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淳说的很认真,神情肃穆。言谈正经,云瑶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暗叫一声不好,心思急转,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袁淳见云瑶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云瑶看着,仿佛只要这么看着云瑶就很满足了。
大约是袁淳的目光侵略性太强,叫云瑶很不自在,她扭过头去。不经意间扫一那满满一大箱子宝石美玉。
“我南楚盛产宝石,你若愿意跟我去南楚,我愿将南楚王室传国之宝送于你。”袁淳看云遥看那些宝石,还以为云瑶喜欢这些,赶紧卖弄南楚的好:“你大约不知道,南楚传国之宝名为盛世之火,是一块其烈如火,其色如血的宝石,且这块宝石冬暖夏凉,夏天放到屋里使得满室都是凉意。冬天置于室内,不必起火炭就能一室如春。”
说到此处,袁淳笑看云瑶:“那是我南楚王室世代相传之物,我有心给你,可你非我王室中人,怕是不成的,只要你愿意嫁给我,那些身外之物都能给你,我也会以倾国之力来供养你一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帮你弄来。叫你穿金戴玉,吃尽天下美味。”
云瑶垂头,眼皮搭拉下来,没有看袁淳一眼。
她丝毫没有为袁淳的许诺动心。要真换一个小娘子,说不定还真要被袁淳说动的,可是云瑶历经千帆,不管是艰难险阻还是泼天的富贵她都经过了,如今早已能做到面对富贵如浮云,眼见荣华心如止水的地步。又哪里能为区区一个袁淳而动摇。
袁淳兴致勃勃的说了许多的好处,许诺许的震天响,等说完了,见云瑶不言不动,就开始有几分泄气。
“南楚王,还请放我回家。”等到袁淳说完,云瑶开口,又是叫袁淳放她回家。
这话叫袁淳很有几分措败感,不过,他对云瑶更加有兴致,也更加痴迷:“小娘子,你跟着本王有什么不好?跟随本王可以为一国之妃,有一国供养,岂不比只做一个五品官的夫人强多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就这么死心眼呢?”
云瑶冷笑一声,才要说话,耳边却突然听到某种动静,她立刻努力放开精神力去感受。
待感受到了外边的变化,云瑶笑了,这一笑更加美艳不可方物,看的袁淳越发的痴呆。
“有什么不好?”云瑶冷嘲一声:“自然有诸多不好,你多大年纪了,我多大年纪?你都能当我爹了,还这么老不要脸的想要娶我,呸,做梦去吧,再者,除去年纪,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长的那个样子,人跟枯树皮三寸丁似的,站起来还没桌子高,且还拿那样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我,简直就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春秋大梦呢,莫说叫我嫁给你,我就是看你一眼都犯恶心。”
袁淳还是痴痴看着云瑶,长长的叹了口气:“按理说,你这样骂我我该发怒的,可是,面对小娘子,我怎么就生不起气来。”
“然本官却是怒火滔天。”
外头一声巨吼,紧接着就听到打斗的声音,片刻之后,红木门板被推开,齐靖一手持剑,剑尖上鲜血滴滴掉到地上,他高壮的身子站在门口逆着光犹如天神一般:“楚王,你不顾人伦丝毫不知廉耻,真是枉称为人。”
“相公?”
云瑶扭头看过去,看到齐靖那般带着怒火斥责南楚王,又高又壮的身子堵着门,一只脚踏进门来,将冲过去的南楚王整个人提了起来,她就这么看着,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热辣辣的,心里却是甜腻腻的。
“相公…”
云瑶猛的起身,几步过去把南楚王从齐靖手上扯下来,她猛的蹿起来,使劲的搂住齐靖的腰不放:“相公,相公。”
齐靖一手搂住云瑶,一手拿剑指着南楚王,眼睛却一丝不错的看着云瑶,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你没事吧?”
