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妙小仪,自己想保她,她却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到底安得什么心!
昨儿皇上的话她还不当回事,如今想来却膈应得很。独独是看着她有兴致不成?
皇后指尖掐紧掌心里,第一次对这个深受圣宠的女人起了忌惮心思。
可别再养出一个淑妃来。
“娘娘莫气。”茯苓一边儿帮皇后顺着气,一边儿无奈犹豫,不敢把这事的结果告诉皇后。
但这会儿不说,过了两三刻,恐怕还要再气一回。
“皇上还说了,沈芬仪做出这样的事不堪一宫主位,正好前些时日他答应了钱丽仪掌管一宫之事,娘娘彼时又说不得动工。今次就将二人宫殿对调,让钱丽仪搬至永宁宫,沈芬仪住去绮春阁便罢,其余的,念在她是初犯,也就不罚她了。”
皇帝说得轻巧,这么一来,丢了掌宫权利不说,换宫之事从来没有过,如今开了这先例,那些看好戏的妃嫔真是笑都要笑死了。
沈芬仪日久天长树立起的威信,顷刻就能崩塌。
“但皇上不曾宣读旨意,可见是有过问娘娘,与娘娘商量的意思。”
茯苓给皇后递去一盏茶,忖度着开口,让皇后稍微顺顺心。
话虽如此,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皇后就是再“调查”出什么证据,也都抵不过针对沈芬仪的这一份死无对证。
至于处罚结果,她前不久还为保沈芬仪让怜妃得意了一阵儿,也不过看在她最忠心自己的份上。
又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的事买账?
“和皇上说,此事就这样罢。”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冷笑,“淑妃,当真会为自己人打算。经此一事,钱丽仪恐怕就真真正正效忠于她了。”
茯苓低头。
其实她也觉得,比起御人的手段,淑妃娘娘要更胜娘娘一筹。主子从来只施小恩小惠,不肯花大力气。诸如那回妙小仪出事,娘娘说丢就丢了,如果那时肯雪中送炭,妙小仪起复后,如何不感恩戴德,忠心以对?
但娘娘的性格,说难听了,有些刚愎自用…
她是不敢劝,也劝不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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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萝煮茶品茗,一边听宫女蒹葭兴致勃勃地说端阳节的事。
“皇上那边儿放出了风声来,说到时候除了赛龙舟,主子娘娘之间也有可玩的。奴婢听人说,彩头与晋位有关呢。”
蒹葭才欢欢喜喜地劝着主子多多表现,就见祁祁走进来,附到主子身边轻声说了几句。
主子那表情登时凝重起来。
“什么事我听不得?”蒹葭冲祁祁嘟嘴。
祁祁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看主子神情有些怔忡,便拉了她到一边,把沈芬仪的事说了。
蒹葭捂嘴:“沈娘娘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因为她一贯是跳脱的性子,素日给主子解闷还好,正事祁祁也不敢都与她说。其实她心里知道,这次的事并非沈芬仪所为,而是主子向淑妃娘娘投诚后,对方交代下来的考验。
主子行事一丝不苟,这件事做得很是谨慎,不留把柄。
但谁知…
原先她们以为是淑妃忌惮妙小仪得宠,这般想来,淑妃竟是在为自己人谋划的同时,断了主子的后路。
自己一手实行的计划,最终却让姐姐吞了苦果。主子往后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亲姐?
淑妃,当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婉可亲。
然而无论她们有多怒火冲天,懊丧纳闷,后宫里都从来不缺幸灾乐祸的人。
那些妃嫔先是看了妙小仪一通好戏,还没嘲笑过瘾,就被对方仗着皇上的恩宠,赤/裸/裸地嘲笑“连只猫儿也比不过,也好意思笑别人”,让她们好生挂不住脸面。紧跟着,汪婕妤收到了皇上送的一只木质小狗儿,一看就是精雕细琢的把玩之物。
汪婕妤早先因得知皇帝特意让自己送去云岫阁的瓷器物件,都被妙小仪轻轻巧巧地砸了,心里气闷。如今得了这个,自然高兴非常,只当是皇上哄她开心来了。
结果传旨的福禄道:“皇上本欲给汪婕妤加封号,但想来‘汪’之一字音形生动,最适合婕妤主子不过,就不另挑封号,只作汪婕妤即可。”
不少妃嫔听了一揣摩那意思,险些笑岔了气。
