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连清老实道:“嗯,怕极了,我又不会武功,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会摔吗,你不是很擅长抱着我?”
连清:……
要不是危及性命,她会抱吗?
可被戚星枢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的脸忍不住有点热,回想那个场面,真的是够亲热的。还好,不是在大庭广众,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不然她哪里还有清白?
“表哥,你有什么事吗?”连清想撤了,“很晚了,表哥也回宫歇息吧。”
夜里,她的皮肤显得尤为的白净,戚星枢看着她,忍不住又想起她睡在怀里的情形。
如果她还在宫里的话……
戚星枢此刻特别后悔,他目光闪烁了下:“嗯,你走吧。”
连清行一礼告退。
但行了一段距离后,她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一转头,果然他还站在原处。
颀长的身影披着月光,忽然让她产生一种异样之感,这暴君看起来有点可怜那,她都走了,他还看着?怎么地,良心发现的这么深刻啊?连清冲他摆摆手:“表哥,夜深露重,别着凉,不必目送。”
戚星枢:……
真想把她逮过来!
眼见连清走远,戚星枢也转身回宫。
到太极殿后,他吩咐砚田:“你安插几个人去舅父的府邸。”
砚田吓一跳。
“皇上,这……”恐怕不好吧,这是敬王的王府啊,他哪里敢得罪敬王。
“让你做就做,只要盯着连清便可,”戚星枢挑眉,“办不了,不要回宫。”
砚田感觉脑袋被雷劈了下。
虽然觉得自己会再次倒霉,可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啊?他跪下来:“皇上,不如皇上就这要了奴婢的命,奴婢实在不敢安插人去敬王府,被敬王知晓,奴婢反正也是个死。”
戚星枢眯了眯眼。
砚田坚决求死。
半响,他道:“如果舅父发现,朕会保住你的命。”
就是要这个免死金牌,砚田急忙叩谢大恩。
得了女婿送的野味,姜家一家极为高兴,马上也送了回礼,正好也是要过春节,老夫人便收下了。
同时间,这邀请的帖子也是不断。
老夫人发现,比谢峤刚刚封王时还要来得多。
“你瞧瞧,又是梁王府,又是魏国公府,还有平江伯府,吏部尚书府邸……”老夫人告知谢峤,“我觉得多半是想与我们谢府结亲,这几家都是有儿子的。”
谢峤回答:“那些武将便回了吧,书香门第可以看看,我听菡儿说喜欢读书人。”
“是吗?”老夫人点点头,“不过也不知这些人是要求娶谁。”
“还能有谁,多半是菡儿。”谢峤心知肚明,这几家都是颇为势利的,定是看中谢菡的身世,如果是换做别家,可能是单纯喜欢连清,“清儿那里我会留意,但有些人家,还得母亲你来甄选。”
老夫人把帖子放下:“我老了,这个家你还想我当着呢?悦娘这样能干,不能浪费。”
谢峤笑:“你真愿意放权?”
“我早盼着这一日了,”老夫人乐得享清闲,“她以前能管那么多店铺,管我们一个王府还不容易?”
晚上,谢峤搂着姜悦娘入睡时,想到老夫人的话忍不住笑。
她倒是困极了,半睡半醒,呢喃道:“王爷笑什么?”
“笑母亲呢,说我娶了你,该让你来当家。”
姜悦娘就有点清醒了:“我才嫁入王府几个月,能当什么家,都还不熟悉呢。”
“就算不熟,但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能管好。”谢峤手臂搂紧了些,“你不是从小就会打算盘吗,想必能把王府的账算得清清楚楚的,一分不差。”
他的语气里透着十分的欣赏。
不知为何,姜悦娘忽然就想到连诚明,他就很不喜欢自己打算盘的样子。
“王爷……”
谢峤道:“叫相公。”
“相公,”姜悦娘轻声问,“你一点都不介意我是个商女吗?”
“介意的话我还娶你作甚?”谢峤心想,他既然喜欢她,就会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成过亲,生过孩子,这很正常。
听出他的意思,姜悦娘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欣慰,又像是很踏实。
她把头搁在他胳膊上:“如果母亲真的累了,我可以替母亲分担一些。”
“好,明日我与母亲说,到时有不明白的,也可以问管事。”谢峤笑,侧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睡吧。”
折腾了那么久,妻子肯定很累。
她闭上眼睛,果然很快就入睡了。
砚田办此事很熟练,安插了两个丫环,两个小厮,他们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听说有好几家去提亲,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冲着大姑娘的,但二姑娘的也不少……”
戚星枢安静听完,询问:“到底有哪些人家?”
砚田都打听清楚了:“给大姑娘提亲的非富即贵,给二姑娘提亲的,虽未必是公卿之家,但那些公子都很出色,年纪轻轻都已为官上任了,外面也都在传二姑娘是个才女,不止精通琴棋书画,还会骑马射箭。”
她会这些吗?
连清在宫里只会吃喝玩乐!
戚星枢脸色难看:“你可见过她弹琴画画?”
