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尚未散去,他揉了揉眼睛,瞧见萧子妍已然醒来,眼睛瞬间一亮。趴在床边的身子微微支起,白皙的手指不自主地触到了女子的额头。
萧子妍的心蓦地一跳。眼前的少年靠得极近,大大的脸正对她,神情认真地给她测着体温。那一瞬间,她宛如被雷电击中,僵在了原地。
段云岫摸了几下,发现萧子妍的烧退了些,立刻拿来锦帕给她细细擦脸。
然而擦到一半,发现女子坐起身后,一直不动不响,忍不住担忧道:“萧大夫…你…你没事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脸忽然被人捧住,整个身子不由向前跌了几分。
“萧、萧大夫?”原本能用内力挣脱,但对方迟疑了片刻,慢慢抚上他的面颊,他不由有些怔忡。
感觉到那真实的触感,萧子妍笑起来,眸中漫溢着闪闪的水光:“我很好。只是你的脸…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段云岫嘀咕着,不满的眸子淡淡地移向她::“你不好,昨晚你都发烧了…现在还有点烧…我的脸没事,现在脓包都结盖了,正缓缓褪着红印…”
“你昨天整夜照顾我?”
被萧子妍目不转睛的盯着,段云岫的脸上没出息的有些发热。他撇过头,急忙将视线拉开,嘴巴不自觉地张张合合道:“你是大夫,若生病了,大家怎么办。你要稍微考虑下自己的身子!”
见少年明明担心,嘴里却非要嘴硬,萧子妍咯咯地笑了起来,将他拉进了被子里,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你几日没睡,好好休息。”
她刚起身,就被人一把抓了住。“你去哪?”少年清冷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些许焦急,“这几日不好好休息,还去哪!”
“得去官兵那说声,就怕她们…”
段云岫睨了她一眼:“我说过了,她们说暂时观望一下,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还要去看看其他人是否真的痊愈…”萧子妍的话在少年的瞪目下噤了声,她缩了缩头,只听少年厉声道:“不许!你现在就是病人,给我好好休息!睡觉!!!”
他十分不高兴地把她重新拖回床上,不管她说什么,挣扎什么,死活又把她塞回了被子里,自己爬了出来,并将沾湿的锦帕认真地敷在了她微烫的额头上。
萧子妍挣扎着起来:“我现在好了。”
段云岫又把她按下去,眉头越皱越深:“不行,你得休息。”
她在武力上又打不过段云岫,于是两人在床上滚了一圈后,她被对方轻松点了穴道后被迫乖乖地躺下。
这番挣扎,萧子妍汗流浃背,段云岫拿起她额头上的锦帕轻轻给她擦了擦,又重新放回到她额头上,随后,认真地盯着萧子妍的一举一动。
这一天,萧子妍觉得自己敷着锦帕一脸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模样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她是大夫啊,竟然不顾病人,自己生病躺着!此刻她的心完全飞到了外面。可段云岫一直坐在一旁,一双黑漆漆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一举一动。
她气呼呼地和段云岫大眼瞪小眼着。倒是瞪累了,满身的疲惫又悄然浮现了上来,竟不自觉地倚在床边睡着了。什么时候,又被人抱回了被窝,她完全不知…
再次醒来,段云岫仍像之前一般坐在她的身边,依旧是刚才那副淡淡的神情,似乎并未动半分。
段云岫见萧子妍醒来,将她半扶起,在她的背后塞了几个软垫,并将粥递了过去。整一套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点多余。
少年难得柔情似水、温顺无比,萧子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或者还沉浸在梦中。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这张脸立刻抽了起来。
疼…
段云岫目光怪异道:“你脸不舒服吗?”
萧子妍低下头,正准备接过碗,却发现手臂还有些酸痛,竟抬不起来。哎…发烧时,真的全身无力啊…
她叹气时,对方已经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她眼角抽抽,不高兴道:“我自己行。”
对方不依不饶地将汤勺递近。
“堂堂女子怎么能让人喂呢…”她话未说完,汤勺已经塞进了她微张的唇内。萧子妍被迫喝了一口,差点被呛住,她轻轻地咳嗽着,有些怨念地盯着段云岫,却见他继续吹第二勺,吹了一会后又递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你现在是病人,乖乖喝粥,这样就不会呛着了。”
她总觉得这一场景分外的眼熟,对方一定是在报复曾经她也这么喂他!
