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沿着鸟笼转一圈,小脑袋一扬一扬的,“王爷!浓浓!听话!”

乔氏瞠目结合。

傅容高兴爱宠越来越聪明了,又忍俊不禁,趁机撒娇劝母亲:“娘你快别说了,你听听,连团团都记住了,我能记不住?你再说,团团都学会了,将来到了那边也乱说,被王爷听到还不笑话咱们家啊?”

乔氏纳闷,她真的说过很多遍了吗?

不论如何,忌讳这只快要成精的小鹦鹉,乔氏总算收敛了些。

耳朵终于清静了,傅容安安心心待在屋里绣嫁妆。

婚事没定之前,总想着嫁安王,努力了也得到安王的回应了,心刚放下,半路突然来道圣旨将她指给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徐晋。如快要到嘴的鸭子转眼飞了,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叫醒,傅容肯定要懊恼的,但懊恼有什么用?

与其怨天尤人纠结那些注定没意义的,傅容更喜欢往前看。

有 的选时,自然要避开徐晋这个短命王爷,没的选了,她就是再懒着操心那些朝政那些危险,为了不当寡妇,她也得费这个心。况且徐晋这个人,除了霸道爱拈酸,除 了身边危险太多,他本身还真没有太大缺点,长得俊功夫好,王府里清清静静。长辈呢,前世徐晋自己过了那么多年,皇上淑妃都没给他塞人,这辈子徐晋成亲了, 皇上淑妃应该也不会太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傅容觉得吧,只要她能哄得徐晋像之前那样对她,嫁过去后日子就没有大问题。

有问题也不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傅容不信自己改不了命。

~

这日傅容绣完一双枕套,脖子有点酸,就去前院领了弟弟,一道去找傅宣。

“宣宣练字呢?”傅容直接走了进去,见妹妹一身清凉绿裙站在书桌前,一手放在身侧一手拿着狼毫玉笔,神情专注,不由放轻了声音。

傅宣早听到姐姐跟弟弟过来了,不急不缓写完一字,放下笔,在傅容走到近前时捏纸轻轻吹干,随手放到一旁,再用宣纸盖上,这才转身跟傅容说话:“写好了,咱们去院子里坐吧,屋里闷。”

已经是四月底了,暑气慢慢涨了上来。

傅容扫一眼小丫头藏起来的纸,猜到那是妹妹给她准备的嫁礼。妹妹喜欢笔墨,给亲近的人送礼都是送字画的,上辈子她出阁,妹妹送的是一套四季花卉图。

没有拆穿她,傅容领着弟弟移步去了院中。

树下摆了藤椅,姐妹俩挨着坐了,看官哥儿蹲在树下找蚁窝。

“姐姐想嫁吗?”傅宣突然问。

傅容惊讶地看她:“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傅宣皱皱眉,回忆道:“王爷……我记得咱们在云玉家里见过他,他冷冰冰的,看着不好相处。”人冷,又是那样高的身份,她担心姐姐跟王爷兴趣不投。

傅容笑着握住妹妹的手:“那你忘了去年端午时咱们也遇见他了?那会儿他对哥哥多客气啊,将军府那次,是崔家少爷想跟吴白起动手,惹他生气了。放心吧,爹娘哥哥都夸他平易近人,没什么好怕的。”

傅宣想想,这话确实有道理。

“看狐狸!”官哥儿忽的抬起头,满眼期待地望向他三姐姐。小家伙记性好,听母亲说三姐姐要嫁的人是当初给他看狐狸的那个,之后只要有人提到王爷,他就明白那是在说他未来的三姐夫呢。

“好,以后姐姐带官哥儿看狐狸去!”傅容朝他伸手,等官哥儿走过来后,她抱起小男娃放到腿上,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

官哥儿美.美地笑,坐在姐姐腿上享受姐姐的温柔,还不明白嫁人的真正含义。

下午歇晌后,昭宁宫的大太监来了,说是淑妃娘娘邀傅容明日进宫赏花。

淑妃,那是她的准婆母。

傅容以为有上辈子的经历,再遇到这种事她不会怕的,但真要面对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会不会,这个婆母也不喜欢她?

