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秋如今被温凉易容为一个白白嫩嫩的凤眼少年,穿着大红锦袍,外面则是雪狐大氅,很是秀美——他如今扮作赵穆的弟弟,名唤赵秋。

兰芝一脸柔顺地错后一步,赵郁则带着孙秋和王湉满脸堆笑迎上前去。

那官吏很是趾高气扬,昂首道:“这位客商,我乃楚州税关主政孟老爹麾下的官吏,奉主政孟老爹之命上船盘查课税!”

赵郁微微一笑,从袖袋中取出赵翎的名刺和伪造的赵翎书信,恭而敬之奉上,道:“鄙主上乃福王世子,和令主政孟老爹是亲戚,这是鄙主上的名刺和鄙主上给孟老爹的亲笔书信,烦请大人转交!”

听说眼前这位行商是福王世子的门人,这位税关官吏态度好了许多。

他虽然不算是孟坤的亲信,却也知道福王府与孟氏关系紧密,福王妃和世子妃都出自孟氏嫡脉。

孙秋上前,掏出提前备好的一锭五两重的金锞子递了过去,含笑低声道:“劳烦大人了!”

这位官吏一见孙秋这美少年,眼睛一亮,忙和赵郁说道:“此事重大,我做不了主,不如我带你们三位去见我们孟老爹!”

孟老爹酷爱美少年,说不定看上这位美少年,对他的引荐之功,孟老爹可是少不得记住了。

赵郁眼中含笑:“烦请大人引荐,小人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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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这位官吏自我介绍姓雷, 乃楚州税关的税吏。

赵郁留下王湉陪这位雷税吏闲聊,自己寻了个理由去了舱房, 安排温和、温凉、孙夏、孙冬和侯正留在船上保护兰芝母子。

舱房里, 兰芝笑盈盈道:“阿郁, 不须担心我们, 你还是多带些人去吧!”

赵郁也笑:“带的人多的话, 对方会怀疑的。”

他见舱房内只有兰芝,便抱着兰芝亲了一下, 柔声道:“兰芝,等我回来!”

兰芝“嗯”了一声, 送了赵郁出去。

因青衣卫素来崇尚溜须拍马, 赵郁被身边这些青衣卫拍得甚是舒服, 颇有心得,因此拍起这位雷税吏的马屁来, 也是手到擒来行云流水, 把这位雷税吏奉承得浑身轻飘飘, 再加上那锭金锞子的作用,雷税吏待赵郁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架势。

他一边走一边和赵郁窃窃私语:“既然赵老弟你这么有诚意, 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咱们朝廷抽税的规矩是‘凡三十抽一’, 我们楚州税关的规矩则变通得多, 比如说您该纳一千两银子的税,若是有得力之人介绍到孟老爹面前,给孟老爹送上六百两银子, 孟老爹一句话发下,税关收你五十两税不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觉,可就省了三百五十两银子......”

赵郁一听,眼睛一亮,忙殷勤地问这位雷税吏:“果真如此么?劳烦雷大人您帮我引荐了!”

雷税吏得意洋洋道:“我瞧你们是晓事的,我就帮你们引荐吧,我们孟老爹可是谨慎人,若是没有我引荐,即使你们拿着福王世子的书信名刺,也不一定能见到孟主政孟老爹!”

赵郁又捧了他几句:“还是雷大人您在孟老爹面前有面子啊!”

雷税吏扭头瞧了低眉顺眼走在后面的孙秋一眼,捋着胡子笑:“赵老弟,令弟生得不错呀!”

赵郁笑。

雷税吏翻了翻眼睛,凑近赵郁,低声道:“我们孟老爹爱好广泛,不仅爱好佳丽,也喜爱美少年,佳丽和少年相比的话,他老人家更喜欢美少年一些,尤其是那种看上去厉害些的力气大些的......他老人家好的是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这位雷税吏笑得猥琐,赵郁也笑了笑,道:“孟老爹的爱好可真别致!”

跟在后面的赵秋握了握拳头——他可是真武生,能一拳揍得人半死不活的武生!

