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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世歆等人这几日都待在疫区,忙前忙后。长公主金贵,是众人保护的对象。她被留在客栈,由专人保护着。
五日后,钦差大臣李淳佑一行人抵达陇西。这位李家三公子,年纪轻轻却声名在外,致仕不到三年便已经官拜户部左侍郎,从三品。
李淳佑赶到陇西时,瘟疫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控制。两人交接好工作,晋王殿下便准备动身返回京城了。
离开陇西之前,他特意交代穆迟:“将咱们所有查到的东西都悄悄放给这位李三公子。”
“殿下是想让李侍郎出面将太子的罪状呈到御前?”穆迟何等聪明的人,当即就明白了晋王殿下的用意。
年轻的男人坐在窗户旁,手边一杯热茶,热气腾腾往上升。
他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动作轻微起伏,袖口处一圈金丝并蒂莲时隐时现。
林木森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李相的几个儿女都颇有风骨,这位李家三公子更有李相当年的风范。他德才兼备,雷厉风行,行事果断,眼里容不下沙子。李家世代忠臣,历来独善其身,从不涉党争,父皇对其十分仰重。李淳佑是最适合说实话的人。”
穆迟面色迟疑,“殿下难道就不怕陛下降责李侍郎?您为何如此笃定他就一定会如实呈报陛下?”
远处天空蔚蓝纯净,明亮剔透。
他呢喃低语:“军师你看这天,可比人心干净多了。”
顺着林木森的视线,穆迟也看到了外头一望无际澄澈的天空。
“是啊,人性阴暗,很多人的心都是黑的。”
他抬手端起茶杯细细呡一口,施施然道:“本王这位父皇从未真正信任于我,不论我这次查到什么,回去告诉他什么,他都不会全信。李淳佑来陇西之前,父皇肯定已经给他交代了任务,要彻查此次受灾一案。咱们这么做只是给这位李三公子行个方便而已。”
“以咱们对陛下的了解,光这一项罪状,陛下可不见得会处理太子。”徐成靖坐在一旁,面露难色。
穆迟声色沉沉,“陛下偏爱太子,确实不会因为这一项罪状就给他定罪。可人的忍耐总归是有限度的。太子这些年做的那些见不到人的事情,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晓?他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只会让陛下厌弃太子,还不至于能扳倒他。所以现在咱们需要再加一些砝码上去,将这件事扩大化。”
可究竟怎样才能将事情扩大,变得严重起来呢?
几人表情凝重,陷入沉思。
“我有办法!”片刻以后徐成靖蓦地出声。
穆迟:“成靖你是想利用那些百姓?”
“没错。”徐成靖霍然起身,沉声道:“陛下最看中民生,太子带头贪墨赈灾钱粮,本就已经犯了他的大忌。如若陇西百姓愤然而起,集体声讨,届时民怨民愤达到顶端,民心不安,社会动荡。陛下为了安抚天下百姓,他就不可能不处理太子。”
“本王不同意!”林木森想也未想便否定了徐成靖的这一计策,“圣意难测,我们都很清楚,如若这件事一旦实施,这些百姓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依到陛下对太子的偏爱,他很有可能会徇私,派官兵镇压这些上书请愿的百姓。到那个时候就免不了会有流血牺牲。为了扳倒太子,不惜将无辜的百姓卷入无妄之灾,这本就违背良心,失去了初衷。
林木森:“如若为了扳倒太子,就将无辜的百姓陷入险境,本王和太子一党又有何区别?何况王妃也坚决不会同意本王这么做的。”
徐成靖言语激动,“殿下你就是太善良,将百姓看得太重。此举虽然冒险,可这是一举扳倒太子绝佳的好机会。夺嫡之路艰险,注定会有流血和牺牲,死一两个人又有何惧?这么长时间以来,殿下事事隐忍,谋而不发。可太子却是步步紧逼,几次三番想要置你于死地。到如今咱们已然是退无可退了。你看着好了,太子肯定还会再派人来刺杀你,你今日这般妇人之仁,他日就只会成为别人的砧上肉,任人宰割。”
“我同意成靖的做法。”谢砺慢慢起身,走到林木森面前,“成靖此计虽说冒险,可胜算极大。陛下固然偏爱太子,可面对天下百姓,他必然会三思而后行。陇西旱灾天下尽知,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如若陛下为了徇私不仅不严惩太子,反而派兵镇压上书请愿的受灾民众,这只会寒了天下人的心。为了大林江山的稳固,也为了安定民心,陛下势必会仔细斟酌一番。所以这些群众不见得会受伤。可如果咱们不敢冒这个险,就会白白错失了扳倒太子一党的好机会,以后只会更难。夺嫡之路任重而道远,步步惊心。倘若殿下如此妇人之仁,试问我们何时才能扳倒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姑娘们!