云瑶使劲摇头:“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相公,能够看到你真好。”
齐靖紧绷着一张黑脸,右手挥剑,将近前的一张桌子劈成两半:“南楚王,你来我大周称臣纳贡,不说老老实实呆在鸿胪院,反倒上街强抢民妇,你罪无可恕,今日我以此桌为誓。若是再见你骚扰纠缠我家娘子,这便是你的下场。”
那样薄薄的窄窄的一把剑,剑身也并不锋利,可在齐靖手中却使的出神入化。如斩瓜切菜一般轻轻巧巧就把桌子劈为两半,吓的南楚王后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齐靖。
“老四,磨磨噌噌做什么,找着弟妹赶紧走。”
外头传来银竹的声音。齐靖冷哼一声,一手抱着云瑶转身就走。
云瑶低头轻笑,满心里都是欢快幸福。
“等一等。”
袁淳追出门来,齐靖脚下不停,袁淳见了又追几步对窝在齐靖怀里的云瑶大喊了一句:“小娘子,你好生想想,要是对我有几分意思的话,我会等着你的。”
嗖的一声
齐靖手中的剑飞了出去,直直的插在袁淳身前,入土三分。剑身震颤不已。
几个高壮的娘子跑了过来,几人护住齐靖:“快些走,等一会儿恐怕官差要来的。”
齐靖冷哼一声:“今日不管谁来,我的人绝不会留在这里。”
他迈开大步,脚下踏着干硬的冻土一步步离开鸿胪院。
银竹姐妹几个护着他出去,等出了鸿胪院的大门,眼瞧着没人追过来,银竹才大松一口气,齐靖把云瑶放上马车,亲自赶车回家。
银竹几个也坐马车跟了过去。
坐在马车上。铜锁闷声闷气道:“那个南楚王实在可恶,我真恨不得将他的狗头捏扁了。”
“你消停些吧。”银竹瞪了铜锁一眼:“就算是要教训他也不能在长安城里教训,反正他总有走的时候,咱们等在半路上痛揍他一顿就是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铜锁想想也没了闷气。
宝珠却道:“咱们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怎么鸿胪院的官员和差役一个都没出来?”
宝盒笑了起来:“真是个傻子,四哥是做什么吃的,你甭看四哥好似只负责修建南城,好像和别的官员没有什么关系,又哪里想得到四哥利用修建南城的时候结交了不少的官员。鸿胪寺的官员多数他也都认得的,而且私交还不错,你认真想想,这些官员究竟是会向着私交不错的同僚,还是会向着一个外来的南楚王?”
原来如此,宝珠点头表示受教了。
宝铃却担起心来:“咱们这么折腾,南楚王会不会跟陛下告状,到时候四哥会不会受罚?”
“那又如何?”宝盒丝毫不往心里去:“今日的事情本就是南楚王无理,就算他向陛下告状,陛下有心向着他,可也得考虑悠悠众口,他总不能枉顾四哥四嫂的意思,硬要把四嫂送给南楚王吧,陛下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呢,再者,你当南楚王有那么大胆面?要知道,他不过是南楚王,可不是北梁皇帝。”
马车摇摇晃晃,在齐家姐妹讨论声中到了家门口。
齐靖跳下马车扶云瑶下来,一进门,就看到齐顾氏站在屋外伸着脖子张望。
云瑶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紧走几步抱住齐顾氏:“娘,你做什么?外头天寒地冻的小心冻坏了。”
“回来了。”齐顾氏乐呵呵的笑着:“回来就好,娘叫人做了好吃的,还弄了热热的浓茶,你先进屋暖和暖和,吃喝好了就好生歇着。”
“嗯。”云瑶重重点头:“娘,咱们进屋。”
“好,进屋。”
齐顾氏跟云瑶进了屋子里,屋中升了两个碳炉,暖和的堪比春天,云瑶进去就出了一头的汗,齐顾氏还不放心,叫她喝了两杯热茶才坐下。
“娘,都是我不好。”云瑶放下茶杯低头跟齐顾氏认错:“我不该独自一人去买东西,我…叫你们为难了,也给相公惹下祸事。”
云瑶心里清楚,依着南楚王的地位,今日这件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为着这事,南楚王绝对会闹腾一场,说不定承平帝要震怒的,也指不定齐靖和齐家这些姐妹要受到牵连。
“这叫什么话。”齐顾氏拉下脸来,带着怒意指责云瑶:“你有什么错?你是个大活人,莫不成就不能出门了?出门买东西有什么不对的?要我说,都怪那个南楚王,要不是他不通礼仪不知廉耻,又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你担惊受怕一回,咱们一家子心胆肉跳的,咱们受了多大损失,凭的什么反而成了咱们的不是了。”
第二百零七章 求娶
云瑶低头不语。
银竹见此坐到她身边低声安慰:“娘说的是,本来就是别人的错,有你啥事,你干啥往自己身上揽,咱们家虽然说不是多有能为,可谁也不糊涂,没有拿着别人的错处硬要搅的自己一家人不和的理儿。”
齐靖扶齐顾氏坐下,面色郑重的看向云瑶:“娘子,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这般努力科考为官吗?”
