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仪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身材矮胖, 相貌普通, 声音却高亢好听, 带着些磁性。

此时这司仪正昂首挺胸高声喊道:“一拜天地日月星,再拜高堂!”

秦仲安和秦二嫂穿着崭新的衣服, 端端正正坐在正前方。

看着兰芝和赵穆齐齐向他们夫妻行礼,秦仲安眼睛湿润了, 秦二嫂用帕子直抹泪——自从兰芝进了福王府, 他们就没想过居然有这一天。

以后就好了, 女婿也招赘了,孙男孙女也快了, 子孙满堂阖家欢乐也不远了。

司仪随之高声道:“天上牛郎会织女, 地上才子配成双, 今日两家结秦晋,荣华富贵万年长——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之后, 兰芝用大红披帛引着新郎出了婚堂,上楼去了二楼新房, 并排坐在婚床之上。

在司仪“一朝同饮合卺酒, 一生一世永缠绵”的高声吟诵中,兰芝和赵穆交臂饮酒。

兰芝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样的时候,明知道是假成亲, 心底依旧一颤,一时有些恍神——前世的她,最初也曾盼着成为赵郁的正妻,“一朝同饮合卺酒,一生一世永缠绵”,官媒的上门,瞬间打破了她的美梦,赵郁的郡王身份,使她的梦只能是白日梦,因此她再也没有开口提过一句......

没想到今生今世,她还有饮下合卺酒成为别人正式的妻子的一天......

赵穆一抬眼,见到兰芝眼睛里溢满眼泪,不由一愣,酸涩感却从五脏六腑里弥漫开来。

他压抑住心中泛起的酸涩感,微微一笑,低低道:“这一世,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穆心底一颤——这句话他似乎说过,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是“来世,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最诡异的是,赵穆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说——“我会让你子孙满堂欢喜自在无忧无虑,害你的人,我也会让她生不如死”。

这时候司仪高声赞礼:“送入洞房——”

赵穆忙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街坊邻居的女眷围在新房里,一边赏鉴新郎新娘,一边叽叽喳喳说着闲话,周围热闹非凡。

这秦家招赘女婿,实在是大喜事,新娘子貌美如花,新郎英俊高大,真是一对璧人,人世间多得是“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却少见这样般配的小夫妻。

张嫂作为媒人,一直在一边服侍,听到司仪宣布“送入洞房”,忙招呼众人下楼吃酒听曲。

众人散去,翡翠也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洞房里点着一对龙凤红烛,屋子里一片大红。

兰芝和赵穆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得很,烛花爆开时的“噼啪”声也清晰可闻。

楼下的琵琶声、月琴声、唱曲声和喝彩声不时传来,热闹得很。

赵穆几乎是挨着兰芝坐在婚床上,兰芝的体香压过香脂香膏的芬芳,氤氲而来,在清冷的深秋夜晚空气中弥漫着。

他看向兰芝,正好兰芝也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兰芝还好,赵穆的脸却红了,好在这会儿烛光昏黄,再加上他脸黑,兰芝并没有看出什么。

兰芝闻到了赵穆身上清新的气息,心里原本有些疑惑——这气息怎么和赵郁的一样?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大概年轻男子身上的气息都是这般清新好闻,等到上了年纪,怕就越来越不好闻了。

兰芝知道按照一般情形,接下来便要夫妻洞房了,不过她和赵穆是先做假夫妻,自然不用洞房了。

她大大方方站了起来,走到妆台边卸去头上沉重的花冠,口中道:“西间窗前有一个榻,我已经铺陈好了,你今晚先在上面歇一晚,遮遮人的眼,明晚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赵穆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嗯”了一声,呆呆看着兰芝卸去花冠,又用纤纤十指拔下发髻上插戴的各种钗环簪梳。

发髻上戴着些金玲珑草虫儿,有些抓头发,兰芝一时揪不下来,正有些着急,赵穆走了过去:“我帮你吧!”

这些金玲珑草虫儿首饰,戴在发髻上赤金闪烁,星星点点,甚是好看,却容易抓头发,兰芝平时很少戴,偶尔戴了,也都是翡翠帮她取下来。

兰芝正要拒绝,可是赵穆的手指已经挨着了她的头发,她只得背脊端直坐在那里,等着赵穆把那几个金玲珑草虫儿给取下来。

赵穆寻到一个金玲珑草虫儿,慢慢捋顺兰芝的发丝,这才把这个金玲珑草虫儿取了下来。

他毫无意外地察觉到兰芝身子微颤了一下。

两人虽然才在一起一年多,可是赵穆却觉得他和兰芝仿佛是夙世因缘,他知道兰芝头发敏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的话,她会身子发颤。

他还知道兰芝的背脊最是敏感,只要他想要了,就用手抚摸她的背,或者一寸寸吻她的背,最后总是能得偿所愿......

