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他的责任,但他做为队长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工程师,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无论从哪一点,他都过不去自己心底那道坎。

南絮知道郑磊一直想办法逗她,他心底压抑着,一直自责。她说过多少次,可他还是那样。

下车向办公大楼走去,路上碰到同事就打个招呼。

她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的阳光,她想晒太阳,就一直晒,她比回来时白了很多,越是这样,脸色看起来越发苍白。

郑磊敲门进来,被阳光下南絮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他心底越发难受。

“送包子来了。”她故意道。

郑磊穿着笔挺的军装,迈步上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受重伤差点死了的是你,不是我。”

“南絮。”

南絮转身坐下来,“我说过多少次,你别自责。”

郑磊没说话,依旧站在她旁边。

“晚上我请你吃饭。”她说,这事得好好聊一聊。

“我请你。”他说。

“都可以,下班后门口见。”

郑磊走后,南絮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她的研发项目进展很快,她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进度,她必须让恢复原有的精神状态。

***

下班后,郑磊发信息给她,问她要吃什么。

她说去喝点吧。喝上了,才能聊。

两人约了地点,找了一间环境优雅的餐厅,要聊的话题非常隐蔽,郑磊要了包间。

郑磊已经到了,她进去时,餐已经点完,服务生开始陆续上菜,这几样,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他们总在一起,她的喜好,可能他记下了吧。

边吃边聊,啤酒,白酒,XO一起来。

南絮其实酒量没有多高,但平时跟他们男人在一起,他们喝她也喝,她要练酒量,真遇到事,不能让酒耽误了自己。

后来两人都喝得脸颊发红,南絮指着郑磊,“郑队长,磊哥,我再说一次,我出事不是你的责任,我们是一个行动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和使命。我做为行动组一员,做为一名密码破译人员,做为一名优秀的军人,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耀。”

“所以,你,能不能别总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没对不起我,没有,听到没。”

郑磊又灌下一杯酒,“你还是怪我吧,这样我好受些。”

“为什么,因为我是女人?”她说着,绰起旁边的空酒瓶砸向郑磊,“你瞧不起我,你看不起女人?”

“不是,我没保护好你。”昏迷的数个日夜里,他梦里全是她被抓,任务成功,但他心却碎了。

“我不用你保护,我谁也不用谁保护。”她说着,脑海中浮出那个男人,他用身体,用生命,护她性命,护她周全。一次次在最危机的时刻出现在她身前,替她遮挡刀枪。

“你什么也不说,只说一切都好,可你身上的伤,比我受伤还让我难受。”南絮刚回来,肩上有伤,还有一些他无意间发现的痕迹,即便她捂得严实,那是什么,他看得出来。他当时重伤昏迷才醒来不久,差一点又给自己一枪。

南絮突然笑了出来,“这些伤,都不是坏人打的。”他的每一下,都是为了她能活命,齐骁不是坏人,他是英雄,最伟大的英雄。

“不是坏人?”

她点头,“所以,你不用自责,磊哥,谢谢兄弟们都惦记着我,谢谢你们每天围着我转,总想逗我开心,我真的没有不开心。”

“你开心吗?”南絮是坚毅的,骨子里不屈不挠,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怎么不开心?我可是捡了条命,上帝眷顾着呢。”

两人说着聊着,郑磊一个铁血男儿,眼眶都红了,南絮拍了拍他的肩,反去安慰他。

郑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心底的疼,她可能不清楚,他想告诉她,他想一辈子保护她。

可她醉了,甩开他,坐到一边傻乐。

郑磊叫来兄弟,开车先送的南絮。

南絮回到家,爸爸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喝醉,急忙上前扶她。

她一直说今天很开心,跟磊哥喝得开心,然后打着酒嗝,回房间把衣服一扒,把自己泡在浴缸的热水里。

她是醉了,真的醉了,她捂着脸,湿热的眼眶里,全是他。

***

玉恩上来想给金刚添谷粒,发现骁爷就站在金刚身边,拿着木枝逗它玩。

金刚呱呱叫了两声,身子直躲,扑腾着翅膀,嘴里又叫着:南南,南南…

齐骁的手明显一顿,漆黑的眸子里,渐渐蕴出有一抹极深的笑。他拿过谷粒摊在掌心,让金刚吃。

金刚嘴巴尖而锐,叨上去很痛,但骁爷却像一点也不觉得疼,他带笑的眼看着金刚,玉恩想,骁爷笑起来,真好看。

他不笑也好看,笑,更好看。像阳光洒下,给人的温暖。

有时骁爷会盯着窗外,一直不说话,她几次看到,骁爷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带着锋利的爪刺,碰上一下很伤人,但他总是握在手里。