乔 氏看出女儿不安了,晚上过来安抚,还特意让兰香先把团团提了出去,这才柔声道:“浓浓别怕,娘觉得吧,皇宫里面的贵人再大,也都是人,做什么事情也讲人情 的。听说皇上很宠娘娘,那他给王爷指婚时,肯定也会跟娘娘提的。现在旨意下来了,就说明娘娘并不反对是不是?”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啊。”傅容娇娇地靠到母亲怀里,抱住人说傻话:“要是娘娘跟亲娘一样疼我就好了。”想到前世在郡王妃那里受到的委屈,哪怕已经隔了这么久,隔了一辈子,傅容还是忍不住心酸。

乔 氏摸摸女儿顺滑的乌发,叹道:“你又不是人家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平白无故为何要疼你?浓浓你记住,到了娘娘面前千万要收起在家里的娇气,王爷兴许喜欢你撒 娇可爱,长辈们鲜少喜欢这个的,要怎么端庄怎么来。没熟悉前咱们但求无过,摸清娘娘脾气后再看有没有可能真正讨她欢心。”

女儿会说话哄人,喜欢的人夸她嘴甜,不喜欢的,可能会嫌女儿轻浮不稳重。

傅容是十分信赖母亲的,认真点头:“女儿懂了。”

第二日,傅容早早起来打扮。

进宫见人,太招摇太素净都不好,乔氏亲自给女儿选了条湘妃色的苏绣妆花褙子,下面是绣着翠竹的白底长裙,娇媚又不失素雅。头上戴了粉碧玺蝴蝶簪,旁边插朵小巧精致的牡丹绢花,走动时那蝴蝶薄翅轻轻翕动,好似真的有蝶寻着花香飞到傅容头顶,流连忘返。

院子里昭宁宫的人已经到了,傅容辞别母亲,领着梅香同去。

~

昭宁宫,淑妃同样早早就命宫人收拾起来了,选妃时没看清儿媳妇模样,今日算是第一次见面。

“姑母,您请傅姐姐过来,跟四哥说了吗?”崔绾一身浅绿裙子陪在淑妃身边,好奇打听。

淑妃摇头,“咱们偷偷见,不告诉他,省着他又嫌我多管闲事。”一边说着,一边给茶几旁摆着的盆中菊浇水。菊花洁白,花瓣纤细,是宫里花匠精心栽培出来的,在这初夏时节十分新奇,淑妃想让儿媳妇也赏赏这株早菊。

有水珠落到了花瓣上,摇摇欲坠,崔绾盯着那水珠,跟着打趣道:“四哥真是的,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告诉咱们,好比这次,若不是选妃指婚,我都不知道他喜欢傅姐姐呢,上次在将军府可没瞧出来。”

“将军府?”淑妃诧异地看她。

崔绾笑着将那日情形描述了一遍,“傅姐姐喊秦二哥帮忙,秦二哥可能没听到,跟四哥一起走了,我哥哥上前劝说吴世子,傅姐姐抓空上了岸,虚惊一场。”

淑妃听了纳闷。儿子既然求娶人家,怎么不帮着解围啊?不是在那之前已经知道他能靠近傅姑娘了吗?如此天作之合,莫非儿子只看中了傅姑娘能让他近身这一点,并没有喜欢上她,因此对傅姑娘不管不顾?

想到儿子谈起儿媳妇时冷漠淡然的神情,淑妃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暗暗摇头。

傻小子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就算不喜欢,都决定娶回家了,也该帮一把才是。

这样想着,还没见到傅容呢,淑妃先存了一丝愧疚。儿子什么性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若他不改改那又闷又冷的臭脾气,婚后准儿媳怕是要受委屈。

“娘娘,傅姑娘到了。”小宫女轻步走了进来,脆声禀报道。

淑妃大喜,连忙领着崔绾出去迎人,才走到门口,就见院子里站着两个小姑娘,领头那个湘妃色的身影纤细婀娜,正扭头跟丫鬟说着什么,听到她们脚步声,她转过头,露出一张能让满园牡丹都失色的脸庞。

淑妃止住了脚步。

初夏的晨光明媚而不刺眼,她看着小姑娘朝她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浅笑,恍若花开。

这样好的姑娘,儿子竟然还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娘不要被她的色相迷惑!

淑妃:迟了,已经看呆了。

肃王:……让她站着别动,我马上就来!

