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早就笃定那孩子是自己的乖孙,这会儿希望落了空很是失落,弄的伍泉很是好笑,安抚了陈氏半天,这才让她释怀。

陈氏说道,“那母子俩也是可怜,只这运气也实在是好得很,要说别人还真就不敢查这件事,谁敢动长公主?”

长公主是当朝唯一异姓王爷,晋阳王的遗腹子,皇后怜惜她父亲早亡,接到宫中亲自抚养着,当时的太子,就是后来的承德帝王和后来的容王,三个人从小一同长大,情同手足,特别是先帝承德帝更是看重长公主,地位稳固如山。

“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伍泉却是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陈氏忍不住问道。

伍泉摇头,“娘,你就帮我费心照顾下田氏母子即可,其他的就不要问了。”

陈氏毕竟一个妇道人家,见儿子这么说也就不问了,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回去歇息不说,那田氏母子俩住在伍府里,见这房梁雕刻,虽谈不上奢华但是自由格调,也是只有世家大族才有的风格,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心惊于那马车内夫人的身份?

等着上了床,抱着儿子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想起晚上的事情,那样的气度,那样的风姿,就是宫中的娘娘也不为过…,等等,难道说,真的是皇帝和娘娘?

田氏忽然就想起来,曾经有人说过,皇帝曾经和珍妃娘娘微服私访,还查处过一家卖假题的,是不是这次就让她给遇上了?

想起那雍容清贵的男子,田氏豁然就坐了起来,还有那位夫人自信话语,只要我家老爷肯,肯定能帮你查的清清楚楚的,整个京都里,要说谁不把长公主府放在眼里,除了当今的圣上还有谁?

更何况她是亲耳听到那清贵的男子说了句朕。

“娘,你怎么了?”小男孩惊讶的问道。

田氏却是泪流满面,忍不住说道,“真是皇恩浩荡。”说完就抱着孩子下了床,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对着孩子说道,“小宝,给咱们的恩人磕头,给陛下和娘娘磕头。”

孩子虽然不懂母亲为什么让他磕头,但是看着母亲一脸庄重的模样,问道,“娘,是娘娘要给我们找父亲吗?”

“嗯,是的。”田氏抱着儿子,擦了擦眼泪,郑重的磕了头,孩子见了,也跟着有模有样的磕了头,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请一定要让我找到爹爹。”

田氏听了越发的泪流不止,说道,“会的。”

***

仟夕瑶和皇帝回到宫中已经是深夜了。

仟 夕瑶去先去跨院看了大皇子,见早就入睡放下心来,又回头到东厢看二皇子,二皇子这会儿也是睡的香甜,便是问了问乳娘孩子晚上吃的什么,玩的什么,又做了什 么,事无巨细,乳娘也似乎早就知道仟夕瑶会问一般,倒也不慌不忙,一一作答,并不疏忽,仟夕瑶听着很是高兴,赏了乳娘二十两的银子,轻轻的亲了亲儿子的小 手,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主屋,皇帝早就梳洗完毕,这会儿正坐在炕沿上喝茶,见仟夕瑶回来,问道,“二皇子可是睡了?”

仟夕瑶点 了点头,想起儿子睡觉的憨态来,唇边绽放开一抹笑意,说道,“说是晚上吃了半碗的米粥。”二皇子已经可以吃辅食了,最近几天似乎对米粥很是感兴趣,还不喜 欢别人喂,自己拿着勺子乱搅,最后发现自己一口都吃不了,气的把勺子丢了,直接端起碗来喝,粥没喝多少,倒是弄的满嘴都是粥,看起来很是好笑。

皇帝听仟夕瑶学孩子吃粥的样子,眼中溢出温柔来,说道,“不愧是朕的皇子,真是聪明的,会自己喝粥了。”

仟夕瑶本想对皇帝说,别的孩子这会儿也是差不多这么吃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何必打击一个父亲的骄傲,囧。