后来,萧子妍乖乖地喝着粥,眼睛总是忍不住打量着段云岫,见他手里端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举着勺子舀上一勺,小心吹凉了几分,才喂给自己,心里涩涩暖暖,有些感动,不过恶趣味下,她故意在喝粥时张大嘴巴,将段云岫的手指含了进去,悄悄舔了舔,吸-允了一下,还轻轻叹了一声:“味道不错。”
一阵酥麻传来,段云岫的手一抖,隐在发间的耳尖蓦然红了。他板着脸道:“闭嘴!”
粥一下子就见底了,她舔了舔唇瓣忍不住道:“怎么那么快就喝完了…”她还想让段云岫多多喂喂她,她多多卡油呢…
萧子妍的胃口一直不大,此时粥被喝完,段云岫原本就有些诧异,如今听到她的碎碎念,忍不住道:“还饿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一直麻烦秦大娘不好,还是算了。”
“这是我熬得粥,锅子里还有一点,还要吗?”
萧子妍眨了眨眼,显然不可置信。
段云岫被盯得脸红,怯懦了许久,吞吞吐吐道:“就是我熬的…以前向秦大娘学的…你若觉得好吃,我以后也做给你吃…”
萧子妍笑着说:“好啊。”
段云岫正一口一口喂着萧子妍喝粥时,严伯抱着孙子到访。严伯瞧着屋里春意融融的场景,忍不住笑道:“老夫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啊!”由于严伯病情浅,脸上的红疹在两日内竟然消褪了下去。
段云岫惊觉有外人,脸烧了起来,顿时惊得放下了手中的碗,匆匆忙忙地站起。
严伯今日而来,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病情稳定,身上的脓包已经结盖,没有再次发烧,所以特来向萧子妍道谢。
严伯说这话时,他怀里的小孙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段云岫,咿咿呀呀地向他伸着手。
严伯解释道:“对不起,段公子,之前误会了你。都怪小女和女婿不好,一直在外忙着,而我一人照顾孙子。那日,孙子把你当成了爹爹所以…”他扰了扰头,笑道,“其实孩子挺喜欢你的,现在就想你抱抱呢…第一次看他亲近我们以外的人,要不,继续来我家照顾孙子?”
段云岫原本就喜欢小孩,忍不住想抱抱,却听到孩子呢喃道:“饿…”
他顿时黑了线,伸出的手忍不住恼怒撤回。
萧子妍噗嗤笑出身来,调笑道:“段公子身上莫非有奶香气,怎么孩子总盯着你就喊饿呢?”
“萧子妍!”他回头怒瞪。
“唔…”萧子妍脑袋被砸了一下,欲哭无泪道,“段公子,你欺负病人…”
经过段云岫几天的悉心照料,萧子妍的烧渐渐退下,如今早就精神百倍、生龙活虎,倒是段云岫不分日夜的照顾,神色微微有些疲惫,脸上还有些许红印子。所以最近,萧子妍一直研究祛疤的药膏势必要让段云岫那张脸恢复以前的光彩照人!
半个多月后,瘟疫被渐渐平息,染病的患者大部分结盖褪印,只有少数重症病患未能获救。萧子妍拯救了两个村庄,将近两千人,被村里人戏称为第一医圣,救人于水火之间的观世音菩萨!
但功劳被可恶的官僚私吞了,最后萧子妍只是获得了一百两银子的嘉奖。村子里的人都为萧子妍愤不平,认为萧大夫是豁出命救人呢,怎么只奖了百两!但萧子妍心情却很好,她这几天装病装弱,段云岫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又是贴身服侍,又是喂药喂粥,还能随时吃吃豆腐,调戏一下,简直过得太爽了!
虽然对死者不敬,但萧子妍很庆幸来了这场瘟疫。因为它,铁了心要离开的段云岫却留了下来,天天守在她的身旁,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如果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雨后的竹林格外的青翠,晨曦的沐浴下,山山青竹翠,坡坡涌绿波,如同一幅绣在山间的巨大水彩画,显得苍翠欲滴,生机盎然。
在葱茏翠绿的竹林掩映下,段云岫一袭蓝色长衫,目光清亮灼灼,幽兰的色调映得本来貌美如花的容颜有了几分冷峻。他手持一根竹子,宛如手执一柄长剑,在林中武着一套凌厉的剑法。一阵微风吹过,墨发飘然飞舞,衣袂随着青翠的竹叶摇曳,长剑似在他手中舞动,如虹凌厉的剑气斩下落叶缤纷,宛如青蝶在他身边飞舞。
段云岫练着剑法时,似察觉有人来至,便收起动作朝来人望去。
见是萧子妍,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息,随意地将衣襟处拉开了些散散热,并将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往后拢了拢。他抬头望着萧子妍,额间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着漂亮的光泽。
“萧大夫,有何事?”
