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哦!”绯绡说着摇了摇头:“几百年前的传说有谁会知道,也许纳兰根本就是一个鬼,现在又依附了这个村子战鬼的怨气,靠着这个舞蹈又来噬血!”
陈开望着那个已经炭化的躯体,心里感触万分,纳兰的面具,纳兰的舞蹈,那样美丽的一个传说,他实在是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怪物和传说中的美男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说吗,历史的东西还是要留有一些神秘的好!”王教授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呵!”绯绡却笑了一下:“纵是他真的有倾国的美貌,到了现在也一定是枯骨一堆,所以这个真的若是纳兰的话,他变了这副模样也不奇怪,哪有死的东西是美丽的?”
曾经金戈铁马,千古风流,到头来,不过一堆枯骨,一捧黄土,人生几度凄凉?

淑白在那天的夜晚,随着鬼怪的消失而消失了,大家在村子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走的时候,是淑白的叔叔送的他们,陈开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明明是四个人来的,现在却又变

了三个人回去,只觉得这山风也刮得人心寒。

“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会再找的,这个村子这么小,怎么也能找得到!”淑白的叔叔安慰着他们。
“希望她没有事情吧!”王教授的老眼已经开始濡湿了,淑白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也难怪他心酸。
“呵呵!”淑白的叔叔望着绯绡:“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是纳兰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具落下来的时候!”
“什么?”陈开听了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啊!”淑白的叔叔指着绯绡:“那个时候他就像传说的那样美丽啊,估计要是纳兰在世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和他说了那天驱鬼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鬼是纳兰会有人相信吗?那个丑陋的,凶恶的怪物,而不是什么美丽的战士。
也许,人确实是需要一些谎言的,才好有香艳的传说一个个流传下来,给灰色的历史,镶了华丽的金边。

三个人刚刚走到村口,那个疯疯癫癫的米婆婆又跑了过来,远远的朝他们招手:“呵呵,你们来啊,来啊……”
“要不要和她去啊?”陈开小声问着,这个老太太只要一出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绯绡看了看那个老婆婆,没有牙的空洞的嘴,看起来阴森可怖。
“不要紧,我们看看去!”说着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米婆婆弓着背在前面走着,沿着山路走了很久,景色也越来越荒僻。
“这个是哪里啊?”陈开只觉得又要被人带入圈套。
“好像前面有庙,我闻到了香火的味道!”绯绡说着伸了鼻子四处闻了一下。
又走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很小的庙宇出现了,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法坛,只有几张床那么大的青石板,上面放了一些祭品,看来很久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庙的。
“来呀,来呀……”那个米婆婆似乎就会这么几个字,朝他们照着手。
“看看去!”王教授说着就走过去,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只见那个青石板上放了一个和虬枝一样的东西,与昨夜绯绡砍下来的鬼角非常相似。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另一只角吗?淑白说这个是她砍下来的!”陈开看到这个,想起了淑白,那天的雪夜里,淑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她骄傲的神情依稀还在眼前,可

是物是人非,淑白已经不知踪影了。

想着,眼睛又有些湿了。
“你说这个是她砍的?”王教授很诧异。
“是啊,她亲口对我说的!”陈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成这个样子。
“可是,可是!”王教授欲言又止:“淑白的叔叔说,以前是有个女舞者砍了鬼的角下来,可是那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阿!”
“什么?”陈开听了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那淑白是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淑白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吗?
“妹,妹啊……”那个米婆婆又开始说了,还从怀里掏了一张很旧的相纸给他们看。
那张发黄起皱的相纸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梳着两条乌黑的鞭子在朝他们笑,那样的眉眼,依稀就是淑白,还有那种高傲的气质也分明就是属于一个人的。
“妹啊!”那个米婆婆还在指着相纸和他们说,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难道?难道淑白也是鬼吗?”陈开瞪圆了眼睛问绯绡,这事情也太离奇了,比那个篝火中出来的鬼更叫人害怕。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也许她是依附在面具上的灵魂吧,这世上太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也许吧,王教授想起淑白报考研究生那天口试的情景,她就一袭黑衣坐在那里,与别的学生不同,平静的脸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天的

淑白,是那样的冷落落,俏生生。


面具(完)