玉恩知道,那是南絮姐姐的刀,骁爷平日里清冷得生人勿近,只有在他这片隐蔽的天地里,才会偶尔露出那抹神情。

如果有机会再见,她一定要告诉南絮姐姐,骁爷虽然身处环境不好,但在玉恩眼里,他是英雄,是个真真正正的大英雄。

***

两个月后,南絮接到上级指令去见一个人,这人,便是渔夫。

第23章

十月, 新加坡。

南絮轻装出发, 白色小脚裤, 米色缀着嫩黄碎纹雪纺衫, 脚上一双平底白色休闲鞋, 头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大大的墨镜遮住那张精致的小脸,只余下高挺小巧的鼻尖和丰满润泽的唇瓣。

她从机场出来, 打了出租辆车,直奔酒店。

换衣服, 化妆,少有的打扮看起来人更加精致靓丽,这时手机里传来信息声。

她看过信息,回:十分钟,门口见。

林涵是她老师的儿子,在新加坡有自己的公司,做IT产品, 几年内业绩不菲。今晚林涵参加一个慈善晚宴,约了南絮一同出席。

南絮十分钟后到门口,黑色矜贵的魅影上下来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士,绅士的向她伸出手,南絮抿着唇笑, 然后上前, 来了个好友般的拥抱。

“南絮, 你不穿军装, 我差点认不出。”南絮此时一件长裙礼服,高根鞋,他们认识时,南絮念军校,不是军装,就是运动装,从未见过她如此打扮,且多年未见,着实亮眼。

“脱了军装,换成平常的衣服,也挺自在。”

“真退了?”

她点头。

上了车,车子行驶向慈善晚宴酒店会场,林涵大南絮几岁,认识的时候,二十几的年纪,刚念研究生,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成为成熟多金的成功人士。

她来之前跟林涵通过电话,他说今晚有晚宴,不能替她接风,后来就约她一起,她说没见过这等场面,怕给他丢面子。林涵笑着说,有这么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美女在身边,求而不得。

两人在电话里互相打趣,南絮便应了下来。

在车上聊了近况,聊老师,聊老师的身体状况,聊一些IT行业的高尖话题,南絮是IT工程师,林涵有点想挖墙角,可那个墙可是铜墙铁壁,他有心可不敢,会被他父亲骂死。

慈善晚宴在希尔顿二十一楼的宴会大厅,觥筹交错,衣衫鬓影,上流晚宴的格调,有着与普通宴会的天壤之差,每一位,都是矜贵名流,每一展,都具备无限可行性。

她穿着黑白拼接裸裙长款礼服,虽不是大品牌,但也重在精致修身,把南絮玲珑有致的高挑身材尽显出来。

她跟在林涵身边,看着林涵与熟人相聊,只要得闲还是跟她聊些以前的事,说起上学时候被林老师训话,她还替林涵扯过谎,免于受林老责罚。

南絮对这种场合并无兴致,林涵与友人交流,她就走到一边,站在窗边望着夜色下灯光通明的城市。

此时会场进来一位男士,与现场每一位正装出席的人不同,他身后跟着五个随行人员,一身休闲装扮,显得与场合格格不入,即使这样,看到他的人,无不上前问候,彬彬有礼,寒暄攀谈。

南絮跟林涵说了几句,然后他说有事先离开一下。

那人余光一瞟,即使一个侧影,对于对她有记忆的人来说,便同正面无异。

林涵打上前打招呼,这位赌场大亨,有钱有势,在新加坡也有着相当高的知名度。

过了会儿,南絮听到身边有脚步声,玻璃窗映射的身影驻足在她身后,她下意识回头,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时,她瞳孔微微缩孔,因吃惊而微张的薄唇渐渐抿在一起,她警惕的后退一步,那人见她这般模样,冲她笑了笑,一贯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他还在笑,笑得她脊背发凉。

“蔺,蔺先生,好久不见。”眼前的人,正是半年前,把她从金三角解救出来的蔺先生,蔺闻修。

蔺闻修似在观察她的细微表情,他的唇角一直噙着高深莫测的笑,南絮也笑,不过有些尴尬。

“恩,活得挺好。”他来了这么一句。

她抿着唇瓣,勾起一抹不深却得体的笑,“没来及感谢您的搭救。”

“现在来得及。”他说。

南絮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他眉头微微收了下,但眼底却毫无愠色,似在等她答复。

“要不,您说。”她把问题抛给他。

他笑了下,没再开口,转身便离开。

林涵也诧异,见蔺闻修说了几句便离开,就直接过来找南絮,“你认识蔺先生?”

