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手里拿着几片竹叶,正笑得开心,一眼看到了兰芝,便伸手让兰芝抱:“囔!囔!”

韩香绫听到阿犬口齿不清,把“娘”叫成了“囔”,不由笑了起来。

赵郁这会儿已经意识到阿犬叫的其实是“娘”了,心下微酸,双手举起阿犬,让阿犬和他四目相对,低声威胁道:“阿犬,你若是再不会叫‘爹爹’,我以后不带你去外面玩了!”

阿犬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浓长的睫毛颤了颤,不知道听懂没有。

赵郁给了一巴掌,又含笑给了一块糖:“阿犬,你若是会叫爹爹,我除了带你出去玩,再送你一缸小金鱼!”

阿犬没说话,两条胖胳膊伸出去抱住了赵郁的脖颈,白嫩嫩的小脸贴在了爹爹的脸上。

赵郁:“......”

他被儿子这充满温情的举动弄得整颗心都是酥软的——啊,这崽子是老子的崽子呀!

赵郁也顾不得威胁儿子了,紧紧抱着阿犬,向兰芝走了过去。

阿犬一见兰芝,便松开爹爹,伸出胳膊要兰芝抱。

兰芝素来疼爱阿犬,忙把阿犬接了过来,接连亲了好几下:“乖阿犬,娘一夜没见你了,好想你呀!”

阿犬胳膊松开了些,歪着脑袋打量着娘亲,见娘亲脸上这会儿没抹乌七八糟的东西,便凑了过去,现在兰芝额头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亲右脸颊和左脸颊,然后打量着眼前的韩香绫。

韩香绫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和一个小娃娃四目相对,感觉甚是奇妙,便问兰芝:“被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儿亲,是什么感受?”

兰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想了想,道:“阿犬的嘴唇软软的,嫩嫩的,凉凉的......”

赵郁在旁边,见阿犬一见兰芝就先亲三下,是自己从未曾得到过的优待,心里酸溜溜的,悻悻道:“之所以凉凉的,还不是因为阿犬刚流过口水......”

韩香绫:“......”

她不由又笑了起来,笑吟吟打量着兰芝怀里的阿犬,发现阿犬眼睛像兰芝,是大大的杏眼,鼻子嘴巴则像赵郁,实在是个漂亮之极的小男孩,长大后必定是比其父赵郁还要清俊的美男子,可是这美男子小时候却也会流口水!

兰芝从来不嫌弃儿子的口水沾到脸上,她伸手轻轻捏了捏阿郁软软的脸颊,得意洋洋道:“阿郁,你就别妒忌啦!”

韩香绫做事周全,早知赵郁如今有一个快满一周岁的儿子,因此提前就备了礼物,这会儿见阿犬过来了,便吩咐属下抬了一对樟木箱过来。

她笑盈盈引了兰芝去看。

一个樟木箱里是适合婴儿穿用的衣料,柔软、厚实、透气性强,考虑到韩侧妃的孝期,衣料都是些素白、石青、浅蓝和浅绿这样的色调。

另一个樟木箱里则放了不少精致玩具,有成套的木刻十二生肖,有成匣子的素瓷娃娃,还有一对追金沥粉彩画寿星博郎鼓,全是小孩子喜爱的玩具。

因阿犬属相是狗,因此还有一套十二个形态各异的瓷器小狗。

兰芝忙抱着阿犬去看。

阿犬最喜欢那套瓷器小狗了,坐在蔷薇花架的摆放的坐榻上,自己摆弄着玩。

赵郁正在一边看着,小厮却来通报,说王湉有急事要见赵郁,赵郁便起身出去了。

用罢午饭,韩香绫也起身告辞。

兰芝知道韩香绫负责青衣卫在杭州的事务,十分忙碌,也不苦留,让翡翠守着阿犬,自己一直把韩香绫送到了二门外。

送罢韩香绫,兰芝慢慢分花拂柳走了回来。

杭州的确与她去过的西北、京城和宛州都不同,空气洁净又湿润,花园里花木的叶片上没有灰尘,叶子藤蔓绿意逼人,正盛开的蔷薇花颜色鲜艳夺目,像是一幅更清晰色泽更艳丽的风景图,令人心胸涤荡,十分舒畅。

兰芝走到蔷薇花架下,见蜀芳也在,便指着韩香绫送来的樟木箱子吩咐蜀芳道:“这些衣料和玩具,你挑选出几样来,送到侯奶娘那边给阿青去!”

正在摆弄瓷器小狗的阿犬听到了娘亲的话,抬头看了兰芝一眼,便继续玩自己的了。

他从不是小气孩子。

蜀芳一直笑吟吟在看阿犬的反应——阿犬是个聪明孩子,虽然不怎么会说话,可是大人说话,他似乎都能听懂——此时见阿犬这个反应,她这才过去选了一匹松江阔机尖素白绫和一匹月白云绸,又选了一个追金沥粉彩画寿星博郎鼓和一匣子素瓷娃娃,拿来让兰芝看:“夫人,您看这几样行不行?”