果真是谁的孩子谁心疼啊。

想到孩子自然就想起路上偶遇的田氏母子俩,忍不住问道,“陛下,那田氏母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难办的,人证物证都在,直接把人抓进去审讯就是了。”皇帝很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像这种人冒名顶替的死不足惜。”

仟夕瑶想了想就理解了,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可是对于大祁最尊贵的皇帝来说这又算什么事呢?就算先帝在的时候十分疼爱长公主,可是如今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皇帝那么耿直的性子是不可能还顾念曾经往日的情分了纵容这种事的。

“陛下英明。”仟夕瑶使劲儿的拍着马屁。

皇帝听了忍不住说道,“小马屁精,不过你当时也太过轻率了些,交给伍泉去办就是,何必要亲自陪着去医馆?要万一是心怀不轨之人呢?”

仟夕瑶却是说道,“因为我知道陛下这么英明神武,肯定不会让我涉险的,陛下既然同意一同去,那必然也是觉得那女子是无害的。”仟夕瑶说完就得了的笑了笑,“陛下,我是不是很聪明?”

皇帝看着仟夕瑶一脸傲娇的模样,简直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话,却听到仟夕瑶又说了一句,“只要陛下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世上没什么好怕的,陛下要怪,就要怪陛下自己才是,总是这么无所不能,让我能安心的依靠,任性妄为,哎。”

这话看似抱怨,却是一种明晃晃的情话,皇帝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伸手把人揽入了怀里,低低的笑声震荡着胸口,说道,“你呀,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越来越油嘴滑舌。”

“谁叫陛下宠着我呢。”仟夕瑶说完就凑过去亲了皇帝一口,然后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可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囧,不过,皇帝貌似还挺吃这套?

果然皇帝听了越发使劲儿的抱着她,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来,两个人浓情蜜意的在一起,就连空气中飘荡着甜蜜的气息。

站在外间值夜的万福忍不住吧唧嘴,暗想,这珍妃可真是了不得了,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瞧,明明是自己想帮那田氏母子,却把陛下哄的心甘情愿的,啧啧。

是不是说就是因为珍妃娘娘可以这么颠倒黑白的,没有骨头一样的哄人,这才让皇帝喜欢?陛下这个人太过严苛,所以要是像皇后娘娘那般端庄,两个人都端着,就像是客人一般互相问好,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因为珍妃娘娘这般带着几分天真的胡搅蛮缠,这才让皇帝格外喜欢?

万福忍不住开始剖解起珍妃受宠的原因,要说他在皇帝身边伺候,唯一错眼的就是没有及早认出来,珍妃娘娘是个受宠的,以至于后面差点就贬走了。

那时候他就琢磨到底这位受宠的原因是什么呢?其实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

万福这边想心事呢,香儿红着脸走了过来,气呼呼的说道,“万公公,我能问你个事儿吗?”这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语气可以点都不客气,一副我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万福却没有生气,他对着香儿一向带着少见的耐心,按照伺候万福的小太监来说,那就跟爹对着女儿一般的,怎么胡搅蛮缠都觉得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还带着莫名的瞎操心,囧。

万福觉得这小丫头生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说道,“我们去那边说,别是让娘娘和陛下听见。”

香儿虽然一肚子气,但还是忍着,跟着万福去了后罩房。

“说吧什么事?”

香儿气的要死,但是真要把那话说出来,还真是需要勇气的,她憋的脸通红,最后看着万福拿笑模样,越发的觉得对方是嘲笑自己,鼓起勇气说道,“为什么膳房天天给我送牛乳来?我没要喝!”

