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时候,白熵突然猛地滞住了脚步,紧接着失魂落魄地转过身来,抬眸,看向了昔日的白氏府邸的牌匾,那抬眸的动作,被他那饱含了伤情却又刻意压制的隐忍,渲染到无可复加的程度,一瞬间就紧紧揪住了所有人的心。

艾嘉导演坐直了身子,看着镜头里面,嘴角微微一扬:“有点意思了。”

随着激昂的音乐响起,白熵的情绪爆发到高|潮的时候,林希并没有如裴子夏那般,仰天长啸甚至泪流满面。

白熵的身影颤了颤,竟直接跪了下来!

跪在了曾经荣宠无双的白府的匾额之下,整整有一分钟的时间,他几乎是一动不动,垂着头,闭着眼睛,就那样…跪在地上。

一如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跪在自家人去楼空的别墅门前,整整一夜啊!

李悬的心突然被揪了起来,仿佛此时的白熵,就是那时的林希,回来之后,面对父母的惨死,怎么承受?

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他的心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了。

就在这时候,秦耀出现了,他走过来,将跪地的白熵扶起来,白熵抬头看了他一眼,俩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复杂的情绪便涌上来了,不只是极端的恨意,在恨里,还有爱…那个人,是他从小当作目标,一心追逐的所在!那是他的挚交啊!

就在秦耀扶起他的那一瞬间,白熵手突然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剑刃摩擦剑鞘内壁发出的窸窣声让人心悸,然而,剑被拔出一半的时候,白熵的手却猛地顿住了。

所有人的心,再度被他的动作给揪了起来,他会怎么做?!

白熵骤然扔开了秦耀的手,转身就走,却在踉跄地走了几步之后,猛地顿住脚步,紧接着长剑出鞘,猛地刺进了土里!就这样,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而长剑迎风,宣示着他与他的势不两立。

也许这才是白熵真正的心理轨迹,从始至终,林希一句台词都没有说,但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

第46章 脏得很

当天导演直接敲定了由林希来饰演《佞臣》的男配角白熵,裴子夏黑着脸从片场出去,李悬心下很是畅快。

回头,导演艾嘉正拉着林希讨论剧本,刚刚他的那一段随性发挥,简直太过出乎意料,导演对于这个男配角的人员,不能更满意。

实际上林希能够发挥得这么好,完全是因为这两天他不可自拔地沉迷于《佞臣》的*原著,里面的情节,情感,还有白熵这个人物的内涵深度,都摸得差不多了。

随后杨叶给李悬去了个电话,说他准备街拍《佞臣》的男一号,李悬很惊讶,杨叶可是真正的大影帝啊!据说之前《龙御》的投资方几次三番联系杨叶,邀请他出演男一号,都被杨叶给拒绝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主动找到《佞臣》的剧组,表示希望出演男一号,《佞臣》虽然也是热ip改编的电影,但无论投资还是演员方面,都比不上大制作的《龙御》,所以杨叶到底是为什么要接这部戏呢?

“算是投桃报李,感谢你之前为我的电影作的片尾曲。”电话里杨叶是这样说的。

总而言之,影帝杨叶愿意出演秦耀的角色,很快就把《佞臣》的人气给带上去了,而林希第一次拍戏,就能和杨叶这样的老戏骨合作,对他来说,不仅是挑战,更是机会!

