吧,我随便说说的。”
丫鬟们终于松了口气。
等阿菀洗漱好时,康仪长公主夫妻过来了。
阿菀坐在床上,双腿在床下半空中晃悠着,见到父母朝他们软软地叫了声“爹娘”。
罗晔应了一声,坐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女儿的额头,皱眉道:“还有点发热,阿菀得再养段日子才行。”
康仪长公主也过来试了下女儿额头的温度,同样觉得还有些烫,显然低烧还没退,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按以往的经验,过了三月三后,这天气就暖和一些了,到时候便可去外头玩一会儿,多呼吸新鲜空气,人也跟着精神一些。”见女儿乖巧地点头后,康仪长公主心头柔软,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出去查看女儿今天的药。
康仪长公主出去后,阿菀拉着她父亲的手,软软地道:“阿爹,你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又淘到了什么前朝的孤本古玩之类的东西了?阿菀好玩聊,你送本过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罗晔拉着她的手握在手里,好笑道:“爹最近可没去哪里忙活,可不是一直在陪着你么?白日时也多是回伯府看望你祖父祖母罢了。而且你现在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等你好一些,爹书房里的东西你看中什么都由着你拿去玩儿。”
阿菀朝他甜甜一笑,然后奇怪地问道:“祖父祖母那儿有什么事么?”她爹其实是个性子很天真随性的人,虽然孝顺父母,却也不会讲究那个形式,不似世人孝顺什么的也要做得人尽皆知才好。
所以,在她生病时期,父亲白天时仍频频回府,可见是有什么事情,不然她爹都恨不得守着她不走呢。阿菀先前问了她娘亲,不过公主娘好像并不愿意让她知道,几句敷衍她。
听到女儿敏锐的话,罗晔摸摸她的脑袋,不由想到一个词——慧极必伤。阿菀有时候聪明敏锐得不像小孩子,但身子却过于孱弱,让罗晔总担心她就像那些因为过份聪慧而因天妒夭折的孩子一般,他宁愿她鲁笨一些,活得长长久久方好。
“其实也没什么事…阿菀想要个弟弟么?”
“诶?”
罗晔轻声道:“爹娘想从族里挑个男孩子过继,以后就是阿菀的弟弟了,可是也不知道挑哪个孩子好…”说到这里,罗晔颇为头疼。
他与妻子成婚十余载,夫妻感情甚笃,既便妻子不能再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关于子嗣问题,过继一个便是。可是若要过继的话,这过继的人选便要慎重,免得将来有什么情况。虽然很多人不愿意钭自己的孩子过继给他们,但是一听说是过继给康仪长公主的,罗家旁枝很多人都动了心思,这段日子频频进府去探风口,使得开年以后,怀恩伯府热闹得紧。
幸好公主府有严格的规定,那些人进不来,而且因为阿菀生病,康仪长公主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这种时候谁敢上门来叨扰,康仪长公主再好的脾气也要发飙,所以倒是没有人不识相地来打扰她。
可是罗晔就不同了,老夫人自从透露了口风后,便被那些族人弄得烦躁不已,后来厌烦了,直接将这三儿子唤回去由他去应付族里的那些叔伯长辈们,女眷推给了几个儿媳妇,自己称病不出松鹤堂。罗晔原先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等被烦了几天后,现在也是苦不堪言,今日说什么也不过去了,宁愿缩在公主府里守着妻儿。
阿菀听完他爹的话,顿时一脸同情地看他,扑到他怀里,摸摸他俊美的脸,说道:“如果要弟弟,那要挑一个孝顺明理的,还要要对爹娘都很好很好的,不然阿菀可不要。”
过继的孩子到底比不得亲生的,而且容易有其他心思,阿菀虽然不担心公主娘的手段,可是担心这驸马爹受人哄骗了,到时候挑了个不好的孩子,公主娘又宠夫,不忍他难做后无奈接受,那才糟糕的。虽然心里最愿意康仪长公主再生一个,可是也知道她是不可能生的了,不说她的身子难再受孕,以康仪长公主的身体情况,恐怕再怀孕要一尸两命了。
所以,过继这种事情,阿菀一点也不意外,她那祖母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碍于他们先前在江南不好提罢了,现下回京,这事情是迟早的。