云瑶猛的抬头看向齐靖,见他一脸严肃,也跟着重视起来,回想齐靖科考之前那样努力的时光,云瑶不由自主道:“为了叫家里人不受欺负,为了不叫人轻视。”
“是。”齐靖点头大声说道:“既然是为了叫家人不受欺负才要入朝为官的,那就绝不会为了官职体面反而叫你受尽屈辱,若真是在朝为官都不能保护你,保护家中亲人,这官不做也罢。”
“好。”齐铜锁大喝一声:“老四这话说的好,说的敞亮,说的爽快,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老四媳妇,你向来也是个爽快人,怎么今儿也叽叽歪歪起来。”
云瑶笑了,笑容明净纯透,这样寒冬的天气里,她的笑容却有些冬去春来的暖融融的带着花香的气息:“你们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人活一世怎么也躲不过一死了之,要真是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我还能以一死…”
“胡说。”齐靖脸色瞬间变的阴沉起来,他几步过去拉住云瑶的手:“休得胡说,你不会有事,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好。”云瑶顺着他的意思笑道:“都不会有事,我绝对不会叫你们有任何的闪失。”
说完这句话,云瑶起身向她和齐靖所住的小院走去:“我先回房歇一歇,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齐顾氏答应一声,看着她离开,齐靖想要跟过去却被银竹拽住:“叫你媳妇好生清静一会儿,也叫她能想想清楚。”
齐靖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沉默下来。虽然沉默,可他眼中的怒意却是犹如实质一般,浑身气势更是惊人,那种阴暗的。暴戾的,沉郁的气质叫齐家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靖起身离开。
他前脚走,后脚齐宝盒就抱臂抱怨:“吓死人了,四哥生气的时候真叫人害怕。”
齐顾氏抬头看看屋顶。右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问银竹:“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小时候,有一回你爹去集市上卖东西叫镇上的二油子给打了一顿,你爹回家后叫老四看着,老四当时就是这个样子,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银竹也在回忆,这一忆起,就是遍体生寒:“不好。”
铜锁应该也想起什么来,立刻就朝外跑去:“我拦住老四。”
“到底怎么回事?”齐宝盒拽住银竹询问。
银竹长叹一声:“当年咱爹叫人欺负了。回来老四打听着是怎么回事,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满脸的阴郁暴戾,当时他年纪小,谁也没在意,只是…第二天老四浑身是血的回来,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隔了一日,爹才听人说起,欺负他的那几个二油子或死或残。反正没一个好的。”
齐宝盒听了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四哥那时候多大了?”
银竹伸出几根手指:“不过八岁年纪。”
齐宝盒越发的心惊,想到刚才齐靖浑身吓人的气势,也赶紧朝外跑去:“我也去追四哥。”
银竹拽住齐宝盒:“你去没用的,赶紧去叫三姐儿。如今只有三姐儿能拦住老四。”
“哎。”齐宝盒答应一声使出浑身力气飞速跑进云瑶屋里,进屋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人,齐宝盒想到云瑶常在厢房做东西,便赶去厢房。
果不其然,云瑶正坐在厢房里十指如飞的在做什么物件,那些物件很小巧。一时间,齐宝盒也看不出是在做什么。
“四嫂。”齐宝盒也不管云瑶怎么着,把她一把拽起,一使劲扛了起来:“快跟我走。”
终于,齐宝盒扛着云瑶在齐家一进院中快到大门的地方赶上齐靖和铜锁。
此时,铜锁伸出双手拦着齐靖,齐靖脸上没有怒气,只有一脸的平静,但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隐藏着惊天风暴:“让开。”
铜锁摇了摇头:“不让,这会儿叫你出去肯定惹祸,老四,跟三姐回去,有什么事情咱们大伙想办法解决。”
“我不惹祸。”齐靖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那也不成。”铜锁还是摇头。
齐靖眯了眯眼睛:“三姐当真不让?”
铜锁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发毛,可想到当年那件事情,她还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着都不能叫齐靖出门。
眼看着姐弟俩怕是要动手了,云瑶拍拍齐宝盒的肩膀,叫齐宝盒将她放下,她笑意盈盈走过去,也不管齐靖怎么吓人,轻轻握起他的手:“相公。”
嗯?
