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礼物呢,”

宋吵吵激动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却被他按住了,沉沉道,“大清早的,走火就不好了…”

宋吵吵脸一红,宁恪用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眼睛。

“干什么,”宋吵吵嘿嘿笑着,忍不住道,“难道你真的有礼物吗,不对呀…咱们昨天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吗?”

宁恪一手轻轻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了一个小盒子,声响并不算太大,那是他昨天便准备好的东西。

宋吵吵的眼睛被遮住了,嘴里却止不住的嘟囔:“让我猜猜,是耳环还是簪子,还是手镯呢?你每次都是送这些,太没新意了哈哈哈哈。”

宁恪打开了盒子,慢慢松开了她的眼睛,将东西放在她眼前。

却是两只活灵活现的面人,一高一矮,捏的精致又栩栩如生。男子长身而立,衣袂飞扬。小姑娘双手叉腰,嘟着一只小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看着眼前这两个熟悉的面人,宋吵吵愣在了哪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问那么多干嘛。”宋京捏面人的艺人虽然不多,倒也不是没有的,仔细找找就能寻着了,照着原先的模样再捏两个自然不是难事,虽然很是费了他一些工夫,不过只要吵吵喜欢,再费工夫他也是愿意的。

宁恪本以为她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宋吵吵望着面人呆了一会儿,竟哭了起来,吧嗒吧嗒忽然就掉了几滴眼泪,让人措手不及。他慌慌张张去擦她的眼泪,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哭了?不喜欢的话我拿去扔了,别哭了。”

“喜欢,我喜欢的。”宋吵吵带着哭腔连忙将面人抢了过来,生怕他真的丢了似的,吸了吸鼻子不再说话了。

她并不是因为难受才哭的,而是因为感动。她只是想起了他们在四柳巷吃东西的场景,想起了那夜翻墙未遂,还把面人给摔碎了的事情。而后,又想起了捏面人为生的魏伯伯,还想起了魏伯伯去世后那个废弃的小院子。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百感交集,熟悉的面人不过是一个感情的触发点而已。

“过年第一天就哭可不是个好兆头。”宁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温柔的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俯下脸在她睫毛上安慰性的吻了一下,“乖,起床,咱们放炮仗去。”

宋吵吵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泪,心想着大过年的哭成这样不好,决定将这些事情都暂时忘掉…开开心心的过年。

洗漱完,出门放炮仗,热热闹闹炸开了新的气象,然后各家各户都出来拜年了,联络一下街坊邻居的感情,怀宋的习俗就是这样,每一年都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们夫妻二人来这里的日子也不多,左邻右舍也不是特别熟,也就没打算去拜年了,放完了炮仗,宋吵吵将昨天晚上剩下的饺子一并煮了,端到了桌子上,刚准备唤宁恪来吃。

“汪汪汪!”那天买来的大黄狗突然叫了起来,宋吵吵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哪家炮仗吓到它了,出门一看,却发现隔壁王大娘和她儿子张大锤远远的躲了开,手里还挽着一个菜篮子,一脸惊慌地望着她家的狗。

宋吵吵讪讪地走过去,安抚了一下自家的狗,然后招呼他们过来:“不好意思啊大娘,进来坐吧…这狗认生。”

王大娘见那狗不再叫唤了,这才带着儿子走了过来,边拍着胸脯便道:“你家这狗可真凶的啊,叫啥名字呀。”

宋吵吵可没给它取过名字,只随口胡扯了一个,“哦它叫大蒜。”

大黄狗冲她摇了摇尾巴,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殊不知周围那篮子里的菜全都在喊:请大蒜滚出蔬菜界!

王大娘似也不甚在意,踏进了门又道:“来给你们拜个年,顺便再送些新鲜蔬菜来,祝你们新春愉快啊。”

宋吵吵望着她手中的菜篮子,不好意思地推道:“不用了大娘,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你们拜年呢!”说实话,她此刻心中很感动,能在落难时遇上这么好的邻居,实在是他们的幸运,可是无功不受禄,经常这么受着别人的恩惠,着实让她难以安心。