兰芝却让阿犬看:“阿犬,这些东西送给阿青,好不好?”

阿犬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专心致志玩自己的瓷器小狗了。

兰芝笑了,吩咐蜀芳:“你去叫人把这些送到侯奶娘那里去吧!”

赵郁和王湉一起进了外面书房。

王湉刚从外面回来,甚是燥渴,见小厮阿贵奉上清茶,端起来就要饮,却被赵郁拦住了:“这茶太热!”

赵郁吩咐阿贵:“把那壶素菊凉茶拿来吧!”

阿贵很快就用托盘端了一个水晶壶和一个绿玉斗过来,斟了一斗浅绿的素菊凉茶奉给了王湉。

王湉端起绿玉斗,细细端详一番,然后才把里面的素菊凉茶一饮而尽,觉得沁凉微甜,甚是好喝,便自己拿起水晶壶,又倒了一斗,一口饮了,这才道:“郡王,我去灵隐寺见过祁瑞了,祁瑞倒是有出仕之意,却打算走正途,进京参加明年二月的会试。”

赵郁闻言,道:“大周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要想入阁,须得是两榜进士出身......祁瑞有这样的想法,却也正常,不过明年会试的主考官,咱们须得好好参详了。”

祁瑞现如今还是一个隐居在杭州灵隐寺附近的普通举人,可是在前世,他却是永平一朝的风云人物。

作为提拔任用祁瑞的皇帝,赵郁想起祁瑞,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祁瑞锐意改革、敢于创新、不惧风险、不怕威胁,是一个出色的改革家,另一方面,祁瑞独断专行、生活奢侈、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并不能说是一个好人。

皇帝若是能驾驭住,祁瑞便是治世之能臣;皇帝若是驾驭不住,祁瑞便是乱世之奸雄。

可是,不管怎么说,赵郁始终佩服祁瑞的一点就是——祁瑞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

前世通过会试提拔祁瑞的人正是太师梁启宗,以至于多年后,祁瑞配合赵郁对付梁氏家族,被士林各种痛骂忘恩负义......

这一世,赵郁打算帮祁瑞一次。

他略一思索,沉声道:“我觉得礼部尚书冯云奇不错。”

冯云奇是皇伯父的亲信。

王湉点了点头,道:“郡王,这件事由您来向陛下建言吧!”

赵郁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谈完这件事,王湉又道:“郡王,快到和那关税吏约定的时间了,我去叫温凉进来,为您易容吧!”

他们昨日和那位杭州税关的关税吏约好了,今日傍晚在税关官署东角门等着关税吏给他们引荐杭州税关的主政孟敏世。

赵郁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道:“我今日不用去,咱们见不着孟敏世的,你去就行!”

孟敏世不像孟坤那么简单,哪能那么容易就见到。

王湉略略一想,道:“那我先去看看吧!”

又笑眯眯道:“郡王,我今晚请关税吏去吃酒,先给我点好处吧!”

赵郁含笑看他:“说吧,你又看上我什么了?”

王湉笑容狡黠,拿起绿玉斗:“这个绿玉斗送给我,好不好?”

赵郁笑了起来:“拿去吧!”

王湉倒是识货,他这个绿玉斗大有来历,还是他从庆和帝那里弄来的,一直带在身边。

王湉大喜,掏出一方锦帕,把绿玉斗珍而重之地裹好放入怀中,这才笑嘻嘻道:“郡王,您把这个绿玉斗送给我了,我才敢告诉您,这个绿玉斗大有来历,千年前鸿门宴上刘邦送给范增一对玉斗,范增‘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砍破了一个,还剩下一个完整的,辗转竟到了郡王您的手上,如今我居然做了这绿玉斗的主人!哈哈哈哈哈!”

赵郁懒洋洋一笑,起身踢了王湉一下道:“我这个绿玉斗是从皇伯父那里打秋风打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又道:“快去见那关税吏,把事情给我办妥当,这个绿玉斗我就彻底送你了!”

王湉:“......”

赵郁不再理会他,扬长而去。

他还要去陪兰芝和阿犬呢!

这一下午赵郁都没有出去,先陪兰芝母子俩睡了午觉,又带了阿犬在花园绿茸茸的草地上玩了好久。

他今日特别有耐心。

临睡前,见赵郁和阿犬父子俩还没闹起来,他们的父子之情还没有出现裂痕,兰芝便让赵郁带了阿犬泡澡。

父子俩在屏风后泡澡。

兰芝去给他们拿洗完澡要穿的白绫寝衣,却听阿犬带着哭腔的声音:“爹......爹爹......”