☆、第96章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淑妃也不例外,见准儿媳妇玉般肌肤花般模样,俨然从九天瑶池飞落下来的仙女,羞答答一抹浅笑娇憨又娴静,一眼就喜欢上了,柔声唤道:“快到屋里来,仔细别晒着。”

傅容诧异于淑妃的柔和。

选妃当日她在凉亭外等候时远远瞧过淑妃一眼,能生出徐晋那样的儿子,淑妃的美貌毋庸置疑,端庄雍容如皇后,娇艳妩媚如端妃,淑妃单单一身寻常无奇的家常衣裙,跟她们坐在一起,也没有逊色半分。

那会儿傅容没敢多看,进了凉亭后更是一直垂眸敛目的,现在距离近了,淑妃一开口,仿佛有温和春风迎面吹来,驱散了她心里的紧张不安。

傅容本能地觉得,淑妃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她实在是怕了“婆母”二字,宁可谨慎再谨慎,规规矩矩朝淑妃拜了下去:“小女傅容,见过淑妃娘娘。”

这是礼数,淑妃无奈地笑笑,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握着傅容小手往里走,“一大早就把你叫进宫来,挺累的吧?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来我这边不用客气,你看我也不爱摆娘娘的谱,你就把我当普通伯母看吧。”

没走几步,发现姑娘手心冒汗了,淑妃暗暗好笑,到底岁数小,头次见婆母哪有不紧张的?

“坐吧坐吧,绾绾也坐过来。”亲手携了傅容坐在榻边上,淑妃又示意崔绾过来。

崔绾摇摇头,故意在窗台那边坐了:“姑母先跟傅姐姐聊吧,我们已经见过了,不急。”

侄女从小懂事,淑妃不再理她,认认真真打量傅容,越看越喜欢,“听说你小名叫浓浓?”

傅容看着自己依旧被准婆母握着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时候口齿不清,总将容喊成浓,我娘就一直这样叫我了。”

“浓浓好,这名字配你,娇娇的招人喜欢,我以后也这样叫你了。”淑妃马上亲昵地道,又问傅容最近在家里忙什么,聊得全是家长里短的事,宫女端了两碟福山大樱桃过来,她才松手,唤傅容吃点东西解渴。

傅容捏了一颗,放入口中时悄悄瞥向淑妃。

淑妃也笑着瞧她呢。

傅容脸热了热,一颗心却真正放了下去。看来淑妃是真的喜欢她了,否则人家堂堂一宫之主,不必假装热络,两人一尊一卑,就算她成了肃王妃,那也得看淑妃脸色的。

但她也没有真的就将淑妃当成普通夫人开始套近乎,淑妃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本想等两人无话可说时再主动活跃气氛,谁料淑妃一直没让那种尴尬情形出现过,也不是刻意引她说话,就那样温温柔柔的,亲人一般。

“你见过景行了吗?”聊了会儿,淑妃小声问,眼里竟然有丝俏皮。

这个,该怎么回答?

傅容脑海里飞快转了几转,羞涩垂眸:“见过两次,去年随哥哥们去看赛龙舟,偶遇王爷跟秦妹妹,今年正月在将军府,也撞上了……”

淑妃赶紧替儿子解释:“是啊,那次景行也跟我说了,说他本想替你解围的,只是……”

还没说完,外面一个小宫女低头走了进来:“娘娘,肃王殿下来看您了。”

傅容立即站了起来,脸上全是震惊。

淑妃也挺诧异的。婚事定下后,因为嫌她问东问西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来这边看她了,那次是被她缠得不行了才将他跟傅容的关系告知于她。今天突然过来,莫非是听说她请傅容进宫的事了?

“娘娘,我,我先去屏风后回避一下吧,娘娘别叫殿下知道我在这儿。”淑妃疑惑时,傅容红着脸开口,在淑妃挽留之前领着梅香匆匆躲到了屏风后。她是不怕见徐晋的,但身为一个守礼的姑娘,现在就该这么做。

小姑娘都躲起来了,淑妃虽然想叫儿子看看媳妇,却不好再把人拉出来,便依旧坐在榻上。

“四哥来了啊。”崔绾早从窗边站起来了,笑盈盈跟徐晋打招呼。

徐晋进屋时迎面见到的就是她,点点头,目光扫向里面。

看到他的母亲坐在榻上吃樱桃呢。

徐晋不动声色看一眼屏风那边,大步走到淑妃身前,“娘近日可好?”

淑妃瞅瞅他,一想到儿子任由媳妇被人欺负就恼他不开窍,态度比平时淡了两分:“还好,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差事都忙完了?”