宁恪从屋里走出来,看他们来拜年也是一愣,连忙过来招呼,“大娘您坐吧,这儿还有两碗饺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得去隔壁拜年呢。”王大娘平时对儿子凶悍了点,对别人可都好的没话说,推辞了两下就要走,转过身之后却发现儿子还停在那里不走,盯着人家的娘子瞧。王大娘以为他又犯了傻,心下着急,拽着他的手就要拖他走,却怎么拉也拉不动。

王大娘也不知道自己这又是怎么了,有些尴尬地回过身向人家小夫妻解释道:“我儿子一向犯倔,多有冒犯,还希望你们莫要怪罪才好。”

宁恪僵了僵没说话,可心中还有些冒火,要不是对方是过来拜年的,他早就出声训斥了…宋吵吵倒是还好,可被人这么盯着瞧,时间久了也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你是…二丫吗?”张大锤从进门起盯着她盯到了现在,终于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二丫?听到这个称呼,宋吵吵突然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黑黑瘦瘦的少年,可看了半天也找不见一点熟悉的影子。

王大娘似乎也是一愣,开始上下打量着宋吵吵。

张大锤黯然,“二丫不记得我了…你以前还说过要嫁给我做媳妇儿呢。”

宋吵吵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是去看宁恪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心跳越是加快,生怕他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哪有哪有,我,我对好多人说过这话呢!”

得,越描越黑。

宋吵吵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对面那少年喃喃道:“看到你嫁人了,我也高兴,这几天总是盯着你瞧,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二丫,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

宋吵吵一直看着他的脸,听了这话,脑子里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情,脸上茫然的表情被错愕所取代。

那还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宋吵吵在宋府地位不高,经常和丫鬟小厮打成一片,大小姐也不愿意跟她玩,虽然大哥宋长欢对她还算不错,可也只是出于同情而已。

那个时候还小,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于是她有了三个好朋友,阿珂、三瘦子和大锤,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家里并不阔绰,自然不会知道宋吵吵在府中不受欢迎的这种事情,反而拿她当有钱人家的小姐看待。小孩子都是有些虚荣心的,宋吵吵也就刻意隐瞒了自己的事情,一群小孩子天天混在一起玩,倒也无拘无束,什么玩笑话都开得出来,这也算是她童年生活里最高兴的一段日子了。

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当年的大锤了,他爹给他起了这么个耐打的名字,可一点都不符合他本人的样子,以前就又瘦又小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小锤子也还是没长成大锤子。

“我爹去世后,家里没了生活来源,母亲只能把宅子卖了,带着我又另外找了个便宜的地方住,前前后后搬了两次家。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和你做上邻居了…也算是缘分吧。”说起自己的往事来,张大锤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王大娘细想不起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姑娘,似乎也有了点印象,与其说对她有印象,倒不如说对她母亲更有印象。命运对他们并不算太好,儿子小时候的玩伴本就不多,后来因为经常搬家,难得的那几个朋友也没什么往来了。听了儿子这番话,心中也不由得一酸,忍不住对宋吵吵道:“你是宋家的那位小姐吧,大锤这么一提我可想起来了。”当着宁恪的面她也不好直说,“虽然现在日子不算富裕,倒也乐得自在,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了。”

宋吵吵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怅然道:“时间过得真快,往先还没想到现在会是这般际遇。”

“你母亲可还好啊?”王大娘随口问了一句,她对小孩子没什么印象,跟宋府那位三夫人的关系倒还不错,都是街坊邻居的,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不问问倒还说不过去。

宋吵吵一愣,方答:“啊…她挺好的。我,我相公一会儿要陪我回娘家看看呢,谢谢大娘关心…”

王大娘连忙道:“不必了,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叹了一口气,“你们也忙,我和大锤先回去了,改日再一起吃顿便饭罢。”

宋吵吵和宁恪连忙送他们出去,待到两人都回了自己家后,宋吵吵这才垮下了脸,脸上表情有些沉郁,并不是遇见了儿时玩伴时应该高兴的样子。

他们几个人闲话家常的时候,宁恪一直没插上嘴,这时候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站在宋吵吵面前默默看着她。

吵吵有个青梅竹马这件事,让宁恪郁闷了很久,直到后来搬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去看你娘吧。”他主动开口。

宋吵吵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过没话找话,随口一说。此时此刻心中突然矛盾了,宁恪是不会答应自己一个人去的,可是如果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回去,依照宋老爷那个性子,肯定是要羞辱他一番的。宋老爷可不是个良善之辈,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哪怕别人曾经帮了他,转个背就能将恩人卖了,更何况是个已经倒了台的人。