阿犬会叫爹爹了?

还没等兰芝反应过来,紧接着就传来阿犬的哭声,她忙跑了过去:“阿郁,阿犬怎么了?”

屏风后点着六盏水晶罩灯,灯光明亮莹洁,灯光水汽中,赵郁白皙的胸前肩上满是紫红的痕迹,阿犬指着这些骇人的痕迹,满脸都是泪,口中道:“囔,爹爹......爹爹......”

兰芝:“......”

她看向赵郁:“阿郁,这......”

赵郁又是尴尬,又是欢喜,眼中含着泪,却不由又想笑,真是啼笑皆非。

最后他红着脸道:“兰芝,还不是昨夜你——”

兰芝这下子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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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赵郁原本尴尬得不得了, 可是见兰芝呆若木鸡,他不由心中暗笑, 想了想, 先拿了两个泡在浴桶里的瓷狗递给了阿犬, 绞尽脑汁给阿犬编故事:“......这个白色的小狗叫阿白, 这个土黄色的小狗叫阿黄, 它们都是狗宝......”

阿犬刚开始还抽抽噎噎地哭,不一会儿就被心爱的小瓷狗给吸引住了, 一手拿着一个小瓷狗,把小瓷狗浸在水里, 要给小瓷狗洗澡。

见阿犬玩得开心, 兰芝这才松了一口气, 悄悄溜走了。

见兰芝走了,赵郁眼珠子一转, 轻轻和阿犬商量着:“阿犬, 你再叫一声‘爹爹’, 爹爹再给你讲一个阿白、阿花和阿黄的故事,怎么样?”

阿犬理都不理赵郁, 兀自玩得开心。

待阿犬睡熟,兰芝起身拿了一盒药膏去了西暗间。

西暗间内赵郁正坐在窗前榻上看卷宗, 见兰芝进来, 笑了笑,示意兰芝在他身旁坐下。

兰芝挨着赵郁坐下,半日方讷讷道:“还疼吗?”

赵郁瞅了她一眼, 低头一笑,故意吞吞吐吐道:“还有些疼......”

兰芝一听,忙道:“你脱了寝衣,我给你抹药吧!”

赵郁把面前的小炕桌推到一边去,抬头看着兰芝,清俊的脸上略带着些腼腆:“兰芝,你帮我脱,好不好?”

作为施暴者,兰芝能对这清俊中带着几分稚气的好看的脸说不吗?

她低眉顺眼答应了一声,起身帮赵郁解开衣带,脱去了他身上的白绫寝衣。

脱去寝衣后,兰芝才发现赵郁身前并不是最惨烈的,他的背上居然还有指甲挠出的痕迹和两个极为明显的牙印!

兰芝伸手抚了抚那牙印,心道:我的牙还是很整齐的嘛!

可是她再细看了一下牙印的深度,悔意渐渐弥漫开了——她喝醉了酒,委实有些太疯了......

兰芝心中既惭愧,又心疼,拿了药膏一处一处替赵郁涂了药,乖乖道:“阿郁,以后我再打你,你可别老老实实呆着挨打了,你抓住我手不就行了?”

赵郁没有吭声。

他趴在小炕桌上,心神有些恍惚。

前世兰芝去了后,他没有搬进原先打算和兰芝一起住的福宁殿和柔仪殿,而是继续住在兰芝生前住的延福宫偏殿。

白日忙碌起来倒也罢了,最难熬的却是夜里。

无数漫漫长夜,他躺在他和兰芝先前的拔步床上,眼睁睁等着天亮,正因为如此,他最清楚皇宫黎明前的情形——灰蓝色的晨雾弥漫在宫苑内,能看清脚下的路,却听不到人声......

真是死一般的静寂啊!

兰芝去了的那夜,下起了瓢泼大雨,后来无数的雨夜,他都大开着窗子,坐在兰芝生前爱呆的锦榻上,等着兰芝回魂......

可是,兰芝从来没有回来过,无论他找了多少术士。

如今,他终于换回了与兰芝的再次相守,别说兰芝打他咬他,就算是兰芝天天折腾他,他也会觉得快活,因为这能证明兰芝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一朝醒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就像前世无数次一样,他睁开眼睛,梦里与兰芝的重逢欢聚成了一场空。

赵郁知道自己已经有些病态了,这种病态被他成功地掩盖在了灿烂的笑容下面,绝对不能让兰芝发现......

见赵郁不吭声,兰芝更加心虚,凝神想啊想,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赵郁的喜好。

兰芝帮赵郁披上寝衣,轻轻从背后搂住赵郁的腰,贴在赵郁身上撒娇:“阿郁哥哥,你饿不饿呀?你若是饿了,芝芝去给你做宵夜,好不好呀?”