☆、(081)争执
(081)争执
“你们二人追随我多年, 不会不清楚我的心性。我历来厌恶朝堂争斗,之所以参与夺嫡, 为的就是解救天下的黎明百姓。太子心狠手辣,将来若是继承皇位, 百姓将永无宁日。我放弃小我, 解救苍生,就是因为心系百姓, 心系天下,不忍百姓受苦。可你们现在竟然让我做出背弃百姓之事, 我如何能答应?”年轻的男人表情沉寂,声色沉沉,近乎诘问。
他抬步走到窗边,目光落在远处, 深沉悠远。
他停顿一瞬, 继续说完余下的话:“咱们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年登基时的那个陛下,权力将他慢慢变得狭隘猜忌,自私凉薄,近乎冷血。他又自小偏爱太子。他极有可能为了包庇太子, 而镇压上书请愿书的民众。我林木森可以忍受任何的勾心斗角,必要之时也可以使用计谋。可我坚决不能容忍自己将百姓陷入险境,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情。这是我的底线。这件事我只当没听过, 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不怕与太子为敌,更不怕对方使出的一切阴招,他总能见招拆招, 从容应对。他是很想扳倒太子,报他三番五次的陷害之仇。可他绝不会以百姓为代价,让这么多的民众作为自己上位的垫脚石。利弊得失他自会衡量。君子坦荡荡,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他心中始终竖着一杆秤,天下百姓永远都站在重的那头。
“殿下你怎么这么轴呢!”徐成靖心有不甘,还欲再说。
“好了成靖。”穆迟一把拉住徐成靖,“殿下已经累了好些天了,咱们让他好好休息吧。”
“都出去吧,本王想静一静。”林木森抬起右手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头昏脑涨。
“微臣告退!”三人赶紧退出了房间。
徐成靖气不打一处来,嚷嚷道:“这么好的机会,殿下就这么放弃了,多可惜啊!他就是太善良,把百姓看得太重,这样的人如何能争得这天下?”
穆迟安抚道:“咱们三个自小就和殿下一同长大,又不是不清楚他的心性。除了王妃,百姓就是他的软肋。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有损百姓的事情来的。”
谢砺平叹一口气,无奈道:“就是知道他的脾气,我才心疼他。心地如此纯良,他又怎么能登上那九五之尊?就算他坐上了皇位,他又能守几年?”
穆迟:“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慢慢来吧。”
“都火烧眉毛了,还慢慢来。”徐成靖看着穆迟,“要不咱们去找王妃说说看,让她替咱们再劝劝殿下怎么样?殿下一贯听王妃的话,兴许她的话殿下会听呢!”
穆迟:“咱们的这位王妃不是嘉宁郡主,她跟殿下一样讨厌争斗,心系百姓,她是不可能劝殿下做他不喜欢的事情的。你们俩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三人各自回了房间。
——
可徐成靖不死心,打算去找叶世歆砰砰运气,万一她答应了呢!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叶世歆,道明来意。
叶世歆说完,冷冷一笑,“少将军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
徐成靖不解,“为何不能帮忙?”
“你自小同殿下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想必你也清楚。你和殿下不仅是兄弟,更是挚友。身为兄弟和好友,你难道不应该尊重殿下的选择吗?何必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我承认这确实是一条捷径,如果赌赢了,就能一击即中,扳倒太子一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若赌输了,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因此而遇难?到时候你让殿下怎么办?他会多么愧疚?兴许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叶世歆冷眼看着徐成靖,厉声说:“夺嫡之路固然艰难万分,可我不相信这会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还可以想其他办法。不一定要牺牲这些无辜的百姓的。”
“其他办法?”徐成靖不以为意,提高声线,“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太子是善茬啊?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然后殿下就能得到皇位了?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告诉你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咱们这群人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难说。”
“我不懂你们的筹谋,我只知道我不会为难心爱之人,让他违背本心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话不投机半句多,叶世歆不愿再与徐成靖浪费口舌,“我还有去找长公主说话,少将军请回吧。”
徐成靖此人是好人没错,可他性子偏执,做事认死理。在叶世歆这里碰了钉子,他却并未因此放弃。他还是要去找谢砺再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对策。
男子汉大丈夫,做大事的人又怎么能妇人之仁,拘泥于小节。那九五之尊怎么可能那么好坐,不付出点代价谁都坐不上去。
——
徐成靖来到谢砺的房间。看他这般灰头土脸的样子。谢砺便知道这人肯定是在王妃那里碰钉子了。
谢砺给徐成靖泡了杯热茶,“穆迟早就说过王妃不会答应的,你偏不信,还专门跑去碰钉子。”
徐成靖瘪瘪嘴,气鼓鼓地说:“我这不是不死心嘛,想着去碰碰运气,万一王妃答应了呢!”
