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RY,我给你说,昨晚见到那个男人肯定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中国人了。甚至比LINKE还出色!”她嘴里一口的泡沫儿。

我很想告诉她,她步出机场前后花痴的两个男人都是姓蔺的。

更何况,貌似这句话她一年前见到付耀轩的时候也说过。

我正想提醒她时间已经不充裕,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没有意外熟悉的号码,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那头,乔伊透过镜面暧昧地看我一眼“LINKE吧,这个新好男人怎么就对你鬼迷心窍了咧!”

我白她,一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怎么样?”

“倒计时开始,离你‘衣锦还乡’还剩两个小时二十分!”付耀轩清朗的声音在那头响起,我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的复健最近变成了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下。

医生说,部分肌件恢复良好,以后单手用拐杖已经不是问题。

而一旦有了改变,就表示还会有。

我们的目标已经距离不远。

但付耀轩的话却提醒了我,我恍然大悟地叫一声“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委托人临时出了事,我们换乘中午的班机回来,确切地说,是十四个小时又二十分钟了。”

那头猛然沉静了下去,我试着喂了声

半响,那头凉凉的声音响起“你这个白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会忘记!”

“付耀轩!”

“如果你也伺候一个乔伊试试,恐怕连自己都能忘记!”

“不许人生攻击哦!”听着我的话,乔伊在那头插嘴。

我撇嘴,“总之,你就在家里乖乖地等着!”

“算了,这个大蛋糕我一个人吃了算了,反正某人也该减减肥了!”

“付耀轩你皮痒了吧!”

“……”

绕了一圈,这个家伙总算说了句“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我哼口气,心里暖了暖“恩……等我!”

挂了手机,乔伊揶揄地看我“SHERRY,每次你们打情骂俏就不可以顾虑一下身边人的感受?别让人家昨夜的饭都吐出来。”说得似模似样。还装作呕吐的样子。

末了,还不忘摇头晃脑地感叹一句“我就不明白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LINKE,怎么就看上你了,没事就凶巴巴的,也不知道柔情似水一下!”

我惊愕于乔伊这脱口而出的一系列成语,哭笑不得。

“付耀轩给你多少好处了?”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她这形容谁呢?

乔伊却是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就是被LINKE收买了,效忠一辈子咧!”

我笑,敢情这厮的厚脸皮果然是跟某人学的。

……

然而,耍完嘴皮子,按时赶到约定地点,我们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象地那么简单。

这次的CASS是一桩离婚纠纷案,简单点说就是男方家世雄厚,又吝啬异常,口口声声说不打算便宜那个当初自己一心一意娶进门,如今却是贪恋他财富的女人。他的前妻,哦,不,法律上他们还没有了断。

乔伊原本不打算接的,岂知,对方本事挺大,辗转找到了乔伊的恩师,迫于师恩,乔伊接了下来,没曾想男方却在国内出事了,因为牵涉一桩斗殴事件,护照暂时被扣押。

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离婚案没解决,这边又多了一桩伤人案。

这个男人还不是普通的麻烦。

而我们打算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先回国准备的,一细听下,才发现这桩伤人案的伤者已经去世,伤人案瞬间变成了命案。

棘手了不止数倍,乔伊听完焦头烂额。更明白自己惹上了怎样的麻烦。

可是显然撒手不管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正了正眼色,示意我在一旁记录。

‘马先生,现在你有必要把事情的始末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如果你有丝毫的隐瞒吃亏的都只会是你!”

“其实错不在我,真的,那群人简直野蛮,说什么我泡了他的马子,靠,那女人脖子上又没有挂着他的项圈,我的朋友只不过扇了他一耳光,就发火打了我朋友,而且我朋友现在还被他们扣押着,凭什么?也太没王法了!”

“朋友?”乔伊却是飞快地抓住了一个敏感词汇,“女性朋友!”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答案再明显不过,很好,那边的离婚案又多了一个把柄。

这个男人绝对是来挑战别人的忍耐力的。

“马先生,容我提醒你,你正在打离婚官司,而且,你的理由是对方对你不忠?她是过错方!”乔伊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哼。

男人的脸色难堪地沉了沉“这个女人也只是我回国认识的,谈不上多好,大家都是玩玩而已,谁知道……”

“好了,你先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好像是个大学生,刚毕业的,长得挺漂亮的、、、、”

“马先生,我的意思是她的背景!”乔伊笑着打断,忍无可忍地翻翻白眼。

“呃……”后者却迟疑了,半响给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我……不知道!”