雷税吏听了赵郁的话,当即把他引为知己:“我虽然不懂这些,可既然我们孟老爹喜欢,那定是极好的。先前就有一位鲁州客商,送了一个会唱曲有风情的小厮给了我们孟老爹,他家的商船每每经到楚州码头,我们税关都是直接放行。”

赵郁“哦”了一声,状似为难道:“可是家弟素来羞涩......”

“素来羞涩”的孙秋偷偷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酝酿了无数打烂孟坤狗头的方法。

到了税关官署,雷税吏问赵郁要了一两银子,给了守门的小厮,又附在小厮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小厮这才进去通报。

约莫一盏茶工夫,小厮就出来道:“我们大人正在后面书房花厅,各位请!”

小厮引着雷税吏和赵郁等人直接从东夹道去了内院,进了内院月亮门,又引着他们往西走,又穿过了一个宝瓶门,这才到了一个极为富丽堂皇的院落。

小厮先进去通禀,不久就出来,引着赵郁等人进去。

赵郁一进去,直觉一股香得腻人的暖洋洋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想要打个哈欠。

孟坤身上穿着件宽松的大红织锦袍子,正立在窗前嗅玉瓶中插的红梅花,见雷税吏带了赵郁等人进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先是把赵郁、王湉和孙秋都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定在了孙秋身上,抿了抿嘴,道:“你们是宛州来的行商,船上都是些什么货物?”

赵郁忙把赵翎的名刺和伪造的赵翎书信奉了上去,陪笑道:“小的是福王世子的门人,奉家主之命做些小生意,不过是些瓷器和玉器......”

孟坤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信和名刺:“哦,是世子啊......”

他表面上待福王府的人很恭敬,私下里却鄙薄得很——如今按照他的财力,福王世子也和他没法比,孟三姑娘嫁入福王府时的十里红妆,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

赵郁见状,便又掏出三张二百两面额的银票奉了上去:“孟老爹,区区心意,请笑纳!”

孟坤没有接,义正辞严道:“孟某人身为朝廷命官,岂能收受贿赂!”

他说着话,看了雷税吏一眼。

雷税吏会意,忙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赵郁这才再次上前,奉上那三张银票。

孟坤这次接了过来,放在袖袋中,却又走到孙秋身边,隔着衣服捏了捏孙秋的胳膊,抛了个媚眼:“小兄弟如此健壮,捏都捏不动,怕是有几千斤力气......”

孙秋:“......”

赵郁和王湉含笑看着,又捧了孟坤几句,把气氛搞得活络了起来。

见孟坤眼睛追着孙秋打转,眼神痴迷,赵郁抿嘴一笑,道:“孟大人,小的今晚在城外运河码头的飞鹤楼略备薄馔,小的兄弟在旁递酒,不知大人能否拨冗光临?”

孟坤色迷心窍,当即道:“自然能去!”

离开税关官署,赵郁吩咐孙秋:“你去把那位雷税吏也约上!”

孙秋答了声“是”,自去寻那位雷税吏去了。

兰芝迎了赵郁进了舱房,笑嘻嘻问道:“阿郁,怎么样了?”

赵郁笑容灿烂:“有我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只等那人今晚入窠了!”

见他如此,兰芝顿时心里痒痒的,好想也去看看热闹。

赵郁见兰芝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跟阿犬看糖葫芦时的神情一样,特别的渴望,便猜测她的心思:“兰芝,你也想去凑热闹么?”

兰芝用力点头:“嗯嗯!”

她眼巴巴看着赵郁:“阿郁,我可以去么?”

赵郁最受不得兰芝这样看自己,正要答应,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主意,便凑到兰芝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兰芝耳朵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瞟了赵郁一眼,最后还是答应了。

赵郁自是欢喜,当下道:“让温凉帮你易容,扮作我的小舅子,跟着我一起过去就是!”

