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权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让陆云翦无奈，她知道接下来苏维权恐怕要说粮食的问题了。
“哎~刚才独孤家的人说南边起来了灾荒，今年的粮食运送不来了。”苏维权叹了口气，把情况直接说出来了。
不仅如此，苏维权还说：
“铁矿掌握在王家手里，盐矿在萧家，赋税也收不上来了。”
今天氏族大受打击，而且看出丞相要跳出来了，这些氏族也火了，或者说是紧张了，既然要拆分他们氏族的利益，他们自然要抵抗了。
氏族手里掌控着帝国的经济命脉，把这些一收，就能胁迫的皇族让步！
这一招，在以前的朝代就屡试不爽，氏族一个个的都不好惹，敢让他们不爽了，随便使点手段、不配合你，你就没有办法了。
“盐铁都在氏族的手中？那皇族手中有什么？”陆云翦惊奇的问。
苏维权苦笑道：
“中部的盐铁都在皇族手中，不过几个家族本宅地方的赋税都在他们自己的手中。这是本朝建立之初，就定下来的规矩和恩赐。”
氏族时代，要想获得氏族的支持打天下，不给好处怎么行？！
手下氏族本地的赋税和管理都是他们氏族自己说了算的，另外氏族有功之后的赏赐，除去土地之外还有各种赋税。
氏族很清楚他们怎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保全他们的利益。
就像是现在，皇族想要跟他们翻脸？！好啊！折腾死你。
“殿下，现在氏族不配合了，朝政一下子就陷入了困难，恐怕北方的军饷都无法支撑了。”苏维权认真的对她说。
陆云翦带着苏维权去了自己在皇宫的大殿，等坐下之后，她就开门见山的说：
“苏尚书，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苏维权沉默了一会，才犹豫的说：
“其实我能够理解殿下想要中兴的心思，我也是支持的，可我担心，如今千疮百孔的大周能不能禁得起折腾？”
陆云翦点头，她知道苏维权是跟其他的氏族不一样的，在这些氏族中总是有些明白事理，秉持大义的。苏维权就是难得之一，所以面对苏维权的疑问，陆云翦也是仔细回答的：
“弊政如腐，不除只会加深，最后无可救药。”
云翦可没有忘记在太空站生活时候的胆战心惊，那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在广袤的太空，即便是庞大的太空站，也不过是太空中的一粒尘而已，轻微的波动就会让太空站灰飞烟灭。
同样的，太空站内一点点的弊端都会造成整个系统的失衡。
蝴蝶效应可以很快的体现出来。
所以，她在穿越来之后，看到这样的大周，才毫不迟疑的改革，只有革新才能给腐败的王朝以活力。
否则，只能等死，四周环绕的都是强大的敌人。
尤其是北方强国的强势下压，若是不能根除氏族的弊端，无法凝聚国力，只要北燕南下，整个帝国就会土崩瓦解，而氏族却可以明哲保身，存留他们的骨血势力，迎接新的王朝。
在覆灭的时候，任何人想到的只有自己。
“我知道大周的弊端，更知道氏族林立，瓜分了帝国的红利，让帝国无法凝聚，可我们大陆几朝都是这么延续下来的，氏族的掌权有利有弊，每当国难时，不少氏族也的确是出力的。”苏维权小声辩解。
其实，苏维权是想让皇族和氏族两者找到平衡，可以暂时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大周王朝。
可陆云翦知道，苏维权这样的想法只是无奈之下的自欺欺人，无论皇族跟氏族怎样平衡，都挡不住数百年国运将尽下的腐败、和积攒下来的弊端。
任何事情在开始的时候都有其好的一面，可耗尽了蓬勃的生机之后，各种沉淀和弊端就出来了。
不除去，只能腐败下去。
如同植物烂根，不修剪如何成活！？
“苏尚书，若是大周尚且强盛，还可以在双方之间找出微妙的平衡，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北方已经多年没有大的战事了吧。”
苏维权想了想之后，点头：
“的确，虽然冲突不断，但是大战没有，而且有我大元帅驻守北方，北燕不敢来了吧。”
陆云翦笑着摇头：
“那是因为北燕在酝酿一场更大的战事，一旦爆发，大周能否有还手之力，关乎存亡。”
苏维权有些不相信，他觉得殿下这话说的严重了，而且殿下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北方一定会发生战事呢！
可真要发生战事的话，北燕全力南下，大周的确是没有了抵抗的能力，氏族有钱有粮有人，可氏族更多的是自保。
一想到这里，苏维权就是一头的冷汗。
北燕铁骑之下，中土生灵涂炭，氏族独存有何意义。
苏维权忍不住的问：
“难道大燕真会南下？”
“苏大人，你若是北燕之主，看到大周这么大的一块肉，你不想吃？！”
苏维权…
第112章 海盗、接不接
“苏大人，你若是北燕之主，看到大周这么大的一块肉，你不想吃？！”
苏维权觉得这话问的很有水平，纵然自己只是文臣，可这样的问题只要想一下就明白，这么好的肥肉，自然想咬两口了。苏维权十分惆怅的从公主殿离开了。