“嗯,总算可以轻松两日。”徐晋自己捏了个樱桃吃,吃完一个难得笑了笑:“娘,进来时我看园子里丁香开得挺好,儿子陪您出去走走?别总在屋里闷着。”

换一天淑妃肯定会答应,今天绝不可能,叹道:“马上要端午了,外面日头明晃晃的,就在屋里坐着吧。”她儿子长得好,让儿媳妇在屏风后多瞅瞅,好感一多,兴许就忘了那日湖边的事。

徐晋也没强求。

崔绾轻步靠了过来,在淑妃旁边停住,仰头打趣徐晋:“四哥快娶亲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何时看上傅姐姐的啊?”

这话淑妃爱听,期待地盯着儿子。

徐晋手里捏着一颗大红樱桃把玩,低声道:“谁说我喜欢她?父皇将她指给我,我只能认下。”

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

“四哥说笑呢吧?”崔绾疑惑地皱眉,“不是四哥主动求的赐婚?”

淑妃刚要暗示儿子傅容在这儿,徐晋先递给她一个眼色,再次否认:“京城美貌姑娘何其多,我看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从未求父皇,至于父皇为何将她指给我,娘可否听父皇提起过?”

崔绾震惊,跟着微微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淑妃脸色难看极了。

赐婚之后,儿子曾经与她言明,不希望他主动求婚的事情传出去,免得引人怀疑。淑妃不太理解,传出去别人能怀疑什么?傅容那样好看,儿子一见倾心完全解释的过去啊,无缘无故谁会猜到其实是因为儿子只能碰傅家三姑娘?思来想去,料定儿子脸皮薄,不愿有这种桃色传言。

不传就不传,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但现在儿媳妇在屋里呢,听见未婚夫这样说,能不难过?

“是我求皇上将浓浓指给你的。”

忍 下一肚子火,淑妃冷着脸道:“浓浓姿色出众,人也乖巧,那天我看她第一眼就喜欢了,事后特意求了你父皇。景行,娘只说一次,浓浓是我亲自选的儿媳妇,眼下 你跟她相处不多,可以不喜欢她,一旦她过门,你要是敢跟浓浓摆这张臭脸,那就是给我摆臭脸,以后别再来昭宁宫看我!”

儿子身体异常,关系到娶妻生子,一直是她的心病,好不容易遇到个救星,还是那般国色天香,他竟然一点都不珍惜!儿子年少不懂事,淑妃却不愿看小两口貌合心离。婚后过日子,姑娘家脸皮薄,有心事也轻易不敢开口,她只能劝儿子体贴点。

“姑母别生气,四哥随口说说的,傅姐姐那样好,他怎么会不喜欢?”崔绾握住淑妃的手,轻轻给她拍背,又哀求地望向徐晋,“四哥你就别说违心话了,看把姑母气得,好好的喜事,你……”

“娘放心,既然是你看上的人,儿子会好好跟她过的。”徐晋起身告辞,“前面还有事,儿子改日再来看您。”

淑妃扭头。

徐晋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察觉崔绾要送,头也不回地道:“表妹留步。”

崔绾只好停住,看看屏风,为难地喊淑妃:“姑母,这……”

淑妃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傅姐姐单独说几句。”

崔绾忧心忡忡地去了外面。

不用淑妃请,傅容就跟梅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梅香识趣地出去了,傅容则走到淑妃身边,低头认错:“娘娘别生王爷的气,如您所说,王爷跟我没见过几面,不上心很正常啊。能得娘娘青睐,浓浓已经很满足了,若是因为我害您与王爷置气,我会寝食难安的。”

她眉眼平静,俏脸白里透红,乖乖巧巧的,并非强颜欢笑。

这么善解人意,淑妃更喜欢了,拉起傅容手叹道:“景行从小就这样,心里再喜欢,轻易也不肯说出口。浓浓别把他的话当真,他若真不喜你,绝不会应下这门婚事,好比他七叔,两人相差一岁,都是宁缺毋滥的。”

傅容红着脸点头:“多谢娘娘提醒,我明白了。”

她相信徐晋方才所言全部出自肺腑,他那样冷淡对她,绝不会再主动求娶的,但她也赞同淑妃所说,徐晋确实是宁缺毋滥,上辈子他到死也只有她一个妾室,不是眼光太高是什么?那样的容貌,寻常美人确实难入他眼吧?