在兰芝的殷切期盼中,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候。

经过温凉的妙手,她易容成了一个面貌普通的少年。

夜幕降临,楚州运河码头内外却热闹非凡。

运河码头内停泊着无数商船,“帆樯如林,百货堆积”。

码头外运河边一座座酒楼鳞次栉比,一串串大红灯笼映出半天红光,丝竹声唱曲声欢笑声响成一片,“户列珠玑,家陈歌舞”。

其中飞鹤楼最为鼎盛,递酒的歌姬最美,唱曲的小优最有风情。

这飞鹤楼本是青衣卫产业,孙秋自是熟悉,引着赵郁、兰芝和王湉进了备好的雅间,道:“主子,主母,这雅间可还入眼?”

兰芝见雅间内红漆雕花家具,汝窑瓷器茶具摆件,靠枕坐垫皆是海棠红满绣锦缎靠枕,角落里赤金小篆内焚着百合香,十分富丽雅致,不由笑了,心道:这屋子布置得倒是像女子的闺房!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看,发现外面便是运河,碧波荡漾的河面上一座座画舫如一串明珠,繁华之极。

正在这时,小厮进来低声道:“孟坤来了!”

赵郁点了点头,众人出去迎接。

孟坤倒是谨慎得很,戴了眼纱而来,身边只跟着一个锦衣小厮。

他抬头一看,见那行商赵穆的弟弟赵秋身着玉白锦袍,打扮得甚是好看,秀眉浓黑,凤眼斜飞,鼻梁高挺,嘴唇嫣红,竟比白日还要英俊几分,不由心神荡漾,当即带着小厮进了雅间。

片刻后雷税吏独自一人也来了。

雅间内是一张红漆八仙桌,孟坤上坐,赵郁主位,王湉和雷税吏打横,孙秋伴着孟坤坐,打扮成青衣少年的兰芝往来筛酒下菜。

众人推杯换盏,煞是热闹。

兰芝来往筛酒,发现孟坤饮了几盏酒,一双眼睛水汪汪满是荡意,只顾看孙秋,不由心中暗笑。

孙秋丝毫没有平时横眉冷对的模样,随和得很,交杯换盏,不停地哄孟坤吃酒。

孟坤不知不觉吃了无数盏酒,脸红脖子着粗,拉着孙秋的手摩挲着:“赵小弟,只要你跟了我,从此吃香的喝辣的,除了不能娶妻,其余我都不禁,我给你买个宅子,我有钱,买得起......”

兰芝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自是兴奋得很,眼波流转再去看王湉,发现王湉不一会儿工夫,就劝那雷税吏饮了无数盏酒。

孟坤噘着嘴要亲孙秋的时候,兰芝忽然笑嘻嘻拍手:“倒也!倒也!”

听到兰芝的声音,孟坤一愣,正要开口,酒意上涌,一下子软倒了。

雷税吏晃了晃脑子,试图清醒一些,却更晕了,一下子趴在了八仙桌上。

兰芝笑眯眯道:“我的药怎么样?”

她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酒壶,酒壶里有间隔,装了两种酒,给赵郁他们斟的是正常的酒,给孟坤和雷税吏斟的却是她特地加了料的酒。

赵郁上前,一把挽住了兰芝的手,含笑吩咐刚进来的做跑堂打扮的温凉和几位青衣卫:“快些做,待会儿假的孟坤和雷税吏留下,真的孟坤和雷税吏送到船上去,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

青衣卫假扮的孟坤和雷税吏会继续呆在楚州税关,真的孟坤和雷税吏会被快船秘密送到京城青衣卫审讯。

到了雅间外,兰芝忙挣脱了赵郁的手,笑盈盈随着赵郁出了飞鹤楼,往码头方向去了。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运河岸边河风很大,兰芝乍从飞鹤楼出来热腾腾的脸一下子就凉了下来,颇为舒适。

她与赵郁并肩而行,想到今晚的经历,不由自主又笑了起来。

赵郁瞅了兰芝一眼,见她开心,心中也欢喜,心道:既然兰芝这么喜欢,以后这样的事都带她去,正好给她解闷......