齐靖低头,看到云瑶的笑颜,眼中暗藏的风暴渐渐消退,彻骨的冰寒之意也被暖意所融化。
“如今外头多冷,你出去做什么?”云瑶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冻坏了我肯定心疼,倒不如回屋去和我说说话,正好我才读了一本书,有些看不明白,相公给我好生讲讲,对了,我还给相公做了一身冬衣,你还没试呢,咱们回去试一试吧?”
齐靖不由自主的点头,艰难的从喉中蹦出一个字来:“好。”
云瑶笑的更加明媚:“那咱们回屋去。”
就这么着,云瑶硬是用天真纯善的笑容将齐靖给拉了回来。
齐铜锁和齐宝盒看的目瞪口呆,等俩人走后,好半天齐铜锁才道:“今儿总算是明白红颜祸水是怎么个意思了,前朝时候亡国亡的可不冤啊。”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齐宝盒瞪了齐铜锁一眼:“四嫂怎么可能是红颜祸水?四嫂多好,跟个天仙似的,你甭拿那些话糟踏她。”
齐铜锁顿觉失言,尴尬的笑了笑:“老四真是的…呵,有了媳妇忘了姐姐,如今啊,也就他媳妇能劝得动他了。”
“甭管怎么着,有人能劝得动是好事。”齐宝盒一边说话,一边跟齐铜锁回去给齐顾氏报信。
齐顾氏听说齐靖叫云瑶拉回房里去了,这才大松一口气。
齐家如此,那个侍从被齐家人砍伤好些个,看中的美人也被劫走的南楚王心里就不怎么好了。
他心里是满满的恨怒之意,先去看了正在叫大夫包扎伤口的侍从,又见了几个伤重的,心情就更差了,叫一个随从拿了厚披风穿上,南楚王拿了一些珠宝,又戴了那顶重重的王冠去寻鸿胪院的官员,闹腾着要立马见承平帝。
承平帝原来打算在大朝日接见南楚王的,所以一直把他安排在鸿胪院。
可这一日竟听底下人禀报,说南楚王吵闹着要见驾,想到如今大周朝危机四伏,东北方有北梁虎视眈眈,西边有西狄年年打谷草,东边是一茫茫大海,也只有南边太平些了,要是南楚也闹腾起来,大周朝当真是群狼环伺,三面是敌了。
因此上,这南楚王怎么也得安抚好,承平帝没办法,只能接见南楚王袁淳。
袁淳整理了着装,带了礼物进宫见驾,因为是两个人私下相见,倒也不是多隆重,且袁淳带的人也不多。
当他进了紫宸宫见到承平帝时,袁淳收敛神情,极为肃穆的给承平帝见了礼。
承平帝笑着说了平身,眼光烁烁的看了一眼袁淳头上的王冠,笑道:“楚王今日见驾,不知有何要事?”
袁淳在离承平帝不远的地方坐下,微微垂目:“也没甚要事,只是…陛下也知道小王王妃去年过世,这回小王来长安朝见一是向大周纳贡,二来,也是想娶一大周女子为王妃。”
“哦?”承平帝一听袁淳有意求娶大周女子为妃就乐了,他是极愿意的:“怎么?是想求娶重臣之女,还是郡主公主?”
袁淳摇头:“本来小王是想求娶一位公主的,只是,小王在街上看到一位美貌小娘子,小王对她一见钟情,愿以万金聘礼求娶,还请陛下成全小王一片痴心。”
即不求娶公主、郡主,也不强求娶重臣之女,只是一心求娶一位平民女子,这叫承平帝越发的高兴。
说起来,自打平阳公主去世,大周朝的这些公主、郡主们是人人闻和亲而色变,谁也不乐意远走他乡,那些重臣家的女儿又都娇生惯养的,更加不乐意背井离乡的。
要是袁淳想要娶这些人,恐怕还有的掰扯,说不得承平帝要头疼很长一段时间的。
可是,袁淳竟然看中了一个民间的小娘子,这个倒是好办了。
想来不管是谁家的小娘子,只要许下众多好处,家里父母无有不舍的。
再者,这民间女子无权无势的,就算是去了南楚叫南楚王苛待了,或者受了委屈什么的,她也没地儿诉说去,以后死了,也没人给她做主,倒真是省了不晓得多少麻烦。
“哈哈。”承平帝大笑几声:“楚王果然痴情,今日朕可得好生听一听是多貌若天仙的女子能叫你这般惦念。”
第二百零八章 泼天富贵
“想来这个人陛下应该也是知道的。”
袁淳干笑两声,有几分紧张还有几分讨好:“那小娘子正是今科状元的夫人,真真是位绝色佳人,小王一见倾心,若能求得她长伴左右,小王愿遣尽宫中妇人,今生只她一人足矣。”
为着在承平帝跟前能讨个好印象,这位南楚之王说话也有些咬文嚼字的,越说越是觉得别扭,最后又干笑两声结束,不过,他却还是眼巴巴看着承平帝。
呃?