“你忘带水了。”
萧子妍将水壶递去,而段云岫口渴至极拿起豪饮,大片的水珠滴落在他性感的锁骨,沾湿了他一大片前襟。
虽然以前远远偷看过他练武,施剑的姿态特别轻盈,仿若惊鸿,但如此近距离刺激下,萧子妍默默地吞了吞口水,柔和的晨曦透过竹叶的缝隙,衬着那张精致的容颜似水般的温柔。如今,段云岫身上的痘印已全部褪去了。
“谢谢你。”
这里空气清新,轻松凉爽,使段云岫容易忘记了烦恼和疲倦,所以说话间少了之前的忧愁,带了些轻快的口气,柔化了他清冷的容颜。
“这是…送你的…”萧子妍别别扭扭地从身后递出一把长剑,轻声道,“希望你能喜欢…”她心里已经默默地把这个当成了定情信物,所以说出口时分外的不好意思。
段云岫抽出长剑,银色的剑身泛着雪亮的光泽,隐约有一层光华在流动。他随手一挥,竹子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段云岫爱不释手地挥舞了几下手中的长剑,衣袂翩翩,仿若惊鸿,看得萧子妍转不过眼睛。
但他转眼皱眉:“萧大夫,你又为我破费了。”他将银剑塞进剑鞘,低低叹道,“这份厚礼,我不能收。”说着要塞回她的手里。
萧子妍一听,急了:“这次若不是你帮助大家,我们也不会得救,所以…这是大家集体凑钱给你买的。你不用在意!”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却滴血着…她的一百两…
“可…我没做什么…都是萧大夫的功劳…”
他眼里明显的喜欢萧子妍怎么会看不见,她将剑往他手里一塞,挑眉道:“如今买都买了,这里就你会用剑。若你不要,这把剑就只能送给杀猪的陈婶当菜刀了!你要想清楚,究竟你用,还是给陈婶用!”
一想到好剑变成菜刀,段云岫心疼地接了回去,急急道:“我要,替我谢谢大家。”
见佳人接了自己的礼物,萧子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但转眼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耳朵也不由红了红,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
只不过这些段云岫都未曾察觉,他得到好剑,忍不住想比划比划,但萧子妍在他身前又是傻笑,又是皱眉,又时不时偷看他,一副想说又不说的犹豫样,他哪还有练武的心思,忍不住道:“萧大夫,还有事?”
少年望来,眉头微微拧着,萧子妍搓了搓手掌,鼓起勇气轻声问:“段公子,明天有空吗?”
段云岫了然:“是医馆忙碌需要我帮忙吗?”
见萧子妍沉默不答自己的话,反而有些焦距不安的模样,他重复了一遍,再次问道:“有什么我能帮的,都行。”
萧子妍摇头,顿了顿才道:“今晚有灯会节…”
段云岫听后一愣,抿紧了唇角,等着她的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约会约会~~
☆、灯节情缘
南宁有两大灯节,一个是元宵灯会,另一个是七夕灯会,但在林州,每年的十月底还有一次晚上举办的灯会节,是每年极具热闹的佳节。萧子妍以前从未去过,今日在和老张、老李谈论瘟疫善后事宜时,她们促黠地建议她带段云岫逛次灯会节,好彼此增进增进感情,还可以…送个花灯表个白…
她们对于敢于和瘟疫搏斗的萧子妍很有好感,对于她有个能和她共进退的少年都十分羡慕。如今瞧见萧子妍一直不把段云岫娶回,光吊着人家,她们都替她着急呢,所以狂出着主意,势必要让萧子妍一招将段云岫拿下!早日抱得美人归生个胖娃娃啊!
在他人怂恿和建议下,萧子妍十分心动。这五年她忙着学医,还从未有跟人花前月下,定情定物。如今正好有一个灯会节,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而且据说…在灯会节这天表白,成功率比较大呢…
段云岫的久久不答让萧子妍的手掌缓缓收紧,她试探地问:“今日我会早点回来,晚上我们一起逛灯会节,好吗?”