乔伊手掌缓缓在身侧攥成拳,脸上拼命维持笑意,男人倒是有点急了,说“可是她穿着打扮都很高档,开的车上百万,叫……叫……”

冥思苦想一阵,忽然恍然大悟地一点额头“叫顾……雪!”

我动作一顿,抬头。

男人脸上还未褪去的淤青呈现一种可笑的状态,还在说“早知道惹上这种麻烦,我死也不会去给她搭讪!”

顾雪……顾雪……

……

一个连背景都不知道的女人,口口声声说是朋友。

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却一起牵涉了一场命案。

一个叫顾雪的女人。

就算我如何想要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个人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可是这些所作所为的确是顾雪做的出来。

马钰东惹上的这个人在这座城市不容小觑。至少,他会在之后的数十年懊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决定。

而顾雪,更是匪夷所思地惹上这个男人后,还不安于室地挑起这场事端。

那个男人叫向雷,在黑道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十年前,只身闯荡,可以说是白手起家有了今天的成就。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种人,招惹不得。

就算招惹了,也最好不要红杏出墙。

但,顾雪全做了。

他们说,黑道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马子水性杨花,更何况被逮个正着。他们说,死的那个人是跟着向雷十年的副手。他们还说,向雷心狠手辣,顾雪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可有可无。即便如此,恐怕是唯一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人。

而我……

做不到坐视不理。

于是,我去找了乔越。

明亮的大厅,乔越以贵宾的待遇接待了我,他说“好久不见,顾言!”

我苦涩地笑,抬头对视他的眼,直截了当“顾雪的事你知道了吗?”

他笑,修长的手指半玩着手中的钢笔,笔尖金黄,晃了眼。

“知道又如何?”他答,冷漠并没有深入眼底。

我更加肯定心中的揣测。

心中腹诽

到底是顾雪固执地看不到其他人,还是她不懂得珍惜。

“她……只有你能帮助他了!”我说,希翼地看着乔越“向雷不爱顾雪,所以,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乔越冷笑,“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能帮助他的不是我!”

“向雷这个人软硬不吃,但十年前他还是个街头混混的时候曾经欠过一个人的人情,这个人,你我认识!”乔越说完,墨黑的眸子睨向我,“顾言……能帮助她的是你!”

我的身子一顿。

缓缓就听得乔越说“只要他肯说一句,向雷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他都会给的,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在放了顾雪后对外界有个说法。”

蹙眉,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

“可是……你就不能去求求蔺奕枫!”他们是多年的好友,没理由……

乔越却笑了,笑得冷然,眼底突然就有了一丝挫败。

他说,一字一句,溢着悲切

“顾-言……如果没有你,说不定还真可以”

一句话,仿若将我推入了冰窖。通体的冰寒。

好笑地冷哼。

“你以为我没试过?怪只怪你是顾雪的姐姐!”

情生 第三章

蔺奕枫在‘齐悦’,要找到他其实挺容易,所幸‘齐悦’变化不大,几间通亮的壁球室连接在宽广的走廊边,明媚的阳关投射在晶亮的玻璃上,整个空间瞬间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但我却无法喜欢上这种感觉,先是‘TOP’然后是‘齐悦’似乎无时无刻提醒着已然忘却的回忆。

我一个人走在大理的石板上,因为是上午,也不是周末,走过好几间房都空无一人,唯独不远处,壁球重重撞击的声音一下下地传来,规律的,越来越清晰。我要找的人就在这声音的尽头。

而那一声声‘碰’‘碰’……每一下,都宛如敲打在我心上,不可避免地掀起无边涟漪。

在我意识到下一间就是目的地时,我的步子骤然停住,深深吸口气,那已然熟悉的气息似乎已经开始在肺腑萦绕开来,挥散不去。

酝酿好足够的勇气,我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迈开步子,仅仅一步,眼前一抹浅色的背影出现在了眼帘,瞬间却是恍然,脑海中,一副已经定格的画面措手不及地闪现了出来。

同样的一个人,挥汗如雨地运动着,那么自信,那么桀骜,他会在间隙时不时地回头张望,而一个女孩,坐在外边,冰凉的木质横椅,一个人和一只影子,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地显得孤单。

这幅画面太过久远久远到我已经忘记当时是怎样地心情。

相同的只是球体一次次击打后的那一声声撞击声的悠远,一声又一声……

此时此刻,我就立在蔺奕枫的身后,看着他一个人背对着我挥动手里的球拍。他打得不是很快,甚至有些慵懒,每一下虽不是用力,却准确无误地正中目标,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又击打了出去,如此反复,如此惬意,我甚至听不到空气中有一丝一毫的喘息声。

