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阿砚陪着顾墨一起读书,颇也写过几个字,是以顾墨自然明白她所说的富豪,当下暗暗记下何小起的名字,点头。
重新回到房间后,阿砚自然是越发无法睡着了。其实她的弟弟顾墨十二岁了,小小年纪已经中了秀才,算是村里罕见的有出息的。如今因为这事,只能远赴霍州,还不知道将来前途如何呢。
再想想爹娘,爹的身体并不好,这一路过去,也怕就此过于劳累生了疾病。
一时呆呆地望着那窗子,看着月亮投射在窗棂上,又缓慢地往西边移去,如此也不知道过了过久,月亮已经不见了踪迹,外面的鸡竟然叫了起来。
村子里的鸡,但凡有一个牵头的,其他公鸡也都跟着打鸣了。
这是天要亮了。
阿砚娘揉了揉眼,醒来了,摸黑穿上衣服就要去灶房给阿砚做饭,她记挂着阿砚一早又要被接走了,想让她先吃点东西再走。
阿砚见此,一下子眼里发热,忙拉住她娘道:“娘,你歇着吧,我去做饭。”
阿砚娘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往日最是爱睡懒觉,今日倒是勤快了。灶房里有腌好的鲜肉和腊肠,你都拿出来蒸了,就当咱们提前过年了。”
阿砚咬了咬唇,强笑了下,披上棉袄去了灶房,准备烧火做菜。
心里不免想着,下一次能给父母弟弟做饭,还不知道何年何月,甚至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能相见。
一时又想着那个同样姓顾的大夫。
知道每一次重生后的世间都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是也总有相似之处,如果她没猜错,那个姓顾的御医,就是她前世的父亲吧。
只是到底已经隔世,自己记得这一切,他却不会记得,曾经多少父女亲情,手把手地谆谆教诲,多少年的牵挂惦记,如今不过是相逢不相识。便是能够搭上脉搏,相对一笑,都已经是莫大的缘分。
若她依旧有来世,这一世的父母还不知道是怎个情况,如今既在膝下,自然也想尽一分孝心。
这么想着间,她已经做好了饭。
乡下人的饭食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锅蓬蓬籽粥,里面放了山药蛋子,并蒸了些蒸饼和糍糕,以及她娘说的腊肉和腌肉。因时下快要过年了,灶房里早已准备了年节要用的各样茶点,如今随手拿来蒸了,倒也方便的。
一时阿砚爹娘和顾墨也都起来了,顾墨早早地拿了书,来到鸡窝旁看书,阿砚爹则是修整下大门口的枯草,要过年了,留着那枯草门面上不好看。
阿砚娘来到灶房,看看能有什么可帮着的,却见阿砚已经料理妥当了的。
天亮了,阿砚再次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猫,她只对她娘点了点头,笑着指锅里,却没说话。
阿砚娘一愣,后来想明白了,便叹了口气。
一时饭菜摆上了桌,一家人都坐定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顿饭之后怕是从此要分别很久,再见时不知道何年何月,不免都有些感伤。
阿砚娘将小块的腊肉拼命地往阿砚碗里夹:“阿砚,看你如今虽长高些,比起以前却是瘦了,多吃些吧。”
如此不一会儿功夫,阿砚碗里的肉就堆成了尖。她看了看爹娘,又把那些腊肉分给爹娘和顾墨,示意自己不想吃。
她在外面要吃什么没有呢。其实萧铎实在是对她太好了,要什么给什么,唯恐半点委屈了她的。
只是他不明白的,有他在身边,其实就是最大的委屈。
一家人正吃着呢,便听到外面有马蹄响,当下阿砚爹娘俱都是一惊,面面相觑。
这是来接阿砚了,这么早?
最先进这院门的是小十七,他一身绯色宽袍,行走间犹如一朵红霞在飞舞般,洒脱绝艳。更兼他肤色如雪,黑眸如玉,整个人晶莹剔透,仿佛冰雕玉琢,让人望之惊艳不已,几乎以为是画中之人。
阿砚父母不过是普通乡下人罢了,之前见了萧铎那等冷冽俊美之人,已经心生畏惧,此时见了这小十七,更是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里不免嘀咕着,这莫非是观音菩萨身旁的童子下凡来了?
正疑惑着,谁知道这玉面金童口里却嚷嚷着道:“九哥只说阿砚姐姐这里有好吃的,在哪里呢,我快要饿死了!”
阿砚父母顿时呆在那里,面面相觑,原来这童子下凡一般的人物,开口竟也是离不开一个吃字,和之前那位九爷果然是兄弟!