“不曾……但连姑娘入宫之前,便在京都素有才名,这才会被选做秀女。”
戚星枢:……
砚田晓得戚星枢的心思了,心里也着急,如果他现在能娶到连清多好,再也不用折腾他了!
砚田添油加醋:“照此下去,也许连姑娘会很快出嫁,毕竟那些公子们都很出众,敬王与老夫人应该不会拒绝。”
是了,舅父说连清不能嫁给纨绔子弟,想必是很看重才能的。
戚星枢道:“下去。”
砚田偷瞄一眼,赶紧退下。
然后屋里再无动静了,根本不知主子在做什么,砚田跟董立面面相觑,感觉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结果深夜,戚星枢把他们召去,吩咐明日举行早朝。
两个人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京都所有的官宦家族,在一夜间都得了消息,从年初攻入京都,登基为帝,而后整整一年不理政事的天子,竟然要主持早朝了!
031
因要在卯时到达午门, 众位官员不敢贪睡,合眼打盹会儿便要出发。
天还是黑的。
姜悦娘睡梦中察觉到动静, 醒来后见正屋有光亮, 穿鞋下来, 她发现谢峤竟然穿着朝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可现在才寅时。
“王爷, ”她惊讶,“你这么早去衙门?”
她乌发披散,脸上还有睡意, 谢峤走过来抱歉的道:“还是把你弄醒了……我不是去衙门, 是去早朝,”手搭在她腰间, 掩饰不住的欢喜,“是小枢的意思,消息是午时传来的。”
姜悦娘立刻就明白了。
以前戚星渊尚是皇帝时,连诚明每日都会寅时起床,她会陪他一起用膳, 但后来这早朝就取消了,姜悦娘笑一笑:“难怪王爷如此高兴。”她知道谢峤十分关心戚星枢, “看来皇上是要重新振作了。”
谢峤却不能确定,他怕戚星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得看往后的发展。
“希望如此,”谢峤轻抚下妻子的脸颊, “你接着睡吧,我得走了。”
他转身出去。
午门外许多官员聚集,相熟的低头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戚星枢的心思。
雷胜甫跟连诚明也站在一处。
“老师,你觉得他有何目的?”连诚明放低声音,“是否要当众处置谁?”戚星枢此前已经杀了不少官员,今日突然早朝,还能做什么呢。
雷胜甫皱眉:“如要处置,不至于拖到今日,他哪里有这么大耐性。”
可恨大燕竟落在此人手中,连诚明不甘心:“老师,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雷胜甫缓缓道:“诚明,只差一个时机。”
看来老师又寻到援手了,连诚明心生希望,也好奇是谁。
雷胜甫没有说名字,只道:“一曲高歌夕阳下。”
字谜。
连诚明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心想如果是这个人,也许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戚星枢除掉。
他精神一振。
就在这时,有位不远处的官员忽然跟另一位官员道:“快,敬王来了。”说完,他二人飞快的走上前,神情恭敬的迎接,恨不得行跪拜礼。
这种官场上的现象连诚明一直是不耻的,只是此刻心中滋味更是复杂。
因为戚星枢不早朝的关系,他与谢峤各自分管的事务不同,不会遇到,今日却无法避免。想到姜悦娘已成为他的妻,二人不知如何亲密,连诚明就难以平静。
雷胜甫理解,催促:“我们往前走吧,宫门应该很快就要开启。”
果然,他们刚走几步,门就开了,众位官员按照品级顺序依次进入。
听到远处的声音,砚田提起灯笼道:“皇上,该去太和殿了。”
戚星枢抬起头看看天色。
似乎天边有一丝丝的亮光,但离天亮还早。
年幼时,他也曾见过父亲这般去早朝,戚星渊牵着他的手恭送父皇,那时候,戚星渊目中露出的神情分明是极其向往的,那种向往驱使着他不择手段得铲除异己。
可惜,他白长了一双眼睛,竟什么都没看出来。
戚星枢望着这茫茫的禁宫,想到过往,突然间意兴阑珊,竟又不想去了。
“皇上?”砚田轻唤。
戚星枢手指抚着腰间玉带,脸上有种漫不经心。
直觉不好,砚田眼睛乱转。
董立也看出来了,姜还是老的辣,他低声说:“皇上若不想去,奴婢这就去告知敬王……”
舅父!
这个人把戚星枢瞬间涌上来的散漫又驱除了,他终于又开始挪动脚步。
砚田松了口气。
来到太和殿外,众位官员原地参见,声音在整座禁宫回响,似乎这座皇宫也孤寂了太久,难以忍受。
戚星枢目光只落在谢峤的脸上,笑道:“舅父跟我一起进去吧。”
官员们都听见了,一个个都暗道难怪那么多人巴结谢峤,这戚星枢完全是不把谢峤当外人。
谢峤却没有听从,弯下腰:“皇上,规矩不能乱。”
大庭广众,他希望这表外甥必须有皇帝的架势。
戚星枢知道舅父的意思,没有强求。
龙椅就在前方,但他也没有多看一眼,这东西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把椅子,他坐下去,看着官员们陆续入殿,站成了两排。
对于这位皇帝,有些官员感觉很是陌生,因暴君之名在外,对他惧怕的更不少,一时都不敢发话,谢峤见状第一次站出来启奏。
此后,气氛才逐渐正常。
晚上,连清去给谢峤请安。
因早上他出去的早,孩子们见不上面,故而晚上的礼节不能缺。
到书房的时候,就听到谢菡的声音:“爹爹,不知这鞋子合不合你的脚,我做了好几日。”
旁边的丫环补充:“姑娘从早做到晚,一刻都不休息,手指都被戳破了。”
真有孝心啊,她都不好意思打搅,连清站在外面听,芳草芳林都很诧异,只也习惯她的不同。
然而屋里的谢峤早已听见脚步声,扬声道:“是不是清儿?”