万 福就知道是这事,说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听哥哥的话,就算你以后嫁了人,家里畏惧娘娘的威严,不敢给你脸色瞧,但是真心喜欢和为着面子是不一样的,你说 你都这么大了…,一马平川的,前面和后面都一个样,就跟男人似的,谁会喜欢?我早就跟你说,男人说什么看重女德不过都是屁话,都喜欢奶儿大的。”

万 福这家伙在后宫里看多了龌龊的事情,平日里太监们凑一起就讨论哪个宫女的屁股翘,哪个宫女的胸鼓鼓的,哪个宫女走路够风情,看女人的眼光,根本就跟正常的 男人都不大一样,当然…,更确切的说,他们不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样,是因为剥掉了所谓道德这层遮羞布而显得更加直白,更露骨而已。

香儿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万福太过直白的话,就像是打在她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她气的都快要冒烟了,忍不住喊道,“我胸是不是一马平川关你什么事?难道说,我这辈子胸这么平下去,你就打算负责娶我?”然后…然后就委屈的哭了。

“哎,我说,你这么伤心干什么,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万福傻了,拿了帕子过去准备给香儿擦了擦眼泪,却被她一把拽住,当着万福的面把那帕子凑到鼻子前,醒了一把鼻涕,然后丢在地上,踩踩踩。

万福这个囧啊,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结果听着香儿哭哭啼啼的,最后似乎想通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委屈的说道,“万公公,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呜呜,我这样,是不是真没人喜欢?”然后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着万福,眼角还挂着泪珠,看着倒是可怜可爱的很。

万福就心软了,凑上前拍了拍香儿的背,安慰的说道,“没事,你是我妹妹,谁还敢欺负你,要是他对你不好,我就拉到西苑去,直接咔嚓,让他当个太监,天天给我到恭桶。”

香儿,“…”为什么听着这么吓人啊。

万福见香儿止了哭声,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芒,越发得意的说道,“是不是还不解气?没事我这还有招,把他的手脚筋个挑断了,丢到洗恭桶的池子里,一天不喝够一桶水就不让他出来,不给他衣服穿…哎,你怎么又哭了。”

香儿忍不住想着,好可怕,呜呜。

仟 夕瑶准备睡了才想起来明天开始皇帝就要早朝了,幸福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哎,她爬起来准备问问香儿,皇帝的上朝的龙袍都准备好了没,结果没看到人…,等 着出去,兰竹指了指后罩房说道,“娘娘,刚才香儿姐姐和万福公公去后面了,让我在这边瞧着,看看娘娘有什么吩咐没。”

仟夕瑶心想,这两个人还有什么秘密呢?

出于一种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就带着兰竹走了过去,结果把万福和香儿说的都听进去了,她笑的都快岔气儿了,第一次发现,这万福也是个人物啊,这到底是安慰香儿还是吓唬香儿啊?

不过等着回来的时候,想着香儿的年纪,也是该给她找婆家了,她今年十八,香儿比她小一岁,是十七岁,宫女可以呆到二十五放出去,可是她舍不得香儿在她身边蹉跎那么多岁月,最多也就二十,再过三年就让她出去吧。

一想到要让香儿出嫁还真是不舍,不过总不能因为她想要香儿陪着,就让她孤老一辈子吧?所以还是要赶紧张罗香儿的婚事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皇帝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旁空着,正要喊人就听到仟夕瑶走了进来,他皱了皱眉头,把她冰凉的手脚捂住,说道,“怎么出去也不批件衣服。”

仟夕瑶笑着上了炕窝进了皇帝的怀里,自从入了冬,他们就都睡在炕上了,烧的热烘烘的,非常暖和,唯一的缺点就是早上起来有点口渴。

“不过是想看看万福和香儿在说什么…”仟夕瑶突然带出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来,说道,“一眨眼,香儿也要嫁人了,可真舍不得。”

皇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要是喜欢就一直留着好了。”对于皇帝来说,伺候的人就是伺候的人,想要留着还是送出去嫁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得用了就放在身边继续用,那就是给她们天大的脸面了。