兰芝忙咳嗽了一声。

赵穆的手指很快就收了回来,俊脸瞬间红透了——他想什么呢?兰芝腹中怀着他的骨血,而且才两个月身孕!

他不再拖延,麻利地摘下了其余七个金玲珑草虫儿首饰,放进了妆台上的首饰匣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在屋子里踱了一圈,道:“这里不也有一个长榻么?我歇这里吧,夜里你要茶要水也方便些!”

兰芝原本正在对镜取下耳坠,闻言动作滞了滞——这句话也是似曾相识啊!

前世赵郁带着他从西北回京,路过洛阳的时候她在驿站病倒了。

晚上的时候赵郁进房去看她,也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那时候兰芝担心自己过了病气给赵郁,便随口道:“有翡翠陪我,你去外院睡吧!”

赵郁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兰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整个人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已经不是前世,她不必战战兢兢,不必担心失宠,也不必害怕赵郁娶了正妻后自己没有容身之处。

她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赵穆试探了兰芝一句,见兰芝没有反应,便自作主张走到西间那边,弯腰把窗前榻上的衾枕绣被卷起来抱到了东窗这边,自顾自铺到了榻上。

这些衾枕被褥枕头全都是崭新的大红软锦,应该是当初秦家为兰芝准备的嫁妆,只是兰芝进王府给他做妾,这些大红的物事全都用不着了,就没有跟着兰芝送到王府去。

兰芝回过神,见赵穆已经在东窗榻上摆好了衾枕,而且已经坐了上去,身上只穿着白绫中衣,只得闭口不言了。

酒宴结束,客人散去,楼下渐渐没了声息。

赵穆去西间那边洗漱去了。

兰芝趁机脱去喜服,换上寝衣,然后急急卸了妆洗漱了,直接上床睡下了。

事急从权,明日独宿时再洗澡好了。

赵穆洗漱罢过来,发现婚床上帘幕低垂,兰芝已经歇下了。

他便也在东窗榻上躺了下来。

赵穆没有熄灭蜡烛。

陆妈妈特地交代过他,说洞房花烛夜的龙凤花烛得让它们自己燃尽,这样才会夫妻恩爱,福泽绵长。

过了子时,龙凤烛这才先后熄灭了,屋子里陷入黑暗,房间里氤氲着烛台熄灭时特有的焦糊气味。

赵穆躺在榻上,明明很累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温凉帮他易容,虽然手段高明,可是赵穆觉得不太好受,肌肤上涂抹了东西令他很不舒服。

想到不少女子都要严妆见人,日日夜夜在脸上脖子上涂抹这些东西,有的人还要在身上涂抹,以显得通身雪白,赵穆就替她们难受。

不知道兰芝有没有涂抹过这些东西......

兰芝也没有睡着——和一个算得上陌生的青年男子同居一室,虽然这男子是她名义上的新婚丈夫,她也不敢放心睡着。

她翻了个身,随着她的动作,床铺发出微微的“吱呀”声。

赵穆这下子知道兰芝也是醒着的了,委屈巴巴道:“大姐儿,我饿了。”

兰芝:“......饿了呀?睡吧,睡着就不饿了!”

她睡在柔软温暖的床上,才不想动弹呢!

赵穆:“......”

以前兰芝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他若是晚上回去晚了些,兰芝就会温柔地问他饿不饿,然后吩咐丫鬟去大厨房为他要宵夜......

不过赵穆的难受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快就自己消解了——兰芝对我这个前夫,可比对赵穆这后夫好多了!

赵穆很听兰芝的话,什么都不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果真不饿了......

在梦中,还不到四十岁的他已经白发斑驳。

一个生得有些像赵翎青年正陪着他一步步走在皇陵湿漉漉的汉白玉道路上,道路两侧松柏夹道。

赵郁一边走,一边叮嘱道:“朕百年之后,与秦氏合葬即可,不用另备棺椁,用秦氏的梓宫就行了......”