阿砚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当下扶着窗棂,咬唇看着跟在小十七后面的萧铎,眸中颇有无奈。
她还想多和父母再亲近一会儿呢,他却是忙不迭地赶来了。
萧铎今日着了一身湖蓝色云纹团花锦袍,配白色玉带,一袭长发并没有若往日那般不羁地散下,反而是规规矩矩地用玉带束了起来。他本就眉眼狭长,剑眉入鬓的,如今长发束起,露出修长精致的眉眼,颇有一股俾睨众生的魅惑和高贵。
只不过他今日不知怎了,黑眸深处隐约可见些许红血色,形容间有几分憔悴。他自打进了这院子,那眼睛便直勾勾地望向窗棂方向,只盯着阿砚看,此时见阿砚仿佛不悦,噘着嘴儿使小性子给自己,便微微抿了下唇,哑声道:“也不是我非要一早来,是小十九吃不得这里客栈的饭菜,听说你颇会调理膳食,这才嚷着要来。”
这话一出,夏侯皎月几乎忍俊不禁,努力咬了咬唇,这才憋下那笑来。
怕是昨夜里整整一夜都不得好眠,抱着棉被坐了一宿,才听得鸡打鸣,便把小十七爷从暖被窝里提了起来,又吩咐自己特特地准备了湖蓝色袍子,说是阿砚以前夸她穿这个颜色好看的。
如今特特装扮好了,来见阿砚并阿砚父母,谁曾想,临到头,他竟拿人家小十七爷做幌子。
而小十七呢,一听这个,险些蹦起来,无辜地望着萧铎,心道是你非说客栈的饭菜没什么吃的,逼着我来这里,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怨怪我?
不过他刚要张口,就见萧铎面无表情地别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真是充满了无尽的威胁和凌冽。
啊——好可怕啊!
小十七顿时决定改口,对着自家九哥嘿嘿一笑,然后转首对扶着窗棂的阿砚道:“阿砚姐姐,有什么好吃的让我尝尝?”
说着还颇为渴望地舔了舔唇,像是个等糖吃的孩子。
阿砚只好走出来,看了看小十七,又看了看萧铎,指了指自家门厅,示意他们进屋去,又指了指灶房,表示自己去灶房里再取一些来。
萧铎看她倒是也没闹什么性子,看起来并没生自己的气,这才略放心下来。当下他深深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带领着小十七,跟随着顾墨等人进屋去了。
阿砚父母将萧铎请进屋,顿时觉得家里进来两尊神,脚都不知道该站哪里了。
小十七倒是个自来熟,左右看了一番后,找了阿砚家最好的一把椅子坐下了。
萧铎没坐,他绷着脸,盯着阿砚爹看。
阿砚爹只觉得一双冰冷刺骨的黑眸就那么盯着自己,他甚至仿佛感到有一把刀驾到了自己脖子上,他浑身不自在,后脊梁骨发冷。
他很害怕,不知道这位九爷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莫非他生气了?
一时阿砚娘和顾墨也发现了萧铎的异常,不免狐疑和防备起来。
他……他要做什么?
一旁的夏侯皎月见此情景,轻叹了口气,低“咳”了声,硬着头皮提议道:“爷,昨夜里你是说过有事要提的?”
萧铎点了点头,再次看了阿砚爹一眼,这才硬邦邦地道:“我会照顾好阿砚的。”
嗯?
阿砚爹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阿砚娘一愣。
顾墨皱起了眉头,审视着萧铎。
萧铎见大家竟如此怀疑自己的样子,不免心中不悦,不过想到这是阿砚的父母家人,是她颇为在乎的,便只能按捺下性子,继续解释道:“你们放心去霍州吧。”
啊……
阿砚爹娘面面相觑,他这听起来竟是在承诺?
顾墨听得这话,望着萧铎的眸子带了几分沉思。
阿砚爹僵了半响,终于战战兢兢地上前:“多谢……多谢九爷!”
真是受宠若惊啊!
天知道他们牛栓子村的村民,自打知道这位尊贵的爷进了村子,全村便没任何人敢发出任何声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睡觉连个呼噜都不敢打,就连家里的狗都被堵住了嘴,免得引起这位爷的注意,惹下什么祸事。
这么一位威震牛栓子的人物,竟然给他们一个保证和承诺……那语气,那姿势,那架势……竟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家女婿?
阿砚爹娘都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候,阿砚手里端着一盆子的粥进屋了。
她家灶房里的东西到底有限,其他都是留着过年用的,她心疼爹娘,自然希望他们过年吃点好的。如今这么一群人来了,打眼数过去,萧铎小十七是要吃的,孟汉和夏侯皎月还有那柴大管家也不能饿着啊?