仟夕瑶摇头,她约莫知道皇帝的思维模式,解释一般的说道,“我把香儿当自己妹妹一样的,有这样把妹妹留到老的吗?”仟夕瑶说道这里搂着皇帝的脖子,贴着他的脸,温声说道,“我也想让香儿嫁个好人家,就像是我跟着陛下一样的,过着我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皇帝见仟夕瑶痴缠的看着自己,心下柔软,说道,“你呀,又哄着朕。”可是那笑意却是抑制不住的从眼睛里溢了出来,最后化为缠绵的热吻。

第104章

刚结束休假之后总是会觉得意犹未尽,就像现在的仟夕瑶,可真是怀念皇帝整天都陪着她的日子,当然最重要是还可以去微服私访,比整天憋在宫里很有意思多了,但不管她如何想念,这假期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也只能收了心等着下一次的新年了。

她念念不舍的把那些个在微服私访时候买的小玩意都收进了箱子里,一边封了箱子一边琢磨着,下次有了假期是不是要出更远的地方看看,比如门头沟的大峡谷什么的。

过了新年之后大皇子似乎更认真读书了,仟夕瑶见他学的认真,一整天都拿着书本不放开,就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来,这么小的孩子,又是这么个身份,以后长大了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需要跟别人一般参加科举,当然,自我修养很是重要,但是身体健康更重要不是。

她 就想着要不要给大皇子增加运动课程,比如骑马射箭什么的,最后跟皇帝提了提,皇帝就把这件事儿托给了伍泉,伍泉也似乎很是无奈,找了几个人选,他们都推三 阻四的不乐意,这教皇子的事情看似是美差,但实际上却是很难,武学跟学文化课不一样,是要动刀动枪的,别是一不小心伤了哪里,那就得不偿失了,最后伍泉 只好自己上了,他又要处理侍卫司的事情,又要教大皇子习武,给他忙的…,几乎整天都住在皇宫里。

不过大皇子却是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伍泉刚开始不过想糊弄糊弄,到了后来就真生出几分爱惜之心来,虽然知道皇帝对这孩子有着说不来的芥蒂,但还是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教好。

***

这一天夜里,皇帝没回来吃晚饭,等到快要三更了才回来,仟夕瑶一直等着,刚开始胡思乱想了一把,比如被皇后逮走了,她可是知道,皇后最近很是积极的准备选秀的事情,据说秀女的自画像都已经给呈上来了。

不过亥时,皇帝就一身疲惫的回来,仟夕瑶亲手伺候皇帝梳洗,等着两个人上了床,她就搂着皇帝的脖子问道,“陛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等着回来的时候仟夕瑶就让香儿去问问万福,皇帝这是去了哪里,万福就说皇帝被太后叫了过去,被哭诉了一顿。

至于是什么事,还不就是上次田氏母子的事情,拱卫司的人直接去长公主府抓人,一点不给长公主脸面,弄的长公主又是愤怒,又觉得委屈,觉得新帝登基之后就有点忘恩负义的意思,自己是皇帝最喜欢的妹妹,当初对着先帝说好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转眼就这样打她的脸。

太后当初和这位长公主也是交往过密,长公主府的小儿子还娶了太后娘家的侄女为妻,认真说起来,这种高门大户的世家大族的关系盘根交错,计较起来,都是可以认亲戚的,这也无可厚非。

这 会儿听完长公主的哭诉就把皇帝叫了过去,当着长公主的面对着皇帝说起来先帝,一脸的心痛难过,语气都指不住的颤抖,似乎皇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长 公主可是跟着先帝一起长大的,当初先帝多么看重长公主,你也是看在眼里,你怎么能说让人抓人就让人抓人?只怕先帝这会儿要是起来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 么伤心。”

长公主和太后年岁差不多,但是要比一直礼佛苦修的太后要圆润一些,穿着一件真红色的洒金宽袖的缂丝裙,头上戴着一只展 翅的金凤凰,小指粗的赤金簪子,镶嵌着拇指粗的红宝石,看着华丽非常,但是这会儿长公主却不复曾经的风华,虽然衣着同样华贵,但是眼角含泪,很是委屈的样 子,听到太后这么一说,捂着帕子又哭了起来,嘴里喊道,“陛下,你怎么去的那么早?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是被人欺负也只能这么强忍着,打落了牙齿往 肚子里咽。”