宁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安慰道:“没事的,只是去看你娘而已,不必考虑我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人生很奇妙,上天如此眷顾,将这样温柔包容的丈夫赐给了不够聪明的自己,哪怕他并不是多么痴情,或者多么完美无缺,可至少他对她比对自己要好太多。

“好。”宋吵吵应了一声。

四周看了看,也没什么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又想着宋府应该不会亏待娘亲,索性也不带节礼去了,母亲是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

两人吃了饭,便出了门。

今非昔比,以前去宋府是坐着轿子去的,现在只能徒步走过去了。虽说都在宋京,可一个城南一个城西,隔了不知道有多远,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儿的。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才走了一半。

宁恪虽然也锦衣玉食惯了,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媳妇,不由分说便将她背了起来,宋吵吵心中甜蜜,也没有拒绝。

走到一个熟悉的岔路口,宁恪忽然停了下来,朝里面看了看,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一会儿便接着朝前走了。宋吵吵疑惑的回头,却发现那是通往相府的路,再熟悉不过了,一时也不敢出声,怕惹他伤心。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宋府门口,宋吵吵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见他也不是很累的样子,这才放了心。然后她忐忑地开了口:“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宁恪看了看她的眼睛,也没生气,只道:“你去吧。”

他并不认为她是嫌他如今没了官位会丢她的人,知道她是怕自己受气才特地这么说的。

因为全天下人都可能看不起他,唯独宋吵吵不会。

宋府门前,两个红灯笼被人摘了下来,搁在了角落里,宋吵吵心下奇怪,也不知道问谁。因为她踏进门口时,守门的小厮偷懒小解去了,也没个看门的。她同往常一样抄小路向三夫人的院子走去,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正常,一路走来,好像都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不应该啊…往年她在这里过年的时候,虽说不上怎么热闹,该喜庆的也还是喜庆的啊。

还未走到娘住的厢房,先经过了正苑,余光看到有丫鬟在撕窗花,边撕还在小声抱怨着什么。隐约像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宋吵吵心中疑惑,忍不住走了过去,却只听到了最后几句。

“真晦气!累死累活贴了一晚上都白贴了!”

宋吵吵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那丫鬟的袖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被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以为自己被骂的人找上门来了。一见到眼前的人,却吓得更厉害了。

宋吵吵见她这个反应,越是紧张,有些试探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撕红窗花。”

那丫鬟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只哆哆嗦嗦道:“三夫人昨天夜里去世了…是老爷让撕的…”

三夫人,去世了…

宋吵吵如遭雷击。

第43章 宋府的变故

还未待那丫鬟反应过来,宋吵吵踉跄了几下险些就要栽倒,然后发疯地朝后院跑去,怎么可能,娘的身子明明好着呢,怎么会突然就过世了,一定是弄错了…

待她红着眼睛冲进湾娘的房间时,却被门口几个人死死拦住了。众人见二小姐这时候来了,都有些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有下人连忙去传话唤老爷夫人们来,这情况看起来不好收拾。

“里面是我娘,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娘还等着我去看她呢,她肯定煮了我最喜欢吃的饺子…肯定在等我去吃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宋吵吵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拼命的去扳那些拦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全身发抖。

“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老爷吩咐了,夫人下葬前不准任何人进房,我们也是为了您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原先支撑着自己的信念一瞬之间彻底崩塌,连一点碎末末都不留,宋吵吵身子一软,两眼放空,被人架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是真的…娘真的走了,她真的真的真的走了…

为什么,一点原因都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娘也只是受了风寒而已,为什么突然就走了…这不可能。宋吵吵哆嗦着唇,心中如针在刺,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想起了昨天的犹犹豫豫,后悔的连死的心都有了,娘挣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她竟然还在跟丈夫高高兴兴地过年,她简直猪狗不如!