兰芝察觉到赵穆睡着,这才放任自己进入梦乡,只是枕下还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既然嫁给了赵穆,她就没想着为谁守身,不过为了保护腹中宝贝,她还是要警惕些的好。

早上醒来,兰芝刚动弹了一下,外面就传来翡翠惊喜的声音:“姑娘,你醒了啊!”

兰芝起身的时候,眼波流转看了一眼东窗前的长榻,见榻上整整齐齐,早整理好了,便问了一句:“赵大郎呢?”

翡翠一边服侍兰芝,一边道:“赵大郎一大早就回西隔壁赵家了,说洗漱后再回来向岳父岳母行礼,陪家人用早饭!”

兰芝“哦”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因为听人说早上睡觉养颜,所以韩侧妃早上素来爱睡懒觉。

她睡醒后洗漱罢又泡了一个牛乳浴,让丫鬟给她按摩了半日,这才开始起身处理日常事务。

最先进来回话的是韩侧妃的陪房韩双。

丫鬟照例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韩侧妃和韩双。

韩双还不到三十岁,又瘦又高,英俊中带着股阴鸷之气:“启禀侧妃,属下把宛州城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郡王的踪迹。胡五公子还在京城未归,白三公子去江南经商也未回来,郡王的其余朋友属下也都暗中查探过了。郡王先前的妾室秦氏那边,属下也去看过了,秦氏昨晚招婿,上门女婿是一个西北来的行商。”

韩侧妃冷笑一声,道:“找不着郡王,难道跟他的知礼和知义的爹妈都死了?通通找出来,一个个拷打审问,我不信问不出来!”

她恨恨道:“居然敢瞒着我,求陛下下诏分府另居,他的胆子可真是肥了!”

韩双答应了一声,恭谨地行了个礼,就要退下。

韩侧妃却叫住了他。

她眼波如水,在韩双被宝蓝长身包裹着的精壮身躯上盘旋了一圈,声音媚得人浑身酥麻:“韩双,你......过来一下......”

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管它明日是否大浪滔天......

庆和帝可以三宫六院,福王可以姬妾无数,她自然也可以想睡谁就睡谁,待将来阿郁成了九五之尊,她垂帘听政,面首三千又如何?

韩双眼神灼热,答了声“是”,欺身上前。

韩侧妃伸出雪白娇嫩的玉足,一脚蹬在了韩双脸上。

韩双双手虔诚地捧着这双美到极点的玉足,嘴唇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的营养液,好幸福呀(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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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毕竟今日是新婚第一天, 兰芝还是妆扮了一番才带着翡翠下了楼。

她一下楼,便看到赵穆正站在院中桂花树下和爹爹说话, 藏青袍子黑色腰带白底皂靴, 宽脚细腰长腿, 显得英姿飒爽, 不由望着他们一笑, 往堂屋找她娘秦二嫂去了。

赵穆见兰芝满头珠翠,身上穿着件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儿, 下面是一条宝蓝妆花罗裙,分明是新妇打扮, 心跳不由有些加快, 心里一阵甜蜜——兰芝如今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他见兰芝后面跟着的翡翠端着托盘, 托盘上是银汤瓶和两个茶盏,先是一愣, 接着便明白过来——原来他们小两口今早得向岳父岳母递茶!

他腼腆一笑, 和秦仲安说了两句, 请了秦仲安进屋。

秦二嫂正在屋子里对镜打扮,见女儿进来, 忙笑着低声道:“兰芝,快来帮你娘妆扮!”

兰芝知道她娘平素走家串户做生意, 为了显得利落, 都是简单打扮,不大会妆扮,便走过去帮她娘挑选首饰。

她先选了个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戴到了发髻前面,又选了几样,戴到了后面,然后又选了对赤金镶红宝石梅花坠子,戴到了秦二嫂的耳坠上——这对耳坠还是兰芝送给她娘的!

整理完发髻,兰芝又重新洗了手,帮母亲淡施水粉描眉凃膏。

她最会妆扮,十分麻利,不一时就好了。

秦二嫂拿起靶镜,对镜一看,见镜中的自己比平时竟美了好几分,不由笑了:“兰芝,说来也怪,你随手一弄,竟比我平时忙半日妆扮出来的要好看许多!”

兰芝依偎着母亲,与母亲一起照镜子,笑盈盈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诀,下次娘你哄得我开心了,我再教你!”

前世她先是在王府,后来进京,镇日无聊,不过调脂弄粉读书赏花,做得熟了,自然就好了。

至今想来,倒是在西北那几年过得最舒心快活......