心口剧烈跳动的心跳声,让萧子妍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有些怕被人拒绝的局促不安。
这样想着,她连忙补充一句:“若是段公子忙的话…”
“不忙。”少年神色淡然,看不出他此时心中所想,只不过唇微微抿了抿,话语比以前急促了几分,“未看过灯会节,正好去瞧瞧。有劳萧大夫带路了。”
萧子妍一听,心头一跳,蓦然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好!我酉时来接你,不见不散!”她满脸期待,如水的墨瞳映着潋滟的光彩。
接着,萧子妍急匆匆地下山,势要早早完成出诊计划,早早打理好医馆,晚上早早接段云岫出去玩!万岁!
心底的某处忽然被柔软地触动了,段云岫一直僵在原地,静静望着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因为他的视力好,甚至能看见她在很远的地方手舞足蹈。
——我酉时来接你,不见不散!
“噗通——噗通——”
此刻,段云岫脸上淡然的神情早已褪去,竟淡淡地浮现着红晕。他抬起眸,水波潋滟,向着远远高兴飞奔的背影,轻轻地动了动唇:“好…”
再后来,他完全无了比划新剑的心情,而是提早了一个半时辰回了屋,香喷喷地洗了个澡。其实,洗澡是他每日练完剑后必经的步骤,并不是特意因为出游准备的。只不过今日,他还特地撒了撒花瓣,抹了抹自己曾经不屑玫瑰精油。他觉得,满身臭汗去赴约实在是太尴尬了,所以费尽心思地想将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之后,段云岫又觉得此刻的衣服被自己划得一塌糊涂,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合适的新衣服。以前,萧子妍为他买过好多件秋冬季的新衣,只不过他一直习武,觉得有些穿得又厚又紧,而且有些花纹图案极具花哨十分不便,就将那些衣服压着箱底,一直穿着夏季轻薄的衣衫。
如今,他左看看右看看,以前嫌弃的衣服竟然样样不错。蓝色这件崭新柔滑,紫色也挺有气质的,红色这件衬得肤色粉红极了…他左挑右挑好不容易才决定穿白色的衣服。白衣飘飘正适合他帅气的形象嘛!
穿着衣服时,段云岫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他想起萧子妍的酉时之约,立刻照了照镜子,将凌乱的发丝和有着细微小褶皱的衣服悄悄地理平,力求在萧子妍面前保持最佳的形象。
哎呀…怎么洗个澡挑个衣服,时间过得那么快呢…
正专心照着镜子的他完全没察觉,如今自己做的正是当日言月所为。
门被人轻轻一推,段云岫有些仓促地将镜子放至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回头:“萧大夫…我准备好了…”
然而推开门的却是秦六儿,他微微有些失落,但随即又扬起了笑容:“六儿,何事找我?”
少年进屋,神色怪怪地望着一看就知道刻意打扮过的段云岫,眼神越来越犀利,望得段云岫好生忐忑。
秦六儿抿了抿唇,许久才道:“段大哥,你曾经说过的话,可会反悔?”
段云岫嘴角的笑容一僵,心脏似被对方轻轻地捏了捏。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然…不会忘了…”
秦六儿直勾勾地望着他瞬间恹恹的神情,朱唇亲启道:“没忘就好,那段大哥,六儿求你一件事…”
萧子妍急匆匆地回家,但在推开家门前,又认真理了理头发和衣服。随后,她推开门,道:“段公子,我回来啦。”
房里的少年静静地坐着,这一推门,黄昏柔缓的余光顺势照入,昏暗的房间宛如被一瞬间点亮了般,在他墨云般的发上洒了一层金粉,衬着他的侧脸眉目如画,整个人温润如玉。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出游的大好日子,他的眉目微微皱着,总有种莫名的寂寥和忧愁感。
“段公子?”萧子妍缓缓靠近,以为自己迟到惹得少年不快了,连连慌张解释,“不好意思,刚才有个病人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其实是自己在外挑衣服挑得眼花缭乱都选不中,等特地梳妆打扮一番后,一看竟然误了时间。
半垂着头的少年才缓缓抬起脑袋,黑玉般的眼瞳幽幽地瞅着眼前的女子。只不过这么一看,仿佛天地为之一亮,他原本就慌神的目光彻底迷糊了。
雅致的玉颜上略施脂粉,使得原本只是清秀的脸蛋上显现出丝丝妩媚,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斜插的蝴蝶簪子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
这、这是…萧子妍?!