第八章 夜行

三个人爬了半天的山路总算是出了那个偏僻的村庄,找到了一个长途大巴的车站,此时,陈开和王教授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两个人一下坐在路边的土路上,似乎身上的筋骨都要散架

了。

“你们坐车走吧,我一个人想办法回去!”绯绡见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笑眯眯的朝他们摆了摆手。
“啊?”陈开没有想到他真的不和他们走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知道啊!”绯绡摇了摇头,望了望秋日湛蓝的天空:“这个地方空气很好,与都市不同,可能要多转两天吧!”
“什么?那我怎么办?”陈开突然觉得很孤独,自从上了大学他还没有一个人过。
绯绡看他笑了笑:“我也不会陪你一辈子啊,你回家乖乖等我吧!”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喂!”陈开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他怎么走的这样的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哪怕回头看一眼也好啊。
可是绯绡白色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黄色土路的尽头,始终没有回头。
“喂,不要伤心了,你还太小啊!”旁边的王教授见陈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赶快安慰他。
陈开看了王教授一眼,“可是,可是没有人陪我了!”感觉上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
“呵呵!”王教授看了他一眼:“人终究是要一个人的,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啊,没有人会陪谁一辈子,也许每个人都是注定孤独,只不过自己已经习惯了绯绡的陪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绯绡也会离开自己。
这些道理都是对的,可是他还是觉得眼睛濡湿,仿佛这样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


绯绡一个人走在树林里,已经有多久了呢?大概有几十年没有再到这样的地方了,充满着林木,泥土芳香的地方,可以听到万物枯荣,生命繁衍衰败声音的地方,都市的生活已经渐

渐的磨灭了他生命的灵性。

他踏着枯草沿着林间的小路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冷冷的山风又刮了起来,与中午的艳阳高照大不相同。
绯绡望了望周围随着山风摇曳的树林,觉得是该找个地方落脚了,可是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哪里还有一户人家。
也许也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一只狐狸而已,便是在这样的丛林中也是可以自在的生活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人类越来越像了?已经抵挡不住这野外的冷风了呢?也许就是在

千年以前吧,当学会流泪的时候也便丧失了灵性,心里也便有了柔软的那一处,身体也便没有以前那么坚硬了。

他在丛林里走着,远处居然出现了一条小河,波光四溢,晚上看来,似乎是天上的星星都洒在了里面。那河水哗哗的淌着,盖过了旁边山风的呼啸。
“好!”他在心底暗叫一声,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大凡有河的地方必然有人家和村落,而且自己走得离公路不远,看来只要再走两步就不会在野外露宿了。
他快走两步,沿着潮湿的河边往山下走,也许这个也不能算是河,倒像是一弯泉水,弯弯蜒蜒,时窄时宽,顺着长满了青苔的山石一路流到山脚。
绯绡伸手探了一下水,由于已经是深秋,又是山里,冰冷刺骨,他摇了摇头,看来这水是没法喝了,望了望周围渐暗的山色,只好加紧赶路了。

沿着河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出现一户人家,可是夕阳已经收尽它最后一抹余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在深山里。绯绡看着天色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讨厌坚硬的树干,可是今晚似乎也只

能找个牢靠的大树对付一下了,也是自己好久没有枕着那泥土的芳香睡觉了,也有一点怀念。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唱歌,他所不熟悉的,那种流行的歌曲,可是这首歌,偏偏有着凄婉的歌词: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弱弱的童生,偏偏要唱这样的伤逝的歌词,让人觉得分外的不协调。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绯绡心里不由暗喜,看来今晚可以找到人家借宿了。忙快走几步,刚刚拐过一丛树林,就看见一个穿了红色的花布棉衣的女孩在河边洗手,那个女孩看起来不

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似乎并不在意那寒冷的河水,也许再冷的山风与河水也挡不住她愉快的心情。

她只是低头哼着歌,自顾自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些微黄的头发用一条简单的绳子扎在脑后,那根小鞭子随着她歌声的韵律在跳来跳去。
“那个,小姑娘!”绯绡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她,可是要是自己不说话,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靠近。