罗晔不知道他在女儿心里的印象是极为不靠谱,听罢马上正色道:“这是自然,过继之事须得慎重。”
父女俩小声地交流着,康仪长公主进来,见他们抱在一起说俏俏话,也不以为意,笑道:“好了,阿菀先用膳,呆会要吃药了。吃完这副药,如果明日不烧了,便可以停药了。”
这真是个好消息,阿菀苍白的脸马上露出笑容。
罗晔亲了亲她的额头,抱起她到外间一起用早膳。
早膳过后,是一碗黑褐色、散发异味的药汁,阿菀苦着脸边喝边含蜜饯。
一碗药还没喝完,便听下人说瑞王世子过来了。
卫烜走进来时,手上捧着一个密封着的精致的琉璃瓶,从带些浑浊颜色的琉璃瓶身可以看到里面放着黑红色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像现代的糖果。阿菀知道这时代的琉璃其实就是玻璃的一种,只是工艺不成熟,做不出玻璃那种透明的质感,不过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进程了,市面上的琉璃制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为了迎合有钱人的品味,工匠们做得很是精致。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表姐,我给你带了蜜饯。”卫烜一袭赭红衣袍,衬得他肤如凝脂,精致如陶瓷娃娃,漂亮得不可思议。
卫烜给康仪长公主夫妻请安后,便坐到阿菀身边,打开了琉璃瓶,用一个银钗从里面钗出一颗蜜梅出来,对阿菀道:“张嘴。”
阿菀皱眉,看他坚持的模样,勉强张嘴咬住那颗蜜梅,入口一股清淡的甜香,微带着淡淡的酸,竟然不像其他的蜜饯那般甜得发腻。阿菀得承认自己这些年被她家公主娘养叼了胃口,吃的是山珍海味,只有她不想吃的,没有康仪长公主弄不来的。所以,那些佐药的蜜饯吃多了,她也腻了,直到现在吃到这种酸中泛甜的蜜梅,让她眼睛微微发亮。
卫烜注意到她的神色,便知晓她是喜欢,遂笑道:“这是我母妃陪嫁的庄子里的管事娘子用新鲜的梅子腌的蜜梅,我尝过觉得比市面上的那些蜜饯多了些新鲜口感,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就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阿菀觉得这小正太不熊时,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康仪长公主和罗晔脸上也带着笑容,心里极是满意卫烜这种处处将女儿放在心上的行为。
等阿菀喝了药后,卫烜将自己的额头和她的额头碰了碰,皱着眉道:“还有些烫,看来简太医的医术不行,要不要换个太医过来瞧瞧?”
康仪长公主生怕他要去太医院折腾那些可怜的太医,忙道:“不用了,简太医可是太医院有名的儿科太医,如若他也不行,其他太医更不行了。”
卫烜听罢,勉勉强强地点了下头,可是心里仍是觉得一定是那些太医太没用,才会让阿菀一个小风寒病了大半个月还没好,而且还时不时地会起低烧,整天恹恹的,看得他心都揪了起来。
上辈子他真正注意到阿菀时,她已经十岁了,虽然仍是比平常姑娘瘦弱纤细一些,却也健康了很多,不像现在这般病歪歪的,一点小风寒也让她躺个十天半个月未见好。
阿菀嘴里含着蜜梅,转眼见他坐在那里不知道思索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一动,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见他看过来后,对他道:“我没事的!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又翘课了?”
“没有!”卫烜气定神闲地道,“近日授课的太傅身子不利爽,请病假在家歇息,所以我也不用上课。”
罗晔听罢好笑道:“太傅虽然请了病假,但还有其他的先生授课,可没有说不用上课吧。”
卫烜狡黠在看他,“反正先生们说的我也懂了,去不去上课都不要紧,他们也不在意我在不在。而且我今日来,是要告诉阿菀,过几日天气暖和了,我给你送两只大白鹅过来,到时候就放在你院子里好了,到时候我让人过来盖个鹅舍…”
“大白鹅?”罗晔疑惑。
康仪长公主也有些担心,她去年听卫烜说过了,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可谁知是真的,便道:“白鹅凶悍,若是…”伤着阿菀怎么办?