她和赵郁刚开始好的时候,蜜里调油,恨不得合水把对方给吞下去,亲热的时候,她叫赵郁“哥哥”或者“阿郁哥哥”,赵郁叫她“芝芝”......

赵郁果真受不了了,他伸手握住了兰芝的手,不让兰芝发现自己已经有了反应,哑声道:“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熏肉炝锅面......”

前世在西北的时候,那时候真的好穷,玉兆雁送了一对猪后腿给他,兰芝用宛州的土法把猪后腿煮后用柏枝熏了,做成了熏猪腿,挂在灶屋的房梁上,每次做饭切几片炒了......

兰芝纳闷道:“杭州哪里有熏肉啊!”

赵郁轻轻道:“那明日再做吧!”

兰芝最是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赵郁,便非要做到,就穿了衣服起身出去了。

赵郁:“......”

他真的只是想撒娇啊!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赵郁看了一阵子卷宗,正要打开床门看阿犬,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扑鼻的熏肉炝锅面的香气。

兰芝先走了进来,端着洗漱用具的翡翠和用托盘端着白瓷面碗的蜀芳走在后面。

见赵郁身上穿着白绫中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兰芝这才吩咐翡翠和蜀芳:“都进来吧!”

其实今晚的熏肉炝锅面略微有些咸辣,小青菜也煮得有些轻,却是赵郁记忆中的味道。

他把面吃完,又把面汤全部喝完,心满意足道:“终于饱了!”

赵郁出身王府,后来又做了皇帝,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可是不管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兰芝在西北给他做的粗茶淡饭。

兰芝单手支颐在一边看着,见状笑了:“也就你不嫌弃我的手艺了!”

赵郁忙乖巧地大拍马屁:“兰芝,你做的面特别好吃!”

重新洗漱罢,两口子终于睡下了。

兰芝是累极的人,几乎在躺下的那一瞬间就进入了黑甜乡。

赵郁揽着兰芝,把脸埋在兰芝后颈,深深吸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闭上了眼睛,在兰芝平稳的心跳声中,他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翡翠和侯奶娘一起带着阿犬阿青去偏院里玩了。

兰芝偷得浮生半日闲,忙拿了木尺和剪刀给赵郁裁剪中衣。

赵郁则坐在一边继续看昨夜的卷宗。

王湉过来了。

他瞧着脸色苍白,有些憔悴。

原来昨日傍晚他果真没能见到孟敏世,只得叫上关税吏,带着孙夏和温和去了西湖边的一处酒楼吃了半夜酒,倒是趁关税吏醉酒,套出了不少消息。

兰芝见状,便吩咐蜀芳沏壶雨前龙井送过来。

饮了一口茶味清雅的龙井茶后,王湉终于清醒了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赵郁:“郡王,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赵郁抬眼看他,眼神清澈:“是不是关税吏打听咱们那十箱玉器的真实价值了?”

王湉眼睛亮晶晶满是崇拜看着赵郁:“郡王,您可真睿智!”

他自己如今快三十岁了,通晓世态人情很正常,郡王今年才十九岁,怎么就懂这么多!

赵郁神情肃穆,眼神幽深:“我昨夜看杭州青衣卫管事送来的卷宗,发现庆和元年到庆和十年,杭州运河码头共打捞无名尸体一百七十八具;从庆和十一年到庆和二十年,杭州运河码头共打捞无名尸体六百九十二具——为何会突然多了这么多无名尸体,而又无人追查?”

他的眼神带了几分冷意:“我查了查,发现孟敏世正是庆和十一年正月来到杭州开始担任杭州税关主政的。”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院子里起了风,风刮得明间门上的青竹丝门帘扬起又落下,几片粉色的蔷薇花瓣也被吹进了堂屋,落在了鸡翅木地板上。

兰芝今日穿着一件玉白色窄袖衫,系了条墨绿百褶裙,穿得有些单薄,被风一吹,不禁有些瑟缩:“难道孟敏世一直做这黑吃黑的勾当......”

赵郁声音清泠泠,似冰下水流,冷意浸人:“他不仅黑吃黑,而且狗胆包天,如今磨刀霍霍,要对我们下手了!”

王湉看向赵郁:“郡王,我们怎么办?”

赵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他又道:“楚州那边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京城了,孟氏的家主怕是坐不住了,若是他要来杭州,咱们可得注意行藏了,孟氏与其他世家不同之处便是孟氏拥有大量的死士......”

此时杭州税关官署的内堂里,杭州税关主政孟敏世正闭着眼睛躺在紫檀木躺椅上,一个生得甜净美貌的红衣少女正拿了篦子给他篦头,另有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素白裙子的清丽少女拿了木滚子滚他身上,行按摩导引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