“上次,林希在上梁村干的那事儿,我还挺欣赏。”杨叶笑着对李悬解释道:“为这么一件本不关己的事情,耽误综艺的拍摄,换了别人,做不了。”

林希的心结,算是结了杨叶的善缘,而李悬也绝不曾想到,这一次杨叶的参与,会为林希将来的摘得影帝和天王双星桂冠,打下了最扎实的基础。

合同敲定之后,李悬登陆了林希的微博,发了几张定妆照,点击发送:第一次尝试演戏,有点小忐忑呢,我会努力哒,请大家多多支持,比心。[二哈]佞臣摄制组杨叶叶叶叶

【卧槽!什么情况!】

【卧槽,我男人要拍戏了!】

【跪舔我老公的盛世美颜!定妆照美炸我了!】

【啊啊啊!潜水这么久,被我白熵炸出来了!居然是我希爷饰演的!天!都是我的男神!】

【炒鸡喜欢橘子大大的这本《佞臣》啊!没想到真的有等到电影的那一天,有生之年系列!】

【杨叶影帝和我林希爸爸简直配一脸!熵耀一生推!】

【很早就听说《佞臣》卖了影视,一直没关注,只求不毁我橘子的原著,但是双男主的演员都让我很满意,期待后续。】

【等等,没人注意到这条微博的诡异画风?】

【希爷哪条微博画风不诡异?不是本人啦,听说他微博是悬姐在管理。】

【高冷女神悬悬用炸毛老公的微博卖萌,我肿么感觉画风往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噗,楼上不说我还没发现,萌翻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神23333】

-

既然签下了林希,投资方那边当然希望林希来演唱电影的片尾曲和插曲,毕竟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实在可惜。

导演联系了李悬,想让她来制作片尾曲,李悬并没有马上应下来,直说给她几天时间考虑。

冬日里的暖阳将墙头的最后一抹白雪融化,干枯的藤蔓窜出了绿色的嫩芽,李悬带着林希走在静谧清幽的小巷子里。

周围的房屋低矮,多是以四合院的形式分布坐落,街边的小摊贩已经推着车,在街头或者巷尾贩卖豆浆油条。

一派尘世的烟火气。

林希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脸上露出很不满的倦怠之色,李悬带着他,俩人站在一个四合小院落的红木门前,李悬踮脚,伸手给他捋了捋额头上垂下来的刘海,有拉了拉他的衣领,规规整整。

“月璃是我的朋友,也是老师,说话客气点,不过她喜欢安静,你啊,最好牢牢闭嘴。”李悬说着捏住了他的上下唇。

林希微微一抬下颌,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尖,舌尖卷过指腹,一碾,又是一吮,温暖湿润包裹着她,他挑了挑眉:“这就带我见闺蜜了啊?”

“放开。”李悬被他撩得脸色绯红。

就在这时候,四合院大门咔嚓一声,开一条小缝。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岁月悠长的磁性嗓音:“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大清早跑到我家门口秀恩爱,干什么,示威啊?”尾音往上一挑,尤为悦耳动人。

李悬拉着林希,推门走进了院子,四合小院里,一个女人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衫,站在干葡萄架下,侍弄着手里的紫砂茶壶,指间修长如葱,莹润如玉,斟上了两盏清茶,回头,轻描淡写地扫了俩人一眼:“坐。”

这女人不说多好看,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子韵味儿,就像茶叶的清香,回味悠长,看不出年龄来,但是显然要比李悬大一点。

“月璃,这是林希。”李悬相互介绍了俩人:“林希,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月璃。”

月璃是她的圈名。

“你好。”林希对她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如一般的社交礼仪那样,和她握手,而是礼貌而疏离地站在李悬身边,这让月璃觉得很舒服,是个妥帖聪明的男人,月璃不喜欢和人接触,这一点跟李悬很像,大概是心理洁癖吧,林希的举动很合她的意。

李悬这一次带林希来找月璃,是来向她求曲词的。

月璃并不涉足流行乐坛,但是她的声名,在古风的圈子里,却是颇负盛名的,她并不唱歌,仅仅只是担当词曲的制作,作品虽然并不多,多年来不过二十来首,但是每一首,绝对都能够称得上是经典中的经典,被粉丝和歌手们口耳相传的佳作。

“影片是讲述一个复仇和隐忍的故事。”李悬惴惴不安地看向月璃,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李悬稍稍犹豫之后,还是继续说道:“我并不擅长创作古风的词曲,如果这次《佞臣》的片尾曲,能够出自月璃你之手,一定会…”