卫烜笑眯眯地道:“康仪姑母放心,它们很听话的,不会随便咬人的。”
两人听了明显有些不信,不过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待他送过来再说罢,若真是凶悍伤人,直接丢到空院子让人关着便是。
卫烜在阿菀这里磨蹭了一会儿,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他现在年纪还小,过府来找阿菀玩耍也没什么,待日后年纪大一些,虽然两人有婚约,多少也要避讳一些的,到时候他也不能再如此自由地出入阿菀的院子了。所以这段时间,卫烜自然要抓住时机。
离开了康仪长公主府时,卫烜并没有回府,而是对赶车的车夫道:“去小常山。”
车夫应了声,便扬起了鞭子。
卫烜坐在马车时,带着寒意的春风将车帘掀起,正巧看到康平长公主府的轿子与马车擦肩而过,他掀起车帘看,发现那轿子正往康仪长公主府而去,微微蹙起眉头,也不知道这去康仪长公主府的是孟家的姐妹还是孟沣。
对于孟沣,卫烜虽然有些想法,但是却不像对卫珺那般仇恨。这孟沣说来也是个可怜人,他是康平长公主之子,生母身份尊贵,他也自出生起便是金尊玉贵地长大,生性豪爽不拘,五湖四海皆结交了不少朋友,偏生长相俊美,一双桃花尤其勾人,那种豪情与优雅并重的风姿,少有女人能抗距他的魅力。
三公主便是视他为囊中物,为得到他,不惜除去异已,孟家三姐妹中有两姐妹的不堪遭遇是与三公主有关的,阿菀与孟家姐妹交好,与孟沣交情也不错,是以如此也成为三公主的眼中钉。
三公主一直认为,孟沣不能接受她,喜欢的定然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阿菀,方会想方设法地除去阿菀,不惜暗害康仪长公主夫妻双双意外身亡。
卫烜微微闭眼,他轻轻地敲着大腿,回想着上辈子的事情,发现其中的事情并没有那般简单。可恨他当时身在边境走不开,查得也不甚明白,当时操控着留在京里的势力除去了三公主和五皇子,也给三皇子添了些麻烦后,便在那场战争中战死。
同车而坐的路平看了他一眼,见主子又陷入了沉思,便跪坐在一旁不吭声。
第37章
刚送走了卫烜,康仪长公主夫妻便听得孟家姐妹过府来了。
来的是孟妡和孟妘,孟婼因今年秋天就要出阁了,所以康平长公主并不太让她出门。
“姨母,阿菀今日怎么样了?好些了么?”孟妡蹦蹦跳跳地跑到康仪长公主面前,“她现在有精神么?我们能不能去看看她?”
康仪长公主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先前烜儿过来,阿菀又喝了药,恐怕很快便要歇息了。”
孟妡懂事地道:“知道了,我们去与阿菀说几句话就走。姨母放心,我今天不会和阿菀说太久的话的,等她好了以后,我再和她来个促膝长谈。”她跃跃欲试,巴不得和阿菀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说话才好,有个无论她说多久话都不会受不了叫她闭嘴的人,是话唠的幸福。
康仪长公主:“…”还是不要了吧?她家阿菀已经够安静了,若是听着一个话唠说上半天也不吭一声,那岂不是更安静?
孟妘伸手捏了小妹妹的脸一下,平静地说道:“阿菀的身子不好,你不要总对着她唠叨,她需要多休息,身子才会好得快。”
康仪长公主赞赏地看着孟妘,觉得这孩子有时候冷淡了点儿,其实也是个心思灵透的孩子,只不过她多笑笑就更好了。
孟家姐妹和康仪长公主说了几句后便去了思安院,路上孟妡说:“二姐姐,我就说嘛,刚才那辆马车一定是烜表哥,不知道大魔王今天又给阿菀送来了什么好东西。二姐姐,烜表哥虽然凶了点儿,但是对阿菀真好呢,他送了阿菀很多好东西,我看着都眼馋了,可惜大魔王好凶,我不敢要…哎呀,为什么都没有人送我呢?”
“行了!”孟妘打断她的唠叨,省得又没完没了,“只要你记得,他是个大魔王,除了阿菀外谁都不会放在眼里,若是你这个小家伙惹毛了他,绝对会被他揉巴揉巴做成叉烧喂狗,所以千万别去惹他。至于他对阿菀好,你也不必羡慕,以后也会有个男子对你这般好的。”
孟妡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看向她二姐姐,声音轻快地问,“那也有人会对大姐姐和二姐姐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