此时,萧子妍穿着淡紫色长裙,腰间用一条水蓝色软纱轻轻挽住,裙摆的波纹随着她的缓缓靠近轻轻摆动,丝绸的内袍若隐若现着。她平常只穿一些粗布麻衣,今日穿得这么讲究和华丽简直和她往日的风格不同,因此花去了不少时间。
如今,这么费时费力的精心打扮衬得她肌肤如雪,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温婉恬静,又有种说不出的勾人心弦,更何况此时,她红唇微微上扬,眼角眉梢流露着盈盈春意,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满是神采奕奕,睫毛扑闪扑闪着,流转略显羞涩和飘忽不定的眸光。
萧子妍会如此羞涩是因为当段云岫抬起头时简直让她移不开眼睛。这位原本就翩翩的美少年此时不知为何比以前更美了几分。一身雪白的外袍,衬得他那张原本俊逸脱俗的脸庞益发干净明澈。一头乌黑长发披散身后,由一根紫色发带束起。眉目如画,凤眼轻垂微微显得妩媚。薄唇玫红,莹白的面颊仿佛润着玉膏脂,配合他颀长纤细的身材,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天哪…
这么漂亮的段云岫,她忽然不想带出去了…
不过今日得拉出去玩玩,得让那些遐想段云岫的人们看看清楚!他是我萧子妍的人!
段云岫只看了萧子妍一眼便将目光一开,他低着头,轻轻道:“萧大夫,你今日回来的好早…”他凤目含愁,整个人不在状态。
然而这时,一双纤长白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段云岫只是怔怔地看着,耳边是萧子妍清甜的的笑意:“对啊,今日说好要早回来的啊。莫非段公子忘了?今早,你可答应我一起逛灯会节的啊!”
他一愣,呆呆地望着她伸出的手,心绪复杂得难以言语。“我…那个…”
这时,段云岫的手被人轻轻地握住了,整个身子都被带动了起来,他慌张失措地抬头。
“段公子,我们出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萧子妍将段云岫拉起,嫣然腼腆得一笑,“马车在外面等着呢!戌时的灯会节,我们可得赶上呢!据说有好多好玩的!段公子,你不是没参加过灯会节么,今日我带你好好转转!”她拍了拍腰间的钱囊,霸气十足道,“想买什么,想吃什么,我请客,不用跟我客气!”
女子在旁兴奋地喋喋不休着,偶尔会欢快的笑起来,黄昏的余光洒在她光洁的额头,使她脸颊原本洇开的淡淡红晕更显得明艳动人。那一刻,段云岫心底的某处柔软仿佛被什么轻轻地触动了,那些想说出口的话又彻底咽回了肚子。
他望着萧子妍唇边轻扬的暖暖笑意,以及满脸可闻的期待,心底一股子闷气蓦地烟消云散。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被人牵着手走向马车时,嘴角隐隐流露着淡淡的笑容。
然而被拐上了马车许久,少年才恹恹地发现自己又毁约了。他冷着脸缩回了手,嘴里的拒绝刚要说出声,只见萧子妍撩起窗帘饶有兴趣的看着车外的街市景色,舔舔唇瓣道:“段公子,等会我们先去东街,那里有很多小吃,有美味的酥糕,香甜的糖油果子,还有臭豆腐,超好吃!你等会想吃啥就点啥,别跟我客气!”
她回眸,眼睛闪亮亮道:“填饱肚子后,咱们去西街的河边走走,据说那里能放花灯!还有赛龙舟!”
见段云岫迟迟没反应,睫毛轻垂着,萧子妍心中咯噔一下,她缓缓问:“段公子,你…是不是不想去?”
“如果不想去的话,不用勉强陪我…”她微微低头,清澈如水的黑眸闪着可见的失望。那一刻,段云岫不禁失神,忍不住道:“没,我挺想四处看看的。”
很想…陪你看看…
只不过…有些时候,感觉怪怪的,莫名的难受…
两人下马车时,高高的灯笼早已挂起,街道的两旁卖杂货的小摊儿满是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各个盛满笑容吆喝着顾客留步。
林州城不大,人口也不多,然而由于灯会节,此时街道上繁花似锦,一些妻主正带着夫郎漫步调情,有些未婚的少年们带着面纱早早就盛装结伴出来,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还有,正提着灯笼到处追逐的孩子们。满城密密麻麻地皆是人流,不少是其他县城慕名而来的,可谓是吵吵囔囔的。
然而这一刻,吵闹的街道忽然安静了。段云岫身着干净的白衣,身上没有多余的修饰,修长挺俊的身姿一览无遗,宛若一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不妖不魅,清美自然,在人群里赫然夺目,而他那张没有面纱遮脸当即引来了众多人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