听说二小姐回府了,宋老爷带着一干家眷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生怕闹出什么变故来,走近了却只看见宋吵吵伤心欲绝的样子,宋博文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女儿崩溃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湾娘死了,他心中也很伤心,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没有爱情也有亲情,然而人死不能复生,他作为一家之主,也得给活人留点希望,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吵吵,别伤心了,让她安安心心的走吧。”宋博文走上前来,试图安抚一下这个女儿,却被她一手甩开。

宋吵吵看着他来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大眼睛便质问道:“下葬前不许人进吗!为什么不替我娘换衣服,为什么不将她放在正屋明间的灵床上!你们难道就让她走的这么凄凉吗?!”

宋老爷没想到她会激动成这样,一时间沉默不语。只有一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二夫人瞥了瞥她,如往常一般不甚在意道:“三姨娘本就是侧室,出身又不干净,死后能有个地方埋就不错了…还计较什么呢。”

“你说什么。”宋吵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二夫人见她这个样子,也愣了一愣,想着左右不过是个小辈,还能吃了她不成?冷笑了一声又道:“你再生气也没用,虽然我也是侧室,可是我好歹还有娘家。你们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山疙瘩里冒出来的黑户,带着个野种就赖上我家老爷不走了!呵,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宋吵吵突然攥紧了拳头,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扒开人群就冲过去给了她一巴掌!干干脆脆,响亮无比!

“啪——!”

未曾料到这个场景,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宋博文也是一愣,想到她刚刚丧母,心情悲痛也是难免的,而且二夫人刚刚说的话也着实有些恶毒,也就没好意思说什么。大夫人挽着女儿站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二夫人被打的错愕,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直到左脸肿的老高,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个小王八羔子敢打我?!你存心找死是不是!”

二夫人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侮辱,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刚扬起手来想要还回去,宋吵吵咬着牙齿一把将她摁在了地上,狠狠跨在她身上,带着些许哭腔大骂道:“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

宋吵吵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居然将一个大自己二十几岁的女人按在了地上,心下越想越来气,啪啪啪又给了她几巴掌。

“你再嘴贱!你再骂我娘!我打到你死为止!”

往事撞破时空,迎面而来。

那些寄人篱下般的日子,如针扎在她心上。被所有人轻视,被所有人看不起,谁都可以欺负到她们的头上来。不止眼前这女人,还有大夫人和大丫鬟,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就为了让她们不好过,就为了拿娘带来的丰厚陪嫁。母亲本可以不用嫁人,但是为了她能有个安定的住所,还是改了嫁,哪怕这户人家对她并不好。

一向温顺单纯的二小姐突然发了飙,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女魔头,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主子如泼妇一般当众打架,哦不对,是单方面挨打。二小姐骑在在二夫人的肚子上扇耳光,左一巴掌又一巴掌!一点情面都不留,场面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二夫人被打懵了,也没了还手的心,只想要逃离她的魔爪,一个劲喊着救命,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刚一抬起头就又被按了下去,啪啪啪的挨打!二姨娘痛的哭爹喊娘,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宋吵吵眼泪不停地往外冒,一边打,嘴里一边不饶人的喊道:“我娘的死你肯定脱不了干系!你们全府的人都脱不了干系!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盼着她死,她死了之后陪嫁和我的聘礼就都能落在你们手上了!我知道…你们宋府上上下下全都不是好东西!”

这时候,宋长欢听了下人的通报,急急忙忙从远处赶了过来,一见到母亲挨打的场景,顿时气血上涌,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一点分寸都没有,毫不犹豫地在宋吵吵脸上给了一拳!“宋吵吵你疯了吗!”

宋吵吵猝不及防挨了重重一拳头,两行鼻血慢慢的流了下来,顿时懵了,脸上生疼,脑子里也清醒了一些,只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

宋长欢才懒得管她,一把将妹妹从自己娘的身上拽了下来,转头紧张地去问:“娘,你没有怎么样吧?”

二夫人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得有些发懵,脸上火辣辣的痛着,抓着儿子的手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痛倒是在其次,这下在全府的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她恐怕再也难以树立威信了。更何况,三姨娘的死,她确实心里有鬼…

虽然挨了一拳头,不过宋吵吵一点都没觉得亏,脸上痛的要死,她却只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却越擦越多,索性站起来就朝房间里走,谁也不看。

宋博文听了她刚刚那一段话,心中生气,忍不住道:“爹知道你伤心,可你也不要血口喷人。人死天定,怎么能怪我们呢?还有…你刚刚的行为也着实嚣张了些,以前你还有相爷撑腰,可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本呢?!”