离开的苏大人一脸踌躇，他很是纳闷：为什么九殿下对国家战争的事情这么敏感！
苏维权做了一辈子的户部，只知道钱粮、调动，更清楚一旦打仗，钱粮调动有多么困难和紧张，所以他从骨子里是反对战争的。
因此，苏维权一直都幻想着，只要大周还有一搏之力，那么北燕就不会南下灭国的，否则得不偿失啊。
可九公主有一句话说的醍醐灌顶：只要是相同的社会秩序，就会对邻国有无法估量的后顾之忧。
所谓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便是如此，你肯定不在乎一只狗在你床边睡觉，但是同类就不行。
大周和北燕是相同的社会文明体系，所以彼此都会产生威胁。
从北燕的角度出发，只要有机会，哪怕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灭了你！
苏维权现在明白了，北燕是要灭了大周啊！
“九殿下为难啊！”苏维权在公主殿外面站了半天，发出这样一句感慨之后，慢慢的走远了。
在殿中呆坐着的陆云翦的确觉得挺为难，氏族封锁了盐铁税收，大周如何支撑？
“殿下，东海一直有盐。”陆青竹刚才听到苏维权和公主的对话了，所以见公主呆坐着，她就小心的上来说。
“我知道，可东边的临淄在阳城虎的手上。”陆云翦苦笑道。
陆青竹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她也知道阳城虎，传说那是一个大英雄，在各地把官兵和氏族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一直杀到了皇城，传说阳城虎是打算把整个皇城的氏族屠杀干净的。
是多少穷苦心目中的偶像，而现在，阳城虎就在临淄。
“殿下，可不可以诏安阳城虎？”陆青竹又问。
陆云翦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有几分无奈：
“阳城虎那样的人，除非是被逼到极致了，否则他是不会屈居人下的。”
她何尝不想驯服阳城虎，可不是这种时候，即便现在阳城虎愿意归顺，那些氏族也不会同意的，甚至还会各种暗杀行刺，非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哦，真可惜。”陆青竹答应一声，显得很失落。
陆云翦也很失落，阳城虎那么强大的势力却无法收服，多浪费啊。不过他在临淄也好，若是最近北方起了战事，战争推到了皇城，阳城虎会是一大助力。
阳城虎或许不会跟大周合作，但不会看着大周被北燕灭亡的。
“这里还有些粮食，都带上吧。”陆云翦把外面的侍卫叫进来，把藏在寝殿内的那些粮食都弄出来了。
曾经阳城虎势要破城，这点粮食就被陆云翦和喜庆储备了，足有一大车呢。
皇帝就在皇宫最高的殿上看着陆云翦运了一大车粮食出城。
“你们梅家还有多少粮食？”皇帝问身边的梅青臣。
梅青臣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到了九公主运着一车粮食出了皇宫，知道皇帝这是在可怜公主呢，这么一车的粮食也惦记着，梅青臣叹了口气：
“梅家倒是有不少的粮食，不过都是应急用的，要送给九公主吗？”
皇帝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才摇头：
“算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皇帝似乎是有些苦涩，闭口不言很长时间，才问：
“新政什么时候开始？”
“三个月之内！”梅青臣低声回答。
皇帝默默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遥远的北方：
“不知道陆吾还能不能撑得住。”
梅青臣也沉默了下来，大周兵马大元帅、皇族天才陆吾，镇守北方十年，北燕不敢犯边，可一旦犯边必是大战，陆吾十万精锐还是太少了。
如今氏族拒绝缴纳赋税，大周的国库一下子就空下去了，今后皇帝不管做什么都困难，而梅家存的那点粮食也就是应急用的，尤其是紧着给北方的陆吾军团用。
其实，改革的事情，梅青臣跟皇帝已经筹划过了。
梅青臣是权相不假，可皇帝也不是昏君，他明白改革的必要性，否则氏族会毁了大周。可皇都也明白，拒绝革新的仅仅是氏族吗？还有身边的那些皇族啊！自己的那些骨血…
皇帝的嫔妃都来自氏族，氏族就算是那些皇子们的母族了，有时候，那些皇子跟母族比他这个皇帝还要亲近。
“九儿的小城，真的可以成功吗？”皇帝忽然喃语。
梅青臣没说话，因为这种时候他不必说话，他知道皇帝并非是在担心石阶城，而是从石阶城映射大周。皇帝在担心大周是否能够成功！
不成功便灭亡，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有什么好担心呢？！
梅青臣的祖父没有回家，而是在城门口等着九公主。
看到九公主带着护卫押送着一车粮食要出城，梅虎臣就迎了上来。
陆云翦看到年近八十、身体依然硬朗的梅虎臣，朝着自己走来，她连忙下了战马迎了上去。
“梅虎臣参见殿下。”梅虎臣很端正的行礼。