兰芝又服侍母亲换了时新衣物,这才扶了母亲出去。

赵穆正陪着秦仲安坐着,见东暗间门帘掀起,兰芝扶着秦二嫂走了出来,忙起身行礼。

秦二嫂还是第一次当岳母,被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子行礼,也怪不好意思的,忙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兰芝扶了母亲在正前方长案前的圈椅上坐下,正要示意赵穆去扶父亲,一抬眼,却见赵穆已经扶着爹爹坐下了,便对着赵穆笑了笑。

赵穆从小在福王的棍棒教育下长大,若是反应慢一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因此反应极快,很有眼色,对他来说,这本来就如同本能一般,因为这个被兰芝用笑容鼓励,他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当即腼腆地低下了头。

秦仲安和秦二嫂见这小两口很有默契,心下都是一宽。

见秦仲安与秦二嫂坐定,兰芝便和赵穆并肩而立。

储秀拿了两个蒲垫,放在了兰芝和赵穆前方。

翡翠用托盘端着银汤瓶和茶盏立一旁。

兰芝此时与赵穆并肩而立,距离很近,能够闻到他身上清新的薄荷气息,知道赵穆早上回赵宅洗澡去了,不由抿嘴一笑——这赵大郎可真爱洗澡呀!

她用胳膊肘悄悄碰了赵穆,见赵穆看她,便眼波流转,示意赵穆行礼。

赵穆眨了眨眼睛,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异常。

兰芝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赵穆几乎和她同时,也利索地跪了下去。

两人齐声道:“给爹(岳父)娘(岳母)请安!”

秦仲安不禁笑了起来,想起往事,简直是感慨万分。

若是兰芝一直做端懿郡王的姨娘,这一生一世他家都不能算是王府的正经亲戚,即使攀附了皇室,又有什么趣味!

秦二嫂正笑得眼睛眯着,忽然反应过来,慌忙从袖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赵穆。

赵穆知道这是所谓的“改口费”,含笑接了过来,一脸腼腆:“谢谢岳母!”

兰芝没想到赵穆瞧着腼腆害羞,嘴巴居然这么甜,便看了他一眼,谁知赵穆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发怔。

到底是兰芝经历的风浪多,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赵穆低下头去,心跳依旧有些快。

其实没人知道,他有多喜欢兰芝,第一次见面就钟情,在一起之后日日生情,兰芝早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只是说出来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会这样喜欢一个女子?若是被人知道,只会被人耻笑!

递茶罢,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了早饭。

用罢早饭,秦仲安和赵穆坐在堂屋里说话。

兰芝和母亲进了西暗间,去看人参养荣丸的配料。

虽然是新婚,可是兰芝心里清楚得很,嫁人归嫁人,挣钱吃饭的本事可不能丢。

世上有些女子爱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对于经历了人世沧桑的兰芝来说,还是靠自己穿衣吃饭最保险。

母女两个脱去外面的见人衣服,又摘下满头的珠翠,重新洗了手,开始用石臼磨药粉。

赵穆陪着岳父大人在堂屋里喝茶说话,听到西暗间传来擂臼捶捶打石臼的声音,接着就闻到扑鼻的人参药味,自是一愣,抬眼看向秦仲安:“岳父,兰芝和岳母这是——”

秦仲安笑了起来:“阿穆,你还不知呢,咱家靠我在州衙的俸禄根本养不了家,养家的是你岳母。你岳母娘家几代都是卖女子吃的药的,兰芝如今也跟着你岳母在学,日后自然要接了你岳母的衣钵!”

赵穆没有说话,心里颇有些酸楚——他总算知道为何短短两个月兰芝的手指就变得粗糙起来了。

他垂下眼帘,道:“兰芝挺懂事的!”

秦仲安如今看女婿千好万好,便感慨万千道:“先前也是娇惯任性得很,看上了贵人,使性子非要进王府,后来总算是醒悟了,不再做梦,离了王府,老老实实过日子......”

他是常混官场的人,虽然不算很得意,却也通晓人情。

兰芝先前的事不是秘密,街坊邻居全都知道,与其等着别人告诉这位新女婿,不如由他来说。

赵穆听了,心情甚是复杂,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开心的是,原来兰芝真的爱他爱得要死要活;难过的是,如今兰芝醒悟了,不喜欢他了,老老实实嫁人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