连清这才走入,严重反省道:“刚才听到姐姐送爹爹鞋子,我都没脸进来,我心想,我怎么就没有姐姐这份觉悟呢!太不应该了,爹爹,我对不住你。”
谢峤哈哈大笑,这孩子就是有趣。
看父亲如此的欢悦,谢菡瞪圆了眼睛,他看到鞋子都不曾这样笑!
“爹爹……”谢菡委屈,“你不喜欢我做的鞋子吗?”
“怎么会,”谢峤不能厚此薄彼,马上就换在脚上,“很合适,菡儿,没想到你的女红如此精湛。”
“都是娘教的,”谢菡不忘给生母贴金,“说起来,都是娘的功劳。”
谢峤的笑容淡了一些:“嗯,你确实学得不错。”
看来这继父对孟玉梅真的没什么感情了,连清心想,奈何谢菡还记挂她的娘,这是人之常情,可恨孟玉梅心思不正,她不能容忍。
连清笑眯眯给继父请安:“下回我给爹爹画幅画吧。”
“这当然好,”谢峤询问,“你打算送什么样的画?”
“猛虎下山,”连清拍马屁,“只有爹爹这样的威风才配得上。”
谢菡:……
有些地方她真的比不上连清!
谢峤却在想别的,故意往戚星枢身上引:“既然你要画画,不如画两幅。”
连清以为是他要:“不说两幅,十幅都行。”
“不,是送给小枢的,小枢很喜欢猛虎,你便多画一幅吧。”
为什么啊?连清呆住。
谢峤看她不情愿:“小枢今日开始主持早朝了,送副画给他当做鼓励。”他第一次早朝,能当场解决官员们的启奏,已经很不容易。
暴君居然早朝了,连清惊讶:“他为何会……”说着猛地想起戚星枢烤肉的事,暗想,这个人莫非真的反省过了?他不当暴君了?
“清儿,如何?”谢峤问。
难得见他有治好病的希望,连清也替他高兴,想一想答应了:“好。”
谢峤非常欣慰:“等画完了,你与我一起入宫,亲手送给他。”
连清:……
要不要这么隆重!
母亲还让她亲近戚星枢,可爹爹却只让连清给他画画,他们俩完全把自己给遗忘了,谢菡心头非常生气,正要插嘴,却见赵复进来禀告:“王爷,崇山侯求见。”
终于还是来了,谢峤道:“你们先下去吧。”
应该是有正事要谈,两个女儿连忙告退。
走出院门,谢菡憋不住了:“你别以为画了一幅画就有用了!”
“不知姐姐是何意思?”连清驻足。
那一张脸天生丽质,无需任何装扮,谢菡看在眼里,火冒到嗓子眼,刚才怎么看,爹爹都更喜欢,更关注连清!他似乎心思都在连清的身上,可是,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谢菡此刻早忘了母亲的叮嘱,恶狠狠道:“你姓连,你自己不清楚吗?就算再做什么,这都不能改变现实,你永远都不是我们谢家的人,哪怕爹爹允许你叫他父亲,他也不会真的把你当女儿的,你只是借住在我们谢家而已!”
声音铿锵有力,连清却是一片静默。
这孩子是终于爆发了吗?
只是在这里爆发不是傻子是什么?声音这么大,就怕别人听不见?
这个时候,她应该抹一把眼泪哭得背过气博取别人同情,还是高冷的看着谢菡,把她气得吐血呢?
连清正在犹豫。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为首的正是赵复,他路过的时候瞥了谢菡一眼,显然是听见了,谢菡心头一惊,但随后她就被赵复后面的那个少年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穿着宝蓝色的锦袍,眉目俊秀,肤色极白,披着雪白的狐皮披风,容色竟不逊于哥哥。谢菡急忙调整表情,想露出一个微笑,那少年却擦肩而过,根本没有看她。
也没有看连清,但连清却惊喜的发现,那人是锦灯的哥哥,原来他是崇山侯,难怪锦灯身上有种傲气,竟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她心想,她得问问父亲,崇山侯是不是龙凤胎。
而沐璟走过去时,脑中却在回想着谢菡刚才那番话,暗道连清随母亲嫁入敬王府,原来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她这样的人,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欺负,怎么也不还击?
在宫里,她强迫他打叶子牌,把纸条贴在他脸上的劲儿去哪里了?