谢砺:“王妃心善,她是不会答应咱们的请求的。”
徐成靖双手握紧拳头,“可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就这么被放弃,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谢砺:“殿下不同意的事情,咱们谁都没办法。依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咱们再另外想对策。”
“我仔细想了一晚上,我是真觉得这法子可行。我连整个流程都已经想好了。”
谢砺抬了抬眼,“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这件事最好发生在我们离开陇西之后,发生在李淳佑在陇西的这些天。”
“你打算怎么做?”
徐成靖问:“你还记得那个冒死上谏的陇西小官么?”
“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刻,一个府衙的小小师爷,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惜冒死上谏。”
“这人的确是个人物,朝廷若是能多一些这样的当官员,也不至于会像今日这般污浊不堪。当时事情一出,殿下也敬佩这人是条汉子,怕他被太子的人追杀,特意让松露将他保护起来。现在就在京城的寒门街躲着呢!”
“提他做什么?这人有什么用?”
“这个人最了解陇西旱灾的内幕,也最熟悉当地百姓。若由他出面煽动民众请愿上书,揭露太子恶性,到时候民怨沸腾,看陛下还不治太子的罪。”
“这的确是一条好法子。可眼下殿下不同意,你想再多也没用。”
“我不甘心。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可殿下愣是看不到。”
“如果咱们现在抓紧时间回京,去见一见这位师爷,并将他带回陇西。趁着李淳佑还在这里,一定要让他把事情闹大。这可是送给太子的一份大礼,保准杀他个措手不及。”他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你且等着吧,这次我非得让太子付出点代价不可!”
***
过两日就要启程回京了。说实话叶世歆还有些不舍。在陇西的这段时间她虽然很忙碌,昼夜颠倒,难得才有得休息。可忙碌带给她巨大的充实感,救治病患,帮着晋王殿下治理瘟疫,她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京城的日子太过压抑了,终日里无所事事。她空有一身的好医术,却毫无用武之地。
在这里能救治百姓,施展医术,和这些病患待在一起,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回到京城,她又会变成那个衣食无忧的晋王妃。她是叶世歆。而不是柳星叶。
柳传言此番带领流沙谷众人为陇西的旱灾和瘟疫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晋王殿下知道柳传言不屑于朝廷的嘉奖。于是他打算等回京以后找机会特意宴请理柳传言,感谢他和谷内众人对陇西的贡献。
叶世歆听说了他的想法,笑着说:“我师兄那人行事随性,从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殿下怕是请不到他的。”
晋王殿下倒是不甚在意,悠悠道:“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可本王的礼数却不能少。”
叶世歆:“殿下设家宴他或许还能卖你个面子来王府赴宴,可你一旦大张旗鼓宴请他,他是绝对不会来的。有这功夫,他还不如找姑娘喝酒来得自在。”
林木森:“那就设家宴,我亲自去请,不信他不来。到时候你随我一同前去。”
“既然是殿下要请的客人,殿下去请才显得有诚意,我可不想去凑热闹。”
林木森:“……”
“我又没说不去,咱俩一起去,胜算大一点嘛!他不卖我这个王爷的面子,好歹也会卖你这个师妹面子吧?”
“那殿下可就想错了,我和我师兄从小就不对盘,打架打到大。”
林木森:“……”
“你师兄大你几岁?”
“他大我四岁。”
“那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
“年龄是到了。不过寻常女子哪里入得了我师兄的眼。”
那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世间寻常女子自然配不上他。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这对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你俩竟然没成。”
“我俩天生相冲,一见面就插架。每次他要是不数落我一番,他绝对不会罢休。别说我对师兄无意,他也压根儿看不上我。”叶世歆想起柳传言之前的话就格外气愤,“殿下请旨赐婚之时,你猜我师兄当时怎么说的?”
晋王殿下抬了抬眼,“怎么说?”
叶世歆:“他说你是因为眼神不好使才会看上我的。”
林木森:“……”
“胡说!”男人当即板起脸,“我家歆儿明明这么好。”
她那么好,好到他都忍不住将她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双十一快到了,你们的购物车都屯了神马?