所以徐晋不会主动求娶,旁人把她送给他时,他也不会拒绝。

他舍得拒绝吗?

男人在床帏里的贪婪无耻,索求无度,傅容记得清清楚楚。正因为如此,她从未担心自己会收服不了徐晋,徐晋还肯见她,她就不怕他不馋。更何况有淑妃如此袒护,傅容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安心心应付徐晋一人。

今日他让梅香为她抱不平,他日傅容也会让她的丫鬟们笑他天生厚颜。

☆、第97章

徐晋离开后,傅容又陪淑妃聊了会儿,眼看日头越来越高,她委婉地请辞。

淑妃留她在昭宁宫用饭。

傅容歉然道:“娘娘厚爱,我也想留下来陪您,只是今日我第一次来见娘娘,家母比我还担心,我想早些回去告诉她娘娘人有多好,免得她在家中胡思乱想,怕我不懂规矩惹娘娘不高兴。”

确实是这个道理,淑妃便亲自送傅容出去,边走边道:“今日放你回去,下次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对了,端午皇上要大办龙舟赛,景行他们几个王爷也要上船比试,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咱们一起看。上次景行略逊康王一筹,今年有你给他捧场,说不定就赢了呢。”

傅容低头扮羞:“您又这样说……”

淑妃跟崔绾一起笑她。

目送主仆俩随着宫女走远,淑妃朝崔绾感慨道:“你四哥是个有福气的,浓浓多好的姑娘啊。”

崔绾笑道:“是啊,我也喜欢傅姐姐,就是四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话。”

淑妃皱皱眉,决定改日叫儿子过来再好好念叨念叨。

那边傅容上了马车,轻声吩咐梅香:“今天就当王爷没来过,回去夫人问起,你别说漏嘴。”

梅香明白,反过来安抚她:“姑娘也别往心里去,王爷跟姑娘不熟呢,等姑娘进了府,王爷肯定会喜欢上姑娘的。”

她跟姑娘出门的机会不多,今日之前,她没见过肃王。刚刚在屏风后瞧见肃王真容,不由地替姑娘高兴,谁料肃王长得好归好,竟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梅香真的替自家姑娘委屈,但她不能添油加醋,免得姑娘对王爷怨气更深,婚后闹别扭。

那是王爷啊,面对王爷,姑娘可不能随便使小性子了。

傅容笑笑,靠着车板轻摇团扇,闭目养神。

回到侯府,下车就见老太太身边的宋嬷嬷守在门前,看见她们脸上立即堆出了满脸褶子:“三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太太盼了半晌了,快随老奴走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在五福堂等消息呢,就怕姑娘在宫里受惊。”

“劳嬷嬷久候了。”日头已高,傅容摇着扇子往前走,梅香撑伞跟在她身边。绕过影壁,迎面撞上两个粗使婆子站在软轿旁边等着呢,傅容惊讶回头:“嬷嬷真是体贴,知道我累了。”

宋嬷嬷笑道:“姑娘娇贵,老太太早料到了,特意嘱咐老奴备上的。”

“还是老太太心疼我们。”傅容点点头,转身时,目光在软轿上仔仔细细扫了两眼,老太太应该不会蠢到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但傅容还是想确认一下,免得坐着坐着突然掉下去,万一伤了脸怎么办?

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傅容从容坐了上去,侧头招呼宋嬷嬷:“梅香撑伞,嬷嬷过来扶我吧?天热,刚刚坐了一路马车,我有点头晕呢。”

宋嬷嬷怔了怔,转而明白了傅容的忧虑。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跟她娘一样不识好歹。

人却笑呵呵凑了过去,亲自托着软轿一侧扶手。

一路轻轻晃着到了五福堂前。

傅容强忍着暑热疲惫,打起精神进了外间。

老太太坐在铺着竹席的长榻上,三个儿媳妇依次坐在左侧,沈晴傅宝四个小姑娘坐在对面。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莫不是在宫里出了事?”老太太探究地观察傅容神情。

姑娘们那边留了傅容的椅子,傅容走过去坐下,小脸因为奔波红扑扑的,微微一笑,不用装瞧着也有两分羞涩模样:“回老太太,我在宫里挺好的,娘娘温柔可亲,多说了几句,还留我在宫里用饭。我怕老太太惦记,婉拒了,路上特意吩咐车夫快点走,没想还是迟了。”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

乔氏心疼道:“别急着说话,先喝口茶吧,瞧你满头大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