承平帝沉默下来,一声不哼,脸色也有些阴郁。
“陛下?”袁淳小声的叫了一句。
承平帝猛然回神,目光如冰一般看向袁淳:“楚王,这位齐夫人已为人妇,其夫妻又极为恩爱,正所为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还是别选一位女子为妃吧。”
袁淳右拳紧握,几次松紧:“陛下,小王只看中了齐夫人,除她之外,再不可能看上别的人,还请陛下成全。”
袁淳这是要威胁承平帝呢。
承平帝虽说性子比较温和,也没有寻常帝王的霸气,然到底为帝多年,身处在这个位子上,便是寻常不理事,也养出几分唯我独尊的性子来,被袁淳这样不给面子的几次胁迫,承平帝也有了恼意:“楚王这是何意?你乃是我大周臣子,齐卿也是我的臣子,你们可谓同殿为臣,如何你就非得夺同僚的妻子,楚王,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
这一回,袁淳有些失声。
其实,他也知道他处事不正,可是,他是真的瞧中了云瑶,大有一种不得此女绝不会善罢干休的意思。
“虽说同朝为臣,可我为王他不过是五品官员,我比他品级大上许多吧。我请他夫人做了一回客,他就带人到鸿胪馆将我的侍从杀伤多人,还强自将人劫走,这般做。越发衬出我的无理来,陛下,您的这位状元做事可不地道啊。”
袁淳也带了怒气,话说的也有点不好听。
承平帝愣了片刻,他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周折。
虽说袁淳讲的是请云瑶去做客。然承平帝也不傻,怎么想不出里头是怎样的情形,肯定是袁淳强自抢了云瑶去,齐靖怒极带人强抢回来。
承平帝心说只将你的侍从砍伤,没把你宰了就算便宜你小子了,也是齐靖那货无能,要是朕,你敢将朕的美人抢去,朕非得夷你三族。
这一刻,承平帝私心里还是向着齐靖多点。
关键是。齐靖和袁淳长的都不咋的,在承平帝眼中可以说是极为丑陋的,两个人都丑,承平帝自然要选那个和自己关系更近点的来维护了,到底齐靖为官极有能耐,帮承平帝解决了好些麻烦,又将南城建设的很好,承平帝就偏心他多一点。
“楚王啊。”承平帝忍住怒火长叹一声:“这到底还是你不地道了,俗话还说夺人妻子如杀人父母,你把齐夫人抢去。就如同杀了齐卿的父母,是个男人都忍不了的,齐卿不过…”
“陛下。”不等承平帝说完,袁淳就猛的站了起来:“北梁前些时候曾派人到我南楚。想叫我南楚出兵与北梁一起夹击大周,不只想要夺周朝城池百姓,还想叫大周给北梁称臣,年年纳贡,岁岁叩拜。”
这句话一出,承平帝脸色突然就变的凝重起来。
“楚王如何作答?”承平帝话语里有着忐忑。还有着极多的怒意。
“小王自然拒绝了,只是,小王自认为对大周还算忠心,对陛下也可称恭敬,这么多年称臣纳贡从未缺少些什么,可陛下连一个美人都舍不得,实在是…小王都想要再考虑一下北梁皇帝的建议了。”袁淳冷笑着,口中吐出许多威胁之语来。
也是如今大周虽富裕,可兵马却不强壮,被北梁和西狄几回攻破城池,连续几次败仗下来,倒是叫原来附庸大周的南楚都生了不臣之心。
袁淳这话出口,叫承平帝脸色紫胀起来。
这一刻,承平帝满心的屈辱不甘,可又有着诸多的无奈之处。
想到去年死在北梁的平阳公主,还有北梁皇帝叫人送信时的强横,西狄使臣进长安之后的无礼,另外,又想到北梁的兵强马壮,以及南楚易守难攻的地形,承平帝捏紧拳头,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
他干笑两声:“楚王做什么这般急,朕也没说不许,只是,到底是强夺人妻颜面上不好看,朕好生与齐状元商量一下,先叫他休妻,楚王再去云家提亲,如此大家颜面上都好看,楚王也不会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你看如何?”