她点点头。

“熟吗?”

她摇了摇头。

“你居然认识他,他以赌起家,东南亚地区多家赌场。”

“做这个行业的?”她装做不知情。

“别那个眼神,做赌场的不一定是坏人吧。一般大型慈善拍卖他都参加,出手阔绰,说白了这种拍场就是捐钱给慈善机构。”

南絮笑笑没说话。

林涵噗哧一乐:“你的工作性质,对那个行业确实会有一些抵触,我们是商人,只要不犯法,都以利为先。”

“我没说什么,你为什么解释这些。”她挑眉,眼底有笑。

林涵也半开玩笑,“不是怕你误会我吗。”

“有钱是好,我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第一次看到高端晚宴都什么人,好几个都是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商业名流。”

晚宴结束后,林涵送她回酒店。

南絮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大堂的休闲区坐着,她要了一杯咖啡,即使深夜,酒店亦是人来人往,她与旁人无异,端坐于沙发上,刷手机。

直到一杯咖啡喝完,又过了会儿,才起身上楼。

她上楼后很快下来,走到服务台,“麻烦您帮我补办一张房卡,我的卡不小心弄丢了。”

“麻烦您出示一下证件信息。”前台服务生用流利的中文跟她对话。

华人占比百分之六十的国家,出行就是方便,南絮便把自己的证件信息报上一遍。

这时值班经理和闲下的服务人员都齐齐向门口进来的人问好,经理更是急忙上前去打招呼。

南絮头也没回,在跟服务生交流,她的声音不大,在深夜的酒店大堂内却格外清晰,特别是对于她声音有记忆的人。

那人脚步顿了顿,看着她的背影几秒,唇角勾起一抹笑,信步向电梯间走去。

南絮补办完房卡才上楼,早上的飞机,晚上又站了几个小时,她舒服的泡了个澡,脑子里浮现出蔺闻修的身影。

次日,她照常按作息时间起床,从酒店出来,打车去林涵的家,但看的不是林涵,而是林涵的父亲,她的老师。

林老去年突发脑血栓,现在只能靠轮椅行动。为了方便照顾被林涵接到这一起生活。林老不想来,但身体状况不允许,不同意也同意了。

南絮陪林老聊天,老师很开心,没想到南絮会来看她,南絮给老师带了一些书,随便翻翻打发时间。

中午林涵从公司出来,回到家,一起吃的午饭。

下午南絮自己四处转转,她去观摩一些当地的标志性建筑,晚上林涵忙完手上的事,和她一起吃的饭。

南絮次日还是随便转转,鱼尾师广场她坐在石阶上,拿出手机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晚上与林涵吃完饭,林涵请她去看音乐剧。

南絮开玩笑说:“你连着三天陪我,你不是没时间交女朋友,我看你就是不想找。”

“我们十年没见,三天而已我还挤得出来,找女朋友不得天天陪,我光陪她,不工作?”

南絮噗哧一乐:“你这样真容易单身一辈子。”

“昨天我爸一直念,你就跟他学,我这耳朵都起茧了。”

“你都三十好几了,再不找,真想当一辈子钻石王老五。”

“再说吧,你明天就回去,真不考虑留下来?”

“不习惯,谢谢你的好意,也谢谢你这几天百忙之中抽时间陪我。”

其实两人虽然多年不见,但见了面,感觉有种回到最初的时光,有点像亲人的感觉。南絮拍了拍他的肩,“不想找女朋友不催你,多陪陪老师,他现在这样,需要人陪,而不是金钱。”

林涵点点头,没说话。

次日一早,她准备收拾行李去退房时,门铃响了。

她一开门,对面的女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生冷的面也,她说:“南小姐,蔺先生要见您。”

她微微笑了下:“蔺先生说见,我就要见吗?”

虽然是句玩笑话,蔺闻修要见她,她能说不见?

她跟着人出来,进电梯,上楼,她开口问了句:“蔺先生也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