“唉?”她听到声音抬了一下头,好像并没有被这个陌生人吓一跳。
“那个,你家在哪里?”绯绡看了她清澈的眼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唐突了别人。
那个女孩站起来,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听到他的问话才猛的回过神来:“你长得好漂亮啊,是男还是女啊?”
“这个,这个,应该是男的吧!”绯绡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有些尴尬,“你家在哪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就在附近啊!”她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一条小路。
真是太好了,绯绡觉得突然间心花怒放,自己总算不用在冷硬的树干上过夜了。
“那,那个我可以借宿一宿吗?”他大脸皮的问。
“可,可以啊!”那个女孩点了点头,可是眼睛里竟有许多的犹豫,这个面有菜色的女孩,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借宿在她家。
“不要紧,我会付你很多钱的!”绯绡是何等的精明,她眼底的那一丝不愿意,早就已经被他看透了,人都是贪财的动物,这个他知道。
不提钱还好,一提钱那个女孩连忙摆摆手:“千万不要说钱,你可以住在我们家,可是千万不要说钱的事!”
绯绡听了一时纳闷,忙说:“你们帮我的忙,提供给我住宿的地方,这个是应该的啊!”
“不,不,不!”那个女孩摇着头说:“我爸妈都是信佛的人,非常善良的,他们不喜欢别人和他们说钱的事!”
“哦!”绯绡恍然大悟,看来这里的民风很是淳朴啊,与大都市并不一样。
“那你和我来吧!”那个女孩一转身就蹦蹦跳跳去引路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快点吧!”
绯绡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路沿着山路走了下去,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似乎比淑白家的村子还小一些。
女孩走了一段路,回头对绯绡说:“对了,我叫小茜,你等一下可不要对我爸妈提钱的事啊!”
“好啊!”绯绡答应了,也不知这个女孩的爸妈有什么怪癖,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爱钱如命啊?她这样一遍一遍的嘱咐自己。
“我叫绯绡!”他也忙着介绍自己:“就是红色绸子的意思!”
“你喜欢红色的绸子?”那个女孩边走边问。
“还好了!”绯绡笑嘻嘻的和她说话,这样简单纯净的女孩真是很不多见。
“是吗?”那个女孩说着抬起了胳膊:“我就很喜欢红色的布料,看我的棉衣,好看吧?”
绯绡侧头看了看她那红底碎花的棉衣,带着赞许的眼光:“不错,很漂亮!”
“是吧,哎呀,我家到了!”小茜说着蹦蹦跳跳的去开门,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情。
绯绡看了看她跑进去的屋子,那是一个很简陋的房子,屋外是用柳条编的篱笆,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爸,妈,有人来了!”小茜说着就一路跑了进去,小辫子在身后一跳一跳。
绯绡跟着她走进了院子,不知为什么,一进这个院子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渗透出危险的信号,天生的,敏感的动物本性让他不想进去。
“快来啊!”小茜在她家的大门旁,回头朝他招着手,那红底碎花的棉袄,看起来分外的刺目。
绯绡看着她笑得一片灿烂的脸,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反正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危险的处境没有涉足过?这次就当是为了这个善良的小茜吧,自己也不能这样

一走了之。

绯绡刚刚踏进院子,小茜身后屋里的灯就亮了,照出了一个昏黄的夜晚。


“谁来了啊?”门里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我在河边看到的,一个要借宿的人!”小茜的身影一闪,已经进了屋子。
“那就赶快让他进来吧!”
绯绡慢慢走进了院子,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再寻常不过的人家,偏偏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刚刚走进屋,头上就是“吒”的一声,林里的晚鸦也归了巢,绯绡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

,希望今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警惕得过了头。

“快点进来啊,我看看弄点什么吃的!”里面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继续说着。
“好啊!”绯绡忙应了一声,快走几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木制的桌子和几只椅子,一只昏黄的白炽灯从房梁上垂了下来,这个家庭一看就不是很富裕。
“快点坐吧!”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的女人,两颊塌陷,和小茜一样面有菜色,不同的是这个女人一看到绯绡,眼里就闪着精亮的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这个是我妈妈!”小茜很高兴的给绯绡介绍。
“哦,你好!”绯绡站在她面前朝她点了点头。
“小伙子长得俊啊!”那个小茜的妈妈笑眯眯的说,她这一笑,把一张苦瓜般的脸倒是笑出了一点春风。
“没有,没有!”绯绡忙连连摆手:“我在这附近迷了路,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呢?”
“没有问题啊!”小茜的妈妈连连的点头,脸上全是可鞠的笑容,“我们这里离公路近一些,总是有很多找不到公路的人在这里借宿的!”
“那就太感谢了!”绯绡看着找个女人,好像与寻常妇女并无不同,在这个屋子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多虑了。