她顿时抠门了,想着他们往日里山珍海味地吃,也不缺这一顿,她家穷,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来点蓬蓬籽粥并一些腊肉年糕吧,这也足以让他们吃饱了吧?
于是萧铎小十七等人便见到了一盆子粥,粥倒是熬得浓郁粘稠,只是里面飘着一些黑籽,不知道是何物事。除了这粥,还切了一小盘的腊肉,以及四块年糕——这就是阿砚给他们的口粮了。
当下众人开始喝粥了,阿砚给他们一人一碗,萧铎小十七夏侯皎月并柴大管家孟汉,一个都不少。只不过给萧铎那一碗,她手底下一抖,愣是多盛了一点粥。
一时萧铎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喝完后,泛红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下阿砚:“是你熬的吧?果然味道极好。”
阿砚抿了下唇,冲他笑了下。
原本以为他素日养尊处优,吃不得这乡下人才吃的蓬蓬籽,这个东西漫山遍野都是,其实是发点涩的,穷人才会采了吃,一般富裕人家谁会肯吃这个。
众人听得这粥好吃,也纷纷端起来品。
其中速度最快的便是小十七了,他年纪小,正长身体,食量自然大,也饿得快,这一早上的饭也不吃就来到了牛栓子村,他好不容易看到点吃的,如今眼都绿了,又听得自家九哥说好吃,当下直接饮了一大口。
谁知那粥一入口,他脸上就变了颜色。
僵硬了片刻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噗”的一下子,把口里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个能吃吗?又苦又涩的!就连猪都不会吃这玩意儿吧?
而就在小十七饮下那口的时候,夏侯皎月孟汉柴大管家也恰好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们脸上全都白了。
一口粥在嘴里,不敢吐,也咽不下。
嘴唇在那里抽动了半响,却恰好听得小十七一声狂吐,他们险些也就吐了出来。
谁知道萧铎却凉凉地扫了小十七一眼,淡淡地道:“不想吃,滚出去。”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由白变红,分外精彩,最后一咬牙,一伸脖子,硬生生把那口苦涩难当的粥吞没了下去!
谁怕谁呢,不就是苦又涩,就当喝汤药吧!
苦死不要紧,得罪了自家九爷才是大事!
小十七在吐出这碗粥后,就发现自己闯祸了。
他在萧铎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下,尴尬地望了眼阿砚,却见阿砚水眸静静地望着自己,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看着自己。
他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虽然调皮任性,可也知道做客该有的礼貌和教养嘛。
他冲阿砚嘿嘿笑了下,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阿砚姐姐,刚才是粥太烫了,我喝得太急,这才吐出来的。”
阿砚倒是并没在意,他这个样子才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喝到这种粥的正常反应呢。偷偷瞥了萧铎一眼,不由暗想,他啊,就不是正常人——怪胎!
萧铎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阿砚瞄过来的这一眼,四目相对,阿砚慌忙躲开了眼神。
萧铎却垂下眼,不由得笑了。
勾起唇角,眸底浮现出一抹愉悦,他心情越发好了,端起碗来,继续喝粥。
夏侯皎月孟汉等人,正犹豫间,却见他们家爷已经一碗粥快见底了。
哦……看来他们必须得喝了……
萧铎喝完了粥,拿过袖中一块汉阳白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这才看向夏侯皎月孟汉等人,淡淡地道:“这粥得味道不错,是阿砚一早起来做的。”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心领神会。
喝吧,必须得喝,就算苦死也得喝。
于是却见这三位,端起粥来,从痛苦的表情中拼命地挤出一点愉悦和欣赏,硬着头皮开始喝粥。
一边喝着,一边心里暗暗纳罕,他家九少爷的舌头,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是真的觉得这粥好喝?
萧铎看着这三位喝了粥,目光又瞥向了小十七。
小十七接收到那分明没什么表情,却显然不悦意味十足的神情,他鼓了鼓勇气,眯起桃花眼来,端起那碗粥,视死如归地看了半响,最后,一闭眼,喝!
这辈子……再也不要信什么阿砚姐姐料理的膳食最好吃了……根本就是骗人的……
这是萧小十七在被苦死之前的最后一点微弱想法……
第69章
一轮粥喝完了,萧铎用渴望的目光盯着阿砚看。
阿砚想了想,示意自己要去灶房,这个蓬蓬籽粥已经喝完了,还是给他们再取点年糕吧。
谁知道她刚走到厨房,正忙碌着,便看到了柴大管家也出来了,先是去了下旁边的鸡窝转悠了一圈,然后才磨蹭着来到了厨房旁边,笑呵呵地问:“顾姑娘,我来帮您打下手吧?”