皇帝脸色铁青,却是威严不减,对着太后说道,“母后你可能忘记了,当初容王世子青天白日里强抢了良家女子,被先帝知 道之后就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理由给抓了起来,直接发配到了广东去,那时候朕就想着,朕一定要跟先帝一般,做个刚正不阿的帝王,真正的为百姓谋福,长公主 虽然地位尊贵,但是我也不能为了她的脸面不顾律法吧?”

太后被这个不善言语,但是每次说起来却是直中要害的皇帝给气的够呛,却是一句也反驳不出来,她把先帝搬出来,想要让皇帝知难而退,结果皇帝也把先帝搬了出来堵她的嘴,这叫她说什么?

长公主听了这话,忍不住捂着脸,哭的更厉害,从眼角的余光她撇到这位曾经的少年皇帝如今越发的雍容矜贵,一举一动皆是带着天家的威严,叫人打心眼里害怕,哪里还是曾经那个羸弱的孩子?

长 公主越想心里越是心虚害怕,拽着太后的衣袖说道,“太后娘娘,我就知道是这样,陛下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长公主,不过就是碍着情面这才不得不尊称我一声公 主,哎,我是活不下去了,现如今整个京都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慧珍整日的哭哭啼啼的,一副要寻死的样子,我真是…。”长公主越说越是难过,最后竟然 就抱头痛哭了起来。

太后心下有了主意,瞥了眼皇帝,语气又变的温和,说道,“皇帝,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怎么也要给先帝留几分颜 面吧?何必这么狠心,慧珍郡主可是长公主的老来女,是她拼了性命生下的,爱如珍宝,当时先帝在的时候也是多有照拂,这慧珍郡主还是先帝亲自下的旨意封的, 你现在这样罔顾情分,到底是…,哎,太过无情了些。”太后说道这里,也拿了帕子出来擦了眼角。

太后软硬兼施,用动之以理晓之以 情,可算是费了一番心思,只是皇帝目光深沉,巍然不动,说道,“母后最是了解父皇,当初他把这大祁的基业交到朕手里的时候,说过,让朕勤勉不懈,重振基 业,不要因为私情而伤及根本,那卢中尧根本目不识丁,却是考了个会试第二名,这其中的缘由不细想还好,一细想朕就觉得十分忧心…,到底是谁帮着他考的是 试?又或者他是否冒充其他人?母后你也知道,这科举才是国之根本,难道就因为要顾忌长公主的颜面毁了这科举不成?”

太后一时无言以对,这动摇国本的帽子扣下来,实在是无力反驳,她心下渐沉,觉得今天似乎没有好结果而长公主却是哭的越发大声了,弄的她心烦意乱的。

仟 夕瑶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安慰的亲了亲皇帝的面颊,心里想着,总归是嗣母,跟亲娘还真是天差地别,这要是亲娘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公主而为难皇帝?明显就 是太后想要拉拢长公主那边的势力,这才替长公主说话,打压皇帝,颇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她想了想说道,“陛下,这案子到底查的如何了?”其实她也想知道, 到底这个卢中尧是怎么回事?田氏的夫君又是在哪里?