刚刚坐下来,外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今天没有人啊,我转悠了半天!”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气愤和沮丧。
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进屋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绯绡,忙把张大了要说什么的嘴闭上,瞪圆了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这个是小茜带回来的客人!”那个在厨房里忙活的中年女人忙走出来说。
“你们都是这么晚才回来吗?”绯绡问那个男人。
“是,是啊!”那个男人尴尬的说:“不过我出去的也晚!”
“爸爸,这个是我带回来的朋友!”小茜也跑过来坐在桌子上。
“知道了!”他的爸爸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回头对他说:“你没有什么行李?”
“没有!”绯绡两手一摊,意思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哦!”他似乎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不再理绯绡了,走到厨房里和他的老婆不知说什么去了。
“这是你的父母吗?”绯绡指着那对夫妇,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
“是啊!”小茜说“怎么了?”
“没有什么!”绯绡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个人出神,过了一会儿问:“你们家经常来借宿的人?”
“对啊!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来!”小茜说着低下了头,看来很难过。
“为什么?”绯绡很好奇,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是自私自利的模样,怎么会讨厌访客?
“明天早上我还能和你道别吧?”小茜望着绯绡,一脸担忧的表情,说的话倒是没头没脑。
“小茜,你放心!”绯绡朝她笑了笑:“我不会有事,明早一定可以和你道别的!”
小茜朝他笑了笑,好像他这样说让她很高兴。
晚上的饭菜及其简单,只有两盘青菜和一盆简单的汤。一共也没有多少油水,绯绡吃惯了鸡肉,实在是觉得这样的饭菜无法下咽,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那对夫妇也不说话,他们一家三口就是闷头吃饭,桌子上只有埋头吞咽的声音。
才刚刚吃完饭,小茜的妈妈就盯着绯绡看:“你早点睡吧,早上不是还要走?”
“是,是!”绯绡连忙点头。
“你跟我来!”小茜的爸爸说着就站了起来,引他到后面的屋子里。推开一个房间的木门,对绯绡说:“我们家比较简陋,你看晚上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那是一个充满了尘土味道的屋子,也不知多久没有人住,绯绡捏着鼻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小茜的爸爸见他答应了,伸手带上了房门:“晚上早点睡吧,我么这里到夜里是断电的,不要到处乱跑。”
绯绡睡惯了松软的床,看到这样一张简陋的床板只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气息,越来越爱享受了。
他在床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睡下了,只好将就一宿了,望着窗外渐渐爬上树梢的月亮,没有和陈开他们一起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山里,是最容易囤积怨恨,出现鬼怪的地方。
月亮又大又圆,与淑白他们村子的鬼决斗不过是前日的事,一样的月亮,现在却是恍如隔世。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布满的尘土的被褥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有人在小声的敲他的房门,绯绡的听力何等敏锐,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把白色的外套套上,伸手就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小茜,依旧穿着那件红色印花的棉袄,脸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她有着菜色的脸,在黑暗的夜色中看起来有些吓人。
“怎么了?”绯绡见她这副模样站在门外,怕她出了什么事。
“你快走吧!”小茜着急的对他说,“快点和我走吧,不要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绯绡很奇怪,当初不是她带着自己来的?
“所有的客人,所有在这里投宿的人,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小茜说着,脸上害怕的表情越来越厉害,“就算是再早,也不能天没有亮就赶路了吧!所以,所以,你快走吧,现在

到别的人家去还来得及!我不该带你回来的,不应该的!”

绯绡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可以走,不过你最好和我一起走,你等我一下!”说完回头又进了那个昏暗的屋子里不知做什么去了。
再出来时,从那虚掩的房门中,小茜回头可以看见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走?”小茜很诧异这个人的举动。
“不要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说着一把拉了小茜冰冷的手,两个人穿过饭厅,走到了院子的外面。

外面冷风习习,夜色正浓,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美,这样的美丽的月亮,又看到过多少的罪恶?