才骂了别人是宠物猫,转眼就发现自己竟是只汪汪叫的狗儿,谁还比谁尊贵些?这之后,再没人敢再招惹妙小仪,拿她的封号作笑料。
也因此沈芬仪的事一出,大家转移了目标,嘲笑这位昔日的一宫主位去了。
就这么着,日子过到了端阳节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也因此沈芬仪的事一出,大家转移了目标,嘲笑这位昔日的一宫主位去了。
就这么着,日子过到了端阳节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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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明明是你萌萌的攻小宴代发\( ̄︶ ̄*\))
42粽子
端阳节要移驾西苑观看赛龙舟的盛事,因而后宫各位主子娘娘皆一大早就穿戴打扮了起来。
云岫阁原先虽有云露震慑,但因为良辰行事过于温善怯懦,宫人多有散漫。如今皇帝荐来一个和乐,瞧着闷声不响,上妆的本事却极好,调停各人各事各处都很有些手段,为人又沉稳内敛,不知让云露省了多少心。
因此今日虽忙,倒没有人仰马翻,让人看了笑话。
“节庆里各宫主子想必都会打扮的极为华丽繁盛,主子若想出挑儿,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去繁就简,干净素洁些好。”
云露从铜镜里看到后面出声的和乐,对方话语平平,微垂着额,看上去恭恭敬敬。不过是提醒建议于她,并没有怂恿干预的意思,很懂得分寸。
她从妆奁里取出一支玉蝴蝶纹步摇,触须翅尾累金丝而成,栩栩生动。只看工艺,已是不凡。“我虽没有坐到高位,如今却也是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妃嫔。华丽也好,简单也罢,又何须斤斤计较,处处打算?殚尽竭虑,也不见得人就喜欢。”
“不如该考虑时考虑周全,不紧要时,图个自己喜欢就罢了。”她将步摇递予良辰,抿嘴一笑道。
和乐先行应是,而后自己在内心细思三番。
这位主子为人豁达,不事事上心尽力,却掐准了要紧之处。在后宫,确实这才是长久之道。
难为她年纪不大,却能看得比自己还明白。
且她不顾忌自己是皇上派来的人,肯说出这样的话,最是难得…
良辰倒是看不惯和乐,只是因为主子待她客气,自己才忍下满腹的话不曾言说。她瞥她一眼,咬了下唇,仍是仔仔细细地为主子梳髻簪钗。
西苑渠流连环,池湖假山组群,景色优美,风光宜人。
云露一路悠然而行,流连两道风景,却忽而在半道上碰见久不见面的谢嫔。对方自落水后好生休养了一段时日,如今见到她,倒是不变原先的腔调,只是更添了一抹无言地谨慎。
“还未当面恭喜过谢嫔晋位呢。”她行礼后浅挑了眼儿,笑看对方。
这话用慢悠悠的语调说出来,显得不尊重。但她受宠,谢嫔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忍下心里头那口气,冲她点头示意。
云露不在意她开口,又笑问:“臣妾送给谢嫔的花,不知现在长得如何了?”
谢嫔喉咙里好像吞了梗子,噎得气上不来下不去。
她推了自己落水不说,事后还送来一枝没过两天就掉光了的菊花,讽刺的意味不用说,让自己又是难堪又是心惧。实在不敢再招惹这个疯子了。
满后宫里,哪个妃嫔会明晃晃的把人推进水里,事后不止安然无恙还得蒙奖赏?
手段高不高另说,就凭这份果断,也让她这种挣扎求生的人心生惧意。
但她表面上是不能露怯的。“可见妙小仪并不懂得种菊,花折了枝后没几天就落光了。”
“臣妾自然不如您懂菊。”云露笑后轻吟,“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百花中。”她掩扇儿低了低眼,在沧海楼前停步,笑看谢嫔一眼,就先她走了进去,全不顾后面那人青了的脸色。
安从低声:“主子,妙小仪委实不顾尊卑规矩了些。”
谢嫔兀自气闷须臾,妥协般地叹道:“她要先行就让她先行,我虽依靠着锦昭容,却仍然只是谢清如。在皇上面前,又如何比得上她‘尊贵’?”
安从虽为主子觉得不忿,但知道后宫就是如此,品级不过图个面子上好看,最要紧的还是得不得宠。平白为点小事状告上去,吃亏的还是主子。
她垂首低眉,不再说话。
登上沧海楼,正堂是皇上与官员吃酒的地方,右边两间,一为命妇所用,另一间已聚了不少妃嫔。六扇菱花隔扇大开,正对着湖面,此时已有十支龙舟停泊在岸边,舟上大鼓安设,人员齐备,蓄势待发。
云露绕去妃嫔在的隔间里,高位中皇后、淑妃、瑾妃已然到了,锦昭容、沈芬仪、钱丽仪亦然,看来又是怜妃要做那姗姗来迟的压轴之人。
她才到,就有一个小宫女捧着各色丝线绑缚的粽子呈上来,她好奇地露了笑,问:“这是什么?”