皇帝见仟夕瑶像是哄二皇子一样的亲他,忍不住心里柔软,反手把人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发鬓,说道,“你说可不可不笑,那卢中尧是会试的第二名,竟然是个目不识丁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

“所以…,是他冒充了卢中尧的身份?”仟夕瑶想了想说道。

皇帝摇头,用手指梳了梳仟夕瑶的头发,说道,“说来也是奇怪,叫来几位卢中尧担保人,甚至是他的亲戚,结果竟然都说他是真的卢中尧。”

仟夕瑶惊愕的爬了起来,俯视着皇帝,她觉得这件事还挺有意思,说道,“那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人是真的卢中尧,那么田氏的夫君又是谁?难道说…,那个田氏的夫君才是个冒名顶替的?可是也不对啊,当初不是还有卢中尧的父母亲在?他们难道还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蹊跷之处,卢中尧的父母亲在衙役过去之前就死了,说是知道儿子的死讯,儿媳妇又带着孩子失去了行踪,因为儿唯一的儿子没了,孙子又不知去向,老两口心灰意冷,一起上吊自尽了。”

夜色安静,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仟夕瑶听着皇帝话,想起一对年迈的夫妻吊死在一起的场景,长长的舌头,披散的头发,很是恐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案子越来越奇怪了。”

仟夕瑶本以为这不过就是冒名顶替别人的身份,然后娶了白富美的故事,但是显然事情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皇帝见仟夕瑶一副害怕的神色,赶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抱到怀里,说道,“别想了,这件事自有人去查,夜深了,睡吧。”说完就把被子拉上来盖在仟夕瑶的身上,嘱咐宫女熄了灯,这就闭上了眼睛。

仟夕瑶被皇帝搂的紧紧的,感受着皇帝的身上的体温和有力的手臂,心里渐渐的安稳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边皇帝和仟夕瑶说了话就睡了,但是长夜漫漫,总有人睡不着觉,长公主府里,长公主看着一直抹眼泪的慧珍郡主,忍不住说道,“女儿,听话,这个不行,娘就再换个人。”

慧珍郡主年过二十,穿着一件粉色的妆花褙子,却越发显得她肤色黝黑,身材矮胖,不见一丝少女的娇媚,这慧珍郡主的容貌一点都不随其母的俊俏,倒是难看的。

如此,这样的容貌,又心高气傲,这才年过二十成了亲,那卢中尧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很得慧珍郡主的喜欢。

“母亲说什么呢?好女不二嫁…,更何况我肚子已经有了夫君的孩子了。”慧珍郡主想起卢中尧就忍不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了起来。

长公主心神一震,说道,“你有了?”

“呜呜,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啊,难道你就生生看着我当个寡妇?”

“哎,真是造孽,谁知道那个卢中尧竟然是目不识丁的骗子。”长公主急的站了起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内踱步。

屋内烛火暗淡,映照在长公主的脸上,带出几分隐晦不明的神色来,她突然拍了拍手心,说道,“我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人,有她出来说情,必然是会让皇帝回心转意。”

“是谁?”慧珍郡主忍不住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长公主脸上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来。

***

过 几天,卢中尧的案子没什么进展,但倒是发生了另外一件让仟夕瑶很是惊异的事情,过年的时候卡塔尔族的新可汗,竟然送了自己的女儿维珍公主入宫,说是给皇帝 陛下的礼物,有送珠宝的,有送宝马的,也有送各地特产的,但是就没有一个地方像卡塔尔族新可汗一样,竟然把女儿送来当礼物了!

当然刚开始仟夕瑶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人告诉仟夕瑶,所以当她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异族服饰的美女,像是一阵风一样的闯进来,打扰正在御花园遛弯的自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伺候维珍公主的太监暗叫一声不好,自从维珍公主入了宫,皇帝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在草原上是个人人追捧的公主有点受不了,她就问旁人,为什么皇帝不喜欢她,难道她长的不美?