“我送你到别的人家吧,这里很多人我都认识的。”出了院子,小茜就忙着要把他送走。
“小茜,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投宿在你家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吗?”夜色中,绯绡回头问她。
小茜听了,愣愣的站在村子的小路上,脸上有一丝害怕的表情,“他们是都走了吗?还是怎么了?”
“我们不要走,一会儿就知道了!”绯绡站在院子的篱笆外面,拉着小茜的手,“不要害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好吧!”小茜想了想低下头说:“我相信你!”
“我们先去那边,这里太容易被人发现了,等会儿再回来!”绯绡望了望周围,拉着她走向旁边一幢房子偏僻的角落。
“可是这样远,你怎么能看见?”小茜回头看着自己的家,在夜色中像是一个鬼屋,只有一个轮廓,什么都看不分明。
“我知道的!”绯绡抬手指了指天上皎洁的月亮:“它会告诉我的!”
“真的吗?”小茜好像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那它还能告诉你什么?”
“呵呵呵!”绯绡没有想到这样的谎言居然也有人会相信,只觉得好笑:“等会儿再和你说了,我们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着,拉着小茜坐在一条石梁上。夜晚的风有些冷,好像要带走这晚秋里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可是绯绡,小茜,就坐在冰冷的石梁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抱怨这风,心里想着各自的

心事。

“小茜,我问你,你每天做的只是领了投宿的人过来吗?”绯绡望着小茜黄黄瘦瘦的脸问她。
“是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几年了吧,家里穷啊,靠着这个还能有点收入!”
“那他们不是不收钱吗?怎么会有收入?”绯绡觉得这个女孩的话自相矛盾。
“以前是收钱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收了!”小茜说着好像很害怕:“可是,可是自那以后那些投宿的人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可是你还是领了我过来了~”绯绡望着她吓得惨白的小脸:“一再叮嘱我不要说钱的事,你怎么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小茜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漫不经心,可是好像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行李,而且晚上的山里很可怕的就带你过来了!”
“你什么都清楚是吗?”绯绡瞥了她一眼:“所以不让我说钱的事,你的父母真的是慈悲心肠呢?还是嗜财如命?”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茜说着使劲的摇着头,好像在逃避什么,两只手抱住头不想再说。
“好,好,好!”绯绡见了忙安慰她,看来这个女孩在回避她早就知道的真相,“我们不说这些了,反正等一下一切就都清楚了!”
“一切,一切都会清楚吗?”小茜望着绯绡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绯绡知道了小茜最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红棉袄,是过年的时候妈妈给做的,还有一些有关与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有一些很好的同学,大家在上课的时候一起听好听

的曲子。

绯绡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只是在一边笑,这个女孩太小了,快乐来得这样的简单,一件新衣,几个朋友就能让她这样高兴,自己的心不觉也跟着她变得透明了。
“我还有好多的事没有说呢……”小茜又继续扬着手要说什么,嘴就被绯绡捂住了。
“有事情了,和我想的一样!”面前的一张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茜只好瞪着惊恐的眼睛,把自己小小的快乐通通吞到肚子里。
“我们走吧!”绯绡站起来拉着小茜,眼里全是悲哀的目光:“等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都不是真的!”
“什么过去的事,不是真的?”小茜急忙问他,这夜风这样的清晰的拂在脸上,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怎么能说是过去的事?
然而绯绡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她家的院子外面。
在银色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撅土,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倒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
小茜看到这副情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撅土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她的父母,这样晚了又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都说了,这个男的一看就是没有什么钱,你还坚持要去看看!”她的母亲说。
“可是我看他穿的不错啊!没有想到这么穷!”小茜的爸爸挖了一个大坑,“就当是白费力气吧!”
“好了吧,你上来我们把他抬下去!”女的在上面招手,那个坑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掩埋什么的,上面的松土几下就被挖了出去。
可以看见男的爬上来,两个人一起把旁边那个白色的东西抬了起来,真的是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他们拽头拽脚的艰难的抬着那个人走了几步,小茜看着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一切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她的父母一直在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被抬的人随着颠簸,头一晃,一张青白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是张美丽的脸,一丝鲜红的血迹在那张脸上蜿蜒下来,眼睛半睁半合,纵是美丽,也是没有了生

气。

小茜见了吓得“哇!”的一下就叫出声来,这张死人才有的脸和自己旁边的脸,和绯绡的脸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难道你已经死了吗?”小茜觉自己正在接触一个恐怖未知的事情。
“你不要害怕!”绯绡说:“那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是真的,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