阿砚转首看过去,却见昏暗的光线下,他一张老脸笑得让人看不真切。
明明在笑,却总觉得阴森森的。
阿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笑,继续用刀费力地切着年糕,这年糕是上了冻的,如今未曾化开,并不好切。
柴大管家见她并不理会,却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别装了,你也不过是哄哄我家爷罢了,他是陷入情网走火入魔了,这才看不出你那点小计谋。”
阿砚听此,也就不装了,越发冲他冷笑一声,也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柴大管家,您何必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柴大管家回之冷笑:“你来勾引我家主爷,怎么和我无仇?”
阿砚一听,也是无语了,拧眉道:“谁勾引你家主爷了?你哪只眼看到了?分明是你家主爷欺负我勾引我?我现在要是离开你家主爷,你家主爷马上哭着抱着我不放开我信不信?”
这话一出,柴大管家老脸铁青,眸中颇有些狼狈,他皱眉沉思了片刻,越发压低了声音道:“你根本不喜欢我家主爷。”
阿砚嗤之以鼻:“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一个仆人,半大老头子,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之间情情爱爱的事?”
柴大管家被阿砚呛得脸红,默了半响,最后终于冷哼一声:“小姑娘,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还是趁早打消你的鬼主意,离我们九爷远点吧。要不然——”
说着,他眸中闪过一点阴冷的光。
阿砚就这么看着,忽而一怔,寒气自脚底猛地往上窜,瞬间犹如坠入冰窟中一般,浑身僵硬冰冷,呼吸艰难,整个人失去了知觉,仿佛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她的所有意识全都蜷缩在那个惊恐的小点上。
她怔怔地看了他好半响,用力攥了下自己发麻的手指头,艰难地找回了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见过你吗?”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这个人有些眼熟。
如同那个做了御医的顾大夫一般,一定是以某种身份出现在自己的往世,可惜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柴大管家眯起眸子,凑近了,用极低的声音道:“你到底是要生,还是要死?”
阿砚从那种几乎窒息的压抑中费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要活着。”
当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才陡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嘶哑和闷重,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柴大管家审视她半响,点了点头:“不错,你得活着,你不但要为自己着想,还必须为你的父母亲人着想,对不对?”
阿砚听着这话,盯着柴大管家,深吸口气,涩声道:“你拿我家人威胁我?”
柴大管家一下子呵呵笑了:“不是威胁,是提醒。你既然心里没有我家九爷,离开他,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可以活着,你家人也可以平安地前去霍州,我也高兴了。”
阿砚咬了下唇:“很好,你希望我离开,我也希望能够离开他。所以——”
她望着他,试探着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帮我离开了?”
柴大管家听闻,忽而越发笑了,笑得极冷,就好像黑夜中阴森深山中陡然迸出的冷刀子:“姑娘,你未免聪明过头了。是不是想着让我帮你离开,你再把这件事捅到我家主爷面前,到时候借刀杀人,把我给结果了,从此后,主爷还不是拿捏在你手里,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他越发压低了声音:“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可是不会说话的,你忽然能说话的话,我家主爷会怎么想呢?所以,你乖乖地在那里,不要想着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得意地笑了下,继续道:“至于你离开的事,总是要寻一个最好的时机,要不然我家主爷未免会放不下,满天下找你,这也是后患。”
他正说着,忽而脸色一变,那原本莫测高深的笑容瞬间变成了和蔼可亲的笑,还温声道:“顾姑娘,好好的怎么烫了手,来,还是我来做吧,您回去歇着就好。”
阿砚微诧,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均匀稳重,极为耳熟,显见的是萧铎过来了。
萧铎走到灶房门前,却见柴大管家距离阿砚颇近,两个人共同握着一个篦子,一个握这头,一个握那头。
他挑了挑眉,淡淡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柴大管家闻听,忙回过头,先恭敬地见过了,然后才笑呵呵地道:“是顾姑娘,刚才险些烫到手,我想着还是让顾姑娘歇歇,我来弄这些吧。要不然累到顾姑娘怎么办呢。”
萧铎眉眼泛冷:“柴大管家真是体贴周到啊……”
语气颇有些异样。
然而柴大管家再是精明睿智计谋多端,他也没想到,阿砚到底给萧铎曾经吹过什么样的枕边风,以及自家爷竟然是这么一位史无前例酝酿万年酸味冲天的大醋坛子,竟然连他这么个半老头子的醋都要吃!
是以他此时并没有体味到他家爷那微妙语气中的深刻含义,反而是点头哈腰地道:“那是应该的,顾姑娘这一早上为了爷可是忙碌得很,老奴总是要多照料下的,本就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