得知孙秋押着运送孟坤和雷税吏的快船已经离开楚州码头,连夜往京城方向去了,赵郁便吩咐王湉:“让船工开船吧!”

待王湉出去,赵郁放松地躺在榻上,阿犬依偎在他怀里,父子俩腻歪着。

赵郁轻松适意之极:“兰芝,这次我带你和阿犬去杭州好好转转,尝尝龙井虾仁,品品西湖莼菜羹,吃吃桂花糕,逛逛西湖......”

他正美滋滋畅想着,忽然觉得身上有些不对,急忙叫兰芝:“兰芝,你看阿犬......阿犬做什么了......”

第九十三章

兰芝正在看赵郁的运河地形图, 听到赵郁的声音忙看了过去:“怎么了?”

赵郁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感觉那温热的感觉还在, 简直快要崩溃了:“阿犬尿到我身上了!”

兰芝:“......”

她知道被小孩子尿到身上对赵郁这样一个好洁的人意味着什么, 忙忍着笑走了过去, 一边吩咐翡翠她们准备浴桶和洗澡水, 一边去看赵郁和阿犬父子俩的情形。

赵郁正全身僵硬看着怀里的阿犬, 而阿犬大眼睛亮晶晶,仰首看着他爹爹, 白嫩的小脸上还带着调皮的笑,兰芝这下子终于忍不住了, 笑着伸手去抱阿犬。

阿犬笑嘻嘻飞快伸手在爹爹脸上摸了一把, 然后才投入娘亲怀里, 扭头看爹爹,又咯咯笑了起来。

赵郁气急败坏, 连“阿犬”都不叫了:“赵臻, 你这小崽子——”

兰芝忙把阿犬的爪子给拽了过来, 免得他又去欺负爹爹。

赵郁声音里满是委屈:“......兰芝,阿犬用摸过尿的手摸我的脸......”

一想到阿犬湿漉漉的手摸他的脸, 赵郁简直想要揍这熊孩子一顿!

兰芝知道自己不该笑的,可是看着赵郁这委屈巴巴的模样,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赵郁向妻子告阿犬的状:“阿犬都九个月了, 怎么还管不住自己尿尿!”

兰芝抱着笑嘻嘻傻乐的阿犬安慰赵郁:“他才九个月了,喝水太多,又玩得太开心, 又不是故意的。”

赵郁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痛心疾首看着自己身上被阿犬的尿液染成深色的地方:“我今晚绝对不会再陪赵臻小崽子玩了!”

洗澡水很快准备好了,赵郁和阿犬父子俩重归于好,一起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玩了半天水,把不久前父子之间的那点子不愉快忘得干干净净。

兰芝带了翡翠出去安排明日上岸采买之事,回到舱房,见赵郁倚着靠枕优哉游哉躺在床上,两条大长腿长长探了出去,挡着不让阿犬出来,而阿犬被赵郁围在了床里,把好几个瓷器小人放在了赵郁肚子上,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

阿犬察觉到了娘亲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见真的是娘亲,当即笑嘻嘻抬手:“啊!囔!囔囔!!”

兰芝:“......”

赵郁先前曾狂热地期盼阿犬第一个会说的话是“爹爹”,如今失望了太多次,反倒心态平和起来,颇为中立地为阿犬做翻译:“这是阿犬刚学会的话,不过他老子我也不知道他在叫什么。”

兰芝瞅了赵郁一眼,走过去探身在阿犬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柔声道:“阿犬,叫娘!”

阿犬张了张嘴,说出的还是“囔”。

兰芝心知这是阿犬在学着叫“娘”,只是舌头不大听使唤,这才叫成了“囔”,心中得意,瞟了赵郁一眼,却不说破。

这次乘船出行,每晚阿犬都和爹娘睡在一起。

夜深了,洗漱罢,赵郁三口也在舱房中睡下了。

船外河风呼啸,呜呜作响,舱房内却温暖如春。

赵郁睡在最外侧,兰芝侧身依偎在赵郁怀中,她的怀里则是睡得甚是香甜的阿犬。

兰芝闭上眼睛,鼻子轻轻吸了吸,赵郁带着淡淡薄荷气息的清新体味,阿犬好闻的奶香,全都萦绕在她鼻端。

她伸手摸了摸阿犬柔软肥嫩的肚皮,心中满是温暖......