☆、(082)暗杀
(082)暗杀
柳传言历来就喜欢当一个闲散子弟, 陇西的灾情一得到控制,他就提前走了。连道别都来不及道别。
晋王殿下一行人随后也启程返京。
怕被太子的人追杀, 他们悄悄走了水路。
比起陇西,京城的冬天似乎要来得更早一些。十二月一到, 京城就已经下了两场雪了。
纷飞大雪迎接他们回城。白雪皑皑, 京城一片沉寂。
阔别一个多月再回京,叶世歆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好像对京中的一草一木都生出了异样的情感来。
她明明是不怎么喜欢这座皇城的, 繁华热闹,寸土寸金只是它的表象, 事实上它充满了算计和争斗,惹人厌恶。离开陇西之前她还觉得可惜,又要回京城做她的晋王妃,整日无所事事了。
然而当她真切地踏入城门, 她对周遭的一切又感到无比熟悉。像是回归到一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莫名多出了一种神奇的归宿感。
少时读书常听夫子提到京城,天子脚下,皇城巍峨,满城的红墙绿瓦和才子佳人, 好不气派。
后来因缘际会,她亲自入了那座皇城。
他说:“京城固然繁华,不过那里的人追名逐利, 尔虞我诈,很多人一生都困在里头出不来。我怕你会失望。”
她开始还不信,慢慢的她就见到了它的本来面目。她这样随性而为的人, 一生渴望自由,厌弃勾心斗角,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京城。她只想快一点逃离。
一边讨厌着京城,一边又不得不待在这里。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京城产生归宿感。命运的安排从来就让人意想不到。
人真的会因为一个人而停留在某个地方。京城是晋王殿下的战场,是他永远都无法逃避的地方。他必须留在这里。为了他,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她也甘愿留在京城,陪他一同面对这些刀光剑影和猜忌争斗。
叶世歆悄悄掀开马车帘子,外头夜色浓沉,光束之下,雪花乱舞。
皇城巍峨,城墙之上白雪覆盖,苍莽一片。雪片打着卷儿从高处落下,无声无息,愣是没惊起半点声响。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终其一生,她或许都绕不开这座皇城了。
车轮滚滚,马车疾驰,碾碎了地上无数雪沫子。
叶世歆伸手探到那车外,摊开掌心,那些晶莹俏皮的小东西悄然落入她手中,转瞬间便化为点点雪水。
“南境四季如春,我也是到了京城才见过雪。我回京那天,京城也像现在这样在下雪。漫天的雪花,纷飞起舞,特别的漂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心里觉得十分的兴奋。还让画眠装了一罐子的雪放在房中。”她回忆着过往,脸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意。
真快啊!不知不知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林木森往车帘外瞥一眼,对外头的雪生不出任何欣赏之意。
比起塞北大漠,这京城的雪也似乎变得斯文秀气了许多。即便是大雪,雪片飘落的也格外温柔缠绵,似鹅毛,更像极了京城阳春三月的柳絮,细细软软。
而北境的雪却是狂野的。北风卷地,扬起滚滚黄沙,雪花在风中乱舞,张扬跋扈。
林木森不喜欢京城的雪。它太软,难免失了风骨。他独独偏爱北境的雪,肆意飞扬,颇有个性。
他轻声告诉叶世歆:“你是没见过北境的雪,你若是见过北境的雪,你绝对瞧不上这京城的雪。京城的雪太软,难免失了风骨。北境的雪狂野跋扈,张扬热烈。”
叶世歆是去年六月入的北境军营,当时临危受命替晋王殿下解毒。那时北境正值炎炎夏日,还未入冬,自然是看不到雪的。
“以后若是有机会,真该去看看北境的雪。”
“快了,等我处理完了京城的这些污糟事儿,我就带你去北境看雪。若虚湖的雪景乃北境一绝,你定会喜欢的。”
叶世歆憧憬着,憧憬看一场若虚湖的雪景。
马车左拐进了长兴街。再穿过两条长街就是晋王府了。他们离家越来越尽了。
出了长兴街年轻的男人却突然吩咐:“松露,走寒门街。”
白松露驾着马车,麻利地应一声:“好的殿下。”
叶世歆收起马车帘子,看着身侧的男人,“殿下是怕太子的人埋伏?”
林木森:“这一路咱们走水路,且行踪隐秘,太子的人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我那位二哥肯定坐不住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京城守卫森严,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杀人这分明是不明智的选择。可太子心狠手辣,又急于杀人灭口,他很有可能会在这周边设埋伏。
如此雪夜最适合杀人了。大雪下一整夜,任何痕迹都会被彻底掩盖。
马车刚入寒门街,二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马受到惊吓,发出一声嘶鸣。
白松露拼命拉紧缰绳,这才稳住马车。
“殿下,他们来了。”他对着车里说。
林木森与叶世歆对视一眼,问:“来了几个?”
“二十多个。”
他勾了勾唇,轻蔑一笑,“看来太子是想让本王今夜葬身此地。”
穆迟冷静地说:“殿下,你带王妃和公主先走,我和谢砺来解决掉他们。”
画眠对着叶世歆说:“小姐快走,我留下帮穆军师。”
流沙谷的人从小习武,个个都武艺超群。画眠的功夫丝毫不亚于穆迟等人。
叶世歆是谷内唯一不会武功的人。因为师父不让她学功夫。就连傍身的三脚猫功夫也不教给她。师父说她生来就是行医救人的,应当潜心专研医术,不该花费心思去学别的。再者师父也不喜欢女孩子整日里打打杀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