陆云翦自然是连忙上来，扶住他不让他行礼了，老头却固执的行礼完，才起来看着她道：
“殿下，氏族断了铁矿供货，石阶城是不是缺少炼铁材料了？”
“是的，老丞相有什么办法吗？”陆云翦连忙问。
梅虎臣和梅青臣两代丞相，而且梅青臣是接了他祖父的班，其他大臣见了梅虎臣，也都喜欢称一句老丞相。
“老臣是有些门路，不过却是东海的海盗，殿下敢要吗？”梅虎臣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问。
“海盗？那自然是好啦！”陆云翦却是眼神一亮。
虽然大周也临着东海、可是海岸线并不长，东海海盗主要劫掠的还是南陈，甚至为了在劫掠南陈和其他商队之后有销售门路，他们还刻意的跟大周搞好了关系。
所以，海盗跟大周之间的冲突不多。
大周内氏族自视甚高，自然是不屑跟海盗交易的，海盗也主要是跟沿海一带的村落小镇。
梅虎臣剑走偏锋，给陆云翦介绍了这么一个门路，的确出人意料。
“好！既然殿下答应，那明日我就带着殿下去走一趟。”梅虎臣很干脆。
云翦倒是有些犹豫，丞相会不会怨自己拐了他祖父，梅虎臣都八十了，还跟着自己去东海，累出毛病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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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你们真矫情
“明天我就直接从小城出发吧，现在老臣跟着殿下直接回城吧。”梅虎臣倒是一点都不含糊，直接跟着陆云翦回小城了。
一身灰色长袍的梅虎臣、身上了无配饰，可几十年丞相早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气势，即便刻意的保持了低调，可跟着公主来到小城的时候，还是被很多的难民认出来了。
尤其是一些年纪大的老人，几乎是哭着跪倒了他面前，喊着老丞相，抒发心中难解心怀。
这些老人中，有几个还是老丞相的战友，早些年的时候一起在边关卫戍过。
“多亏了九公主，看到老哥们在这里有吃有穿，我也好受了不少。”
梅虎臣把一个个的老人扶起来，见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面上也有饥色，可他们背后栖身的小棚子里还放着几块啃剩下的饼，而且在难民营之间撑起来的大锅中一直滚着粥饭。
梅虎臣心里好受的同时，对九公主多了感激。
在皇城被破，氏族人人自保、无人出头的时候，九公主能够给他们弄到一口饭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人哭着点头：
“九公主是好的，可就是太辛苦了，我们都知道九公主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看那熬出来的浮肿眼袋。”
梅虎臣看了陆云翦一眼，心里戚戚然，是啊，他早就看出来了，九公主是好的，可就是太累了。
“老哥哥们，曾经在边关的时候，你们都识字，现在公主需要人，你们怎么不出来帮忙啊？”梅虎臣拉着他们寒暄时，笑着问。
几个老人都很不好意思，勉强说：
“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身上还带着病，要么就是残疾，怎么去帮公主，纯粹是给公主添麻烦啊。”
陆云翦几步上来，面色郑重：
“请前辈们出山。”
若不是梅虎臣过来，陆云翦都不知道这些人中还有曾经戍边的老兵呢，不管他们能力如何，曾经为大周做出了那样的贡献，他们都值得大周养老回报。
不管他们认识多少字，能否帮上忙，陆云翦都要请他们出来的。
看到公主开口了，而且还是请出仕的恭敬态度，这些老兵们更加为难了。不过在梅虎臣的鼓励下，这些老人也没有矫情，干脆的答应了，跟着一块进了公主府、
“大师。”走过广场石碑的时候，梅虎臣看到了还在打坐护法的缘灭大师，梅虎臣走上去，双手合十。
缘灭睁开眼睛，笑看着这位掌权数十年的老丞相，开口：
“施主别来无恙？”
“安好，大师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梅虎臣笑着回答，并非是梅虎臣在说好话，而是真正感觉缘灭大师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有幸见识律法碑，多日感悟，竟让贫僧有所参悟，心境提升而面显，九殿下真乃大智之人。”缘灭看身边的律法碑。
听着缘灭大师的赞美，梅虎臣忍不住的多看了律法碑几眼，惊奇小城能够写出来这么全面却简洁的律法时，心里忽然一震，感悟的看着缘灭，道：
“我那孙子曾跟大师学习佛法，便是大师徒弟，大师在小城这么多日，他都没来探望吗？！”
梅虎臣忽然感悟大师的意思了，缘灭大师不仅仅是来帮助九公主的小城律法碑护法，其实也是对梅青臣的一个提示啊。他缘灭大师都如此的在意律法碑，那么作为大师弟子的梅青臣，不是应该来看看，更应该有所感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