船行在运河之上,船身微微荡漾,兰芝很快就睡着了。

赵郁面向里侧身躺着,他伸手揽过妻子,继续沉睡。

兰芝是被阿犬吵醒的。

阿犬大清早一醒来,就发现娘亲在爹爹怀里,而自己孤独地睡在床里侧,心中很是不快,当即扑了过来,强行要把娘亲揽到自己这边。

兰芝和赵郁一下子全醒了。

若是要在丈夫和儿子中间做选择的话,兰芝自然是选择阿犬了,她忙抱过阿犬,伸手摸了摸阿犬乌黑的软发,凑上去亲了亲,又亲了亲阿犬的额头和脸颊,然后紧紧抱着阿犬柔声抚慰:“娘的小宝贝小心肝阿犬,娘最疼你啦!乖乖哟!”

阿犬美得眼睛弯弯,两条胖胳膊揽住娘亲的脖颈,得意地看着被抛弃的爹爹。

赵郁:“......”

算了,老子不和崽子斗了!

他起身下床穿衣洗漱去了。

在赵郁和阿犬的父子争宠中,商船在运河上日夜不停行驶着,终于在三月十五这日赶到了杭州运河码头,泊在码头内,赵郁、王湉等人装扮完毕,只等杭州税关的税吏来课税。

这次登船的税吏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自称姓关,他带着人一一验查了商船上的货物,然后当场写下报单,道:“船上共装载瓷器四十箱,玉器十箱,总价四万两白银,大周税制‘凡三十抽一’,应纳税银一千三百三十三两三钱三分,这是报单,装车后通过税关时再完税,完税后才能通过!”

扮作青衣小厮的兰芝在一边听了,不禁瞪大了眼睛——在楚州税关,税吏再贪婪,给的报单也是总价三万两白银,只用交纳一千两税银,如今到了杭州税关,居然涨了这么多!

赵郁微微一笑,道:“关大人,请这边说话!”

到了僻静处,赵郁把一张银票递了过去,陪着笑低声道:“区区心意,请笑纳,乞青目一二!”

那姓关的税吏瞥了一眼银票,见是一张二百两银票,便伸手接了过来,脸上神情却依旧淡淡的:“既如此,总价改为三万两吧!”

赵郁笑容和煦:“关大人,不知能否引荐一下杭州税关的孟老爹......”

杭州税关的主政也姓孟,正是兰州守备孟敏治的庶出兄长孟敏世。

姓关的税吏略微迟疑了一下,瞟了一眼赵郁的腰间。

赵郁会意,当即一把揪下了腰间挂着的玉佩,含笑塞给了税吏:“麻烦大人了......”

这块玉佩是好多年前庆和帝赏他的,兰芝特意让他佩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给瞧上了——不过这样也好,这块玉既是天子所赐,内廷定有记录,到时候可以作为证据了!

关税吏接过玉佩看了看,眼睛亮了起来:“竟是荆山玉!”

要知道,荆山玉如今早已开采殆尽,传世的荆山玉极少,而且很少流落民间,极是珍贵。

赵郁微微一笑:“这是小人家传的物件,大人若是不弃,送给大人赏玩又何妨!”

关税吏手指摩挲着这块玉佩,眼睛发亮,片刻后方珍而重之收起了这块玉佩,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孟老爹身为杭州税关主政,地位显赫,自不是轻易能见的......这样吧,你们的商船先不要卸货,明日傍晚,且在税关官署东角门等着,我给你们引荐孟老爹!”

送走关税吏,留下守船之人后,赵郁一行人下了船,乘着马车离开运河码头,进了杭州城,在西湖附近的一处宅子安顿了下来。

这处宅子自是青衣卫的产业,符合青衣卫的一贯审美,院子小巧雅致,花木扶疏,甚是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