袁淳一听这话自然高兴,笑了两声:“陛下如此厚爱小王,小王当真无以为报,罢,北梁那边不理他们就是了。”
说完,袁淳送上带来的宝石美玉,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去。
他前脚一走,承平帝后脚就将那一箱子宝石踢倒,又疯了似的将桌案推倒,桌上的奏折还有笔墨洒了一地。
他一脚踩在墨汁上,黑色的墨汁溅到衣服上面,将明黄的龙袍染上朵朵墨色的晕开的花朵。
“气死朕了。”承平帝怒吼:“一个个都当朕好欺负不成?朕…”
话没吼完,承平帝又有些颓然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朕,朕连可心的美人都保不住…朕无能,无能啊。”
想到他为着大周江山稳固,不得不与齐靖商量叫齐靖出让妻子,到时候,齐靖得如何失望,这还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云瑶。
那个书画堪称一绝灵心慧智,容貌绝丽无双的倾国佳人到时候得多难堪,多痛心,多么瞧不起他这个一国之君来,每一想到这一点,承平帝就受不住。
他狠狠的捶着地:“朕…”
不知何时,承平帝已经泪流满面:“朕虽心甚悦于你,奈何你已嫁为人妇,朕不忍你难过伤心,想要护你一世安稳,然这一点都办不到,办不到啊…”
承平帝收起拳头,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皇兄,朕该如何是好?”
先帝建元帝便是承平帝的同父同母兄长,建元帝是从小被当成帝王培养的,极有一代圣帝的资质,不论文武都极为出色,又极有政治天赋,有这样一位兄长比着,承平帝就显的平庸许多,只是承平帝性子温和,且与建元帝兄弟感情极好,他又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平日里做做画玩乐一番也就是了,并不曾和建元帝有过任何的争斗。
待建元帝登基,果然雄才伟略,将大周治理的很好。
奈何建元帝身子骨并不太好,再加上为人相当勤勉,为治理大周可谓兢兢业业,生生的年纪轻轻就熬死了,建元帝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只能遗命叫承平帝继位。
承平帝对建元帝这位兄长是很尊敬和祟拜的,才登基的时候也想着将大周治理好。
然他实在没有那个才能,再加上为人懒惰,又酷爱美色诗书等等,时间一长,便消积怠工,不但没有将江山稳固,反倒是养的北梁和西狄兵强马壮,生了异心。
想到建元帝,承平帝心中更加难过。
想着那个小时候带他玩耍,一笔一画教他写字,总是笑着告诉他不需有任何的顾虑,只要他在位一日,就护他一日安稳,叫他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兄长,承平帝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叫建元帝复活,能够将江山重担再度挑起来,叫他能再无忧无虑的做他的闲散王爷。
然,这都已经不可能了,承平帝再如何的不情愿,万里江山已经担在肩上,他就不能再随心所欲。
不知道过了多久,承平帝在地上坐的都麻木了,他慢慢的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稍后,又恢复了那一脸温润如玉的样子:“刘瑞,伺侯朕更衣。”
站在门外的刘瑞赶紧答应一声,手中捧着一套紫色常服进来:“陛下,还请您移驾寝室,容奴才将这里收拾干净。”
承平帝迈开大步进了寝室,先将衣裳换了,等到刘瑞带人将大殿收拾好了,他才移步过来。
看着刘瑞,承平帝缓缓开口:“齐靖这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带人直闯鸿胪馆,实在可恨,你去传朕的口谕,他要再敢胡闹,朕就将他削职为民。”
“是!”刘瑞低头答应一声。
承平帝咳了一声又道:“如今南楚王看中他的夫人云氏,为了楚周两国和睦相处,且叫他不要儿女情长,还是舍了云氏吧,你告诉他一声,朕必不叫他吃亏,只要他肯舍了云氏,朕再赐公主与他,另外,他倒也是忠心的,把南城建的极好,朕也有意升他的官,正好工部侍郎要告老还乡,若是他肯,这个侍郎他也能做得。”
刘瑞头垂的更低,心里明白,承平帝这是用官职权利以及泼天的富贵来引诱齐状元,为的就是齐状元的娘子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