“妙小仪果然不是咱们凡尘俗人,连个粽子也不识得了。”锦昭容把玩着腰间新佩的香囊,轻笑着打趣儿道。
“昭容娘娘何苦来笑话臣妾,粽子谁人不认得。”云露敛裙入了座,接话笑道,“只是臣妾认识的是它还是白净的时候,如今它涂了妆粉,披上华裳,还真认不得了。”
雅间里立时传出一阵儿笑声。
皇帝问起,底下人报给福禄,福禄便笑嘻嘻地把这一遭说给皇上听。皇帝也忍不住乐。
“你看粽子腰里系的线,另一头皆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有题,是皇上出的。你且择一答出,才能吃这粽子。”沈芬仪摇扇提点道。
她这一回出事却比上回要沉得住气,表面全无丧气,见云露看过来,仍是笑着。让云露不禁佩服,后宫里的女人但凡跌倒过一次,下一次总会愈加难缠。
她手指点了一个红色线系的,宫女才要呈上来,却听那边汪婕妤道了一声“慢”。
汪婕妤的目光从窗外移回,瞥着她笑:“我原先正想选那一个,恰好妹妹来了,宫女就先让了妹妹选…”
她停住了嘴,那意思表现的很明显,识相的就把这个让给我。
其实她向来不喜欢吃粽子,所以到之后只图看龙舟的热闹,没搭理那个呈粽子的宫女。也因此妙小仪一进门,宫女就先转方向去了对方那里。如今她听了规矩,原是皇上赏下来的,自然要吃。
但争强好胜的性子一出,就偏要抢了妙小仪才选中的,出口这几日积的怨气。
这样才能吃得开心不是?
“哦。”云露点点头,收回视线取来那粽子,就此解下了纸条儿,沉吟起来。
她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换了谁不恼?
更何况汪婕妤又是一点就着的性子。
她当即高声恼怒地喊了句:“妙小仪这是要在大节庆里,与我相争?”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敢在节日喜庆的时候和分位高的妃嫔争东西,闹得大家不高兴?
云露奇怪地看她一眼:“汪婕妤方才与臣妾说明了这粽子会到臣妾手上的前因后果,臣妾也已知晓了,怎么又和‘争’字扯上了关系?”
那副懵懂不明的样子,放在皇帝眼里是可*有趣,放在妃嫔眼里那就是——挑衅,找死,不知好歹,火上浇油!
更何况她里外里的意思,就是在说这东西可是汪婕妤你亲自送到我手上的哟,现在跑来和我争呀抢的,早干吗去了?
汪婕妤给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淑妃丢了个眼色给她,她心里也记着今日不能发作让场面难看,才犹自忍了。
淑妃顿了顿,含笑道:“到底汪婕妤的分位比妙小仪要高,且粽子又是她先选中的,妙小仪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将这粽子让给她如何?”
云露放下粽子,也对着她笑:“娘娘的面子自然是值钱的。”
这话乍听来倒是好话,只是总让人觉得不对劲。好像在拿淑妃的面子称斤两去卖一样,让人有些被玷污地难堪。
“节日喜庆,争着抢着不好,让来让去也没意思。”她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接着笑吟吟道,“不如咱们借皇上的主意一用,臣妾也给汪婕妤出一题,若婕妤答对了,这粽子就当是您赢去的如何?也不必臣妾让您,人家听来,好似臣妾才是您姐姐,要照顾小妹妹呢。”
汪婕妤虽然脸皮涨红了一下,但也点头同意了。
说什么让给自己,这样听起来,还真有对方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她要争粽子本就是为了让她难堪,不可能反将自己推入不利的处境。
“臣妾的题不敢与皇上的相比,最简单不过。”云露视线转了一圈儿,看见角落里放的冰鉴,眨眼便问,“汪婕妤且答,如何在一瞬间,让手里的冰化作水呢?”
汪婕妤微愣。
让冰变成水?就算是用火烤,也不可能是一瞬间的事啊。
其余妃嫔亦是面露难色,深觉妙小仪出题刁钻,且这题,当真有答案?该不会是随便挑了件不可能的事,来诓汪婕妤的吧!
屋子里静了好一歇儿,钱丽仪眼睛一亮,悄然在桌下捏了捏汪婕妤的手,然后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又划掉一笔。
汪婕妤了然,见妙小仪仍是笑吟吟的模样,心下冷笑,扬了扬下巴,面有得色的道:“在手心写一个冰,再划去偏旁两点,可不就是水?”
众妃嫔也跟着恍然大悟,这解法甚是巧妙。
却听那妙小仪微笑道:“不对。”
不等众人皱眉,她便让和乐去取了一碗冰放在手里。和乐拿着碗走回桌边,云露指了指:“这是冰。”
众人点头。
然后见她冲那宫女眨眨眼,宫女将碗放下,将一个盛了水的杯子拿在手里。她手指纤细,动作极快,不过一个晃眼,手里的冰就变成了水。
“这题解法甚是简单,汪婕妤又何必寻那刁钻的答案来解?”她弯了弯眉笑,模样很是清丽可人。
众人:…
到底是谁刁钻古怪?
“放下,拿起,动作快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惜有些人拿得起,却放不下,才解不出这最简单的题。”她说完这句讽刺汪婕妤的话,慢慢地将和乐手里的杯子取下来,又仿佛漫不经心地将深深黑瞳转向淑妃。
只是下一个瞬间再看,她又是那笑眼弯弯的模样,快得让人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下,拿起,动作快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惜有些人拿得起,却放不下。”她说完这句讽刺汪婕妤的话,慢慢地将和乐手里的杯子取下来,又仿佛漫不经心地将深深黑瞳转向淑妃,“也有人不舍,却想得。”
只是下一个瞬间,又是那笑眼弯弯的模样,快得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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