“看来那个男人,对你真的很重要。”月璃打断了她的话,抬眸,望向了窗外,林希躺在葡萄架下面的长椅上,一条腿垂下来,悠哉悠哉地晒太阳,一条狗和两只猫坐在他的身前,乖巧地望着他,这家伙仿佛有某种天然的魔力,走哪哪都招小动物喜欢。

“你也知道我不涉足流行乐坛,若非思虑再三,你也不会就这样巴巴地过来,让我为难。”

李悬咬了咬牙,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终于将霍凌天接唱《龙御》片尾曲的前因后果给月璃解释了一番:“《佞臣》的片尾曲势必要和《龙御》一较高下的,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月璃深深地看了李悬一眼,又抿了一口茶,喃喃道:“你们这个圈子,斗来斗去,半点不得清净。”

“没有黑夜作陪衬,如何星光璀璨?”李悬看着月璃,喃喃说道:“我想让他,成为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月璃神色少解,话题又溜到了李悬身上:“以前那么多男人追你,没想到…挑来挑去居然选了这一款。”她嗤笑了一声:“我可没少看到你和家伙的花边儿新闻,成天搞事情。”

李悬也笑了笑:“不是爱清净吗?还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

“唯一的好姐妹恋爱了,能不关心?”月璃深深地看了李悬一眼,说道:“你以前,就是把自己憋得太厉害,像装在铁套子里的人,沉闷得让人难以喘息。”她侧头,抬眸看向林希,林希已经起身,撤了一根藤条,蹲在院子里逗弄猫咪。

“没想到居然会找这样一个烧火的男人。”

那一句烧火的男人,把李悬都笑了,想想,形容得还真妥帖。

“罢了,或许这世界上,只有这样的家伙,能救得了你。”

“那《佞臣》的事…”李悬听她的话,似乎很有转机。

“一个月后,来找我拿词曲。”

-

《佞臣》于年末开始拍摄,因为这时候正是隆冬时节,西北恰好是大漠飞雪,正是天时地利,所以摄制组便赶往银川影视城,在那边取景,完成白熵和秦耀于西北大漠的雪地里,赛马逐兔的一段剧情拍摄。

李悬帮他收拾行李,大包小件,林希乖乖地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一只手,任由她另一只手收拾着行李。

好舍不得。

这还是两个人在一起以来,第一次面对分离。

林希一只没说话,都是李悬絮絮叨叨叮嘱他。

“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好好相处,我不在,没人帮你去打点周全,一切都要靠自己。”

“不要闹脾气,能忍则忍,虽然是男二号,但你毕竟是新人。”

“有什么事,最好自己解决,不要麻烦别人。”

“演戏方面,你不是专业科班出身,多向杨叶学习。”

林希从始至终,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仿佛听她絮叨,仿佛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我说的这些,你听到没有。”李悬见他心不在焉,将手从他手里硬抽了出来。

林希将手环顾她的腰部,摸上了她的胸,轻轻地抚摸着,凑近她的耳畔,柔声道:“听到了,你说,舍不得我。”

“哎?你这人。”李悬挣脱开他的手坐到沙发的另外一边:“就没个正形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李悬起身噔噔噔地跑上楼,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管小小的东西。

李悬坐到他的身边:“腿给我。”

林希不解其意:“干嘛?给我挠痒痒?”