宋吵吵背对着他,捏了捏拳头,没说话。

“爹还以为你最有出息,可如今呢,跟着一个倒了台的丞相过日子,越来越没有教养!还学会打人了!”

宋吵吵却仿佛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转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谁没有教养,麻烦您说清楚。”

宋博文一愣,反而不敢说话了,虽然眼前这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后台了,看到这种眼神心中还是有些发怵。

宋吵吵见他不答话了,也没纠缠,转身就要进屋子陪着母亲,却见一直呆在娘跟前的那个贴身丫鬟扑到了她面前。

“小姐…”

还未待宋吵吵问话,那丫鬟将一个盒子递到了她跟前,颤抖道:“这是夫人临走时留给小姐的,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谁也不许打开。”

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宋吵吵顿时一颤,神情恍惚,伸出手就要去接,却被宋老爷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

宋吵吵刚刚情绪没能调整过来,让别人给抢了过去。一下子慌了,冲着宋老爷吼道:“你凭什么拿我东西!”

宋老爷掂了掂手里的东西,眉毛皱了起来,不要脸道:“我府里的东西,自然要经过我的手。”

“我娘说了谁也不许打开。”宋吵吵攥着拳头,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盒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说不定是她最后的遗言了。

“唔…你娘也是我夫人,我自然算不得外人。”宋博文紧紧捏着那盒子,说什么也不肯还给她。其实他心中是这么想的,湾娘有一笔丰厚的陪嫁,她嫁进来的时候全府人都看得到,可是这么多年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了。眼下她死了,自然是要将财产留给自己的女儿,那这盒子里的东西,应该就是秘密所在了,让这便宜女儿拿走?哼!不可能!

见宋老爷这般不要脸的霸占着自己的东西,宋吵吵只恨不得将他一刀砍死,却也不能奈他怎样,情急之下伸手去抢,可怎么也抢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宋博文不念情分将她狠狠一推,宋吵吵就朝后踉跄了几步坐在了地上。

“宋博文!一把年纪了你要不要脸!”宋吵吵只感到绝望,脸上泪痕未干,坐在地上愤愤骂道。

宋博文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着那盒子,仿佛抱着金山银山一般。本来也不想和她作对,但一想到自己养别人家的孩子养了这么多年,心里就是不爽,“我好吃好喝供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权当是报恩吧,这东西就让给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也不知道宁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宋老爷身边走了过去,顺手从他怀里拿过了盒子,跟拔棵大白菜一样轻松简单。

然后走到宋吵吵面前将她抱了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只是从头到尾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只听见里面都喊着去看热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下担心,直接就进去找她了。因为他原先来过一次,虽然失势了,但终究还是姑爷,守门的小厮认真想了想,也就没有通报直接让他进来了。

宋吵吵突然被他抱了起来,有些错愕,眼角的泪水尚未擦干,鼻子上一片血迹也还留着,望着他手上拿着的盒子,声音有些颤抖,“你来了…”

宁恪站在人群之中,身姿高挺,目不斜视。将她稳稳抱在怀里,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突然问道:“谁打的?”

“啊?”宋吵吵在他面前,气势便低了下去,见他望着自己的鼻子,心下明白了,于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宋长欢。

宁恪跟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宋长欢顿时腿一软,宁恪虽然已经被罢职了,可是余威还在。他依旧记得以前在他面前跪下的场景,那种骨子里俯视的是他这种人无法达到的。

宋博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看着自己的亲儿子怂成这样,只好壮着胆子道:“你,你一个倒了台的丞相,难道还想翻天不成?!”

宁恪却没有看他,只用目光紧紧逼向了宋长欢,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

“翻天不敢,治你绰绰有余。”

 

第44章 人家可是郡主呀

宋长欢被他这一句话吓得朝后退了两步,懵了一懵,有些紧张地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她脸上那点血迹还没有干,虽然也不是太严重,看起来却还是有些可怖的。可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对这个妹妹的同情再是一点也没有了,他忍不住为自己开脱,“是她先动手的,她先不分青红皂白打我娘。”

被别人威胁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威胁回去,而是为自己找借口。于是宋长欢已经在气势上输给了对方。

宋吵吵挣扎起来,忍不住就想反驳,却见宁恪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