我抬手看了看表,沉默地坐到一边,继续‘享受’着这熟悉的‘折磨’

我现在不急,在我不得不推迟了离开的时间后。

半个小时后,撞击声哑然而止,球拍随意仍到地上的声音响起,我抬头,看到蔺奕枫浑身冒着汗气走了出来。

看到我急切的起身,没有惊愕,牵了牵唇角,泰然处之地向我一笑,笑意清浅。

眼睛沉静如水,刘海只覆住了额头,运动后散发着一丝慵懒。

眉眼间,还是四年前的样子,几乎没有改变,他的表情更是让我有了那样的错觉,似乎,我们只是在前一天分离,中间并没有隔着四年的疏离。

他很惬意淡然,而我却是踌躇不安。

特别是他轻轻地说了声“来了!”之后,心中一股熟悉的愧疚感泛滥,再也阻拦不住。

我有些急促“我给你秘书打了电话,他让我来这里找你!”

蔺奕枫点了点头,一边将衣服的袖口挽起,一边说“他给我打了电话,我让他这么做的,想着‘齐悦’你也熟悉,是不是?”

我懵懂地点头,片刻低垂眼睑“其实我来找你,是因为顾雪的事”

说到一半我顿住,眼角偷看他的表情,他的面色无异,嘴角啜着淡淡的笑,轻描淡写地应一声“恩?”似乎示意我说下去。

“乔越说因为向雷十年前曾经欠过你父亲的人情,如果是蔺家的人出面,这个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所以……”

“所以……怎样?”蔺奕枫云淡风轻地接下我的话,甚至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屏住呼吸试图看出他的意愿,只是一眼,看清蔺奕枫脸上表情的刹那,我忽然有了自己愚蠢至极的感觉。

凭什么他要帮你,就凭你四年前狠狠将别人踹掉?就算他大度到能在一切风轻云淡后莞尔一笑。也没必要念‘旧情’参合你的事情。

至少,我在蔺奕枫脸上读出的是这样的信息。

当下一阵慌乱的茫然。那张脸没变,一切似乎都没变。为什么……

顾言啊顾言,这一刻,你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想再次利用别人或许对你的‘余情未了’?

我的呼吸一窒,深深吸口气,在心底自嘲一番自己的幼稚之后,起身“对不起……我想我需要另外想办法了!谢谢你!”最后三个字我说得格外艰难,几乎是从牙缝中溢出来。

现在,最快地离开绝对是我最佳的选择。

我转身就走,却听得背后溢出一声低笑。

“顾言!”

这一声很轻,飘渺地一度让我以为那只是一声错觉。

但我停住了脚步,转身。

此时,玻璃的反光折射出一片光亮撒在蔺奕枫的周围,他的嘴角承接了这片金色,笑意慢慢绽放,笑得整张脸生动起来,眼里却冰凉一片。

他坐在那里,眯了眯眼,像只逗弄老鼠的猫,

他说“这么没耐心?”

我咬住唇,看着他的眼睛漆黑沉静,似乎整个人被吸附进去。

甚至,他的样子慵懒,徒手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深色的毛巾耷拉在他的手腕处,刺痛了我的眼。他面色平静无波,嘴里却说着残忍的话“难道乔越没提醒过你,能救你妹妹的人只有我一个了,又或者,我该在你焦头烂额地想到办法之前就让顾雪得到应该的‘惩罚’!”

身形一顿,我不可思议地看他,亲眼看到明亮的光在他眼底忽然就灭了,深不见底。

胸口突兀地疼,眼睁睁看着蔺奕枫一步步地朝我走来,一步步逼近,投下的阴影将我整个淹没。

终于,我和他面对面站着,我的目光触及他的胸口,向上,蔺奕枫凝视我,眼中的墨色越来越重,目光锐利如同一把尖刀,一刀刀的凌迟着我的心。

他喊“顾言”

一字一句说得平缓,目光徐徐从我身上扫过,看得人毛骨悚然。“这四年,没有我,你过得,可好?”

语末,双目赤红,脸色森冷如罗刹。

心脏猛地紧缩,他的话像是针,狠狠扎进心里,又酸又涩,隐隐作痛。

无力感突然上升。

原来我错了。

面前这个人,并不是我认识的蔺奕枫。

情生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