“废什么话。”李悬学着林希不耐烦的语调,直接讲把他的腿抬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扯掉白袜子,林希见势不妙,连忙把腿抽回来,动作幅度很大,看样子有点慌。

“躲什么,我都看到了。”

林希的脚掌通红,脚底板上长着不规则的冻疮,开着皲口。

上次林希睡着了,李悬暗错错地摸着他的身体,好奇地把他从头到脚给看了一遍,尤其注意到他的脚,脚上开裂的冻疮非常严重,看起来很恐怖,她很难想像,这样一双看着都疼的脚,每天在外面行走,得是多难受,不过他从来没有说过。

林希神情有些不自在,脚丫子张开,大拇指微微内扣。

“看起来不像是新长的呀。”李悬将脸凑近他的脚底板,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

“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小时候无论冬夏,总是住在柴屋,夏天还好,就是闷热也还能忍,一到冬天,四面漏风,他衣裳又单薄,没袜子,脚露在外面,本来是细皮嫩肉的矜贵身子,整夜整夜冻着脚,没多久就生了冻疮,也没人管他,白天还要走山路去砍柴,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小鞋子里都是干巴巴的血迹,后来长大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去寻些保暖的布料塞进鞋子里,但是冻疮的毛病是落下了,一到冬天,疼痒难耐。

林希这人,自恋到恐怖的程度,唯一不自信的地方,就在那一双烂脚丫子上,所以和李悬在一起的时候,睡觉都是要换干净的袜子,他怕把一贯爱干净的她也给腌臜了。

“你别看了。”林希脸色很不好,像是被撞破了秘密的小孩,脸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气急败坏:“脏得很。”

第47章 俺是他娘

“脏得很。”

李悬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思,不然怎么每晚睡觉都穿袜子呢。

“不脏。”她莞尔,将脸凑近他的脚丫子嗅了嗅,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希更加窘迫了,脸越是涨得通红:“死丫头,你口味好重啊!”

李悬不跟他闹了,从包里摸出冻疮药,这是她请泰国的朋友代沟了寄回来的,花费了些时日,不过听说治疗冻疮效果尤其好。扭开盖子,用指尖将药膏抠出来,小心翼翼地涂抹林希脚上的疮口处,不时抬头问道:“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很清凉舒服,被她的手触摸揉捏,还有点痒痒的。

林希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他坐起身,将李悬手里的药接过来:“我自己来,你快去洗手。”

“我又不嫌弃。”李悬没让他上手:“你毛手毛脚的,擦不好,每个地方都不能落下。”

林希看着李悬那一脸认真的目光,温热的呼吸宛如轻纱,扫在他的脚丫上,他的心突然就化成一池春水,漾着柔波。

“李悬。”他突然唤她。

她抬起头:“嗯?”

“老子这条命,都给你了。”他的脸,依旧泛红。

-

快年三十了,李悬不想回家,上次和赵怡闹翻之后,她便决定,那个家,再也不回了。

年终将至,公司反倒是越渐繁忙了起来,刚刚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和易小嘉一道走出盛娱传媒的大楼,刚刚月璃将词曲初稿给李悬发了过来,她心情还挺振奋,一路和易小嘉有说有笑。

刚走出大门,看到一个穿着灰黑色棉袄的女人,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脸上脏兮兮的小孩,不住地往写字楼里张望,神情鬼鬼祟祟。

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头发盘秤一个凌乱的髻挽在脑后,身形臃肿,膀大腰圆,眉眼细长,露出怯怯的神色,看样子似乎很焦虑,一边朝写字楼里探望,一边搅动着衣角。

她牵着的那个孩子皮肤黝黑,鼻子下面还挂着已经干涸的牛鼻涕,手里拿着一个冷掉的烧饼,啃了大半。

李悬和易小嘉没在意这对母子,径直往外走,易小嘉先去开车,李悬站在门口等她。

保安见这妇人在门口望了老半天,便生了疑,过来颐指气使地问道:“你找谁?”

那妇人操持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压着粗粗的嗓门,战战兢兢地说道:“俺找俺娃,黑皮说俺娃在这里,俺找他。”

快下班了,保安也很不耐烦:“说名字。”

“大…大牛。”

李悬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说找谁?

大牛?