其实维珍公主的容貌还真是不差的,身材高挑,五官深邃,特别是一双眼睛,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熠熠生辉,漂亮的很,又加上能歌善舞,简直就是个尤物。

那太监正想讨好这位美人,想着以后跟着水涨船高,就把宫里的大致情况跟维珍公主说了,他说的很是客观,可是维珍公主听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最后总结的就是一句话,是珍妃霸占了皇帝,不让别的女人跟皇帝亲近。

那 太监忽然就觉得自己捅了个马蜂窝,看着维珍公主愤愤不平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安,正想着怎么挽回,结果又听维珍公主说,这好男人是个女人都想要,但是也要看 看自己有没有本事,她就要去找珍妃比比看,到底谁更漂亮…,吓的那太监差点尿了裤子,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住。

结果消停了这几天,这太监原本以为维珍公主算是懂了这后宫里的规矩,皇帝不找你,你就得老实呆着不是,再说,珍妃娘娘是什么身份,维珍公主又是什么身份?她虽然在草原上是个公主,但是入了宫之后,皇帝连个封号都没给她,明白的说,她连皇帝的嫔妃都不算。

维 珍公主在屋里呆了几天,刚开始觉得这炕头也新鲜,那帐幔也新鲜,这博古架上的古玩也很好,可是看了几天也就腻歪了,今天早上,维珍公主就闹着呆在屋子里无 聊,想要出来玩,跟着伺候的人发了一通脾气,那太监没有办法就领着维珍公主来到了御花园,谁知道刚进来就看到另一个管着御花园的小太监说,珍妃娘娘在里面 呢。

这太监就想拉着维珍公主走,维珍公主却是狡猾的转了转眼珠,对着那太监说道,“我就是进去看看,绝对不去招惹珍妃娘娘。”

那太监本来不信,可是维珍公主实在坚持的厉害,又发了一通脾气,他这才同意…,但路上很是不放心,生怕和珍妃娘娘撞上,千小心万注意的,结果谁能想到,维珍公主趁着他不注意那会儿,一转眼就跑掉了,他拼了老命追过的去的时候已经和珍妃娘娘杠上了。

那太监魂飞魄散,差点没晕过去,上前就去拽维珍公主,说道,“公主,这是珍妃娘娘,你可不能无礼了。快给娘娘行礼。”

维珍公主本以为珍妃娘娘是个倾城的大美人,不是都说中原美人多吗?再加上这是皇帝最喜欢的,那肯定漂亮的不得了,但是等着这一打照面就有点失望了,这女子也美,但是距离她想象当中的倾城之色还是差老远的。

当然,维珍公主一边失望,一边又觉得信心满满的,矜持着给珍妃娘娘行了礼,那动作很是生疏,不过好在这态度还算好的,仟夕瑶就没怎么计较了,说道,“起来吧。”然后就打量着这位公主,心想,这是什么人?

两个人互相打量,一个像骄傲的公鸡一样的昂首阔步的,一个却是带着几分好奇,神态慵懒。

仟夕瑶低头对着身旁的香儿问道,“这个维珍公主是谁?”

香 儿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是不知道怎么跟仟夕瑶说,这个人她知道…,当初进来的时候万福就跟她提点过了,不过万福的意思就是,皇帝根本看都没看这个人,收了她 不过是看在卡塔尔族的面子上,所以根本不足畏惧,反正后宫里的女人多了,难道多个什么外族的公主就要大惊小怪的?

可是香儿还是觉得这件事挺重要的,所以虽然听了万福的话没有跟仟夕瑶说过,可是心里却是带着几分的心虚。

这会儿听了仟夕瑶的问话,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卡塔尔族的维珍的公主,过年的时候入宫的,说是…进献给陛下的。”

仟夕瑶以前听过很多进献美人的事情,但是看到还是第一次,还挺新鲜的,听了到没有生气,反而越发仔细打量这位姑娘,别说对方还挺漂亮,跟中原的美人们不大一样,五官要更深邃一点,异族的服饰也越发显出几分不同的地域之美来。

维珍公主见珍妃娘娘打量自己,高傲的昂着头,说道,“珍妃娘娘,我听说陛下最宠爱你。”

仟 夕瑶觉得这公主说话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还挺直来直去的,她想说,对,皇帝就叫我给包了,你有啥事?可是这话又不能这么直白的说,答非所问的说道,“我这边 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御花园的风景挺好,和你们那边大为不同,你就多看看。”说完还觉得自己真具有大家的风范,你瞧,你来挑衅我,但是我就是不生气,我就 是这么大度,因为在仟夕瑶眼里,维珍公主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她觉得自己回去把这件事一说,皇帝肯定会夸赞她大度的。

仟夕瑶说完就准备回去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二皇子正在午睡,估摸着这会儿已经醒了,说不定还在找她呢,想到二皇子仟夕瑶就带着几分的焦急,脚步也急促了起来。

不过这在维珍公主眼里就成了落荒而逃,她想着自己自傲的容貌,哼了一声,想着,这中原女人肯定是自叹不如,这才准备跑,她怎么能让她如愿,往前一步拦住了去路说道,“慢着。”

那伺候维珍公主的太监都快吓晕过去了,这维珍公主是不是找死啊?自己找死就算了,可是别搭上他啊。

“怎么?”仟夕瑶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娇蛮的公主还挺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中原是怎么样的,但是在我们那,想要霸占像陛下这么出色的男人,总是要有点本事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维珍公主抬着小下巴,毫不畏惧的盯着仟夕瑶说道。

比试?

仟夕瑶觉得维珍公主这个说法还挺新鲜,颇有了几分趣味,问道,“比试是指什么?”

“骑马,射箭,接生小羊羔,挤牛奶…,只有最能干,最漂亮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陛下这样出色的男子,你敢跟我比吗?”维珍公主很是自信的说道。

仟 夕瑶心想,原来那边的人都是这么争男人的,还挺有意思…,想象着皇帝被那些彪悍的女人抢到这个马背上,又抢到那个马背上的样子,忍不住差点笑出来,不过 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笑的时候,强忍着,又想了想,让她跟维珍公主比骑马,比射箭,不是必输嘛?随即,心里徒然升起一个念头来。

御 书房里,皇帝正在批朱红,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一副深思的样子,忙到了天黑也没有见停下来,一旁的万福小心翼翼的给他上了茶水,“陛下,你歇会儿吧,在 这么忙下去,伤了龙体,珍妃娘娘该着急了。”万福现在都学聪明了,要劝皇帝,那就要搬出珍妃娘娘来,保证好使。

果然皇帝听到万福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把折子放了回去,伸了伸懒腰,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陛下要不要回灵溪宫用膳?”万福问道。

皇帝点头,说道,“那就摆驾灵溪宫。”说完就站了起来,万福赶紧拿了披风给皇帝披上,皇帝就问道,“娘娘今天都干什么了?”

万福脚步一停,有点摸不着怎么说,皇帝一看就知道了,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万福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今天珍妃娘娘在狂园子的时候遇到了维珍公主。”

皇帝皱眉,“那些伺候她的人都在干嘛?”

万福懂皇帝的意思,伺候的人是不是饭桶,这才让维珍公主遇上了珍妃娘娘,但是他想,说了下面的话,皇帝一定会高兴的,“陛下,娘娘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将了一把维珍公主。”

皇帝有了几分兴趣,说道,“怎么了?”

万福就小声的吧上午的事给皇帝说了,原来仟夕瑶觉得跟维珍公主比试什么骑马,根本就不是她的长项,对维珍公主一本正经的说道,要入乡随俗,到了一个地方就要跟一个地方的风俗走,我们这里是要比试女红的,你敢比吗?

皇帝听了果然忍不住笑,问道,“后来呢。”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来自草原的公主肯定不善女红。

“维珍公主就信了娘娘的话,不过她实在不擅长女红,回去就拿了这么粗的针要缝一件皮衣出来,最后戳破了手指,那毛上都是鲜红色,娘娘却是轻轻松松的绣了一双袜子出来。”万福津津有味的说道。

皇帝脸上有了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迫不及待,说道,“摆驾灵溪宫。”

万福应了一声,赶紧伺候着皇帝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