“没这人。”保安摆了摆手:“别处找去。”

那妇人从包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捋平了递给保安:“是这公司吗?俺不识字儿,弟娃你帮着给看看。”

保安接过了那纸条,拿近了看,上面赫然写的是盛娱传媒。

“是这里没错,但没这个人。”

那妇人很是困惑:“咋会这样呢。”她喃喃地叨了几声,突然一拍脑门:“对了,他还有个城里名字,叫林什么来着…”那妇人话还没说完,李悬已经走了过来,那保安一见李悬,点头哈腰很是尊敬。

“这里交给我吧。”李悬淡淡地看了那妇人一眼:“我认识她。”

“是。”保安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岗位,就在这时候易小嘉已经把轿车给开了过来,按了一声喇叭招呼道:“悬姐,走了。”

那妇人疑惑不解地瞅着李悬,李悬回头对易小嘉道:“小嘉,我这儿还有点事。”

“那晚上的饭局。”

“另外安排时间吧。”

易小嘉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将车钥匙给力李悬,没多说也没多问便离开了。

李悬对那妇人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找林希是吧?”

那妇人一见眼前这儿漂亮人儿知道自家儿子,连连道:“对对对,就是林..林希...俺是他娘,金花,这是他二弟,狗蛋。听说他现在有大出息了,俺这不是带着娃,过来看他呢嘛!还给他带了最喜欢吃的土鸡蛋,小姐,你是他啥人啊?”

“经纪人。”李悬回答。

“啥人?”金花听不懂。

李悬便随口道:“你就当我是他的秘书吧。”

秘书的话,金花就能听懂了,这是给人端茶倒水的活计。

“俺娃真是有出息啊!都支使起秘书来了。”金花啧啧叹道,偷摸着瞅了李悬一眼:“还是个水灵灵的秘书小姐。”

李悬打开了车门,不咸不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上车。”

盛娱传媒大门口,可是狗仔蹲守的重灾区。

金花拉着自家崽子的手,朝着车厢里瞅了一眼,坐进去,肥硕的屁|股不住地压着车后座,手拍打着座椅垫:“真软啊!皮的就是不一样!”她本意是想秀一秀自己的见识,能摸得皮料质地,结果见李悬冷着一张脸,坐进驾驶座,一言不发,也没理她,自讨了个没趣儿。

小崽子穿着鞋子爬上了座位,在后椅上又蹦又跳,金花也没有招呼他,兀自摊开了身子,霸占着松软的后座位。

“娘!好软啊!”狗蛋抓着他的烧饼,兴奋地蹦跶起来。

“狗蛋,将来你就跟着你大哥,在城里过好日子,吃香喝辣,还有好看的秘书小姐支使,好不好?”金花笑起来,横肉堆积,眼睛便眯成了缝,完全没了刚刚在写字楼外面的怯懦情态。

“好耶!”狗蛋更加用力地蹦跶,兴奋地大喊:“好耶!”

李悬从后视镜扫了这俩人一眼,心生厌恶,路边一脚刹车猛踩了下去,狗蛋一个不设防,从座椅上重重地摔下来,金花连忙护住他,虽然没出什么大事,还是磕了一下脑袋。

“哇!”狗蛋大哭了起来。

“你这秘书怎么开车的!”金花一边摸着狗蛋的脑袋,一边气急败坏地说道:“把俺娃摔坏了咋办!”

“哟,摔啦,刚刚忘了说,坐车就得有坐车的样子,这样又蹦又跳的,多危险呐。”李悬回头,脸上挂了一抹冷笑:“没事儿吧。”

金花毕竟也是村里和一帮闲事小媳妇斗智斗勇这么多年过来的,一眼就瞅出了这秘书小姐不待见她,可是她来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按着她在洪沟湾的性子,势必要和这秘书撕头发。

金花只能把气性发到自家娃身上,推搡了一把狗蛋,骂道:“叫你不老实,让人看不起,不准哭了!坐好。”

被金花这样一凶,狗蛋不敢哭了,委屈地闷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